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年如一日,的確少有低於太叔雅境界的男子,敢無故靠近此峰。但是,今天自己親手打破規矩,太叔雅也並沒有多麽在意。


    因為,不久前在黑金峰所見的一切,實在太令她震驚,以致她對規矩之類的小事,都不看得那麽重要了。


    自離開黑金峰後,太叔雅就不止一次地想當空扼殺向振。甚至,她都無須出手,隻要將向振自高空拋下,必會摔個粉身碎骨,屍骨難存。


    可是,破天荒地,她以前十分果決的性子,居然也有狠不下手的時候。


    最終猶疑一路,她還是將向振帶了迴來。


    心中的那種感覺,已漸漸明晰,晏太上將向振交給自己,其實根本就是想借自己之手,結果向振。


    這本來是無關緊要,或者說是理所當然之事!


    但是,不可思議之處在於,晏太上明明已將向振的脖子捏在手中,一念可斷。可他並沒有這麽做!


    表麵上看,這當然可以說是因為小師妹的緣故。


    但是,太叔雅卻對晏秉浩有點了解。如果他真的為小師妹著想,必會替其斬下一切煩擾雜事。比如,處死向振,更能體現他的拳拳師恩。


    當機立斷,心狠手辣,可是從來就刻在晏太上的骨子裏。


    但是方才,他偏偏沒有這麽做。


    這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唯一能解釋清楚的,就是這裏麵另有原因,卻不知……是為什麽?


    當然,這些猜想,隻是太叔雅的感覺,認為晏太上此次行事,頗與往日不同。所以,她百思不得其解之後,便決定暫留向振一條小命。


    “你若再敢裝睡,本尊必取你狗命!”


    對待自家徒弟,太叔雅還是極為溫和的,可是麵對昏睡的向振,她再無好臉色,喝斥的同時,手上也對向振的肩頭發力稍擰。


    “啊……師父,他在裝睡?”


    文嬙看著向振萎靡得不成樣子,還以為他已經離死不遠了呢。所以師父說“自有道理”,那必是指將死之人,無須理會,她也覺得有道理。


    人都要死了,的確不用管他是男子還是女子。


    不料,向振小賊居然敢在師父眼皮底下裝睡,他可真是不知死活。憑師父的能耐,豈分辨不清凡靈的清醒與昏死?


    事實上,向振已將這對仇敵師徒的對話,聽個一清二楚。隻是他心中暗暗叫苦,略一發狠,便拚命忍住肩頭的疼痛,不打算醒過來。


    或許是連番被傷,他的身體居然已對一些小痛有了點免疫之能,所以太叔雅的稍微發力,還真的不足以讓他“清醒”過來。


    而向振不肯醒來的原因,正是因為,他還沒做好清醒過來的準備。


    他很不想與太叔雅師徒獨處,隻期待對方將他打發到某一角落,任他自生自滅。


    顯然,這種極低的苟活要求,此時是無法得到滿足了。


    嗵——


    “啊喲……啊……”


    向振被一隻素手發力擲向地麵時,他再也忍不住渾身的磕碰之疼,當即大叫起來。由於這一下摔得極突然且劇烈,向振多處被重重磕傷,幾乎渾身都疼,不免叫個沒完。


    “嬙兒,若他再敢鬼叫,你就立即割下他的舌頭!”


    “是!徒兒必會仔細聆聽,不讓這個狗賊再有蒙混過關的機會!”


    太叔雅的冰冷聲音,再次讓向振膽寒。而文嬙的興災樂禍的話語,也無半點暖意。


    這兩個女人,都有一副不錯的容貌,為何心思卻如此歹毒啊。


    自己都被摔得七葷八素了,怎麽就不能叫喊兩聲。就是凡靈囚徒受刑,也沒有不許喊疼的道理啊……


    縱然恨意滿胸,怨懣滔天,但向振還是不甘,且快速地咬死了牙關。自此開始,絕不容半點聲音從自己的口中發出,也絕不能給這對歹毒師徒任何殺人滅口的機會!


    這是向振突然生出的決心。


    “嬙兒,為師現在就來問話,若這個……小畜生膽敢遲疑一息,敢眨一下眉頭,你就立取他的狗命,不必留手,聽清楚了嗎?”


    “是!弟子早就等著取這個……小畜生的狗命,必不會手下留情,請師父放心。”


    太叔雅見威脅效果不錯,馬上又故技重施。隻是她心底對向振這麽容易屈服,很是鄙夷,遂厭惡地以小畜生相稱。


    而其徒兒文嬙當即會意,言語配合,似樂在其中。一時間,兩人配合得還真天衣無縫。


    不對,這也不能叫故技重施,更不能稱是配合,因為這對師徒是否會言出必行,真不好說。如果她們當真說到做到,那可不是威脅,而是有言在先了。


    當然,別人不會在意,可以不分清其中差別,但向振不行,他此刻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事關生死,他必會有言必答。而剛才定下的閉口決心,又一瞬被迫更改過來。


    眼見向振臉上神色連連變化,最後擺出一副畏懼地恭聆狀態,太叔雅越發鄙視,嘴角輕蔑地冷笑一聲,她又突然斥道:“小畜生,起來答話。”


    居然能起身答話?


    自然,這個要求可不是為了向振著想,而是太叔雅本身不喜被人自地麵俯視她的身姿與麵容。就好像如此,會對她形成某種褻瀆一般。再者,一直以來,她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倒沒有折磨和虐待仇家的作派。


    所以對待區區向振,她同樣不會以虐為樂。


    向振不敢稍愣,立馬聽話地爬了起來。哪怕身上有筋骨劇痛傳來,甚至還有骨頭裂響之聲發生,他也拚命地躬直了腰。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茂哥可以做到,我為何不行!伍師伯說得沒錯,來日方長,隻要我向振還有來日……


    不待向振深想,太叔雅的訊問已經開始。


    “小師妹……你的雙師父,為何要收你為徒?”


    聲音冰冷嚴肅,再也聽不出任何太叔雅的感情。


    毫不猶豫,向振也將自己所知,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迴師伯,我隻聽說師父在內門待得無趣,少有朋友,所以她想收一個徒弟作伴,一起修煉。正好那天她去到外門探望朋友,後來碰見了我,所以三言兩語之間,我們便定下了師徒輩分。”


    “小師妹之前考校過太多外門弟子,卻無一滿意,為何這迴,偏偏肯收你為徒?”


    “我不太清楚,但我猜測,應該是師父看上了我與她年紀相當,容易相處。因為當時,師父自稱十五歲,然後又問我多大年紀。那時,她的話中之意,應該是有想過,要與我以師兄師妹相稱的……”


    “呸!你也配當小師妹的師兄?”


    “是,我……不配!”


    向振不知要不要作答,但一意識到不迴答一下,可能會不妥的時候,他還是補了一句。


    “師父,他眼睛剛剛眨了一下,迴答也遲疑了好幾息,要動手嗎?”


    文嬙討厭的聲音突然響起,一下驚擾了向振的專注,他立馬駁道:“我沒有。”


    駁完之後,卻見文嬙得意的眼神中,還飽含嘲諷之意,向振心間,陡然生出無盡的屈辱之感。


    她就是故意的,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想自己一介堂堂儲君,豈能受此屈辱,實在愧對向家三代國君……早知如此,真不如剛烈赴死,來得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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