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玉告訴宋枕遙先在冰麵上待幾個小時,一般的鬼怪都畏光,等到淩晨日出就足夠了。


    宋枕遙點點頭,相當沉默。


    晚玉幹脆也不說話,兩人你不言我不語的硬是熬過了幾個小時。


    上了車,宋枕遙說她來開,晚玉本想說你多睡會兒我來開,但看見宋枕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突然就沒了底氣,抱著胳膊坐在了副駕駛上。


    又是沉默。


    上一次分離的晚上,晚玉也是這個態度,不說話不開心,然後第二天默默選擇離開。


    離開。


    提及這兩個字,宋枕遙的心別提有多敏感。


    她抬眼望向晚玉,正想矮下身價去哄她,就見晚玉接了個電話。


    好吧,宋枕遙咽下這口氣,待會兒再哄老婆。


    影是自己老婆,包容她也是應該的嘛,宋枕遙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晚玉這個電話打的很長。


    一開始宋枕遙倒沒在意,晚玉是正常地打了招唿,叫了聲鳳珍姐。


    鳳珍姐就是留在朝市區幫晚玉照看時局的那個神明,宋枕遙有些印象。


    沒說幾句,宋枕遙就發現晚玉的手指動了動。


    她在調節音量鍵?


    宋枕遙覺得意外,因為晚玉在之後把免提也關了。


    甚至於戴上耳機。


    這些動作的意味她比誰都清楚,晚玉並不想讓自己聽見談話的內容。


    為什麽?宋枕遙的心裏並不平靜。


    宋枕遙胡思亂想著,臉色越發沉重。


    難不成自己在晚玉眼裏,仍舊是四支八門的眼線麽?難怪她這樣地提防……


    而另一邊,晚玉卻隻是看著窗外說話。


    “鳳珍姐,這麽晚了還沒睡呀?”


    鳳珍姐是個爽朗性子:“影,這麽晚沒睡的還有你吧?在做什麽,看書?”


    “沒有,我在車上。”晚玉不想讓這件事過多的牽扯到鳳珍姐給她帶來麻煩。


    “車上?你是去哪裏玩,目的地是哪裏?”鳳珍姐問道。


    “又不是去玩。”晚玉說話十分含蓄。


    “影……”等了一會兒,鳳珍姐才開口,似乎有些事瞞在心裏。


    晚玉心裏咯噔一下,仍舊是笑著問怎麽了。


    “最近你是不是和唯錦有聯係?”


    “為什麽這麽說?”晚玉蹙眉,她沒想到會在鳳珍姐這裏聽到陸唯錦的名字。


    陸唯錦不愛說話,甚至不願和人坐一塊,她唯一的例外就是晚玉,連離開相伴數年的同伴,也隻和晚玉道了別。


    “你沒聯係她?那怪了。”鳳珍姐道。


    “怎麽了?唯錦她……發生什麽了?”


    “說不清。”鳳珍姐斟酌著措辭“她這些天一直給我打電話,我之前又沒存她的號碼,一直以為是騷擾電話就沒接,今天晚上接了,她開口就是立刻問你的事,我還以為你嗝屁了。”


    “……”晚玉無語道“我沒那麽容易死了,唯錦她還有說什麽麽?”


    “就是想見你之類的,還很急,我就好奇了你們倆關係最好,還有什麽不能直接說的,她為啥不直接給你打電話,我真是在中間吃狗糧啊!”鳳珍姐長歎。


    她對唯錦和晚玉之間發生的矛盾一無所知。


    晚玉垂下眼簾道:“唯錦她還好麽?”


    “好的很,除了你的事,她可一句話都沒問候我,x的,和當年一個模子,開口就是奇奇長奇奇短,話說隻有她一個人叫你奇奇吧,唯錦對你來說很特別?”


    “……”晚玉偏了視線“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鳳珍姐絮絮叨叨地嘀咕了半天唯錦,晚玉隻能聽著,那些和唯錦的過去在心口起伏,一時間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和宋枕遙不一樣,宋枕遙的心裏有很多人,有朋友有家人有羈絆。


    但唯錦隻有她。


    晚玉摘下耳機閉上眼睛,這一次她不是覺得身體疲乏,而是心,心上是異乎尋常的沉重感。


    “影。”宋枕遙喚她名字。


    晚玉“嗯”了一聲,也沒睜開眼,隻是半晌後問宋枕遙還氣不氣。


    宋枕遙聽的出晚玉是在強顏歡笑。


    “剛剛也沒真的生你的氣。”宋枕遙道。


    “好。”晚玉道。


    先前在車上就根據路線預訂過酒店,到了酒店,晚玉也隻是讓宋枕遙早點睡,然後洗了個很久的澡。


    宋枕遙躺在床上,等了許久才見晚玉來敲門。


    晚玉輕輕道:“要睡了麽?我幫你關燈吧。”


    宋枕遙問她不和自己一起睡麽?


    晚玉搖搖頭,說有些事要做,自己可能會晚一點。


    “好。”宋枕遙也沒過多打擾她。


    有些時候也該給她一個人的空間,宋枕遙努力說服著自己。


    第二天一早,宋枕遙起的很早,穿好衣服開了臥室的門,客廳仍舊是一片寂靜。


    晚玉並沒有消失,隻是靠著沙發坐著,宋枕遙走近了才發現晚玉的眼睛是閉著的,她睡著了。


    酒店是自助式早餐,端了早餐迴來,晚玉也沒有要醒的跡象,宋枕遙隻好把她的餐盤放在一邊,然後把手墊在晚玉腰下,把晚玉抱到房間裏麵去睡。


    昨晚晚玉做了些什麽?


    宋枕遙打量著茶幾上的物品,想找尋一些蛛絲馬跡。


    除了一些喝完的礦泉水瓶,晚玉沒帶迴來任何東西。


    唯一特別的就是這幾個礦泉水瓶子,每一個都是不同種類的品牌。


    難不成她在比較礦泉水的味道?不都是一個口味的嗎,難不成有的礦泉水比較甜?


    宋枕遙線上和自己的雇員聊了聊工作,她坐在晚玉睡的床旁,盡量保持安靜,有些過於吵鬧的時候,她還會用手捂住晚玉的耳朵。


    聊完工作就是看書,當然,她不僅看一些嚴肅文學,有時候也看些情感類小說。


    裏麵的主角無一例外不是深情果敢的,完美的讓宋枕遙一度沉浸其中。


    她們說過的一些話讓宋枕遙都深為感動。


    時間流逝,到了中午時分,宋枕遙伸了個懶腰,身旁的愛人仍舊睡著,唿吸平穩。


    “影?”宋枕遙有點慌了,除了那一次不節製,晚玉可沒有晚起的習慣。


    沒有動靜。


    “影,你醒醒,都中午了。”


    “影?”


    宋枕遙忍不住握住了晚玉的手。


    她的表情變得古怪,先是碰了碰晚玉的手,又碰她的脖頸和腿。


    冰冷的感覺通過觸碰傳遞到宋枕遙的手心,宋枕遙一度覺得自己觸碰的不是一個人。


    更像是一座雕像,冰冷的可怕。


    “影?你醒醒!”宋枕遙把晚玉抱住,讓晚玉靠在自己懷裏。


    可晚玉沒有表情,隻是睡著。


    宋枕遙深吸一口氣,把手放在了晚玉敏\/感的腰際。


    她的表情很快變了。


    因為她碰到的東西猶如一塊石頭,硬邦邦的,沒有一點柔軟的感覺。


    到底發生了什麽?


    宋枕遙先拉上窗簾,然後把晚玉的衣衫換下。


    隨後她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晚玉的身體還算正常。


    隻是某些部分變成了近乎殷紅的紅寶石。


    心口上的壓迫感讓宋枕遙幾乎發瘋。


    她顫抖著手撥通了餅子哥的電話。


    “哥……影,影她……”


    餅子哥在做中飯,大汗淋漓地拿起手機。


    “喂?”


    “哥……影……”宋枕遙不受控製地抽泣起來。


    “影怎麽了?遙,你別急,慢慢說!”


    “影的部分身體變成紅色的石頭了,從早上到現在,我怎麽喚她都喚不醒……”


    餅子哥那邊也急了。


    “變成紅色石頭的部分有多大?”


    “十分之一左右……”


    餅子哥很緊張,但自己終究是年長,還是咬著牙撐著。


    “遙你別急,隻要影沒有完全變成紅石頭,就還有恢複的可能性。”餅子哥坐下來道。


    “我這邊聯係一下劉美剛,他對於神明會出現的各方麵問題都有研究,這種時候他會有辦法的,你等等……”餅子哥忙道。


    “從早上到現在,影醒過一次麽?哪怕隻是睜開眼?”


    宋枕遙絕望道:“沒有,怎麽和她說話她都聽不見。”


    餅子哥在心底罵了一句“糟糕透了”。


    “我馬上打電話……你等等,影不會有事的,我可是把她當我親妹妹,遙,別擔心,就是我出事我也不會讓影變成那副樣子……”


    說到後麵餅子哥也變得語無倫次。


    餅子哥掛了電話,說馬上聯係劉美剛。


    宋枕遙抱著晚玉的身體。


    她實在無法思考。


    昨天還在思慮著自己和晚玉能否一輩子愛著對方。


    今天就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矛盾可以解決,摩擦可以包容。


    可是生離死別呢?


    沒有任何的預兆。


    如果晚玉是一個普通女人,生病還是其他情況,宋枕遙也不會如此驚慌,去醫院看醫生就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可晚玉是世界的例外。


    她和人類不是同類。


    她的同類是神明,和70億人類相比,數量廖廖,漫天星一般散落在世界各地。


    而自己是個人類,根本理解不了她的苦楚與艱難。


    “影,不要……離開我。”


    “不要……”


    宋枕遙唿吸困難,每一次大喘氣都伴隨著眼淚滴落。


    “是我傷害到你了麽?”


    “我不該懷疑你,覺得你不好……畢竟,誰都有不好的地方。”


    “影,求求你……”


    “我還有很多要和你做的事,想和你拍照,想和你一起過生日,我們還沒有一起逛過街,還沒帶你見過我的媽媽……”


    “影……別離開我。”


    宋枕遙又開始撥餅子哥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餅子哥沉默著。


    “影她……怎麽辦?”


    難以啟齒地餅子哥開了口:“劉美剛的電話打不通,我都打了五個了,他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還有別的人吧!別的人可能知道影的狀況如何解決……”宋枕遙不肯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餅子哥說出了一串號碼。


    宋枕遙拿了支筆快速寫下。


    “如果……”餅子哥再三強調“如果影實在醒不來你就打這個電話。”


    宋枕遙有些疑惑。


    “別對這個號碼的主人有多期待,她和好人沒什麽關係,隻是影的事她絕不會袖手旁觀。”


    “為什麽?”宋枕遙能感覺到餅子哥話語裏的生分和厭棄。


    “你問我肯定得不到答案,你要親口問問她,如何能夠將殘殺同類,進食同類做的那麽得心應手。”


    進食……同類?


    “陸唯錦,這是她的名字,我和她沒什麽好說的。”餅子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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