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殺人拋屍,把死者放在棺材裏,埋到墳地是為了誤導辦案人員,這我可以理解。但還要換好壽衣之後再買,這似乎就有點多此一舉了。


    “把其他幾口棺材也都打開。”


    果然,其他幾口棺材打開後,裏麵的死者也全都整整齊齊的換好了壽衣。


    “這是什麽意係?”郎科長也是一臉的懵。


    “武姐,能判斷死因嗎?”我問道。


    一共四個死者,全部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現場肯定是沒條件進行詳細屍檢的,所以武楠隻能根據體表情況進行檢查。


    “全身沒有明顯的致死性外傷,所以可以排除暴力致死。四名死者四肢的肌肉都有明顯萎縮,符合你的判斷,這四個老人都是常年臥床的。而且你看,臀部背部都有陳舊性的褥瘡疤痕,這也符合癱瘓病人的特征。”武楠邊屍檢邊說道。


    “不是暴力致死,那是怎麽死的?”我追問道。


    “可能性很多,但是現在沒法做詳細屍檢,所以暫時還不好說。”


    “現在在這兒做。”


    “在這兒?可是按規矩……”


    “武姐,我知道這肯定不符合規矩,但是咱們時間不多了,我現在需要知道這幾個人的死因。拜托了。”


    “你們放心,有任何責任都不會讓你們擔。這個案子上麵給的最高權限,而且可以確定不會走司法程序。找到這幾個老人的死因很重要。”阿憶邊說邊撥打了馬教授的電話。


    “老板,我這邊有線索,警察部的負責人在你旁邊嗎?我需要一個授權。”


    很快,警察部的負責人,就在電話中授權武楠,在現場進行初步屍檢判斷死因。


    “武姐,對不起,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是搞清楚死因真的很重要。”我誠懇的向武楠解釋道。


    雖然有了授權,但就這麽在現場進行屍檢,也確實有違武楠的職業道德。法醫也是醫,雖然不是治病救人。但伸張正義同樣也是對生命的最大尊重。


    “行,條件簡陋,我盡量。”


    “謝謝,我幫你,我讀過醫科。”給人家添了麻煩,自然要有個態度。


    好歹讀了幾年醫科。就算沒怎麽在大體老師身上動過手,畢竟前期的理論知識還是很紮實的。


    武楠也沒再客氣,指揮著我小心的將死者抬出棺槨,放到旁邊鋪在地上的塑料布上。


    剛一把屍體抬起來,我們就有了新的發現。


    “下麵還有骨骸。”一個痕檢員突然喊道。


    我們輕輕的把死者搬到塑料布上,轉頭再一看,發現在死者下,居然還壓著一副已經早已化為骸骨的骷髏。


    “恐怕這才是原主,那老太太的屍體應該是後塞進來的。”


    我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雖然字跡已經模糊了,不過大概能看到上麵寫著丁廣根,這名字一看就不是老太太的。


    “你說的對,底下這具屍骨是男性,應該是這個墓的主人。”武楠看了看棺材裏的屍骨說道。


    這操作我是越看越懵。給被害人換好壽衣,埋在別人的棺材裏。這是怎麽個思路啊?有這功夫,排到河邊一把火燒了,然後骨灰扔到河裏不更幹淨嗎?這腦子是怎麽長的?


    “咱們先做屍檢吧。小馬你帶人把這棺材和墓穴仔細查一遍。”武楠說道。


    這棺材裏的骨頭,早就不知道埋了多少年了,顯然和這個案子沒什麽關係,所以我們的注意力重新迴到這個案子的被害人身上


    “幫我把壽衣脫下來。”


    我跟武楠一起給死去的老太太脫壽衣。我一邊脫一邊低聲念著往生咒,武楠抬頭看了我一眼,我隻能尷尬的笑了笑。


    這也是習慣使然。從小到大,我看的最多的,就是陳老道在太平間裏,給死者更衣的時候念往生咒。可以說,別的小孩小時候的教育,是從兒歌唐詩開始,可我的啟蒙教育,卻是從往生咒開始。以至於到現在隻要見到屍體,就條件反射的開始念往生咒。


    屍體已經開始出現腐爛,自然沒有所謂的屍僵,很快我們就將老太太身上的壽衣脫了下來。


    武楠習慣的將壽衣檢查了一遍,然後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收據:“這壽衣不是新買的,收據是五年前開的,應該是事先已經準備好的。”


    對此我倒並不驚訝,因為很多地方老人都有這種習慣。在生前就將裝老衣服準備好,尤其是這種常年病臥在床,身體很差的老人,家裏人一般也會提前準備好老人的後事,以免倉促之間有什麽閃失。


    “壽衣屬於很普通的中低端款,基本符合當地的購買習慣。”武楠一邊說,旁邊的助理一邊在本上記錄。


    接下來,就是體表屍檢以及解剖。


    由於屍體內部已經腐敗的不成樣子,所以打開的那一刹那,那畫麵隻能說辣眼睛……是實實在在的熏的人眼睛疼。


    我強忍著惡心和武楠仔仔細細的對屍體進行了檢查。


    體表沒有穿刺割裂或外力重擊的跡象,喉部和氣道完好,脊椎和肋骨也沒什麽問題。換句話來說,屍體驗證了剛才武蘭的判斷,死者不是被外力暴力致死。


    “內髒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了,從外觀上很難判斷。剩下就是毒理,需要把樣本帶迴實驗室檢測分析。”


    “你懷疑是中毒?”我問道。


    “死者的體表和骨骼完好,可以排除刺傷、割傷、墜落傷、窒息傷等暴力因素。剩下我能想到的就隻有中毒了。”武楠說道。


    說實話這個結果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我覺得不對。大半夜的全村人因為某些原因集體離開,連換洗衣服、常用藥、甚至假肢都沒帶。卻花時間給這幾個臥床失能的老人下毒,然後再換上壽衣,抬到祖墳裏,刨出別人的棺材放進去再埋上。這麽做圖什麽呀?完全不合邏輯。”我說道。


    “有道理,如果覺得這幾個老人累贅的話,想讓他們死有很多辦法。就算是想讓他們死的體麵點,不想戰見血,套個塑料袋悶死,也總比下毒藥方便的多呀。”郎科長皺著眉頭說道。


    “小陳搭把手,把另外三個死者也請出來。”武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下定了決心。


    終於,在將天亮的時候,我們完成了四具屍體的檢查。


    可最後得到的結果卻讓所有人都懵了。


    死者居然死於唿吸,心跳衰竭?!


    而且由於在一個死者的鼻腔深處發現了灰塵,說明死者在放入棺材埋葬的時候,是有唿吸的!


    換句話來說,死者是被活埋的!


    “不可能。”武楠仔仔細細的檢查了死者的雙手,然後又去檢查棺材蓋,甚至搶過相機翻看之前開棺時拍的照片。


    “怎麽會這樣?這不可能完全說不通,被活埋的人我也見過,窒息的情況下,人會本能的掙紮,手指一定會有損傷。”


    “可這幾個老人,明顯是癱瘓失能的。”


    “就算是四肢完全癱瘓,甚至完全喪失意識的植物人,在窒息的情況下,就算身體無法做到有意識的掙紮反抗,但窒息帶來的神經肌肉抽搐總是要有的吧?可是你們看這些照片死者,躺得很安詳,連抽搐的痕跡都沒有,甚至連麵部表情都沒有顯露痛苦,這就完全不合理了。這都完全不符合生物本能。”


    “我明白武老師的意思了。這些低等神經反射本身就不是大腦控製的,就像膝跳反射一樣。所以活埋這個結果……確實不對勁……”阿憶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我對這個結果其實也是挺意外的。畢竟宰隻雞都能掙紮半天,折騰的一地雞毛呢,更何況是個大活人?


    就算是癱瘓失能,老人無力反抗,可也不至於被活埋還能走得這麽安詳吧?


    如果不算屍體腐爛,造成的感官影響,這四個老人的遺體,幾乎都呈現出安睡的狀態。


    合不合邏輯是人想出來的,人的思維會發生偏差,但事實本身不會。


    死者本身確實死於心肺衰竭,而且通過鼻腔內的灰塵,可以判定死者是被活埋的。當然如果真的有人會特地在死者遺體的鼻腔內灌灰塵,這就算我沒說。


    “把四個失能老人換上壽衣,抬到這兒來活埋。從動機到行為本身都不合理啊。”武楠算是徹底被繞住了,皺著眉頭一遍一遍的例舉此案的不合理之處。


    “事實就擺在這兒,如果我們覺得不合理,隻能說明我們想偏了。”郎科長突然沉聲說道。


    “郎科長說的對,我們先不要急於推論,現在隻說事實。四個失能老人被帶到這兒活埋,作案的肯定不會是一個兩個人對吧?”阿憶說道。


    “村子到這兒的直線距離,大概有一公裏,以四個老人的身體狀況來看,都屬於癱瘓失能,肯定不可能是自己走過來的。按最少估計,背這樣一個老人從村裏來到這兒,最少需要兩個人輪換。四名死者,也就是說最少需要八個人。”武楠恢複了理智,冷靜的分析道。


    “四個墳墓需要先挖開,刨出棺材,然後打開棺材,把死者放進去,然後再次埋葬。這個工程量,一個墳墓最少需要三到四個人。”一個痕檢員接著說道。


    “死者的壽衣很幹淨。說明死者是在家換好壽衣,然後被帶到這兒來的,並且在入棺前沒有接觸到地麵,是一直被背著或者抬著的。”另一個痕檢員說道。


    “所以肯定係四個墳墓同時開挖,這麽說的話,兇手的人可有點多呀……”郎科長說道。


    “下手的應該就是山塘村的人。因為外人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你們想想,幾十個外來人跑到村裏,把四個老人背出村活埋,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我說道。


    因為這都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所以其他人也都認可我的推測。


    “這個村的人都瘋了嗎?集體失蹤,還把村裏的老人帶到這兒來活埋?!”一個年輕的女警員喃喃自語道,顯然是有些被嚇到了。


    “這樣吧。武姐,麻煩你馬上帶樣品迴去做毒檢。新型禁藥的事兒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那案子的屍檢也是我做的。你懷疑這邊的事兒,和新型禁藥有關?”武楠問道。


    “不能吧……誰會把禁藥賣到這麽個荒僻的村子呀?那個藥可不便宜,幾乎已經超出了這裏村民的購買力。就算買得起,也沒人會用在這幾個癱瘓失能的老人身上。”郎科長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希望兩個案子能連上,要不然的話麻煩就大了。”我歎了口氣說道。


    我這話說的,讓大家都一愣。


    這話說的不好聽,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兩個案子能夠並案的話還好,可以繼續查下去。可如果這兩個案子完全不相關,彼此完全獨立的話……人口失蹤案、禁藥案、再加上異管局的失聯,三個案子同時發生,說是巧合的話,誰能敢信啊?


    “希望如此吧!”郎科長想明白了我話裏的意思,也歎了口氣說道。


    天已經亮了,我跟阿憶向馬教授通報了最新的進展,然後安排直升機,帶著我們和武楠馬不停蹄的迴到省警察廳進行毒物檢測。


    結果,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在屍體樣本中,檢測出了那種新的致幻劑的成分。


    “就在警察廳等我吧,晚上要對幾個販賣禁藥的嫌疑人進行抓捕了。”馬教授說道。


    “部隊那邊的搜索還沒進展嗎?”


    “有跡象表明他們應該是出境了。”馬教授麵色陰沉的說道。


    “出境?!不可能吧!?”


    這個結果簡直比我們發現的四具屍體還荒謬。


    哪怕說四科和行動處的兩個組全部犧牲,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人還活著,卻中斷了通訊,還出境了,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排除四科不說,行動處的兩個組可都是正經的軍人出身,就算槍頂腦袋,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要知道,這種行為嚴肅點說那可是叛逃啊!


    “現在不好說,隻是一種猜測。部隊那邊還在進行搜索,但是現在咱們手裏掌握的線索太少了。阿憶你辛苦點兒,留在警察廳著手分析這種新的禁藥。”


    “好的。”


    “對了老板,我在那個村子的時候感覺到了邪祟的氣息。”


    “邪祟?怎麽還有邪祟的事兒?”馬教授詫異的問道。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隻是在那村裏感覺到了在死氣中混雜著淡淡的一絲邪祟的氣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發現。”


    “算了,先不管這些了,晚上抓人。總得搞出一個突破口來。你們在警察廳等著吧,我們大概一小時左右,就去跟你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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