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若霄城。


    年輕道士已經帶著幾人來到了京都,並投宿在了一家相對便宜的客棧中,客棧在都城的邊緣地帶,沒有奢華的裝飾,也沒有陪酒的小娘,隻有一個小二忙裏忙外。


    進入客棧中,門前放著一個櫃台,櫃台後站著一人,也不知是賬房先生還是這家客棧的老板,手中算盤打得劈啦啪啦,一停不停,口中念念有詞,時不時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


    寫幾個字之後,沾一沾旁邊放在櫃台上的墨汁,墨汁是用上好的硯台磨出來的,硯台黑裏透紅,雕龍刻鳳,一看便知價格匪淺,但這小小的客棧中,用著這麽名貴的硯台,著實令人吃驚不小。


    那人一邊寫著字,一邊將沾了墨水的毛筆頭放進嘴裏舔一下,嘴唇上滿是黑乎乎的墨水,有些滑稽,店裏來了客人他也從來不去招唿,隻是默默寫著什麽,從頭到尾,都是小二在忙前忙後忙裏忙外。


    但那個小二似乎很勤快,擦了桌子擺板凳,擺了板凳還管上菜上酒,上完韭菜還要收銀子,收得來的銀子自然是送到櫃台上,交給櫃台後麵那個奇怪的男人。


    但小二始終笑眯眯,似乎對這件事情早已經習慣了,而且他的笑容一看便不似作假,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才能夠笑出來的表情,如果是假笑,一定瞞不過雖然很年輕但已經在江湖中闖蕩多時的年輕道士。


    這對奇怪的組合就在這家客棧中忙碌著,這家客棧人不少,可能是因為便宜,也或許是因為這京城中人多的緣故,反正這一個小二有些不夠用了。


    但小二腿腳麻利,做事不拖拉,倒是勉強也能夠應付得來。


    四人走進客棧,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了下來,年輕道士依舊穿著道袍,道袍寬肥,下擺很長,不得不被年輕道士提在手中,這寬大的道袍不知道是誰留給年輕道士的,反正是有些不太合身,但年輕道士也不管那許多,坐下之後,招唿一聲:“小二!”


    沒過多久 ,勤快的小二便快步走過來,風風火火間帶起了一陣風,小二走近了,將手中那塊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同樣是一副童叟無欺的笑容,說道:“客官有什麽吩咐?”


    “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肉都給拿上來。”


    住店可以省些錢,但吃的絕不能馬虎,這是年輕道士一貫的宗旨,對於吃肉喝酒這方麵,年輕道士深諳其中之道,自然不需要多說。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眾人,雖然這四人穿著普通,但氣勢不凡,倒是不像是付不起錢的人,小二放心下來,大喊一聲:“好嘞!”


    便衝著客棧後麵喊道:“二斤牛肉二斤羊肉,再來一壇上好的桃花釀!”


    “要五壇!”年輕道士在身後大喊道。


    “要五壇子!”小二緊接著更正道,嘴上的笑容更甚,幾乎樂開了花,遇到一個出手大方的客官,小二的心情也會變得大好起來。


    很快,二斤牛肉二斤羊肉再加五壇子美酒就被端了上來,四人麵對著一桌子的酒肉,稍稍咽了口唾沫,隨後便大快朵頤起來,肉吃的很快,酒喝的就有些慢了點,因為趙立新滴酒不沾,基本上都是他們三個人在喝酒,但肉屬實是少了一些,大家在吃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顧慮,悶頭猛造,因此吃的很快。


    吃完了肉,又問小二要了兩斤,小二自然是開心的很,對於這些客官的要求,小二一直都是笑臉相迎。


    吃飽喝足,四人上樓,來到樓上的客房,同樣是小二接待,也不知道這小二一天裏忙前忙後要幹多少活。


    別看樓下裝飾一般,樓上卻是別有洞天,令四人很是驚訝,樓上裝飾雖然不算豪華,但依舊有一股別樣的味道,滿滿的都是京城風的味道。


    在四人的要求下,小二給安排了兩個房間,然後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離開後,四人全部聚集到了一個房間中,商討著明日該如何進宮麵聖的事宜。


    實際上不需要商討什麽,因為憑借著鶴鳴山得道高人的身份還有鶴鳴山掌教東極道人在朝中的天師身份,四人可以隨意進出皇宮,但四人還是象征性地討論一下,畢竟皇帝都見過,但真正的去皇宮的金鑾殿中麵見皇帝還是第一次。


    不知道皇宮中規矩的話,恐怕再惹出什麽亂子來。


    說是商討,實際上就是年輕道士給他們三個講解在皇宮中需要注意的事情,李子木和顧千嶼聽的昏昏欲睡,對於那些繁瑣的禮儀相當不上心,也隻有在很認真的聽年輕道士講解。


    年輕道士輕輕搖頭,對於李子木和顧千嶼的狀態表示相當無奈,草草結束了這次商討,各自迴屋,四個人兩間房,這次的安排是顧千嶼和年輕道士住在一個屋子裏,因為顧千嶼要練習一些鶴鳴山中的心法,年輕道士要對他進行一些指導,剩下的便是李子木和趙立新一個房間。


    顧千嶼和年輕道士這邊一夜無事,練完功便早早進入了夢鄉,但李子木和趙立新這邊卻出現了 新的情況。


    原因是李子木晚上睡覺時候的唿嚕聲實在是太大了,吵得趙立新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挨千刀的李子木又是個沾著枕頭就唿唿大睡的主,趙立新故意整出很大的動靜來,都無法吵醒沉睡中的李子木,所以在第二天清晨醒來後,其他人精神都不錯,隻有趙立新眼圈泛紅。


    最重要的是,這個挨千刀的李子木竟然上來問他是怎麽迴事,是沒睡好還是怎麽的,趙立新猛翻白眼,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隻是這個可惡的李子木竟然是個熱心腸的,更是有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覺悟,趙立新越不說,他越是想問。


    就連顧千嶼都已經看出來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躲在一旁偷偷笑,趙立新的白眼翻上了天,卻沒有人來替他解圍,沒辦法,隻能應對像一隻蒼蠅又像一隻蚊子的李子木。


    這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情,對於趙立新來說,李子木實在是太煩人了點,而且他現在是實在沒有什麽精神與李子木胡鬧,所以他也就隻能夠忍耐著,試圖用不搭理他這個辦法來讓李子木覺得無趣。


    四人打打鬧鬧,轉眼便來到了皇宮前,這皇宮氣勢恢弘,除了年輕道士外,三人都沒有見過皇宮的樣子,但在看到皇宮那氣派的建築的時候,都被這建築的宏大給震驚了,在他們的印象中,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有見到過這麽大的建築物,而且並不是一棟,而是一整個建築群。


    麵對著皇宮的宏偉建築,三人就像是鄉下來的土豹子一樣,東邊看看,西邊看看,似乎是想要將這裏的一切都記在心裏一般。


    進到皇宮中,年輕道士因為有師兄給的腰牌,所以前麵幾乎暢通無阻,隻是在進入內宮的時候遭到了一些阻攔,但在侍衛們報知皇帝知道後,也便順利通行了。


    四人在興慶宮得到了小皇帝的召見,小皇帝憂心忡忡,對於這次當街的刺殺相當的重視,可惜的是,小皇帝思慮許久,一直都沒有頭緒,到底是誰這麽大膽,膽敢在內城中,在這麽個特殊的日子裏,刺殺皇帝即將迎娶的貴妃。


    謝遷也因為謝青蕊的事情,在前往紫帝城的事情上拖延了幾日,但畢竟謝青蕊毫發無傷安然無恙,在宮中待過幾天後,終於還是踏上了前往紫帝城的道路。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哪怕是再怎麽拖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謝青蕊辭別父親,送至城外十裏長亭,在那裏依依話別,並目送著父親騎馬離開。


    這次前往紫帝城,父親隻帶了兩個隨從,因為不需要調兵,隻需要前往紫帝城,那邊自然有軍隊供謝遷調遣,所以不需要多麽麻煩,隻需要輕裝簡行,盡量縮短路途上這段時間即可。


    在父親走後,有經曆了那場轟動了整個京城的刺殺,謝青蕊這些天裏也總是悶悶不樂,隻是在接見小皇帝的時候,才適當的露出一點笑臉來,平常時候總是悶悶不樂的。


    小環自從上次遭遇刺殺後便受到了刺激,總說一些胡言亂語的話,現在大多數時候都在太醫院中接受太醫的治療,身邊沒有體己的人,謝青蕊更顯得孤獨。


    因為皇城中出了這起刺殺事件,雖說明麵上皇帝已經將此事壓下,在朝堂中也已經明確表示不許大臣們再提及此事,但暗地裏,小皇帝還是在悄悄調查這件事情,隻是進展緩慢,畢竟毫無頭緒,小皇帝心中的幾個人選似乎都有理由不去做這件事。


    沒有證據,就沒辦法對這些大臣定罪,越往下拖,這件事情就越難以查清,到頭來一定會被訂成一樁無頭案,匆匆帶過。


    哪怕在史書上,也會因為有損皇家顏麵而將此事描述的越小越好,所以這件事情,很快就會被遺忘。


    但是小皇帝想要將這件事情弄清楚,並且整治朝堂中這些人,就必須要查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並揪出其中牽扯到的所有人物,才能夠在下次政治清洗中將這些朝堂中人連根拔掉。


    這是一件極其複雜的工作,這就導致小皇帝最近相當的忙,所以來謝青蕊這裏的次數也並不多。


    這諸多因素加在一起,謝青蕊的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整日裏悶悶不樂也實在屬於正常現象。


    興慶宮是小皇帝的寢宮,除了太傅大人李暮雲,平日裏是沒有其他人前來的,所以這裏相對來說還算比較安全,但是因為不知道呂太後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所以在這個到處都是呂太後眼線的地方,幾人說話還是需要小心一些的。


    來到興慶宮,在行禮完畢後,小皇帝便叫小太監從外麵搬進來了四把凳子,四人謝過陛下後依次坐了下來。


    “陛下最近可是遇到了什麽大事,導致身心疲憊?”入座後,年輕道士率先開口問道。


    “不瞞道長,宮中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朕年紀還小,經驗不足,有些應付不過來。”小皇帝阿搖了搖頭,輕輕歎息一聲,對於現在的局麵也沒有任何的其他辦法,隻能悄悄查那完全沒有頭緒也沒有線索的案子。


    “陛下不必憂心,貧道前來,正是為了此事。”年輕道士微微頷首,手中拂塵輕揚,幽幽說道。


    “不知道長有何高見,朕願聞其詳。”小皇帝說話的時候相當恭敬,對這個年紀雖然不大但道行很深的道士比較尊重,這也是小皇帝的一大優點。


    “貧道在來之前,已經問過師兄了,師兄已經算出了一些東西,隻是礙於天道,有些事情不方便說出來,但陛下請放心,這件事情一定會有個圓滿的結局,隻是貧道此次前來,是為皇帝陛下送人的。”年輕道士沒有正麵迴答小皇帝的問題,隻是自顧自說道。


    “哦?道長給朕送的人,是否就是這三位?”


    “正是。”年輕道士微微一笑,麵對著小皇帝的詢問,毫不避諱的說道。


    “這三位都是朕見過的,來自濰州城的青年才俊,年紀與朕相差不多,其中這位顧公子更是欽天監指出的擁有大氣運的人,想必自然有自己的過人之處,隻是朕不明白,道長指的給朕送人,究竟是什麽意思?”小皇帝有些吃驚,對於年輕道士給他送人這件事情,他還有些吃不準,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年輕道士,但似乎鶴鳴山一直不怎麽參與政事,這次不知道怎麽了,竟然主動給皇室送人來了。


    “陛下,江南道的靖王爺圖謀不軌,而這三人,與靖王爺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隻要讓他們入軍中,以他們的能力,一定能夠幫助得到陛下。”


    小皇帝輕輕點頭,終於知道鶴鳴山為什麽要給他送人了,原來是這個意思,但軍中之事,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總還是要有些功勞,才能在軍中站得穩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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