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虎看著宛若當年鹿澤的小白,最終還是放棄了攻擊。


    隨即,窮虎將“火球”解除,同時用龐大的翅膀包裹著自己。


    赤紅的火焰燃起,包裹著窮虎。


    此刻的窮虎宛若一個小小的太陽,正逐漸飛離此地,尋找一個可以讓其安穩休息恢複的地方。


    一道人影卻從地麵躍起,直衝“太陽”。


    劍術.化燚!


    來者就是剛送走關武的寇封。


    在化燚的加持下,寇封人與劍均化作了火焰,衝進了“太陽”之內。


    “汝是何人?”


    窮虎目前已處於休眠恢複的“涅盤”狀態,無法對外部進行任何動作,隻能以神魂發出信息。


    可寇封沒有理睬窮虎的質問,


    一劍揮出。


    處於涅盤狀態的窮虎雖無反抗能力,但按理說也不是五六品的劍修可以擊破的。


    可是事實上,窮虎卻直接被斬落。


    寇封一劍,直接擊碎了窮虎的獸核,洶湧的火焰與兇煞之氣不斷向外泄露。


    窮虎勉強恢複成獸性,看著眼前斬殺自己的人類卻沒有一絲仇恨。


    歎息道:“這天道終究是容不下天品的獸類,安排這樣的結局,本座不服,天道不公!”


    眼看對方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寇封終於淡淡開口。


    “我師父告訴我,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公平這種事,我們能做的,隻有盡我們的力實現大部分人的公平。”


    “你的存在可能威脅到許多的人類,為了他們的公平,隻能對你不公了。”


    寇封沒有聽窮虎最後的話,默默收起長劍,捏碎腰間玉牌,在白光的包圍下消失在窮虎跟前。


    寇封也不會想到,在他消失後,窮兇極惡的窮虎竟然幻化成了人形。


    人形的窮虎是一個黑色長發,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正用著生命中最後的力量維持著人形,眺望著遠方。


    窮虎自嘲道:“果然如你所料一般,我終究是失敗了,可笑我自以為是,白白錯失了與你共度的百年時光。”


    過去的時光在窮虎眼中一一浮現。


    …………


    五百年前。


    當時窮虎還隻是一隻稱霸山林的猛虎。


    突然一天,蒼穹之上,降下巨大的隕石。


    正值人類皇朝更替的決定性一戰。


    隕石直奔新朝一方而來。


    而新朝為首之人,正是新朝之主,天地間為數不多的九品聖尊境強者,新帝王莽。


    看著堪比城池的巨大隕石,王莽身後四十萬大軍均陷入絕望。


    王莽則是雲淡風輕道:“看來這天道還真容不下朕啊。也好,朕之道,一往無前,人擋殺人,佛擋滅佛,天擋,朕便破天!”


    王莽一躍而上,一個人迎上比城池還大的隕石。


    猶如一滴水滴入江海,一片葉子落入須彌大山。


    王莽卻毫不畏懼這差距。


    新道.聖尊.九品歸一.破滅一拳!


    沒有任何的花裏胡哨,單純的直拳,王莽的拳頭直接擊向隕石。


    出乎意料的,王莽沒有收到一絲傷害,反而是隕石從王莽擊打的位置開始層層崩解。


    幾乎整塊隕石瞬間化作齏粉,連碎塊都無法保留,僅有極小部分提前碎裂得以保存的殘骸掉落大地。


    王莽右臂一揮,散盡滿天的煙塵。


    擊破隕石,第一件事卻是撫摸著自己的頭發。


    “幸好,頭發都還在。”


    王莽隨即望著遠方的敵軍,笑道:“光武,哈哈,連天都阻不了朕,位麵之子又如何。”


    王莽奔向敵軍大營,開始了他統一天下的最後一戰。


    當然此乃題外話。


    正是這次掉落的隕石碎片,以及王莽殘留在隕石上的氣魄,改變了窮虎的一生。


    兩塊隕石碎片掉落原先平靜的冰炎島。


    島上橫生巨變,北側高峰化作雪山,南側大山卻變成了不斷爆發的火山。


    隕石上散發的力量更導致島上無數生靈的異變。


    原本的普通動物,均變成了黃品的異獸。


    二塊隕石碎片則是激發了所有異獸本能的欲望,無一不想將其據為己有。


    隕石就像在挑選自己的宿主一般,引發起異獸們的廝殺。


    而異獸們也通過不斷的廝殺,優勝劣汰,敗者成為勝者的養分,勝者不斷成長。


    漸漸地一批玄品的異獸誕生。


    最終,南側火山由本就是山中霸主,此刻更進階到玄品頂峰的窮虎擊敗了所有異獸,獲得了碎片的承認。


    在窮虎靠近碎片的一瞬,碎片與窮虎合而為一,無盡的火焰力量湧入窮虎體內。


    同時,它身上的一絲上古天品異獸窮奇的血脈被激活並且無限放大。


    最終成就了冰炎島南側第一隻地品且具有靈智的異獸,窮虎。


    兇煞之氣與火焰的暴躁充斥著窮虎的全身。


    進化後的窮虎,滿腦子都是繼續進化的欲望。


    進化完成後,窮虎直奔另一塊碎片的所在—北側雪山而去。


    窮虎張開進化激活的雙翼,飛向了雪山的峰頂。


    可峰頂之上等待著他的,並不是兇惡的異獸與慘烈的戰鬥。


    窮虎看到的隻有一群安靜坐著,看似在感悟天地法則的異獸。


    而這一群異獸的中央,正是另一隻吸收了隕石碎片的地品異獸,激活了白澤血脈的鹿澤。


    鹿澤看著窮虎,輕聲說道:“等你很久了,你終於來了?”


    不知怎的,窮虎身上的兇煞之氣竟瞬間失效,窮虎的思維從未如此清晰,就像靈魂被淨化一般。


    繼續吸收力量進化的念頭被壓下,它開始想著要去了解這未知的一切。


    鹿澤看著窮虎沒有說話,笑道:“沒理由啊,地品便會開啟靈智,你不會說話?”


    窮虎開啟了靈智不假,可之前處於暴走狀態的它仿佛喪失了所有理智,更不用說嚐試說話表達自己。


    “我不知道……”


    窮虎擠了半天,最終隻能勉強擠出這麽一句話。


    鹿澤笑道:“不用緊張,我名喚鹿澤,乃激活白澤血脈的一隻雪鹿,我看你激活了兇獸窮奇的血脈,本體有是猛虎,我以後就叫你窮虎吧。”


    “窮虎嗎?”


    很快,窮虎就接受了這新的身份,接受了鹿澤與其對等的身份。


    並開始了聽從鹿澤的諄諄善誘與教誨,日漸擺脫了原來的獸性。


    因為它發現隻有待在鹿澤身邊,它才可以壓製兇獸血脈,保持平和。


    就這樣,它們將過了整整十年。


    而這十年,也是窮虎有靈智以後過得最平靜愉快的十年。


    十年後的一天,窮虎還是問出了它思慮許久的問題。


    窮虎趴在雪山之巔,緩緩向鹿澤問道。


    “鹿,最近我一直在想,我們的力量從何而來?我們的未來又何去何從?”


    鹿澤起初有些驚訝,可隨即便笑道:“還以為你要再過多幾年才會問出這種問題,沒想到你成長真快啊。”


    “關於我們力量的來源,說比較麻煩,你自己看吧!”鹿澤說著便從眉心處發出一道光芒,激射到窮虎腦中。


    旋即王莽擊破天外隕石的畫麵全部浮現在窮虎腦海之中。


    “原來我們的力量大部分源於天外隕石,可是這擊破隕石的是誰啊?”


    “好厲害啊,連天威都不怕,他是什麽異獸?繼承了什麽血脈?”


    鹿澤搖了搖頭道:“這可不是我們獸類,是另外一種生物,叫做人類。”


    窮虎若有所思,“人類都這麽厲害嗎?”


    鹿澤再度搖頭,道:“人類大部分都比我們獸類弱得多,可是總有部分人類可以超越我等獸族成就至高。”


    窮虎似懂非懂道:“好吧,那我們的未來呢?”


    鹿澤耐心地跟窮虎解釋道:“這在乎你想要的未來是怎樣的,按我推算看到的未來,你我大概還有三百多年的壽元,數百年後,你我將耗盡生命,迴歸天地。”


    窮虎吃驚道:“隻有這麽多嗎?我還以為我們能夠一直這樣活下去呢?”


    窮虎當然知道什麽是死亡,可是它一直以為,死亡是屬於弱者的,隻要它夠強便可一直活著。


    鹿澤苦笑:“天地靈氣日漸稀薄,剩餘的靈氣不足以支撐你我再進一步,地品異獸,四百年壽元已是極限。”


    窮虎不忿道:“就沒有方法了嗎?”


    鹿澤淡淡說道:“我所能看到的未來,沒有。”


    隨即又補充道:“不過我看不到的未來中,或許有。”


    “看不到的未來?”窮虎聽懵了。


    鹿澤笑道:“白澤血脈隻能看到獸類的未來,但人類的未來對我來說是不可窺探的,所以,也是無限可能的。”


    “或許,在人類中,有你我如何才能更進一步的機會。”


    窮虎問道:“會得到像那個人一樣的力量嗎?要怎麽做?我都聽你的!”


    鹿澤搖頭道:“不是聽我的,而是我聽你的。接觸人類需要你我化身為人。此舉禍福難料,我也無法看透,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到底是繼續這樣在山林中逍遙渡過此生,還是到人世間走一遭。不用急著做決定,好好想想。”


    經過了深思熟慮,窮虎還是決定入世。


    鹿澤點了點頭,寵溺地看著窮虎。


    “好吧,那我們便化身為人,看看著人世間。”


    獸能.化形!


    隨即兩者化作人形。


    鹿澤化作一個文弱書生,羽扇綸巾,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它頭上飄逸著的一頭白發。


    窮虎則是按照當初王莽的形象稍作修改,一頭黑色的長發,看起來雖然文質彬彬,卻又暗含霸氣。


    二者進入人類社會,卻發現,人類比他們想象中還要複雜得多。


    人類擁有曆史傳承,它們學到了許多未曾了解過的知識,對於成就天品有了各自的想法。


    同時它們也發現人類的矛盾。


    人類有善良的一麵,有犧牲,有奉獻。


    它們看到了有人為了孩子,為了父母,為了朋友,甚至為了素未平生的人,甘願無私付出。


    人類也有醜陋的一麵,有貪婪,有自私。


    為了權勢利益,有人濫殺無辜,有人弑兄殺父,有人拋棄妻兒,有人殺師證道。


    它們曾親眼見到看到了人類可以為了一己私欲屠殺整座村莊,隻是為了一件他們把玩個把月便丟棄的玩物。


    也見到人類僅僅是因為貪墨錢糧,眼睜睜看著餓浮遍野,易子而食,而且心中毫無負擔。


    不知不覺,它們以人類身份融入已經過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的人類社會生活,使原本的摯友產生了不一樣的改變。


    此刻的場景,竟是窮虎二者在對峙。


    窮虎不複當日的溫文儒雅,滿臉血汙,手上更是鮮血淋漓。


    窮虎踩著一個人類七品劍修,一隻手直接插入他的胸膛,舉起吸收著微弱的天地能量。


    “夠了!”鹿澤率先開口,此時的鹿澤也不複當初的年輕書生模樣,宛如一老者,白發之下,多了許多的憔悴。


    窮虎不耐煩道:“鹿澤,當初讓本座入世的是你,如今又何必三番四次阻擾本座呢?”


    鹿澤迴答道:“天地靈氣式微,就算汝吸收了全天下的人,也未必能踏足天品,這又是何苦呢?”


    “更何況,如今汝做的一切,與從前汝痛恨的人類又有何區別。”


    鹿澤的聲音中帶著三分淒涼,三分無奈。


    窮虎卻並不賣賬,“人類本身便是罪人!若非天道勾連人族,瓜分天地靈氣,我獸族何至如此。”


    “近十年來,連黃品異獸都幾乎不再誕生。再過千年,恐怕獸族將不複存在。”


    鹿澤搖頭道:“那汝又能怎樣,人族強於獸族已是事實,憑地品能力,吾等又能如何,僅是道統一門便可將吾等斬盡殺絕。”


    窮虎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道:“本座決定了,本座會用自己的方法登臨天品,再覆滅人族。”


    鹿澤身負白澤之能,自然能看到窮虎的想法,雙眼白光閃爍,似是看清窮虎的一切,包括未來。


    鹿澤繼續搖頭道:“殺戮之法,最終隻會反噬其身。到時,一切謀算終成空,這又是何苦由來。”


    窮虎解除人形,恢複成猛虎形象,張開雙翅,飛迴冰炎島,那個它們相識的地方。


    在空中隻留下了一句話。


    “本座已經不相信你所看到的未來,如果你有本事阻止本座盡管來,本座等著!”


    窮虎迴到火山,進入了沉睡,靜候時光流逝,天地複蘇。


    而鹿澤則是走遍天地,尋找除了殺戮外的進階天品之法。


    摯友從此走向完全不同的路,此生不複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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