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結束,壽宴照常進行。


    殷柳正欲端起酒杯,被玉沉璧一折扇攔下,玉沉璧無聲警告的看著他。


    “師尊,我不喝酒。”殷柳訕訕收手,為了表明可信度,還把酒壺塞到了雲柏的桌上。


    景鬆給玉沉璧倒滿一杯酒,玉沉璧端起正欲飲下,舉起的酒杯懸停在空中,眸光一一變帶著幾分考量,湊近鼻尖下聞了聞,而後手裏的酒杯又放下了。


    景鬆問:“怎麽了,師尊?”


    “這酒有問題。”玉沉璧將酒水倒在地上,那一灘液體開始嘶嘶冒黑氣,景鬆嚇得一激靈,瞬間怒氣上湧,“江家這是想做什麽?!”


    “目的不好推測。”玉沉璧甚是謹慎,抬眸看向主座的方向,江家主飲酒吃菜並未有絲毫察覺,周圍不知情的來客也並未看出任何異常。


    玉沉璧壓低聲音,“景鬆,去找你木師兄要根銀針過來。”


    “好。”景鬆起身走開。


    木月白桌上的酒菜也沒動,筷子的旁邊擺放著幾根銀針,銀針尖端都已經發黑。


    看見景鬆朝他過來,木月白基本也猜到他的來意,開口道:“這是毒箭草,誤食之後會出現泄靈的情況,同時伴隨腹痛嘔血,非解藥不能解毒,讓玉師叔多加小心。”


    “是。”景鬆迴去後原話轉述玉沉璧,“師尊,怎麽辦?”


    玉沉璧手裏的折扇展開,緩慢輕搖著,沉穩平靜吐出四個字,“靜觀其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席間有一位仙師倒下了,捂著肚子“哎呦”叫個不停。


    景鬆看向玉沉璧,低聲道:“是藥效開始發作了。”


    玉沉璧沉沉“嗯”了一聲。


    “這是怎麽了?”江家主驚而站起。


    除了木月白外,殿中還有其他門派的醫修,有醫修查看過那位仙師的情況,麵色瞬間凝重,“是中毒了。”


    緊接著,又有幾個仙師倒下,捂著肚子不停的哀嚎。


    還有仙師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口吐鮮血已經兩眼發白。


    中毒的仙師越來越多,就連江家主也開始出現不適反應,癱倒在主座之上。


    殿中眾人陷入恐慌,已經亂作一團。


    “師尊……”殷柳一手捂著肚子栽倒在地上,額上冷汗淋漓已經疼的臉色發白。


    玉沉璧把殷柳拉過來坐下,掌中聚靈覆上殷柳的後背,源源不斷的靈力輸送給他,以靈力幫他壓製毒素蔓延,“怎麽樣,好受點了嗎?”


    殷柳的臉色逐漸有所緩和,靠在玉沉璧身上低喘著粗氣,“多謝師尊。”


    有人痛苦叫罵出聲:“江家這是什麽意思!我等應約前來參與江家主的壽宴,江家主要毒殺我等不成?”


    此話一出,迎來了許多人的附和。


    “你江家究竟意欲何為!有勞江家主給我等一個說法!”


    “諸位皆是有頭有臉的仙師,在各自宗門中也是舉足輕重,如此大麵積的中毒,幕後之人是想把我等一網打盡,可見兇手用心險惡!”


    “你江家,還想在修真界造反不成!”


    “諸位長輩別吵了,”江林撐著桌子,痛苦難耐艱難出聲:“父親也中毒了,下毒的兇手應當不是我江家的人……”


    “二弟這話可就說錯了。”


    江森的聲音從外邊傳來,身後跟著一群劍修將大殿裏外層層包圍,似笑非笑看向江林,“難道我不是江家的人嗎?”


    江家主怒目看向來人,“江森!是你下的毒?”


    “是啊,父親。”江森承認得很坦蕩,“孩兒可是廢了好一番心思,不知父親這壽宴過得如何?”


    “你、你這孽障!”江家主顫抖的手指向他,眸中滿是失望,“你究竟意欲何為!江家帶你不薄!”


    “不薄?江家如何對待我,父親難道不清楚嗎!”


    江森冷笑出聲,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惡狠狠直視江家主,怨毒的眼神已經藏不住,“父親所謂的不薄,就是任由江家下人隨意打罵,有時還會淪為他們欺辱作弄的玩物嗎!


    同為您的兒子,他江林用的是精致菜肴美玉華服,孩兒就是殘羹冷炙,甚至還得與惡狗奪食才能勉強溫飽、不對,連溫都沒有。”


    江森諷刺一笑,“孩兒那小破院子屋頂漏風牆體損壞,住的地方連江家的下人都比不上,一到冬日甚是難熬,江家連塊碳都不願施舍給我,孩兒曾有無數次險些熬不過冬日,即便真的死了恐怕也無人問津罷!”


    江家主拍桌怒喝:“你的出生本來就是個錯誤,江家肯收留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又有什麽資格來跟江家爭論這些、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


    “江家害死了我的母親!”江森怒指江家主,“你年少時犯下的錯誤,憑什麽要我們買單!若非是你,我的母親不會死,我也不會在這裏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


    江家主已經被劇痛折磨得說不出話來了,江林憤怒站起:“是你們母子害死了我娘!若非我娘生產時你們來鬧事,我娘如今也不會落下病根口不能言!”


    “我娘已經償命了,難道還不夠嗎!”江森憤慨道,“我娘是你江家的救命恩人,你江家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之子的嗎!”


    江林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個雜種!若非是你們,我娘何必遭受如此苦難!”


    “二弟再怎麽怨我,也改變不了一個雜種的母親以命抵命,救了你高貴的江夫人!”


    江森譏笑一聲,滿是惡意的嘲諷:“江夫人的身體裏流著的是我母親的血,與我一個雜種一樣,流著同樣的血!”


    “江森!我殺了你!”


    江林仿佛受到奇恥大辱,拔劍出鞘就要朝江森砍去。


    “不自量力。”江森不屑嗤他一聲,朝離著江林最近的那個劍修看了一眼,那劍修一劍捅入江林腹部,將江林直接轟飛出去。


    “中了毒還想殺我,做夢去吧。”


    江林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不止,掙紮著還欲再站起來,卻也無力再站起來。


    江森的目光再次看向主位的人,唇邊勾起冷冷一笑,假模假樣的惋惜歎氣:


    “父親,您這精心培養的繼承人也不怎麽樣,還不如孩兒身強體壯,孩兒之前被江家的下人打折了肋骨,都能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您這精心培養的兒子不過是中了一劍,就虛弱的好像快死了呢。”


    江家主顫顫巍巍開口,“孽障……你究竟想做什麽……”


    “父親,您年紀大了,再繼續當這一宗之主,該力不從心了。”


    江森朝主位的方向走去,步調緩慢不疾不徐,仿佛在自家後花園裏散步,一邊走一邊說著,聲音越來越近,讓江家主愈發感覺毛骨悚然:


    “孩兒是您的長子,理應繼承您的家主之位。孩兒明白什麽叫知恩圖報,隻要您同意把家主之位交給孩兒,孩兒曾經和江家的那些矛盾就一筆勾銷,以後好好孝敬您。”


    江家主怒目圓睜,“你休想……”


    江森麵無表情拔劍出鞘,一劍狠厲砍下江家主的腦袋,鮮血潑撒濺上了旁邊的江夫人,江夫人麵露驚恐嚇白了臉,雙眼睜大張著嘴發出“啊啊”聲,不知道在說什麽。


    “差點忘了,還有你。”江森舉劍欲刺江夫人,“父親如此愛護你,居然能狠下心讓我母親為你以命抵命。現在父親先走了,你也別想獨活!”


    “江森!你敢!”江林大喝製止江森,氣到渾身發抖,“殺父弑母!江森,你喪心病狂!”


    “那是你母親,可不是我母親!那是你父親,同時也是我的弑母仇人!”


    江森一把扯下江家主的腰牌,沒再理會已經嚇破了膽的江夫人,舉起麵對眾仙師:“以往我在江家的所有隱忍,皆是為了今日能大仇得報!江家從此易主,從此與諸位仙師再共事之人,就是我!”


    “你敢搶我的家主令!”江林爬起身,憤憤提劍衝向江森,“你個雜種!有什麽資格繼承家主!”


    江森眸光一冷,還不等江林靠近,一團靈力暴擊斥向江林,再次將江林轟飛出去。


    “江二公子!”


    “勿要與他硬碰硬了!”


    有兩位仙師出麵護住江林,緩衝了江林受到的衝擊力。


    有幾位曾與江家主交好的仙師站出來,為江家主和江二公子出頭,“江大公子弑父上位,真覺得這家主之位可以坐穩嗎?”


    “你這家主之位來路不正,諸位皆是有目共睹,修真界裏是不會認你的!”


    “二位長輩這是什麽意思?”江森的臉色冷了下去,眼眸眯起逐漸覆上寒意,“不知晚輩理解得是否正確,您二位的意思是說,江家易主之後,您二位就要與江家斷交是嗎?”


    “若江家的未來由你執掌,那這江家不交也罷!”


    “江家基業,即將毀於一旦!”


    “好的很,真是好的很!”江森冷哼一聲,“二位仙師如此看不起我,那我也不必顧忌您二位與江家的交情了。”


    江森話音落下,那二位仙師忽然感覺腹部猛地一陣抽痛,痛苦的捂住肚子彎下腰。


    又有仙師站出來,怒喝江森:“孽障!你做了什麽!”


    “給兩位仙師一點教訓,”江森挑眉,有些得意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在場諸位都是我的長輩,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把解藥拿出來!”


    江森輕笑出聲,“李仙師,求人就該有個求人的態度。”


    “江森,該報的仇你也報了,江家的家主之位你也奪了,你還想怎麽樣?”


    “給諸位仙師下毒,你究竟意欲何為?今日得罪了各大仙門,你江家今後是不想在修真界裏立足了嗎?”


    “諸位仙師就隻能想到如此了嗎?”江森冷冷一笑,語氣裏滿是嘲弄之意,“看來諸位仙師的眼界也不過如此。”


    那位李仙師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江森,你究竟想做什麽?”


    “既然修真界中無主,那我江森就要當這第一任主人!從此結束修真界中各大門派共治的局麵,開創帝王主宰、我江森一統天下的新紀元!”


    江森朗聲開口,滿麵紅光誌得意滿,越說越是興奮:


    “我看誰還敢看不起我江森!與你們各大仙門斷交又怎麽樣,江家會在你們的見證下,由我江森帶領不會走頭無路,反而會步步高升越發強盛,再到取代東嶽山派成為天下第一宗門!”


    聽見如此大言不慚,景鬆忍不住發笑,轉頭對玉沉璧道:“師尊,他比那個誰還不要臉!”


    玉沉璧睨了景鬆一眼,“提他做什麽,晦氣。”


    殷柳聞聲抬頭,好奇問玉沉璧,“師尊,那個人是誰?”


    “……”玉沉璧抿著唇瓣一言不發,隻當沒聽見他說的話。


    “殷師兄,你別問了。”景鬆小聲提醒殷柳,“那個人是師尊的痛處,師尊對那個人恨之入骨,師尊跟誰也不願意提。”


    “那你怎麽知道?”殷柳沉下臉,“我跟著師尊的時間,似乎比景師弟長許多吧?我怎麽不知道這個人?”


    景鬆愣了一瞬,似乎沒反應過來殷柳居然會這麽問,緊接著又聽見殷柳繼續抱怨:


    “既然是師尊的痛處,景師弟為什麽要主動提起?在我麵前炫耀你與師尊之間我不知道的事,景師弟很有成就感嗎?可有考慮過師尊的感受?”


    景鬆不服氣反駁迴去,一句接一句的真誠發問毫不停歇地往外倒:


    “殷師兄你這是何意?是在埋怨師尊不願告訴你嗎?師尊的私事為什麽要告訴你?殷師兄你未免管的太寬了吧,不知殷師兄你是站在什麽立場敢管束師尊?”


    “……”玉沉璧有些頭疼。


    東嶽山派的兩條著名二哈好不容易不吵了,挽月山的兩條二哈又開始了。


    眼看兩個人有愈演愈烈的架勢,玉沉璧冷聲嗬止兩人:“你們倆非要在這個時候吵架嗎?”


    “混賬!修真界裏豈容你這般胡作非為!”


    “修真界裏各大仙門和平共處,是絕對不會容許你一個毛頭小子癡心妄想統治天下的!”


    “看來諸位仙師不太願意啊?沒關係,我會讓你們同意的。”江森看向玉沉璧的方向,換上了還算是恭敬的語氣道:


    “玉仙尊,您是百仙之首,晚輩日後也定當以禮待您,隻要您能勸得眾位仙師臣服於我,待我日後登臨帝位,封您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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