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玄鳥的啼鳴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清亮空靈,而是悲鳴中透著一絲憤怒。


    這演技,都夠得上影帝影後了,不過區區一個化形而已,別說被砍掉小半截翅膀,就算大卸八塊你也不可能有疼痛感吧?花了多少製作費讓你演成這樣啊?


    別看被我斬斷了小半截翅膀,可是這東西的翅膀壓根就是視覺效果,人家根本就不是用翅膀飛的。所以就算少了半截翅膀,玄鳥的速度是絲毫未減,整個身子來了個落葉飄,擰著身子就再次向我撲來。


    我早就知道這東西肯定難纏,不說別的,光是那一身的氣勢,就不是三下兩下能解決的。一個王朝的氣運,又豈是一介凡人能斬斷的?


    所以打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是拖著,玄鳥不是正主,就算滅掉也不解決問題。真正的結果,還是落在王朝意誌那邊。現在王朝意誌正在被獄炎雷罰劈著呢,就算獄炎雷罰徹底解決它也需要不少時間,畢竟是一個王朝幾百年的積澱。


    玄鳥也不是無腦的隻知道往我身上撞,之所以化形,為的就是借用真實的玄鳥的靈性。真實的玄鳥有什麽攻擊手段似乎從沒文字記載過,但是現在我算是見識到了。


    玄鳥似乎知道了我手中寶劍的厲害,這次雖然依舊是正麵撲向我,可是身在半空突然拉起,形成了一個經典的眼鏡蛇機動,此時玄鳥的腹部正對著我,巨大的雙翼猛地一扇。雖然根本沒有實體,可是玄鳥這一扇翅膀,居然真的被它扇出風來!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風,玄鳥振翅的一瞬間,我突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我想都沒想,下意識的就踩著七星罡步閃開。


    也多虧我閃開了,我前腳剛剛踏出,原先的立足之地就在風中碎裂剝落,方圓一丈的地麵就像經曆了千萬年風雨侵蝕一樣坑坑窪窪的。


    這不是風,而是一種沉腐厚重的氣息。我有一種感覺,如果剛才沒躲開的話,現在我八成已經是一具屍骸了。


    玄鳥根本沒給我任何胡思亂想的時間,淩空一個翻身,然後整個身體如同螺旋槳一樣以頭尾為軸,猛地轉了幾圈,巨大的雙翼再次扇動起滔天的氣勢。


    這次,玄鳥沒再以我為目標,而是無差別的範圍攻擊。


    要完!


    玄鳥的攻擊無形無形,這鋪天蓋地的一片,我根本無從躲閃。


    隻能硬扛了嗎?


    說是硬扛,其實也不是站在那挨打,腳底下的七星罡步更加靈動飄渺。同時一手掐訣,低聲念誦金光神咒。


    還沒等我再有動作,一陣勁風就籠罩了我周身。這時候我才發現,所謂的風根本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氣流,而是由無數肉眼不可見的詭異氣息構成的。之所以說是詭異,因為這種氣息不在五行,不分陰陽,不可查、不可辨,唯一感受到的就是氣息臨身時,肉體的生機在快速的消散。


    這是什麽見鬼的攻擊?


    肉身、神魂明明沒有任何實質的損傷,但是卻能清楚的感覺到生機,或者說生命力在飛速的流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腐氣息,正在如同附骨之蛆一樣侵蝕著我的身體。


    這是……時間?!


    玄鳥的攻擊居然是時間!


    那種厚重的陳腐氣息,不正是幾千年的時間積澱嗎?


    不對!


    任何術法都無法作用到時間上,天道三千,唯一隻有時間無法掌控。所謂一夢十年,其實作用的還是人的本體,而不是時間。


    時間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無解的存在,永恆、不朽一直是人類的最原始的追求。可惜,史上豈有永恆不朽的存在?天道本是有始有終,萬物有生有滅,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循環。


    玄鳥的攻擊,其實是將幾千年前滅亡的王朝國運加諸其上。與其說是術法,還不如說是詛咒!


    王朝國運,聽起來似乎是玄而又玄的東西,其實不然。所謂國運,其實跟個人的氣運一樣,這東西有些是先天帶的,但更多的則是平時一言一行影響的。正所謂凡事必有因果,一個人命運是否順遂,壽命時長時短,固然有先天因素,但更多的則是平時的作為。先天體質、出身門楣這是先天的條件,先天體質康健,出身豪門,當然起步就高人一等,氣運也比常人強一些。但這並不是最終的決定因素,出生身體康健,但不注意飲食運動,成天花天酒地縱欲過度,顯然不能長壽。別說出身豪門,就算皇家,自古以來作死的少嗎?相反,出身清貧但通過自己的努力最後位極人臣的也比比皆是。


    別看什麽壞人吃香的喝辣的,看人看事不能隻看一時,把時間軸拉長點看,你才會發現其中的門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玄鳥這把幾千年前的王朝國運加在別人身上,這個就太陰損了。王朝國運本身就沉重,一般人根本受不得,沒有特殊的命格,大運勢臨身,最輕的都是戰戰兢兢夜不能寐。更何況是一個綿延了數百年,統轄黎民億萬的國度。光是這份沉重的運勢,就足矣讓絕大多數人神魂崩潰了。


    真正要命的是古殷已經滅國幾千年了!亡國幾千年的國運,那可能是好運?世間最嚴重的詛咒莫過於此了吧?這東西別說加諸於人,就是山川大河也都受不了啊!


    我之所以感覺生機消散,也就是因為這幾千年前已經滅國的古殷氣運的詛咒。一個王朝的幾千年衰敗氣運落在我身上,磨滅生機再正常不過了。生機這東西雖說不是不可再生資源,不過想增加也是千難萬難,就這麽短短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最起碼少了幾年的壽命。


    不管是七星罡步還是金光神咒,都不能完全抵禦玄鳥的攻擊,可是再這樣下去,生機斷絕,我就必死無疑了。


    什麽能抵抗這種陳腐的王朝氣運?壓根沒聽說過啊!估計曆史上也沒誰像我一樣,被這麽古老的王朝氣運攻擊過。


    等等!


    我突然發現自己貌似想偏了,如果現在還是古殷,那確實是王朝氣運,可古殷已經亡國了。已經滅亡的國家,哪裏還有什麽王朝氣運?人活著有氣運,死了還能叫氣運麽?給死人看相?


    這不就是一個裹著王朝氣運皮膚的詛咒嗎?陳老道說的還真對,越古老的東西,就越麻煩。明明就是個詛咒,加上幾千年的時間,愣是成了氣運加時間的雙重效果。我現在有點擔心那個王朝意誌了,存續了這麽久的王朝意誌,真的能被獄炎雷罰解決嗎?


    先應付眼前吧。


    既然是詛咒,那就有辦法破解了。道家破除詛咒的手段還是那是相當豐富的,針對不同詛咒,各有不同的破解方法。畢竟道家除了修身養性之外,降妖除魔也是主業。至於氣運?這東西本身就是道家發明的,曆朝曆代,欽天監一類的機構從來沒缺過,那可真不是國家氣象台那麽簡單。


    金光神咒其實也有防禦詛咒的功能,不過金光更多的是護身,所以才被稱為道家護身第一身咒。如果是邪祟傷人,金光神咒自然無往不利,可是國運詛咒就不那麽明顯了,畢竟國運哪怕是亡國了,也不能算是陰煞邪祟。


    詛咒本質上其實是一種願力,比如我想你倒黴,這就形成了願。當然普通人隻是一個念頭的話,所形成的願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如果這個人全身心的去投入這個願,甚至到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這個願就會變的強烈,直到它有能力幹涉現實的必然。


    詛咒其實是很玄妙的,並不是無中生有,更不是言出法隨。最強的詛咒,也不可能說一句我要你死,然後對方就立刻沒緣由的死了。所謂詛咒,其實是在因果必然上推了一把,將事實推到了最接近願的那個可能結果上。


    比如詛咒你破財,可你是個一無所有的乞丐,自然毛用都沒有。因果上壓根就沒這個因,怎麽可能有這個果呢?但詛咒你被狗咬,出門摔跟頭就有很大可能性了。


    而玄鳥這個國運詛咒就麻煩的多了,俗話說,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一個人的願力無法違背因果幹涉現實,但是如果很多人都有這樣的一個願力,多到可以凝聚成一股意誌,這就可怕了。所謂的大勢不可擋,這個勢就是無數人的意誌,這種意誌之強甚至可以影響天道。


    所謂國運就是由這種意誌所形成的,也就是正在被獄炎雷罰劈的那位。


    我現在麵對的豈止是千夫所指啊,立國五百年,黎民萬億,這份願力足矣將我的存在徹底抹除。


    好在古殷已經滅亡,要不然神仙都救不了我。


    現在我麵對的隻是一份相當強的詛咒,雖然強,但倒也不是沒辦法對付。


    玉虛清靈咒,很多門派早晚功課要做的一門很初級的修行。作用是清靜身心,洗去凡塵因果。看上去似乎普普通通,但恰恰是一門幾乎完全克製運勢詛咒的法門。心神若虛,凡塵因果不沾身,直接從因果中跳出去,氣運之說與我何幹?這就是道家的可怕,你訂了一堆遊戲規則,機關算盡怎麽都能坑死我,可是我如果不玩,你又能奈我何?


    高大上的東西因為顯眼而容易被人向往,可實際上所有高大上都建立在不起眼的基礎上。沒了這些基礎,看你蓋高樓,看你宴賓客,看你樓塌倒……


    我索性停下了腳步,五心朝天做好,放空心神,低聲念誦玉虛清靈咒。


    周圍密密麻麻的詛咒之力將我吞沒,我的生機快速消散,身體竟然開始變的衰朽。僅僅幾息的時間,此時的我看上去已經像個耄耋老者了。


    完全沉浸在玉虛清靈咒中的我,對此視而不見,不管生機怎麽流失,但我神魂中卻依然有一縷微弱的生機,是任何外力無法侵染的。


    詛咒之力再強,但始終無法侵入神魂,相反,在玉虛清靈咒的作用下,我的神魂開始出塵,神魂脫離因果,肉身自然也跟著一起開始擺脫詛咒。因果不再,被詛咒消磨的生機,開始迴歸肉身。畢竟玄鳥是不可能真的奪走活人的生機的,隻能是暫時從我身體裏剝離,現在我不粘因果了,自然是怎麽拿走的怎麽給我還迴來!


    重獲生機,身體也迅速的恢複原狀,甚至因為神魂出塵,而顯出了些許道韻。


    “還有什麽手段嗎?”我站起身,手提寶劍。


    玄鳥見我居然毫發無損,立馬振翅一扇,身體猛地拔高了幾丈。


    這就是耍賴了啊!


    打不過我就飛天上苟著?這是吃準了我不會飛啊!


    行,打不了你,我還大不了本主嗎?


    別忘了,還有個王朝意誌正在被獄炎雷罰劈著呢。


    要說這玩意還真的是強,連燒帶劈的這麽久了,居然還在硬扛著呢。不過這玩意已經半天沒動靜了,想來也是沒什麽餘力了,那麽我何不做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我抬眼看了一眼玄鳥,然後一縱身就撲向了火焰雷光之中。


    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告訴你,我要去對付你主子,看你還能不能踏實在天上苟著。


    玄鳥再靈性,也不過是化形而已,不可能有那麽多彎彎繞的心理活動。見我去攻擊王朝意誌,自然遵從本能的輕嘯一聲向我俯衝而來。


    “來的好!斬源!”


    斬源一劍,斬斷目標存在於世的根源。


    劍光掠過,從胸到尾直沒劍柄。雖然玄鳥沒有實體,不會血灑長空,但這一劍卻實打實的造成了重創,整個身體都變的越發透明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操縱氣運嗎?我也會!奪天飼魂法!”我一頭紮進玄鳥身體的虛影之中,猛地爆發運轉奪天飼魂法。天都能奪,更何況區區氣運!


    啾!


    在奪天飼魂法的瘋狂運轉中,點爺再次成了微型的黑洞,無數氣運被我吸納,然後由點爺吞噬。點爺還真是生猛,這麽陳腐的氣運居然也不在乎,似乎還有那麽一點吃到大餐的滿足感?


    隨著我的吞噬,玄鳥的身軀越來越接近虛無,就在它幾乎不可見的時候,王朝意誌那邊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


    獄炎雷罰居然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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