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看出玉沉璧生氣了,三人瞬間安靜的大氣都不敢喘,馬車裏氣氛更是膠著。


    “吵什麽吵,有什麽可爭吵的?!”


    玉沉璧挨個教訓,“殷柳,雲柏,為師現在既不是彌留之際,更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更何況還有景鬆在,你們不必因為為師分心。”


    聽見玉沉璧這般說,殷柳和雲柏麵露不滿,景鬆有些得意朝二人抬起下巴。


    “可是師尊……”雲柏還想再說什麽,殷柳拉住他朝他無聲搖頭。


    “還有你,景鬆。”


    玉沉璧話頭一轉,又是一折扇敲在景鬆的腦袋上,語氣明顯嚴厲了不少:


    “你殷師兄和你雲師兄雖然是你師兄,但學識和資曆都比你長上不少,你少跟他們沒大沒小的,若非為師收你為徒,你現在應該是你殷師兄和雲師兄的小輩。”


    “師尊這是後悔收弟子為徒了?”景鬆撇嘴,“可是現在已經晚了,師尊後悔也沒用。”


    “為師什麽時候說後悔了?”玉沉璧拿折扇戳了戳景鬆的額頭,“你這腦袋裏整日都在胡思亂想什麽,為師真的猜不透你。”


    景鬆道:“弟子的心思很好猜的,是師尊您太不把弟子放在心上了。”


    接下來的路程三人皆是沉默,有殷柳和雲柏兩個人目不轉睛盯著,景鬆也不好與玉沉璧太過親近……


    其實是景鬆稍微靠近玉沉璧,便會招來二位師兄充滿警告意味的咳嗽一聲,擔心招來玉沉璧懷疑什麽,景鬆不敢再輕舉妄動。


    終於相安無事到達西湖城。


    西湖是水上城鎮,湖多水多竹筏也多。西湖江家是修仙世家,家主之位承世襲製。


    江家在湖島中央,一眾來客到達西湖城後,還需乘坐竹筏到達江家府邸。


    江家已經派遣船夫前來迎客,景鬆靜悄悄拉走了玉沉璧。


    玉沉璧疑惑,“你是有什麽事嗎?”


    “時間還早,我帶師尊散散心。”景鬆租下一隻竹筏,帶著玉沉璧上船離開水岸。


    湖水碧綠幽深如玉,景鬆撐著竹篙,特地避開人多的地方,竹筏漾開水波,身後留下長長的水紋。


    玉沉璧手裏緩慢輕搖折扇,一襲白衣長身玉立,實在讓人移不開眼,景鬆忍不住偷偷瞧他。


    與玉沉璧單獨相處,兩個人共乘一隻竹筏,沒有另外兩個礙眼的師兄,景鬆隻覺心裏甚是滿足。


    玉沉璧忽然出聲,“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為師又沒藏著掖著,你用不著偷偷摸摸的。”


    景鬆道:“弟子現在感覺心情特別好。”


    玉沉璧看向他,“因為殷柳和雲柏不在?”


    景鬆點頭,“不止如此。”


    玉沉璧聲音平淡,“你們如果無法和平相處,以後就少見麵。”


    “師尊,我冤枉!”景鬆委屈,“您難道沒發現,是兩位師兄主動來找我的麻煩,弟子可未曾招惹過二位師兄。”


    “你之前不是和雲柏關係不錯嗎?”玉沉璧疑惑,“他們兩個為什麽突然對你轉變態度了?”


    “因為妒忌。”景鬆迴答的一本正經,“因為師尊寵愛弟子,兩位師兄備受冷落,心裏不平衡所以……”


    玉沉璧冷笑一聲,打斷景鬆的話,“我教出來的徒弟什麽樣,我心裏清楚。景鬆,你別編瞎話糊弄我。”


    “相比弟子和兩位師兄,師尊果然更偏向兩位師兄罷。”景鬆怨氣衝天繼續劃船,竹筏的速度快了不少,“明明是三個人的矛盾,師尊卻隻怨怪弟子,果然是親疏有別!弟子終究比不上兩位師兄……”


    “啪”的一折扇,甩在景鬆的腦袋上。


    “你說誰是親誰是疏?”


    “當然弟子是疏!”


    “為師給過殷柳他們什麽,同樣也給了你,你若是覺得為師薄待你,大可搬出為師的院子,用不著在這裏埋怨為師!”


    “師尊別!”景鬆麵上一慌,討好扯了扯玉沉璧的衣袖,“弟子錯了。”


    玉沉璧斜他一眼,“現在能告訴為師,你們鬧矛盾的原因了嗎?”


    “還不是因為那位師兄。”景鬆咬牙切齒,“殷師兄和雲師兄要時刻監視弟子,生怕弟子去禍害了那位師兄。”


    “為師記得,你最近一直和為師在一起,幾乎沒怎麽出過門。”


    “是啊師尊。”景鬆氣的牙癢癢,憤憤攥緊了玉沉璧的衣袖,“那位師兄身邊也守著其他師兄,就專門防著弟子靠近。”


    “原來如此嗎?”


    玉沉璧看著他眸光漸深,突發奇想產生一個想法,狼崽子口中的“這個師兄”,不會是胡謅的吧?


    “師尊?”景鬆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小心試探道:“您這般看著我做什麽?是不相信我說的嗎?”


    玉沉璧問:“你說的這師兄,平日與你經常待在一起嗎?”


    景鬆一驚,師尊不會察覺到什麽了吧?


    “好像……是吧。”


    景鬆馬虎迴答,移開眼專心撐船,怕玉沉璧會多想什麽,又補充了一句,“不遠也不近,弟子經常能看見他,但他有沒有注意到弟子,弟子就不知道了。”


    “他知道嗎?”玉沉璧的聲線暗沉了不少,儼然已是即將破解答案的征兆。


    “不、不知道。”


    景鬆心裏愈發慌張,握著竹篙的手心裏出滿了汗,玉沉璧看過來的目光中帶著考究,景鬆隻覺如芒在背,快要給他跪了。


    “你跟他表明過心意嗎?”


    “還沒有……”


    今日的西湖城分明暖和得很,但景鬆隻覺周身發涼。


    迎上玉沉璧深邃的目光,景鬆感覺牙齒都在打顫,硬著頭皮道:“他看不上弟子,弟子不敢惹他厭煩。”


    玉沉璧恍然明白過來,再結合狼崽子之前的要求,景鬆不會是看上殷柳了吧?!


    挽月山、年紀大、脾氣不好,殷柳雖然在他麵前溫和有禮,但對景鬆幾乎從來沒有什麽好臉色!


    再說經常能見到、身邊有人跟著,正好對應殷柳和雲柏,雲柏是挽月山的二把手,這二人經常一起出現。


    殷柳確實是不待見景鬆,若是知道景鬆有這種想法,絕對會大發雷霆,再把狼崽子打一頓趕出挽月山!


    玉沉璧有點想不通,這倆人上輩子是絕對的敵對關係,這輩子也是互相看不順眼,景鬆是如何能生出這般情愫?


    想起曾經恨不得咬死對方的兩條二哈,夏炎陽和秋蕭瑟都能走到一起,景鬆和殷柳估計也沒什麽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的玉沉璧流露出憐憫,拍拍景鬆的肩道:“你殷……那位師兄未曾想過這方麵,你確實不該太過打擾他。”


    殷……?!


    景鬆當場變臉,心裏暗罵一句,師尊果然就是個傻子,修煉修得把腦子修沒了吧!


    玉沉璧看他臉色不太好,以為他是難過了,繼續安慰景鬆:“來日方長,你不要太急於一時。”


    “師尊說的對。”景鬆嗬嗬尬笑,繼續撐著竹篙,小船在湖麵蕩漾,景鬆專心觀察著周圍環境,不想再跟玉沉璧多說什麽了。


    一支竹篙突然重擊水麵,濺起一陣不小的水花,景鬆和玉沉璧的竹筏差點側翻。


    景鬆穩住竹筏,警惕環顧著周圍環境,厲聲嗬斥一聲:“何人在此作亂!”


    “原來是玉仙尊和景公子。”


    一隻小船朝他們靠近過來,其上站著一個衣飾華貴的公子,那人生得一副尖酸刻薄模樣,滿臉堆笑朝玉沉璧拱手賠罪:


    “晚輩眼神不好,未能注意到玉仙尊的尊容,船夫莽撞衝撞了您,還請您見諒。”


    玉沉璧看那人佩戴著西湖江家的玉佩,問:“你是江家的公子?”


    “晚輩江森,是江家長子。”江森躬身一拜,“問玉仙尊安。”


    “原來是江大公子,”景鬆語氣不善,“不知江大公子攔下我和師尊,有何貴幹?”


    “玉仙尊和景公子怎麽沒去江家?江家已經派遣船隻迎接各位來客,二位是被落下了嗎?”


    “江大公子這番說辭,是對我師尊有什麽意見嗎!”景鬆慍怒,“我和師尊出來遊湖,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


    “景公子誤會了,”江森笑意不減,“西湖城水深危險,二位單獨出來遊湖,應該多加小心注意不要溺水才是,晚輩這是關心玉仙尊。”


    “用不著你的關心!”這人態度相當讓人討厭,景鬆隻覺心裏不舒服,對他也沒什麽和善脾氣,“我的師尊我自己會照顧好,不勞江大公子掛念!”


    挨了景鬆的冷臉,江森轉頭朝玉沉璧抱怨:“玉仙尊,您這小徒弟的脾氣有點衝,晚輩似乎並未招惹到景公子吧?”


    玉沉璧淡漠開口:“江大公子,你打擾到我們二人遊船了,景鬆不喜你也是情有可原。”


    “……”江森一怔,沒想到玉沉璧會這麽說,比景鬆還不給麵子。


    “今日是江家主的壽辰,江大公子單獨跑出來不太合適吧?”有玉沉璧給他撐腰,景鬆更是硬氣,陰陽怪氣懟了迴去,“還是快些迴去吧,身為江家的公子,江大公子勿要在這麽重要的日子,惹得江家主不快。”


    “景公子說的是。”江森有些窘迫,一抹陰沉之色瞬間閃過,很快又恢複謙遜:


    “晚輩本想向玉仙尊請教一番,今日確實有些不合時宜,待來日有時間再去拜訪您,晚輩先告辭了。”


    玉沉璧頷首,“不送。”


    小船駛遠了竹筏,景鬆憤憤啐了一聲,“江家怎麽生了個這樣的公子?這江大公子真沒禮貌!”


    玉沉璧道:“不必管他,勿要打擾你的興致。”


    景鬆朝玉沉璧揚起一笑,“時間還早,我帶師尊再去別處逛逛吧?”


    竹篙撐著竹筏越滑越遠,穿過橋洞進入市集。


    西湖的梅子正是成熟的時候,景鬆靠岸買了一筐,挑揀出幾顆黃澄澄的,細心在衣擺上擦幹淨再遞給玉沉璧。


    玉沉璧接過,不解問道:“買這麽多做什麽?”


    “拿迴去給師尊曬梅子餅。”景鬆笑意盈盈,“殷師兄擔心弟子會虧待師尊,弟子定要證明給殷師兄看。”


    玉沉璧忍不住道:“殷柳沒有惡意,你跟他鬧別扭。”


    “師尊!”景鬆的笑臉瞬間收起,甚至有些惱火,“現在隻有咱們兩個人,您能不能別提殷師兄掃興了?!”


    “不提了。”玉沉璧十分順著他,“你還想去哪裏?”


    景鬆忽然牽上玉沉璧的手,眼眸晶亮似是裝著萬千星河,眉眼溫柔繾綣似水,隻倒映著玉沉璧一個人,帶著極大的滿足感。


    狼崽子緩聲開口:“隻要能跟師尊待在一起,弟子去哪裏也行。”


    被他這般熱切的目光盯著,玉沉璧有些不自在,慌亂移開眼輕斥:“在外邊別拉拉扯扯的。”


    有寬大的衣袖遮擋,二人又離得很近,外人看不出什麽端倪,能聽得見玉沉璧唿吸輕緩,景鬆不可遏的感覺心跳越來越快。


    “景鬆!”煞風景的聲音突然傳來。


    轉頭就看見殷柳和雲柏撐著竹篙來了,景鬆暗罵一聲晦氣,麵上不動聲色,“兩位師兄怎麽來了?”


    雲柏不悅:“師尊轉眼就沒了,我們當然擔心,問過岸邊的船販才知道,原來又是景師弟把師尊拐走了!”


    “師尊很樂意跟我走!雲師兄你可別汙蔑我!”


    雲柏控製著竹筏停在景鬆麵前,殷柳急切跨過竹筏來拉玉沉璧:“師尊,跟我們走吧。”


    “想得美。”景鬆撐著竹篙就走,殷柳險些摔進水裏。


    雲柏扶穩殷柳,把手裏的竹篙塞給他,而後縱身越向景鬆竹筏,小巧的竹筏上又添了一個人,竹筏劇烈晃了晃。


    景鬆氣怒,把玉沉璧拉過來,“雲柏,你幹什麽!”


    “把師尊還迴來!”


    “你休想!”


    竹筏上的空間很小,兩個人打起來了。


    兩個人的動作很大,竹筏晃動劇烈幾欲散架,漫上許多水浸濕了鞋襪,兩個人都不消停愈演愈烈。


    趁著景鬆分身無力,殷柳偷走玉沉璧。


    把玉沉璧帶到另一隻竹筏上,殷柳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玉沉璧怒了,飛身越上一邊的河岸。


    一道靈流使出,直接打翻了兩隻竹筏,三人同時落水淪為落湯雞,玉沉璧冷漠看著浮出水麵的他們,“都冷靜了嗎!還打不打了?”


    三人渾身濕透,水淋淋的爬上岸,同時躬身拜了一禮,“師尊息怒。”


    “為師最後警告你們一次,再敢在為師麵前胡鬧,休怪為師收拾你們!”


    遊湖的旅程被迫結束,玉沉璧也去了江家。


    “見過玉仙尊。”


    一位公子上前朝他拜禮,看衣著也是江家的公子,與江森年紀相仿,容貌也與江森有七八分相似,但眼前這人明顯比江森多了幾分隨和。


    玉沉璧不認得他,“你是?”


    殷柳給玉沉璧介紹,“這是江家二公子江林,也是江家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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