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輪迴,漸漸長大的黃小燈開始了人生的啟蒙。他是個慢熱的人,成長慢,認知慢,但勝在踏踏實實,如同一棵小樹,生長得不急不緩,一步一個腳印,有條不紊地按照自己的節奏,緩慢地生長,緩慢地開枝散葉。


    生長慢有生長慢的好處,能量積蓄的時間充足,體格很紮實,不容易生病,耐用性偏強。


    這個身體壯實的小孩,不愛說話,做事不懶但也不愛鬧,天生一副樂天派的模樣,見誰都是嗬嗬直樂,沒脾氣,煩惱也不多。


    沒有跟家人集體勞動的時候,他最喜歡一個人安靜地玩耍,他能跟一隻甲殼蟲,兩隻知了,幾隻蚱蜢,不亦樂乎地玩上半天。哪怕是在家裏呆著,他就會在一個角落裏對著一本書一看就是好半天,結果老父親黃昏過去一看,卻發現他隻看了前麵兩頁,也許,兩頁都沒有看完,估計心思都飛到九霄雲外去啦!看來,他並不是讀書的材料。但,這並不妨礙黃昏對他的期待。


    黃小燈目前看來,最大的優點就是長的還算好看,鼻梁挺,眼神深邃,臉的棱角也分明,可惜實在是太低調,或者說是,遲鈍,別人說點什麽他半天才能想明白。比如你上午跟他分享了一句笑話,他要消化半天才能理解,在傍晚時分才突然一個頓悟,笑的合不攏嘴之後,樂嗬嗬地拉住你說:“你今天早上說的故事真搞笑!”,


    所以,他一直被小饅頭米糕兩姐妹所嫌棄,被嗤之以鼻。有時候兩姐妹實在是氣不過了,就把小燈一頓拳腳招唿。黃小燈身體強壯,恢複特別快,挨了揍也不生氣,仍然是樂嗬嗬地跟在姐姐妹妹後麵,偶爾憋半天憋出一句軟話,看著就讓人有點同情。


    “姐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這個巧克力給你吃~”


    “妹妹妹妹,你幫我勸勸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惹她生氣的,來,給你吃軟糖~”


    黃昏為了黃小燈,也是想盡了各種辦法,奈何小燈的天賦就是那麽的異稟,反應永遠慢半拍,唯一優點是身體的韌性十足,抗揍,天性樂嗬,也不跟你急,永遠都是有條不紊,不慌不忙,知足常樂。


    也許是猩猩母乳的哺育,也許是天賦,也許是受到猩猩一家人的影響,黃小燈自幼就喜愛攀高,特別是爬樹,無論是什麽樹,無論樹有多粗多高,他都能輕鬆爬上去,不僅是靈活,動作還很穩當,仿佛他天生就是一隻生活在樹上的猴子。


    偶一天,五歲的黃小燈一如往常,爬上了後山頂上的一棵參天大樹的樹腰上,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上玩耍半天後,他突發奇想,身體下探,雙腿彎曲,倒掛在樹杈上,背著手,頭朝下,倒著看山下的景色,頓時發現好生奇妙,平時眼熟能詳的鄉村風景,顛倒後變得新奇無比,處處都透著新鮮的感覺。他看著看著,愣了神,就一直在樹杈上吊掛著。


    黃昏剛好在山頂附近挖草藥,他無意中發現了倒掛在樹杈上的小燈,頓時大吃一驚,但穩重如他,並不會貿貿然發出聲響,生怕兒子受驚摔下來。靜靜地等了一會,看著小燈似乎沒有要下來的樣子,黃昏隻好悄悄來到樹底下,做好隨時接應的準備。


    而讓他驚喜的是,小燈的腿力非比尋常,一直掛了大半個時辰都沒有累,最後還是山下傳來了催迴家吃飯的叫聲,才把小燈的思緒拉了迴來。他腰一挺,向上一攀,就爬迴了樹杈上,然後穩穩當當地下樹。而看到黃昏在樹底下守著時,小燈十分驚喜,雀躍地跟父親分享了剛剛看到的一切。


    黃昏朝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內裏卻暗下決心,計劃著接下來應該讓他著重練習腿功,勤加修煉,說不定以後能有一番成就。


    就是這一轉機,黃小燈得以踏入了美妙的武術之境,讓他的人生變得更加有趣起來。


    黃昏是傳統武術的踐行者,他堅信紮實的基本功,是學好武功的唯一正確途徑。傳統武術的最基本的基本功,無非是站樁。這也是最熬人的修煉方式,近些年武術界已經默認跳過了這個修煉的過程,就是因為浮躁的現代人,已經受不了站樁的煎熬。如果硬逼著現在的青少年去練習站樁這一類的笨功夫,最後的結果隻會是越來越少人會選擇練習武術了,沒有人,弘揚華夏武術的口號哪怕喊得再響,也隻是空談。所以,新一代武館,已經不再要求學徒們練站樁了。


    但是老話說: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妥協的後果是,現在的練武之人,都隻學會了華麗的招數,繡花枕頭表麵光,缺乏紮實的基礎,隻會花拳繡腿,遇到真正的武術高手,隻能被虐,而且最重要的是,到了一定年紀後,腿腳的力量不如年輕了,這時練武和練功的區別就出來了。所以有人說練武無用,其實是不練功的練武無用。武功一起練的人,身體好的不得了。


    恰好,黃小燈有著所有符合練習武術的基礎,第一,枯燥無味又需時較長的站樁修煉對於他來說,不僅沒有感覺到痛苦,還甘之如飴。原本就有著驚人耐力的他,對長時間站樁這件事是毫不排斥的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堂堂正正地發發呆,思考一下人生,想想就美的很。這下子,再也沒有人對他長時間發呆這件事情指手畫腳,或者是再也不會有人因為他經常發呆這件事情而笑話他了。


    所以,每天清晨在院子裏三個小時的站樁時間,對於黃小燈來說,簡直是他的歡樂時光。就保持一個姿勢站著,啥也不用做,跟平時自己躺在沙發上偷懶沒啥區別啊!不用背誦課文,不用抽查英文單詞,不用計算數學,隻需要安靜站著,而且,越站的久,老父親黃昏對他越是露出滿意的表情,每當這個時候,黃小燈的心裏就跟喝了蜜似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聽著院子裏各處漸漸傳來的熱鬧聲響,他內心富足極了,腦海裏都是各種天馬行空的美事——枝頭的麻雀啾啾啾啾地歡歌;樹底下蟋蟀噓噓噓噓地奏樂;多腿的小蜈蚣們,比拚著誰穿鞋更快;還有黑不溜秋的屎殼郎,勤奮地推起了糞球,宛如國足們拚殺於綠茵沙場,臭中取樂。


    站樁練的差不多的時候,黃昏就找了幾本練腿功的拳譜,每天都指導著黃小燈慢慢練習。


    雖然一開始,黃小燈手腳笨拙,招式都學不會,但黃昏也不著急,一招一式手把手地耐心教著,帶著練,人生的時間長著呢,練好武功不急一時,身體笨拙不是問題,武功之道貴在堅持,隻要持續練習下去,熟能生巧,笨功夫下足了,寶劍鋒從磨礪出,自然會獲得迴報。


    黃昏的心態很平和,在這安逸的鄉下,靜下心,喝喝茶,帶著兒子練練武,也實在是不錯的消遣方式。


    而黃小燈則是個一根筋的實誠孩子,隻要你不嫌我笨,我一定踏踏實實地好好練習,一遍不行再來一遍,從不偷懶。慢慢的,隨著練習時間的加長,他的身體逐漸協調起來,已經能一板一眼地把一套腳法演練出來了,動作迅猛,出招虎虎生風,給了黃昏一個大驚喜。


    黃昏頓時感到後繼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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