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暗自倒抽了一口涼氣。


    若非關鍵時刻姬元淩對他咬耳扯袖,恐怕此時他已經喝了不少妖蛇的涎液。


    可惜,方才那五十多個飲用過“清泉”的人,已經無力迴天。


    現在他們內心無比歡愉,不僅喝飽了,還將自己的水袋也灌得滿滿的。


    “小夫子,你不喝點嗎?”


    “是啊,小夫子,這水真的清涼甘甜,比咱們在澤淵客棧中帶的水好喝多……啊,我的肚子……好痛……”


    這人話還未說完,就感覺到肚子一陣劇痛,仿佛五髒六腑被腐蝕了一般,又像是經曆了烈火的灼燒,火辣辣的難受。


    與此同時,剛剛喝過清泉水的人,一個個身上冒白煙,劇毒從髒腑向外蔓延,他們的血肉、皮膚,頃刻間化為腥濃的血水流了一地。


    “啊……”


    “救我……”


    “我不想死……”


    ……


    就連最後飲水的人,身體也開始冒煙腐爛,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向雲杉、姬元淩、諸葛青璿、荊州太守王奕、武陵郡守邱義成衝去,這些人修為高深,或許可以挽救他們的性命。


    劇毒太猛烈了,盡管他們奮力奔跑,但還是沒能如願以償,此時此刻,一米、兩米的距離都仿佛隔著天淵。


    五十多人在妖獸劇毒下殞命,雲杉心有戚戚焉,他想做點什麽,但終究心有餘而力不足。


    妖蛇以劇毒為媒介,貪婪地吸取這些人身上的靈力與生機,半刻鍾後方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那一對血色的瞳孔蘊含著妖異的力量,僅僅隨意看了幾眼,就讓十七八個毫無修為的桃源村民徹底淪陷。


    這些人一路走來小心謹慎,好不容易保全性命,誰知在此時竟淪為了妖蛇的工具人。


    他們目光呆滯、神情僵硬,但在妖蛇的操控下如狼似虎,取出防身的兵器、秘寶,向自己身邊的同伴發起了屠戮。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許多二三境的修士意識到危險降臨,反手將他們鎮壓了,但還有四個普通人和一境修士被自己的同伴開膛剖肚。


    鮮血、斷肢濺落一地,情景十分慘烈。


    諸葛青璿反應最為迅速,早已激活八陣圖仿品將眾人分散開來。


    司馬奕指著身邊的王奕和邱義成,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殺了那妖蛇。


    二人聞聲而動,向小池中的妖蛇殺去。


    “混蛋,你們都走了,誰來保護我。”


    司馬奕的罵聲讓二人身形一滯,這廝膽小怕死而又盛氣淩人,他們早就看不慣了,若非身在官場身不由己,恨不得轉過頭去抽他幾個大嘴巴子。


    司馬奕看向不遠處的另外三人,大喊道:“雲杉、元淩、青璿,你們來保護我吧,倘若表現好,等迴到王府之後我定會為你們請功。”


    “不稀罕。”


    “不樂意。”


    “不在乎。”


    三人都未轉身,背對司馬奕當口迴絕。


    司馬奕露出怨毒的表情,心中默默給三人判了死刑。


    毫無背景的雲杉,一旦他離開古路迴到王府,一定要讓其跪在他的麵前,像狗一樣搖尾乞憐。


    因為他手上掌握著最有用的殺手鐧。


    雲杉的妹妹雲嵐還在他們的手中,拿此相要挾,不信雲杉敢反抗。


    至於姬家和諸葛家,縱然有深厚的世家底蘊,但他們的家族立於當世,就得順從東晉王朝的規則與節製,滅不了他們的家族,以主人司馬道子的勢力和手腕,有針對性地敲打敲打還是能夠做到的。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方才好些。


    豔麗女子緊緊地跟在他的身邊,他已經下定決心,若是妖蛇驟然襲來,他會在第一時間將其推出去當擋箭牌。


    在他的心中,這女子不過是生理所需時解饞的玩物。


    另一邊,王奕以儒家四境“名流境”、邱義成以儒家三境“學究境”的修為,與妖蛇戰鬥正酣。


    手中毛筆大開大合,各種儒家經典層出不窮,文墨殺伐之力不斷蔓延。


    妖蛇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它的身體隻能以小池為中心,在方圓兩米內活動,這對王奕和邱義成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戰鬥環境。


    隻要與妖蛇拉開足夠的距離,就能最大限度地削弱妖蛇的攻擊。


    然而,這樣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王奕發現妖蛇的智商很不一般,在戰鬥中將他們強大的攻擊轉化為掙脫小池封印的力量。


    才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妖蛇的身體活動範圍就增加到方圓五米。


    “這妖蛇很聰明,咱們多用封禁屬性的力量,盡可能加固封印,別讓他有脫困之機。”邱義成提醒道。


    “天地至偉、正氣浩蕩、劍誅不義、雷鎮不祥。”王奕邊說邊寫,文人之力口誅筆伐,引來天地間的凜然正氣,一把雷霆繚繞的長劍攜帶穿金裂石之威劈在妖蛇的身上。


    妖蛇發出嘶嘶的聲響,劇烈地扭動身子,保護身上要害的地方。


    雷劍劈落,妖蛇身上掉下數十塊堅硬的鱗片,蛇身亦被劈出一條尺深的傷口。


    劇烈的疼痛讓妖蛇來迴翻滾身體,兩米長的蛇尾與雷劍連續碰撞。


    凜然正氣雖然比不上雲杉體內的浩然之氣,但對妖蛇的傷害卻是持久性的,正氣入體之後,妖蛇體內的妖煞急劇減少。


    伴隨著妖煞的減少,妖蛇的妖力也越發稀薄,修為被狠狠壓製。


    妖蛇慌亂之中退守小池,池中的涎液能夠助它恢複妖力,暫時穩固修為。


    它顧不得向其他人發起攻擊,當務之急須盡快清除體內的凜然正氣,否則今日很可能要殞命於此。


    王奕見狀,迅速以凜然之氣書寫魏武帝曹操的名篇《龜雖壽》: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當“騰蛇乘霧,終為土灰”一句寫完,妖蛇體內有一股玄之又玄的血脈之力受到了牽引,在這一刻被激發。


    眼前的妖蛇,並非騰蛇的後裔,但遠古騰蛇作為由蛇化龍的典型,為萬千蛇族分支所敬仰,其形象深深印刻進蛇族的血脈中。


    騰蛇盡管能騰雲乘霧飛行,但終究也會死亡化為土灰,這句話就像一記重錘,敲散了妖蛇血脈中化龍的信仰與傲氣。


    強大的騰蛇也有身死成灰之時,更何況是它這條困守古路,偏安一隅,眼界狹隘的妖蛇呢。


    在凜然正氣的激發下,這句話如夢魘一般,影響著妖蛇的精神意誌。


    妖蛇縮小後的身體在小池中遊走,它的眼中泛著茫然。


    半刻鍾後,伴隨著一陣劈裏啪啦的爆裂之聲,小池中的妖蛇生機斷絕,爆裂開的骨塊碎肉數息間化作土灰,正應了詩歌的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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