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小友,和尚有一問。”果然上師笑眯眯的開口說道。


    “上師您請講。”我恭敬的說道。


    “小友如何證道?”


    上師的話說的我一愣。


    證道?這問題離我還太遠了吧?


    證道的前提是要心中有道,這個道可不單單指修行,還有點三觀的意味。道門不管長生還是蛻凡,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證道、合道。簡單的來說,就是想明白世界和自我的關係,然後身體力行實現它,最終成為天道的一部分。


    一般來說,初入道門修行,還是個學習的過程,別說證道了,連自己的道是什麽,都還沒搞明白呢。對於我這個野生道門修行者來說,證道什麽的我連想都沒想過。你讓一個幼兒園小朋友,開始規劃自己以後該在science和nature上發什麽文章,這不是純扯嗎?


    “和尚,你這問的就多餘了,他才多大,別說證道,道是什麽還沒搞明白呢!”言真道長笑著說道。


    “和尚著相了。”老和尚也不反駁,笑嗬嗬的說道。


    “跟他不用避諱,反正早晚也得知道。史上唯二的冥童,值得那邊不惜一切代價爭取。”言真道長說道。


    “好吧,那我來說吧。”關局長看了看,見幾位大佬都沒有反對,於是說道。


    “你應該知道,咱們異管局的前身,是華漢的不邪司,這是官方的機構,在古代負責處理妖魔等邪祟之物。但不邪司並不是唯一修行者的組織,差不多同一時期,還有個民間的結社,甚至比不邪司還要強,那就是長生。”關局長說道。


    “道門的長生派?”我驚訝的問道。


    “你小子還真的是不學無術,不邪司和長生建立的時候,我老祖宗還沒建立道門呢。那時候修行的主流是方士和巫師。”這個我是真的沒法反駁,畢竟道門就是人家祖先創立的。


    “長生最初是由先秦時期的一些方士所創,當時的人很多都將長生不老作為最終的追求,所以很多方士就想盡辦法創造長生之術。不過古代的知識傳播能力有限,書籍更是停留在竹簡金石,一個人修行或者實驗進展會很慢。於是,當時幾位有名的方士,便開始經常聚會,並且在聚會的時候互相溝通心得。慢慢的,這種聚會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方士參與其中,大家的目標都是長生不老,所以這個聚會就被稱為長生會。”


    先秦方士可以說是修行曆史上最瘋狂的一批人了,如果說道門瘋到敢吃重金屬煉丹的話,方士吃重金屬都是小兒科了。人家遇到一種沒見過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吃下去會怎麽樣。看看山海經,所有介紹的動植物除了產地、形象、習性之外,基本上都會說一句吃了會有啥效用。


    “方士的修煉、雲遊探險,都是要有花費的,而當時的貴族同樣希望自己可以長生,所以兩者便成了天然的合作者。長生除了吸引方士之外,也開始吸納貴族,以長生不老為目的,貴族們為長生提供了物質上的巨大支持。比如傳說中出海尋仙的徐福,就是長生的人。當然,贏秦的王也是長生的成員。”


    這算得上秘史了吧?當年上學的時候,都知道秦王派徐福出海求仙,當時還覺著秦王被忽悠了,也太好騙了。可如果徐福和秦王都是長生的成員的話,那還真不是誰忽悠誰了。


    “曆朝曆代其實都有長生的存在,很多曆史名人其實都是長生的成員。”


    “對了,太白不會也是吧?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我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學過的一首詩。


    “不光太白,連當時的玄宗和楊妃其實也都是。就連我家老祖其實也參加過長生。”言真道長的話,把我雷的外焦裏嫩。


    “後來方士沒落,道門成為修行主流,長生也成為道門重要的一部分,這才到了你所說的長生派。道家幾位天師仙尊,其實也有長生的人,至少在那個時期,長生還是個很正麵的組織。”言真道長繼續說道。


    “後來,隨著儒家、佛家的壯大,長生也隨之擴大,到了兩宋時期,長生已經成為了一個勾連巨大的結社。可是林子大了,鳥也就多了。很多心術不正的修行者開始急功近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搞出了很多有傷天和的邪術。而且,長生的目的也從最初的長生不老,發展出了更多的選擇。帝王希望江山永固、豪門希望門楣傳承、還有更下作的圖財、圖色……總之好端端一個修行者的結社,搞的烏煙瘴氣。”


    “所以……幾位老人家的意思是,這個長生組織,現在也還有?而且跟我在古殷天地裏遇到的那個道士有關?”我直截了當的問道。


    這事兒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平白無故的給我科普了這麽多長生的事,必然是和那個道士有關啊。隻是我還吃不準,對於異管局的各位大佬來說,道士、或者說長生,究竟是敵是友。


    “看看,我就說這小子心眼子多吧?”言真道長笑著說道。


    “在猜我們對長生的態度?是敵是友?”關局長看著我問道道。


    “我覺著八成不會是友好吧?”我試探的問道道。


    “小友認為我們該是什麽態度呢?或者說小友是什麽態度呢?”果然和尚反問道。


    “實話說,我沒態度。畢竟今天我才是第一次聽到關於這個組織的事兒。對於國家來說,要是這個組織為社會危害極大,恐怕早就組織力量剿滅了。之所以這個組織還存在,恐怕是有原因的吧?”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當著這群大佬,以人家的閱曆,耍心眼實在沒意義。


    “阿彌陀佛,小友聰慧。你說的沒錯,長生到現在依然存在,而且異管局內部也有長生的成員。比如和尚和言真師兄……”果然和尚似乎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可是他的話卻讓我嚇了一跳。


    這是自曝了?


    下邊是拉我入夥?還是殺人滅口?


    其他人就這麽聽著、看著,連一點驚訝的反應都沒有,難不成在座的都是長生的人?異管局高層全都被滲透……不,這都不是滲透了,整個就是淪為長身分部了啊!


    “哈哈哈!”言真道長突然大笑起來。


    “兩位老爺子,您二位這可不是考驗,而是嚇人了。”關局長哭笑不得的說道。


    “你呀!心性不錯,就是腦子不太好。心眼子再多,也沒用在正事兒上。這是什麽地方?在這兒的都是什麽人?真要是作奸犯科的,國家能容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言真道長笑道。


    “幾位前輩有什麽事還是直接說吧,我這腦子有點不夠用。”跟這一群老狐狸麵前玩心眼兒,我得多想不開啊。


    “沒意思,年輕人就該有點兒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勁,別動不動就躺平。”言真道長埋怨道。


    老爺子還知道躺平,看來是沒少上網。


    “行了。叫你來也就是想告訴你長生的事兒。這個組織牽扯甚多,而且亦正亦邪。所以國家很難一下子將其完全解決。告訴你,就是希望以後你麵對長生組織的人時,要多留個心眼兒。”關局長說道。


    “那……那個道士……?”


    “你小子也算運氣好。按照你的描述,那個道士的修行比我都隻強不弱。你們能活著迴來,十有八九還是人家出手救的。”言真道長說道。


    我原本就知道道士的修行很強,但因為沒真正見識過高修的水平,所以也僅僅定義為很強、比我強的多。可按照言真道長這個說法,豈止比我強的多呀。比言真道長隻強不弱,那豈不是說,整個道門都沒有比得上他的嗎?可看樣子他比岩真道長,年輕的多呀?道門之中有這麽個大能,卻沒人知道,這事兒怎麽想怎麽詭異。


    “仙長也不知道那位前輩是何身份嗎?”我好奇的問道。


    “修行界藏龍臥虎,不是每一個高功大能都顯山露水的。那些隱修的修士,誰能說得清楚,他們現在是死是活呀?教你個道理,做人永遠把自己放得越低越好。冥童也好,天師也罷,天道之下,萬物皆有生克。你們年輕人怎麽說來著?總有一款適合你,也總有一款能克死你。”


    “謹遵仙長教誨。”老爺子這話說的是掏心掏肺,我肯定要聽的其實我原本也不是那種爭義氣的性格,閑魚嘛,隻要不把我逼到一定程度,能忍的我肯定都忍的。


    “這個你看看,不要帶出去,也不要外傳。”關局長把兩張a4打印紙遞給了我。


    “這是……?”


    “閼伯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什麽鵝婆村。其實,應該叫閼伯,也就是契,古殷的那位始祖。閼伯的閼字,古音也可以讀作惡。,所以很有可能是古時山民大多文化程度不高,惡伯村慢慢的就叫成了鵝婆村。讓你看的就是穎達說的,即在他們族誌中的內容。我們已經派人去當地拿了,這是與之相關的部分,你看看再說吧。”關局長解釋了。


    族誌上的內容記錄的不多,大致上可以分為三部分。這三部分看上去與其說是族誌,更像是穎達的日記。


    第一部分是宣仁三十二年。


    穎達寫道:


    三十二年,倭寇進攻甘溪。猴兒要出山從軍。我不準。穎族隻有他一個後人了,萬一有個閃失,傳承幾千年的穎族就絕嗣了。雖然詛咒仍在延續,但我總不能讓穎族在我這一代斷絕……


    猴兒還是跑了,我把他鎖在柴房,可他卻捅破了房頂趁夜跑了……


    三十三年。猴兒托人帶信,說他加入了甘溪守備十六師。打了幾場仗,但他們不是主力,所以一切安好。


    正月裏,聽說倭寇已經到了盧川。甘溪的半壁江山都丟了,打到村子這邊也是遲早的事兒。我托人給猴兒帶信,讓他迴家。可卻一直沒有音訊……


    4月。聽說倭寇已經快打到了縣城,守衛軍幾乎已經快打光了。我要去找猴兒,說什麽也要把他帶迴來。


    猴兒死了,整個十六師全沒了。多虧了一位道士,我才找到了猴兒的屍首。那位道士神通廣大,驅使戰死的陰兵,殺光了所有的倭寇。我想把猴兒送迴祖地,就算是詛咒也罷,我會求先祖的力量讓我的猴兒重新活過來。


    我把穎族的一切告訴了道士。我知道犯了族規,可是沒有道士的幫助不行。道士居然知道一些穎族的過往,他跟我說詛咒來自於宰生刀,需要找到閼伯鼎,按照古音的習俗舉行祭祀,才能解除詛咒。可閼伯鼎,幾千年前就已經遺失了……


    我和道士殺光了進攻村子的倭寇後,將他們擺成陣法獻祭,打開了祖地。道士很驚訝祖地裏的萬物生靈和先民之影,並和我約定他會幫我找到閼伯鼎,解除詛咒之後,我會把宰牲刀和閼伯鼎送給他。


    祖靈用我的血脈複活了猴兒,但我每年都需要祭祀一次,否則猴兒就會死……


    我帶猴兒迴村了,他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而且他隻有我一半的血脈,所以變得很蒼老虛弱。對別人我隻能說這是我遠房堂兄弟……


    倭寇幾次掃蕩,我們不得不躲進山中。很多人生病死去,但我卻沒有。自從接受了祖靈,我發現自己變了。別人說我越來越年輕,但實際上,我知道自己變得越來越不是人了……


    新曆1966年,猴兒要病死了。我求祖靈為猴兒祛病延壽。祖靈說猴兒隻得了我一半血脈,需要祭祀百人,才能為他延命。為了猴兒,我同意了。祖靈驅使附牢抓了附近上百山民,我將他們全都祭祀給了祖地。祖靈用他們的魂和血讓猴兒重生,但是祖靈告訴我,這是最後一次,等著猴兒下一次壽命沒了,就隻能永遠留在祖地了。


    新曆2022年。當年的那個道士來了,他找到了閼伯鼎。我們將閼伯鼎埋到了山洞中的那個陣法下麵,一年之後打開祖地祭祀,我和猴兒就能永遠擺脫穎族的詛咒,擺脫祖靈的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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