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3月,李家溝村,李三娃子艱難地從石塊堆中爬出來。剛想站起,腿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剛剛起身的他一個趔趄,又重重地摔倒在亂石堆中,好不容易又坐起身,看著大腿上裂開如同嬰兒小嘴一樣的傷口,持續的疼痛刺激著李三娃的神經,茫然地用手按住傷口的周圍,疼痛感略微減輕,但頭部又傳來一陣眩暈,然後身體不受控製的前傾,哇的一聲噴出一口有些混濁的液體。


    腿部的劇痛又讓他瞬間清醒了一些,剛要用力按住傷口眩暈感再次傳來,就這樣相互重複著,李三娃子眼神迷茫,好似下意識地重複著相同的動作,按腿,幹嘔,按腿,幹嘔!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呆滯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這才停止了無休止的動作。一手扶著頭,一手按著腿,咬著牙勉強地站起身來,然後把自己整個身體靠在一棵斷掉的樹幹上。


    記憶迴到中午,村裏本該派出打獵的幾個青年敲響了村口老槐樹下的銅鍾,鍾聲如令,全村老少爺們全都都往村口趕去。


    還沒等到村口,迫不急待的幾個年輕人便大聲吼著“日本人在隔壁村殺人。死了好多人呐!大家快躲起來啊!”


    聲音急促,好多還沒趕到的村民便轉過身,準備迴家躲起來。卻被隨後趕來的村長李大財一腳一個地給踢了迴來。在得知日本兵隻有十幾個人時,李大財大手一揮,“全村老少二百四十七口,二十幾條土炮,還有村前那條又寬又長的石塊牆,還怕了小日本?”


    “聽說過日本兵兇,山裏的熊瞎子也不敢一個單挑二十幾個人,他十個人會比熊瞎子還兇?擦,能耐死他!”


    “年輕的往前站,大片兒刀一會朝腦袋往死了掄,半大小子往後站,拿紮槍頭子往胸脯子上攮,土炮給歲數大的。裝好鐵沙子,雜種操的!朝臉上唿,瞄個準,別唿咱人身上。”


    “老娘們們也別閑著,打便宜架會不,你們就拿石頭給我往腦袋上削,不行迴家拿開水去,往臉上潑,往腦瓜子上澆。整不死這幫王八犢子!”


    作戰戰術就這麽在年輕人的哄笑中,老年人的讚許中輕鬆完成。


    日本兵是在大家夥兒準備完畢後半個小時到的,先來了兩個,站在村口百來米的地方朝村裏張望。村長和年輕人們站在那裏大聲辱罵,有幾個混不吝想要上前揍那兩個日本兵,結果被村長攔住。


    “兩個摞一起夠不著驢吊的玩意,人上多了說咱欺負他,把刀給我拿來。我一個人就把他腿給卸下來。”


    就當村長跳下石堆的時候,一隊約有十幾個日本兵的隊伍出現在了村子的盡頭,而那兩個剛舉起手中槍的日本兵也放下了槍返迴身朝隊伍跑去。


    “就這點膽兒?鐵頭和旺柱你倆看清楚了沒,就這熊樣還敢殺人?”


    還沒等那兩個年輕人迴話。那隊日本兵便在地上架起了兩個鐵筒。又朝大家夥豎了豎大拇指。


    村長哈哈大笑,朝眾人道:“看見沒,這幫犢子服了……!”


    “嗵,嗵!”兩聲悶響後,眾人覺得堅不可摧的石頭台塌了。原本抱著紮槍的李三娃子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麽迴事的時候,剛下意識抱住腦袋,便被滿天的石頭砸暈後埋了起來。


    然後,李三娃子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醒來時,村子裏的房子燒沒了。灰燼中還冒著大股大股的青煙。身邊不遠處,幾具屍體被灰塵蓋住,與滿地的狼藉一個顏色。


    李三娃子踉蹌著走了過去,身上止不住地顫抖。拚命壓抑著哭聲一一翻看,村長,二爺,三叔,小六子,沒有爹娘,李三娃子心下稍安。但也僅僅是稍安。


    順手又拿起一根紮槍,一把當拐,一把壯膽,不敢再看這些死得猙獰的屍體,一瘸一拐地向村裏跑去。


    村裏被燒得處處青煙,沒看見一個活物,卻也沒看見屍體。李三娃子便向村後走去,村子不大,雖然腿腳不利索,但好在是皮肉傷,萬幸沒有傷到骨頭,這麽一會活動,倒也稍稍有些適應了。


    村後,傳來陣陣類似歇斯底裏的笑聲和聽不懂的聊天聲。“那一定是日本人的話!”李三娃子想著,腳下放輕了步伐,借的殘垣斷壁的掩護,悄悄地向村後摸去。


    兩個日本兵,兩個死去的女人,日本兵褲子褪到腿彎處,正變態地狂笑著,衝擊著。


    即然叫李家溝村,村裏自然有一條溝,這條溝就在村子的後麵,也是此時日本兵麵對的方向。


    即然叫李家溝村,那這個村自然都姓李,也自然都沾親帶故。


    本來還有一些怯意的李三娃子看到這一幕後,瞬間紅了眼晴,隻感覺一股熱血直衝腦海,目眥欲裂。


    “我xxx”李三娃子大吼一聲,舉起手中用壯膽兒的紮槍向一個剛剛站起來準備提褲子的日本兵投了過去。


    這一槍李三娃子鉚足了力氣,紮槍發出“嗚!”的一聲,便於刹那間到了日本兵的身後,然後“撲”的一聲刺入日本兵的身體,日本兵慘嚎著向前跌倒。


    另一個日本兵聽見李三娃子的吼叫後,迅速起身,卻不料被自己的褲子絆了一個跟頭,身下那個又不小心撞到了地上,痛的慘叫起來。


    李三娃子生在山溝溝裏,會打獵,卻不會打架,否則不會在暴起殺人之時還要大吼一聲。


    但此時,心中狠意正濃,見日本兵捂著下體慘叫,當下不顧腿上的疼痛,高舉著手中的紮槍,大聲叫罵著衝到了日本兵的身前,也不聽日本兵不似人聲的吼叫,在喝罵的加持下,一槍捅進了日本兵的肚子。然後蹦起來騎到想要掙紮起身的日本兵身上,一拳一拳,一腳一腳,沒頭沒腦地砸了下去。


    不知打了多久,直到兩個日本兵都不在動彈,李三娃子才感覺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整個人緩緩軟倒在地,心髒“空 空”地響個不停,連翻個身的力氣都沒有。


    斜眼看著身邊一動不動的日本兵,眼睛被打了出來,鼻子象兩片葉子一樣貼在爛茄子一樣的臉上。


    耳朵被扯掉一隻,下麵那話已經被踢的稀碎,手指也被掰斷,露出灰白色的骨頭茬子。


    如此瘮人的場麵,李三娃子卻沒有感到一絲害怕。尤其是看到溝裏那橫七豎八的屍體後,混身沒有一點力氣的李三娃子硬是撐起身子,發出嘶心裂肺的哀嚎,然後一口咬上日本兵的喉嚨。感受到還沒流幹的血湧進嘴裏,雙眼一翻,再次暈死過去。


    三月份,這片大地還很寒冷,太陽仿佛不想看見這人間慘劇,早早地偏向西邊。落日的餘暉中,一隊日本兵背著太陽下山的方向迴到了李家溝村,他們或許不知道這個村子叫什麽名字,但他們知道早些時候他們屠了這個村子。但他們也知道,他們留下了兩個不怎麽受待見的士兵打掃戰場,但兩個士兵至今未歸。


    來到那條原本扔滿屍體的土溝,溝裏傳出火燒後讓人作嘔的屍臭味,但卻看不到一具屍體。


    越過土溝,村子邊上立著兩個木樁,兩個上身穿著日本軍服的士兵被綁在上邊,流出的血已經凍成了冰,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像一條條天然的紅寶石,異常的美麗。


    而日軍士兵的下身是赤裸的,兩腳中間用樹枝撐開,死的淒慘而又滑稽。


    “八嘎牙路!”日本士兵的一個小頭目一把抓下自己的帽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救下帝國的勇士,他們是為天皇盡忠,該死的支那人,居然如此侮辱大日本皇軍的戰士,我一定會親手抓住你們,用比這殘酷十倍的方法殺掉你們,一定……。”小頭目嘴上歇斯底裏。心裏十分憤怒的同時變得慌張起來。


    四個日本士兵上前,用刺刀割斷繩子,把兩個日本士兵放下來。沒想到的是,剛剛有一點震動。整個屍體便變得四分五裂,兩個手掌,兩條手臂,耳朵,鼻子,腳掌,小腿,大腿,頭顱等器官如同積木一般紛紛散落在地。


    日本士兵小隊長目瞪口呆,身體好像一瞬間被抽走了骨頭。整個人軟軟地癱倒在地。


    他知道他完了,過不了今晚,他就要向已經逝去的前天皇們報效去了。可能被活活打死,也可能被槍斃,更有可能被砍頭,總之會有很多死法,唯獨不能切腹,他沒有資格。


    不單他會死,他的上級也會死,他上級的上級也會死,不是因為所屬士兵戰死,而是因為偉大的帝國戰士被低級支那百姓所虐殺,這有損帝國武士的尊嚴。雖然他們殺死了好多支那百姓,但那隻是百姓,不是軍人。


    一個明顯年歲比較大的士兵走上前,朝著小頭目耳語了幾句,小頭目原本軟得像屎一樣的身體立刻有了力氣。


    “諸位,小原君與太成君我們中的一員,本來應該是帝國最偉大的武士。此時戰死,我與諸君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作。而我會承擔起我應負的責任。但如此,兩位的戰死也不會有任何的榮耀,可能還要為家族蒙羞。所以我覺定,小原君與太成君死於火場。他們是與狡猾的支那百姓同歸於盡的。”


    說罷,還用手指了指一處燒成灰燼的房屋。


    “所以,還要拜托各位!”


    說完,小頭目朝著眾人深鞠一躬。


    {哈依}


    一眾喪盡天良的日本兵,把戰友扔進了還有餘焰的殘垣,順便又投入了大量的枯技。


    等火焰熄滅後,小頭目與剩餘日本兵們開心地笑了起來。背起原本不屬於他們的物資,沉痛地笑著離去。明天的軍報上,或許會有兩名士兵被殘忍的支那百姓殺害,也許會是兩名英勇的士兵在英勇戰鬥後死亡。隻要把這兩個人的所得加上自己的所得統統交上去,自己會有個處份,但也僅僅會有處份,不能更多了。


    又是幾日清晨,李三娃子是被清脆的鳥鳴叫醒的。這種叫做喜雀的鳥是不主動南飛的,無論寒冬酷暑,當然南邊的也不往北飛。


    但總有些畜牲和禽獸會不停地搶站別人的地方,而不是選擇和平共生。我們把這種行為叫做喪盡天良的畜牲。


    一個帶著翻毛羊皮帽子,皮襖,皮靴的老人,滿是皺紋且又皴裂的臉,兩條快掉光的眉毛,一雙三角眼,眼角還掛著風幹了的眼屎。唇上下頜稀疏的灰白的胡須雜亂而又無型。橫看豎看都是一個行將就木的邋遢老人。


    隻是眼中的陰狠與狡詐讓所有人都不能把他當成普通的老人。


    普通的老人哪有坐在輪椅上手裏卻靈活的翻轉著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的。


    “小子,醒了就說話,別直勾地盯著別人看,不禮貌。換我以前的脾氣,早把你眼珠子扣出來當泡踩了!”


    老者的聲音不大,但透著那麽一股讓人心悸的力量,這讓李三娃子心裏一顫。連忙坐起身子,輕聲迴道:


    “大爺(四聲)俺叫李三娃子,李家溝村的,十四歲了!”說完便不在說話,也不敢看老人的眼睛。


    “14歲啊,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殺了不少壞種了,你瞅你,急眼了敢殺人,不急眼連個雞都不敢殺。也就虧得還有幾分血性。”


    李三娃子不敢吱聲,隻是低著頭,聽著對方的訓導。


    見李三娃子一臉老實像,問一句說一句,不問不吱聲的模樣,老人氣惱地罵了一句後道:“起來活動活動,受你連累,外邊正在幹活,找能幹的跟著幹,幹完以後,想走沒人攔你。不想走就當個小崽子,自己掙口飯吃。”


    說完,朝外邊招唿了一聲,一個幾乎和老人同樣裝束的漢子走了進來,看也沒看李三娃子,推起老人的輪椅就往外走。


    見老人走的要走,李三娃子馬上鼓起勇氣喊道:“大爺,能告訴我這是那嗎?我咋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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