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中期的嘉州實在算不得經濟發達縣城,放眼丘川全省,頂多躋身五線城市,除民族縣不可比較以外,經濟總量、人均收入差不多都隻有墊底的份。百姓哪裏管得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玩意兒,隻要全家不餓兜裏餘錢越來越多,就是過上好日子、生活在好地方。


    縣城東部片區,號稱嘉州“小香港”。其實,這個名號並非所指開放程度,實則是該片區城市改造最早最徹底,基礎設施完善,商貿相對發達。最為著名的是正東街,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棟棟樓房,由於東部片區地勢偏高,即便樓房最高不過七樓而已,也能俯瞰縣城全景。其中,建築規模相對宏大、氣勢厚重的大樓,主要為銀行、保險公司、建築公司、新華書店之類國企所有,其間夾雜幾棟低矮樓房,雖然建築規模相對較小,但是建築外牆立麵顏色更為鮮豔,明眼便知乃民營企業的辦公大樓。


    正東街居民住房曆經三次改造重建,從過去解放前的木製平房到五六十年的筒子樓再到如今的磚砌樓房,可以稱得上翻天覆地的變化。一九九四年,嘉州縣城首個商業居住小區建成投用,聽說一夜之間銷售告罄,雖然絕大多數購買者是縣城居民、黨政幹部,但是也有少部分經商戶,實現了農民進城落戶的祖輩願望。從此,嘉州百姓皆以住在城東片區為榮。


    初入職場的江寧與大多數百姓想法基本一致,滿腦子想著的是,隻要留在縣城工作就好,至於學校教書也好,借調保險公司也罷,都是拿工資吃飯,根本不去想住在縣城哪個方向更為舒適,能夠養活老媽與滿娃子,就足矣。


    大清早,母子二人走出雞鳴巷,乘坐公交車,從南門至東門,站在公交車走廊上的白衣黑褲少年湊近坐在椅子上的母親耳邊,輕聲介紹有關縣城東南西北方向的風土人情。


    “在嘉州,社會盛傳‘東富北窮南將就,坐在西邊風管飽’,這話並非空穴來風。雞鳴巷所在的縣城南門片區不溫不火,不管城市麵貌,還是商業繁榮程度,均屬中等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左邊相連的東部片區算得上‘小香港’,如此稱謂不難理解,孟家藥業大樓剛好處在南邊東邊連接處,平時您上班,拿眼一瞧自然明白。右邊相連的西部片區僅能算作中等偏下水平,與興隆鎮大致相當,純屬小買小賣,幾乎無一高大建築,消費也不高。最後是北邊片區,顯得荒涼不堪,被官方稱作‘城中村’,與咱們草池場鎮沒啥兩樣,主要以農貿市場為主,集市買賣均偏便宜。”


    前排就座的一位白發老翁轉過身來,微微笑道:“這位小哥說得不無事實,隻是有所不知的是,“東富”終究抵不過“西貴”,你可知何原因否?”


    江寧搖搖頭。


    老翁繼續說:“西有龍頭山,曆代以來,嘉州縣衙就駐在此地,如今縣委、縣政府設於斯,縣級部門機關大多在周圍。俗話說,千金難抵一頂官帽。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典故,富可敵國的沈萬三一夜之間拋卻所有家當,隻為取悅朱八重保住九族不被誅。嗬嗬,年輕小哥啊,別一心隻羨東富,更要努力躋身西貴,那才算得上嘉州響當當的人物!”


    江寧點點頭,誠懇道:“老人家,後生受教了。”


    周淑英抬頭瞧著兒子泛紅臉頰,柔聲道:“寧兒,你不懂的地方還多,今兒就去縣保險公司報到了,從此算作公家人,可得多學多想多記,切不可如剛才這般,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要被人笑話的。”


    白發老翁哈哈笑道:“這位妹子,你家兒子年紀輕輕已經懂得不少啦,我當初在他這個年紀時,還在鄉野搓泥坷垃呢!剛才聽您說,小夥子去縣保險公司上班啊?嗬嗬,不錯喲,那裏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好單位呢,辦公條件好不說,每月工資尤其高,超過所有同級公職人員工資水平呢!”


    周淑英露出欣慰笑容,燦然道:“謝謝您老吉言!請問,您老現在哪裏高就?”


    老翁嗬嗬笑道:“退休啦!”


    這時,公交車到達站點,周淑英收斂本想再問的念頭,站起身,不料車身一個急刹,隨著整車人一道,險些撲倒,隨後一個後仰,坐在座位上。


    江寧一手攙扶母親,一手拉住白發老翁,穩住身形。


    乘客似乎司空見慣,無人指責,隻顧依次下車。


    白發老翁走至前麵車門門,迴首對著司機溫聲道:“小夥子,望您開車還是小心為上,萬一乘客摔倒,公交公司是要負責任的。”


    司機小夥一瞪眼,厲聲道:“老家夥,管得寬!”


    白發老翁打開紙扇,輕搖幾下,仰頭大笑,下車去。


    攙扶母親下車的白衣年輕人望著那道蒼老背影,暗自敬佩,隻覺白發老翁不簡單。


    站在孟家藥業大樓門口,江寧目送母親進去,這才疾步朝前走,必須在八點半以前趕到縣保險公司,第一天報到無論如何也不能遲到。


    周淑英緩緩轉身,望著漸漸遠去的兒子,喜色滿麵。


    當這位身帶殘疾的農村女人聽聞兒子留城工作時,瞧著早就收拾完畢的行李包裹,不禁潸然淚下。


    不知江家前世積下多少陰德,才能換得如此巨額迴報,中年婦人轉身捧著丈夫遺像,拿衣袖揩了又揩,久久不舍停下。


    聞訊前來的房東德嬸瞧見這一幕,陪著流淚,勸慰道:“周妹子啊,江寧有了大出息,我們都很高興,終於盼到這一天,您也該高興的。”


    農村婦女講不出啥大道理,隻覺高興就是最好的。


    當天晚上,房東兒子女兒悉數迴到雞鳴巷,隆重慶祝江寧留城工作,當然,孟飛絕不可能缺席。


    突然,一聲招唿打斷周淑英思緒:“早,周大姐,剛才送您那位小夥子,就是你家兒子啊?”


    周淑英朝著一身保潔製服的同事笑道:“對呢,那是我家兒子江寧,今天去縣保險公司報到。”


    “喲,保險公司可是好單位呢,嘻嘻,你家江寧長得真帥,剛才幾位財務部小姑娘拜托我,打聽江寧耍女朋友沒有。周大姐,你可得說實話,不然,那群小蹄子又得朝我使臉色了。”


    周淑英笑道:“我家江寧今年才十八歲呢,談婚論嫁尚早,我也不同意他過早耍女朋友。”


    “哦,原來這樣啊,那我就好交待了。這群小蹄子若是心懷有那意思,哈哈,幹脆直接找您這位公婆得了!”


    周淑英笑而不答,隨同上樓。


    縣城正東街,肩背洗得泛白背包的年輕人穿行在正東街熙攘人群中,時而錯讓行人,時而快步小跑,很快消失不見。


    他來到那棟氣勢雄渾的六層大樓前,駐足仰望。


    樓頂“嘉州保險”四個大字熠熠生輝,全城可見;底樓大門寬約二十米有餘,盡然還是電動閘門,旁邊崗亭保安精神抖擻;越過電閘門上方,隱約可見大樓後院空壩建有應該用作頂棚的白色停車位,猶如蝴蝶展翅,下麵停著幾輛黑白顏色不等的小轎車,車門貼著醒目標識,“保險專用車”。


    站在大門口的那位昂首挺胸的年輕保安一身製服,顯得更加英姿勃發,正一一查驗進樓客人證件。江寧加入排列隊伍,從背包裏取出縣人事局出具的借調函拿在手上,翹首等待。


    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轎車駛來,年輕保安立即站直身軀,舉手敬禮。待轎車駛入大門後,他再關上電動閘門,隨後繼續查驗證件。


    江寧墊起著腳尖伸長脖子朝前望,數著前麵還排著六個人,不禁麵露焦急,心中略有後悔之意,早知如此耽擱時間,就該聽媽媽的話,不在孟家藥業站口下了公交車,直接坐車到距離縣保險公司不足三十步遠的公交站台。


    年輕人碰碰排在前麵的中年人,禮貌道:“大叔,現在幾點啦?不好意思,我沒手表,麻煩您告知一下。”


    中年人抬腕瞧瞧,和煦道:“八點二十五。”


    年輕人輕聲致謝,再翹首望望前麵,見那位年輕保安依然慢條斯理查驗證件,不禁一陣抓耳搔腮。


    中年人笑嗬嗬地說道:“小夥子,別急,八點半保險公司才上班呢,你急著進去也辦不了業務啊。”


    年輕人解釋道:“我今日第一天報到呢,要是遲到了,擔心給領導留下不好印象。


    “哦!”中年人恍然大悟,手指大門,示意道:“你既然是公司員工,就大可不必排隊等候呀,直接上前給保安說說,他應該可以放行吧。”


    年輕人有些猶豫,想著要不要插隊。


    “去呀!”中年人催促道。


    年輕人這才打消顧慮,走上前去,等年輕保安查驗完畢隊列最前麵那人的證件,遞上信函,陪著笑臉輕聲道:“保安哥,能否先查驗我的,時間快到了,我得趕緊去領導辦公室等候。”


    年輕保安不聽不問,一把推開年輕人,厲聲道:“任何人都得講規矩,你,馬上,後麵排隊!”


    隊列中有人發出嚷聲:“年輕娃兒,不講規矩,啥素質?我們都排了這麽久了,隻有你有事著急麽?”


    年輕人滿臉通紅,訕訕作笑,不住鞠躬,表示歉意。


    恰好,一輛白色轎車停在電動閘門前,等待開門。轎車後排座車窗徐徐搖下,一位中年女士將手臂伸出窗外,朝著筆挺身子敬禮的年輕保安招招手。


    年輕保安隨即跑步上前,彎腰湊近車窗,滿臉笑容喊道:“卿總早,有何吩咐?屬下馬上照辦。”


    被稱作卿總的中年女士蹙眉問道:“剛才吵吵嚷嚷的,怎麽迴事?”


    年輕保安指指站迴隊列中正低頭垂首滿臉通紅的年輕人,不滿道:“那位客戶不講規矩,擅自插隊。”


    中年女士這才看清那人麵相,隨即喊道:“小江,來,上車,隨我一同進去!”


    年輕人倉皇抬頭,看清轎車後排座那位中年女士竟然是曾經見過一麵的柳清波母親卿幽蘭,猛然記起薑姒提起她在縣保險公司上班,不禁大喜:“呀!卿阿姨!”


    中年女士麵無表情,指著轎車副駕駛室,溫聲道:“上車吧。”


    年輕保安迅速拉開車門。


    年輕人坐進轎車,朝著正關車門的年輕保安露出笑臉,輕聲說聲謝謝,再對剛才告訴自己時間的中年人揮揮手。


    後座中年女士目光窮盡細節,眉毛舒展。


    透過後視鏡,坐在副駕駛室的年輕人看到,那位年輕保安正抬手撓著腦袋,不知發什麽愣,好似被人催促,趕緊恢複原樣認真工作,不由覺得,那小子挺有意思的。


    轎車很快駛入停車位。


    江寧開門下車,站在一旁,喜滋滋地打量著麵前銀白色轎車,想著下午下班迴家又能給滿娃子吹噓一頓了。


    司機跑向轎車右後方,左手搭在車頂,右手拉開車門。中年女士手提坤包下車,向年輕人招招手,示意一同上樓。


    江寧快步跟上,就聽到對方叮囑聲,”小江,以後上班時,不用去大門口排隊,公司另外有道員工通道,待會你報到後,待情況稍有熟悉,抽空出來看看就好。”


    年輕人趕緊答應,仰起腦袋瞧著過道牆上的公示欄,輕聲問道:“卿阿姨,您在哪個辦公室上班?”


    中年女士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年輕人,神色嚴肅,緩聲道:“小江,今後我倆都在公司上班,我給你講三點,務必做到。一是不許喊我卿阿姨,二是不許向任何人提起你曾是清波的家教老師,三是沒有許可不能擅自進入我的辦公室。”


    江寧點頭答應,抬手摸摸腦袋。


    卿幽蘭淡淡道:“別猜了,我是縣保險公司總經理。另外,你去三樓318室內人事部報到,直接找羅娟部長,待辦好入職手續,她會帶你去公司綜合部,交給部長方冰青,你將負責文秘工作。”


    江寧臉色突變,驚愕不已。


    他原以為卿幽蘭不過是縣保險公司老員工,充其量就是一個中層幹部,做夢也沒想到她竟然是總經理。


    “記住沒?”卿幽蘭瞧著愣愣發神的年輕人,催問道。江寧迴過神來,猶如小雞啄米,使勁點頭,嘴上打著結巴應道:“好的,卿阿……卿總。”


    行至三樓梯口,卿幽蘭目不斜視,繼續上樓。


    江寧停住腳步,望著身著白色襯衣黑色包裙的嫋嫋背影直到消失不見,這才走向三樓過道。


    手持信函的年輕人每走過一道房門,都會仰頭瞧一眼門牌號,嘴上反複念叨“318”。


    來到一間超大辦公室門口,江寧抬頭瞧著門牌號,確認無誤後,探入腦袋,打量辦公室陳設。


    隻見辦公室裏隻有一張寬大辦公桌,後麵坐著一位發髻高挽的年輕少婦,正埋頭看著材料。辦公室桌對麵,是一張黑色長沙發,起碼能坐下四五人。


    這位叫羅娟的人事部長抬頭看到手持信函背著背包的年輕人,主動招唿:“你是江寧?”


    江寧麵帶微笑,快步進屋,伸出雙手,畢恭畢敬遞上手中信函,神色緊張道:“您好,我叫江寧,前來人事部報到,敬請羅部長關照。”


    羅娟保持坐姿不變,伸手接過信函,隨手指指桌前班前椅,朱唇輕啟,“小江,請坐”,隨即垂眼看著借調函。


    江寧沒敢坐下,仍然站在桌前。


    瞧著也是一身白襯衣黑色包裙的人事部長,他猜想,是不是公司統一上班服裝,自己會不會也將有此待遇。不過,這個念頭一瞬而過,畢竟借調人員不是正式員工。


    羅娟看過信函,露出讓江寧倉皇間找不到比“好美”更為驚豔詞語來形容的笑容,驚奇道:“請你就坐噠,你咋這麽老實?”


    年輕人習慣性地撓撓腦袋,神色羞赧。


    羅娟也懶得管初來報到員工坐或不坐,朝著隔壁大喊:“小薛,拿張入職表格過來!”


    一個身穿白色襯衣黑色長褲脖係紅色領帶的小夥子走進屋來,朝著陌生麵孔的年輕人微微一笑,遞上一張a4紙張那麽大的表格。


    江寧雙手接過,報以淺笑,算作迴應。


    羅娟站起身,柔聲道:“走,江寧,我帶你去綜合部報到,待會兒你填好表格,交給薛哥,就算辦好入職手續了。”


    江寧緊隨而去,還不忘向薛哥揮揮手。


    大名叫薛海濤的小薛扮個鬼臉,笑得沒心沒肺。


    看來,初來報到的小子挺有來頭!


    否則,“冰美人”怎會親自送他去綜合部?


    要知道,這位縣財政局長兒媳婦見誰都是冷冰冰的,可是,剛才明明看到她狹長眉毛舒展,迷人嘴角微微上翹……難得啊,實屬難得啊!


    登樓間,搖擺豐臀的少婦部長邊走邊說:“行政部設在五樓,主要為公司高層服務。這一層,除行政部外,再無其他中層機構,隻有董事長、總經理和三位副總經理辦公室。”


    隨在她身後的年輕人無暇飽覽風景,一邊應聲,一邊默默記下領導話語。


    來到五樓梯口左邊倒數第二間辦公室,“冷美人”站在門口,指著身後的入職報到者,介紹道:“方部長,這是江寧,現在交給你。”


    室內,中年男子站起身,笑容滿麵道:“喲,娟娟,您還親自送來啊?這讓老方辦公室蓬蓽生輝啊!”


    “冷美人”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方冰青好似早已習慣如此冷遇,臉色依然和煦,笑眯眯地瞧著肩背背包走進辦公室的精神小夥,指指桌前班前椅,待對方就坐後自己也坐下,言語溫和問道:“小江,辦好入職手續啦?”


    江寧挺直腰杆,迎著未來直接領導那道滿懷笑意的目光,舉了舉手中表格紙張,略顯緊張應道:“羅部長說待會兒填好表格,送給薛哥就成。”


    方冰青輕輕點頭,隨即換了一張臉孔,嚴肅道:“小江,卿總有交待,你負責綜合部文稿工作,你的辦公桌在五樓梯口右邊第一間辦公室,加上你一共四人。這四人中,除了董事長秘書周紅娣相對年輕些,今年三十一歲,其他二位都是中老年人,一位叫莫書懷,一位叫邱落鬆,都是嘉州保險公司元老級人物,你可得尊敬些。”


    “至於工作內容,主要起草公司上報下達文件,有時候負責卿總講話稿,你慢慢揣摩便知,我一時半會三言兩語也講不清楚。”


    “現在,我叮囑你的,主要是公司的規矩。一是公司管理嚴格,不可遲到早退,有事必須請假;二是公司高層要求高,尤其講話材料,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稿並提交審核,否則後果自負;三是公司共設七個中層機構,綜合部是牽頭部門,但凡他們交來的材料,你都要認真審閱,若不合格,就打迴去,不可當老好人。四是我公司尤其綜合部加班工作是常事,你不得有半點怨言,當然也沒有加班工資,年輕人嘛,多為公司做貢獻。以上四點,你可記住?”


    江寧神色肅穆點點頭,暗自盤算,加上卿幽蘭單獨交待的三點,今後自己在保險公司上班就得遵守“鐵七條”,不可半點違背。


    方冰青拿出一支香煙,略作示意,見年輕人搖頭,自顧自點燃,待煙霧徐徐飄散,笑意微微道:“小江,我想問問,你為何借調來縣保險公司呢?按道理說,既然縣教育局分配你去縣四小學校,就應當前去任教,嗬嗬,就目前而言,我公司尚無借調教師這一先例呢!”


    江寧撓撓腦袋,誠懇道:“方部長,其實我也不知道,上月接到縣人事局文件,就是這麽說的。”


    方冰青晶亮眸子閃過一道寒光,隨即收斂不見,依然笑眯眯地點點頭,嘴叨香煙,站起身,走過來拍著年輕人肩膀,親和道:“走吧,我帶你去辦公室。”


    二人來到綜合部辦公室。


    沒想到,這裏別有洞天,布局為連二間。


    外麵辦公室麵積約十五六平方米,擺放兩張大小不一的辦公桌,臨門處單獨一張小辦公桌,書籍堆積成山,上麵擺著莫書懷的座牌。臨窗那張大辦公桌實為雙人桌,邱落鬆右邊就座,桌上幹幹淨淨,隻放著一張報紙;左邊桌位自然空無一物,應該就是江寧的位置。


    穿過過道,進入裏邊辦公室,擺著一張桌子、一張兩人沙發,桌後麵坐著一位梳著中分發型麵色白皙的瘦高個子年輕人,見著方冰青帶人進來,也不起身相迎,隻是坐在椅子上朝二人笑笑,淡淡道:“哦,你就是江寧吧?兩天前方主任就說過,綜合部將借調一名師範畢業生負責文秘工作,今日得見,小夥子挺精神嘛!”


    江寧滿臉笑意,趕緊應道:“小江初來匝道,還望紅娣兄多多指教。”周紅娣咧咧嘴,臉上終於浮起淺淺笑容,打趣道:“談不上指教,幫著做些事情倒是可能的。”


    方冰青倒背雙手,踱步往外走,哈哈笑道:“您倆啥都交流了,我就不多言了,哈哈,小江,你可以稱周哥為周部長,以後工作都聽他安排。我建議,今兒你第一次上班,多熟悉情況。”


    周紅娣很是受用地抹抹中分發型,微眯桃花眼,瞧著部長背影,笑吟吟道:“你可別聽方主任瞎說,提拔副部長那事兒,頂多算作八字剛好寫出一撇而已,凡事皆有意外,沒有正式發文和大會宣布,算不得數的。”


    江寧憑著本能那份聰慧,機靈道:”祝賀周部長,以後小江若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請多包涵!”


    已經考察公示隻待公司董事會議研究決定的綜合部副部長連聲應道:“好說,好說呢!”


    坐在自己辦公桌邊,江寧看看擦拭一新的桌麵,再瞧瞧尚未上班的其他兩位同事那空桌位,最後扭頭望向窗外,心神搖曳。


    這一天,天空白雲朵朵,街麵人車熙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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