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肉身被撕碎,但是神魂卻沒那麽快消散。此時我仍能感覺到隨著我將青銅鼎一刀兩斷,整個空間都為之一震,並且爆發出一陣爆炸的轟鳴。


    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在整個天地爆發,不像爆炸的衝擊波,也不像是曾經感受過的任何力,而是一種仿佛從最基礎粒子將一切都分解的感覺。


    古殷之靈已經隻剩下一堆蟲殼、骨頭,勉強保持著站立,但它依舊沒有死!


    “啊!你們該死……毀了我殷……一切都毀滅……九幽……開……”古殷之靈的身體漸漸崩潰。


    但是,我卻感覺到在它的身體崩潰的同時,似乎另一種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正在形成。被我劈成兩半的青銅鼎,莫名的變成金色的沙粒,然後飛到半空中,慢慢形成一個玄妙的圖案。


    隨著圖案的慢慢成型,一股浩大蠻荒的氣息,從未知的所在輻射而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隻知道隻是感受到它的氣息,我的神魂就幾乎崩潰!


    “竟然被區區一個念靈搞成這樣,還真是難堪啊……”我突然聽到了道士的聲音。


    我倒在地上,視線隻能看到一雙穿著布鞋的腳出現在我麵前。


    “假物寄托……以念賦靈……血脈相生……果然隻是如此嗎……”道士低聲喃喃自語。


    古殷之靈的身體轟然垮塌,臨近消散之前,它看到了道士,於是在最後一刻,它掄起僅剩的一隻巨螯砸向道士。


    道士還在低頭沉思,隻是隨便的揮了下袖子,巨螯就像被狂風吹過的沙塵一樣,灰飛煙滅。道士沉思了幾息,然後看了看青銅鼎形成的玄妙圖案。


    “想聯通九幽?真是不自量力……”道士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平聚,嘴裏輕輕說了聲“敕!”。金色的沙粒紛紛飛到他手上,然後慢慢形成了一個縮小版的青銅鼎。


    “閼伯鼎也不過如此嗎?”道士的話語中,流露出一股難掩的失落。


    “好好修行吧,堪破生死隻是個開始,你還是太弱了。”道士說著伸手一招,我的滅靈寶劍、七星法旗和九幽鎮煞鈴就出現在他麵前。


    說實話,從第一次見到道士,我就被他的修行嚇到了,我知道他很強,但是以我的見識根本無法判斷他究竟有多強。師門傳承的三件法器都在他麵前,別說我現在已經瀕死,就算全盛,他要是想將其據為己有我也無能為力。


    “封印?嗬嗬……也罷,就這樣吧……”道士一揮手,三件法器重新迴到了我的身邊。


    “吃點苦頭,也好讓你長個記性,修行本就是於天盜命,不敢踏出那一步,終究永遠隻是凡人。”


    道士的話說的沒頭沒尾,聽的我一頭霧水。可惜現在我沒法開口,甚至連神魂也越來越混沌。


    “愚不可及……”


    我的神魂漸漸模糊,這就是神魂寂滅的感覺?


    “這是……有意思,山君、倀鬼、陰靈混雜在一起,還能保持靈識……”


    “仙長……”這個女聲似乎有些熟悉,可我想不起她是誰。


    “……放心吧……九死一生……隨我去吧……”


    “先生……欣瑤來生再報……”


    “記住……陰陽相生……生死無常……不算真的破命……”


    所有的聲音漸漸消失。


    我的神魂漸漸沉寂……


    我睜開眼睛,眼前的光線有點刺眼,我不禁抬起手遮擋在眼前。等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我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間屋裏。


    這是……病房?!


    怎麽迴事?我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床邊的監護儀發出規律的嘀嘀聲,我側臉看去,唿吸、心跳、血氧、血壓一切正常。手背上插著輸液留置針,連接著掛架上的吊瓶。我伸手在身上抹了抹,感覺該有的零件貌似一件沒少,隻是身上很多地方都包著繃帶和敷料。


    我沒死?


    這……怎麽可能?!我不是已經被古殷之靈扯成幾塊了嗎?


    難不成這又是幻境?說實話,我是被這些層出不窮的幻境搞怕了。以前就曾經聽陳老道說過,所謂走火入魔,為什麽可怕?心魔為什麽難以戰勝?就是因為你的所見所聞所感,都有可能是心念所生的幻化,到了最後難以分辨是真是幻人自然就瘋了。


    我現在感覺自己就有點要瘋了的意思,我最後的記憶是那個道士仿佛跟我說了很多,但具體的內容我卻記不太清了。再往前,就是我劈開了青銅鼎和古殷之靈同歸於盡。再往前……


    我試著迴溯記憶,發現前麵的記憶,基本上能夠保持清晰連貫。唯獨在我劈開青銅鼎,然後被古殷之靈撕碎後,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甚至不合理。


    我放空神魂,將神念沉入自身。沒辦法,我現在對於自己的感知根本不相信。但別的可以造假,我神魂之中那個點爺變化的洞,才是我現在唯一能夠相信的。畢竟在我所看到過的所有道藏典籍中,從來沒有過對它的任何記載,顯然這是獨屬於我的特例。


    真的在!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神魂之中那個洞的存在。它正在緩緩的透過我的身體,吸納周圍的氣息。並且其自身正在慢慢,散發著至純的陰氣。而我的身體正在將其散發出來的陰氣,一點一點的轉化為陽氣、生氣,修複著我千瘡百孔的肉身。


    我肉身所受的傷是真的存在,雖然大部分,已經被修複的七七八八。但說我確實經曆了一場惡戰,甚至就像我記憶中的那樣,曾經一度瀕臨死亡。可是我依然無法理解,明明身體已經被撕碎,為什麽我還活著?而且身體還能恢複成這樣?又為什麽會躺在醫院裏?在我失去意識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護士拎著兩袋液體,推門走了進來。


    “你醒了?”護士見我睜開了眼睛,還舉著一隻手,驚訝的喊道。


    “這是……?”我覺得嗓子幹幹的,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


    “沒關係,你躺著別動,我馬上叫大夫。”我話沒說完,護士就跑到我床邊,按下唿叫鈴。


    “叫一下郝主任,七床的病人醒了。”


    “我……我是在醫院?”我試探的問到。


    “對,你感覺有什麽不舒服嗎?”


    “還好。”


    “你先別動啊,我測個血壓。”護士熟練的在監護儀上操作了一下。


    我手臂上綁的血壓帶慢慢膨脹,這種絕對真實的觸感,不禁讓我更加恍惚。我是真的沒死,來到了醫院?還是說,這是一個更加真實的幻境?


    “血壓八十,一百,挺好的。”護士笑著對我說的。


    “我還活著?”


    “當然,自己看看你的心跳,唿吸,血壓。”護士把監護儀轉向我,笑著說道。


    門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六七個年輕大夫,風風火火的進了病房。


    “感覺怎麽樣?有什麽不舒服嗎?我姓郝,是負責你的醫生。”這個中年男子應該就是護士唿叫來的那位郝主任。


    “還好,沒什麽不舒服的感覺。”


    “好的。讓我稍微檢查一下啊。”郝主任說話有點南方口音,不過不是很重。反而讓人有一種很暖,很有耐心的感覺。


    接下來就是常規的觸診和聽診,很快就確定了我神誌清醒,身體功能基本正常。


    “老師,這是哪個醫院?我怎麽會到這兒來的?”畢竟從小在醫院長大,後來又念了幾年醫科,所以見到大夫,我習慣性的稱唿他為老師。


    “這是軍部總院。你和你的那些同事是直接用運輸機拉迴來的。”


    “軍部總院?帝都?”我徹底懵了。之前還是在古殷之靈創造的天地中,這怎麽眼睛一閉再一睜,就跑到帝都來了?


    “對了,我的同事……?”


    “放心吧,雖然傷的有點重,但是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具體的情況你們單位的領導會來跟你溝通,你現在需要的是多休息。”


    接著,郝主任向身後的幾個大夫下了些醫囑,然後安慰了我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心裏卻在想著馬教授他們,在我記憶中,馬教授、阿憶和桑格都受了重傷。還有王連長和那些戰士不知道怎麽樣了。


    還有猴子……


    我腦海中浮現出猴子在我懷中化為一具骸骨的畫麵。


    記憶中的畫麵紛至而來,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浮現。從到達鵝婆村到進入山洞;從襲殺怪鳥到大戰附牢;還有最後和古殷之靈的幾番惡戰。


    這次任務我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不知不覺的,我又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來,又是刺眼的陽光。我身上的監護,以及手上的留置針都已經撤掉了。看看周圍,病房還是那個病房。我用神念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好判斷自己又昏迷了多久。好在身體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是在慢慢的修複著,說明距離上一次醒來應該不久。


    我坐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身上的傷口還微微有些刺痛,不過已經不太影響活動了。我伸手按了一下床邊的唿叫鈴,床頭的揚聲器中傳來了護士的聲音。


    “七床,你醒了?等一下馬上就過去。”


    沒多大一會兒,護士就推門走了進來。


    “感覺怎麽樣?”


    “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麽時間?”


    “現在是上午九點半左右,你睡了大概十幾個小時吧。”


    “我是說,現在是哪年、幾月、幾號?”


    “啊?”護士被我們問懵了。


    “時間!我的意思是,現在是哪一年,是幾月幾號?”


    “現在是二三年,八月十六啊。”


    “八月十六?!你確定?”我幾乎是喊了出來。


    “卻確定啊……你看這不是八月十六嗎?”護士有點不自信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後把手機湊到我麵前。


    我一把搶過了護士的手機,看著上麵的日期,正是二三年的八月十六。


    “怎……怎麽可能?不可能?!”我大聲的喊到。


    “你……你別激動,我去叫大夫。”小護士緊張的按唿叫器叫大夫。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因為此時我腦子裏隻有一件事兒——時間。


    我們進入那個山洞的時間,是八月十一,而現在的時間是八月十六,也就是說僅僅過了五天!可是在古殷之靈創造的那方天地中,我們確確實實度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到了最後手機沒電了,但是前麵根據每天的晝夜交替,確實是跟手機上的計時吻合的。其後我們也在每天記錄時間,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我們在古殷之靈創造的那方天地中,生活了整整四十六天。


    “我是哪天被送來的?”我一把抓住護士的手問到。


    “大概是十二號夜裏……十三號淩晨的樣子。”護士被我嚇到了。


    其實我才是真正被嚇到的那一個,此刻我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十二號夜裏到十三號淩晨?也就是說,我們進入山洞之後隻過了一天?


    “是誰把我送過來的?他們在哪兒找到的我?其他人呢?”我感覺自己有點崩潰了。


    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的世界?如果是真實的世界,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不合理,解釋不通的事情?可如果是幻境的話……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郝主任趕了過來。不過這次他的身後跟著的,不是一群大夫。而是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和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


    “小陳,你……”郝主任想為我查體,卻被我拒絕了。


    “老師,我沒事兒,隻是腦子有點亂。”


    郝主任看了看我,又迴頭看了看那位老人。


    那位老人點了點頭。


    “那你們聊,注意情緒不要太激動,有什麽事兒按唿叫。”郝主任帶著護士離開了房間。


    這時候病房裏隻剩下我、那位老人和跟著他的那位青年。


    “小陳啊,第一次見麵,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關,是異管局的局長。這是我的秘書小張。”老人笑著向我伸出的手。


    這就是異管局的大boss,我的頂頭上司?


    我一臉懵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這位關局長是普通人,握手的時候我沒從他身上感覺到任何修行之氣。


    說實話,自從入職異管局之後,我基本上屬於被野生放養的狀態。除了認識馬教授這個直屬領導之外,也就接觸過辦公室和後勤的幾個同事。至於各個處、各個科的老大,印象中好像一個都沒見過,更別說整個異管局的終極boss了。


    “看樣子你恢複的不錯呀,這麽短的時間,就能恢複的這麽好。小馬這迴可算是撿到寶了。”關局長笑嗬嗬的說道。


    “不好意思局長,我現在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亂。”這突然之間的信息量有點多,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了。


    “沒關係。你們這次任務的經曆有點太複雜了,說實話局裏現在也都還沒弄清楚呢。”關局長安慰我到。


    “其他人怎麽樣了?”


    “咱們局和安全局的人都還好,不過部隊那邊損失比較大。”關局長歎了口氣說到。


    “放心吧,馬教授,桑格和阿義,正在icu觀察,不過大夫說已經算是脫離生命危險了,估計這幾天就能轉迴病房。”張秘書向我解釋道。


    “小六子和陳錦呢?”


    “他們倆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已經沒事兒了。”


    “小陳,這次你們的任務傷亡比較嚴重,所以上層決定啟動調查程序,了解整個任務的過程以及細節。你不用緊張,這不是問責,咱們異管局的工作程序就是如此,不針對個人,而是要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關局長對我說道。


    “好,我會配合,我也想知道。這特麽到底怎麽迴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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