這場雨下了足足十天,日子一天比一天冷,等雨停的時候,方墨已經穿上了厚厚的襖子。


    “大姑娘,出去啊。”陳杜嬸放下準備要摘的青菜,見方墨要出去,叫住了她,急忙從屋內拿出一件紅鬥篷披在方墨身上,係好帶子,


    紅衣邊緣帶著毛茸茸狐毛,襯得方墨小臉白皙。


    “大姑娘沒出門,不知道外麵冷,披件鬥篷好抗寒。”


    “謝謝嬸子。”方墨微笑的看著為自己處處著想的陳杜嬸,內心一暖,低頭拉緊鬥篷就出了門。


    門外林波已經等候多時,攙扶方墨上了馬車就往普縣去。


    妝顏坊要求精細,所以比較慢,而食味閣那邊已經整裝完畢。


    等方墨到的時候,二牛正在訓練新招的工人,方大廚也在這邊教一下幫廚。


    明天就要開業了。


    同福鎮那邊暫時讓蘇秦看管,方大廚已經提上來了一個大廚,經過一個月的學習,已經能掌管大局,為了安全起見,所以我讓方大廚到普縣來。


    方墨不是不信任新手師傅,而是老師傅的手藝更能保證無差錯,畢竟普縣新店開業,要保證能夠立足此地。


    這裏不比同福鎮,普縣都是小商戶,小官宦之家,難免要求也會高上一些。


    隻是方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上周易。


    一個時辰後


    “我聽說這裏要開一家食味閣。”周易拿起勺子沒有喝,隻是好玩似地攪晃著碗裏的雞湯。


    “對,我開的。”方墨假裝看不見他的小動作,低頭喝著碗裏的雞湯。


    方墨知道他對自己抱有敵意,也感受到他此刻內心的憤怒,但方墨不去探究為什麽。


    “子敬在京城,你知道嗎?”周易將勺子重重的摔在桌麵上,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


    方墨停下手裏的動作,壓抑內心的情緒,沒有說話,而是看著他,


    “然後呢?”


    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波瀾。


    “你說呢?子敬生死未卜,你竟然在這逍遙快活。”周易生氣地掀翻整個桌子,憤怒地看著一動也不動的方墨。


    飯菜打翻在地,一片狼藉,方墨依舊端正在凳子上。


    “你還是人嗎?”


    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掐住方墨的脖子,令方墨唿吸有些困難,但方墨知道他不敢動自己。


    因為周子敬,也是因為周子敬。


    周易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的方墨,努力平複自己的怒火,


    他沒有想到這小女子會如此冷漠,


    子敬為了她,受了那麽重的傷,她竟然這麽平淡。


    周易氣憤地鬆開了手,奪門而出。


    樓下的二牛看到周易氣衝衝的離開了,迴頭看了看二樓的包間,久久不見方墨出來。


    “二牛哥,你上去看看大姑娘吧,劈裏啪啦的,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林波本想上去,但想著二牛跟方墨的時間最長,年齡上也比較像位大哥,去安慰也好說話一點。


    二牛聽了林波的話,點了點頭。


    來到這裏時,房門是打開的,裏麵狼藉一片,


    方墨正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神色淡淡,察覺不出任何的情緒。


    好像湖麵上的葉子,驚濤駭浪也改變不了葉子本身的順遂。


    “收拾這裏,我要去京城。”方墨思考片刻,開口了。


    “大姑娘。”二牛不可置信,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裏就交給你跟林波了。”


    二牛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迴事,方墨已經離開了。


    “陳叔,準備一匹快馬,我要上京城。”


    到了家門,方墨吩咐陳東給我準備馬匹,就進了屋收拾行李。


    陳東兩夫妻看到大姑娘火急火燎的樣子,覺得是出了什麽大事,就讓陳杜嬸趕去書院,把蘇秦叫迴來。


    蘇秦收到消息的時候,隻覺得唿吸困難,


    匆忙的從書院趕迴來,到家門口時,就看到一個著白衣紅袍的身影,上了馬,正準備離開。


    “姐姐。”蘇秦跑下的馬車,攔在方墨麵前,雙手搶過方墨手裏的韁繩,


    “姐姐,你要去哪裏。”


    蘇秦大喊,內心忐忑不安,


    他知道姐姐要去哪裏,可是內心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京城。”


    方墨本以為周子敬受了很重的傷需要去京城醫治,今日看周易的反應,才明白周子敬受的傷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意料,


    自己也是人,做不到那麽冷淡。


    “姐姐。”蘇秦哀求,雙眼通紅,看著馬上的方墨,


    他不想姐姐離開,他害怕姐姐這一走,他就永遠失去姐姐了。


    “蘇秦。”


    方墨大聲吼道,一臉怒氣的看著馬下他。


    方墨知道他隱瞞了周子敬的真實情況情況,虧自己那麽相信他,


    他怎麽敢。


    “姐姐。”蘇秦聲音逐漸低落,無力,


    他知道姐姐的性子,自己無能為力,


    蘇秦緩緩放開韁繩,低著頭,努力掩蓋內心的悲痛,


    頓了頓,頭也不迴的跑迴了房間。


    “陳叔,家裏交給你了。”看著蘇秦這樣,方墨很想安慰他,卻無法言說,


    時間緊迫,方墨擔心去晚了,周子敬已經等不了。


    駕


    方墨離開了。


    陳東深深歎了一口氣搖著頭關上了大門。


    陳杜嬸跟陳西還在書院,不知道待會怎麽跟方青說清楚。


    “嬸子,你怎麽會在這裏,是特意過來接我的嗎?”方青下了學,就看到陳杜嬸跟陳西在樹下來迴踱步。


    陳杜嬸還沒有想好說辭,眼神飄忽,不敢直視方青。


    “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了嗎?”方青雖然年紀小,但還是能一眼看出陳杜嬸臉上的不對勁。


    “是,大姑娘離開了,去了京城。”陳杜嬸蹲下身,關心的抱起了方青,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


    方青表麵平靜,好像沒有反應過來,其實內心已經風起雲湧,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姐姐擔心,可是心裏好難受,為什麽跟姐姐總是聚少離多,姐姐以前不是這樣的。


    方青緊緊摟著陳杜嬸的脖子,將頭靠在嬸子的肩膀上,


    隻是眼淚不聽話的一直往外流。


    大門外的莫玉生看到了這一切,


    他本來想找方青玩耍,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


    他抬頭看著天空,眼淚也情不自禁的往外流,怎麽擦都擦不掉,


    他不知道方青家裏發生了什麽事,隻是方青的眼淚感染到了他,


    他想起了遠在京城的父母,他也不明白父母為什麽要把他丟到千裏之外的普縣,


    這裏離家好遠,好遠。


    傍晚,陳東拍打著蘇秦的房門,想叫他出來吃飯,可是怎麽叫裏麵都沒有人迴應。


    陳東大驚,用力踹開了房門,看到蘇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好燙,


    蘇秦發了高燒。


    燒了三天三夜,體溫上上下下,變幻莫測,陳杜嬸跟陳東寢食難安地照顧了三天,體溫才穩定的降了下來。


    姐姐,姐姐。


    昏迷中的蘇秦夢到了方墨,隻是方墨騎著快馬,一直奔跑,沒有迴頭。


    蘇秦大聲唿喊,方墨都聽不到,蘇秦隻能跑起來,想要把姐姐攔下,


    這時方墨停下了,迴頭看著蘇秦,隻是眼中不是以往的溫柔,而是怒火,大喊,


    你為什麽撒謊,為什麽騙我。


    蘇秦害怕的搖著頭,


    沒有,姐姐,沒有,我沒有騙你。


    我不是有意的,姐姐。


    院內一角,


    一隻信鴿飛了出來,撲通撲通的往京城而去。


    她來了,


    一少年在紙上緩緩寫下兩個字,


    方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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