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印著南絮娉婷嫋娜的影子,她揚起下顎,一口將易拉罐的液體一飲而盡。


    一聽酒下肚,胃火辣辣的疼,她從校服口袋裏抽出一盒女士香煙。


    又一氣嗬成,抽出一支叼在唇邊點燃,慢條斯理的吐著煙圈。


    微醺的視線模糊了她的雙眼,朦朧的霧氣籠罩著她,卻依舊看得到眼前的景物。


    舊時空的畫麵,如同倒帶般,一幀一幀的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忽的嗤笑一聲,仰頭又喝了一瓶啤酒,醉眼惺忪的盯著天上的星辰。


    喃喃道,“南絮啊南絮,你何必執著於一場虛幻的夢,你忘記了當初是你自己要走的嗎?”


    她掐滅指尖快要燃盡的煙蒂,將易拉罐和煙蒂一並扔進了垃圾桶。


    迴到出租屋已經是十點多,南絮打開書桌前的台燈,從書包裏拿出往年的考題繼續刷題。


    分針轉了三四圈,整個房間裏都彌散著淡淡的墨水氣息。


    她合上最後一頁,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起身去衛生間洗澡。


    熱水淋灑在身上的時候,她才感覺到這段時間前所未有的放鬆,這種狀態她似乎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過了。


    南絮站在花灑下,任由冰冷的水流衝刷著身軀。


    迴到床上時,已經是淩晨五點了,九點準時開考,還有幾個小時可以睡,定了個鬧鍾便沉沉睡去。


    櫻花林的花瓣飄落了一地,南絮掃視周圍一眼,檀尋似是已經來了很久了。


    南絮信步朝他走了過去,他正背對著她站在櫻花樹下。


    “你來了多久?”她的聲音略微沙啞。


    檀尋轉過身來看她,“剛到。”


    “哦,你也睡的挺晚的。”她垂眸掩住眼中的倦態。


    檀尋心不在焉,遊移不定,唇瓣蠕動卻遲遲不發聲,似乎在做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


    垂在身側的手捏緊,哢哢作響,隱忍到了極致,他終於啟唇。


    “這個時空的葉淩渡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我想不起來,但我知道他不是以前的那個他。”


    南絮愣住臉上的表情複雜,桃花眸子裏盡是驚詫之色,許久才說出心中的猜疑。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我的時空的那個葉淩渡?”她的尾音音節明顯帶著顫抖。


    檀尋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霾,眼底劃過痛苦之色。


    聲音幹澀而壓抑,“你去找屬於你的幸福吧,我問過夏綰,她說你們走的時候葉淩渡為你殉情了,你們進入時空之門的時候,一束金黃色的光跟著你們一起進去了。”


    夏綰千叮嚀萬囑咐,讓檀尋不要告訴南絮,可他不想看見她難過,他希望她開心。


    南絮的心咯噔了一下,許久未跳動的心再次為那個人悸動起來。


    他終究還是為自己殉情了,怎麽這麽不聽話呢?


    可是迴不去了……


    原來一切都是因果循環。


    當初她知道自己跟阿渡沒有結果了,卻還是貪戀那份愛。


    後來想清楚了,很喜歡一個人的話,是要過程還是轉身走呢?


    答案不言而喻。


    什麽叫結果,結婚是嗎?結了婚也會離婚。


    白頭偕老是嗎?最終有一個人也會先離開。


    人和人根本就沒有俗定的結果,所以太奶奶當年那句:故事的結局很重要嗎?


    她心領神會了,所有的事情要自己切身體會才會明白,兩個人相愛過就是結果。


    但因果是存在的,她身上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應該發生的,都是有因緣的。


    起心動念皆是因,當下所受皆是果。


    你遇見誰,你喜歡誰,你恨誰,誰傷害了你,誰又負了你。


    你失去了什麽,你又擁有了什麽,無一不是因果。


    因為當年不甘心做貢品,和夏綰逃出了村子,這是因。


    河神震怒,整個村子的村民無一幸免,她也被下了詛咒,這是果。


    這一世,在舊時空她欠的太多,是因。


    在新時空注定要還的,所以阿渡對她的態度,她也釋然了,也該為自己種下的因贖罪。


    她不怨不悔,哪怕是遍體鱗傷。


    南絮輕輕的勾起紅潤的唇角,露出一抹淺笑。


    眼眶卻濕潤了,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淚珠。


    檀尋靜默走開,就著櫻花樹下坐下,就這麽一直看著她就好了。


    他願意一次次,死在最愛她的時候,她就是他的全部,沒有人可以代替。


    他和南絮的曾經就是大型be現場,要麽他自殺,要麽她自殺,然後活下的那一個為對方殉情。


    盡管知道結局,但都爭相自殺,為對方博取一個生的希望,畢竟南絮和他注定隻能活一個。


    什麽時候下紅色的雨了,什麽時候就是時限降至,他守護她的時間就歸為零了。


    這一世的南絮不知道真相,他也不會讓南絮知道,會想辦法毀掉一切她會知道的線索。


    至於夏綰那裏,他會去跟她說明,不要向南絮透露一星半點。


    看過南絮愛他的樣子,現在這樣能守在她身邊就已經很滿足了。


    南絮醒來時已經是八點了,她利落起身收拾,裝上高考要用的一行用品。


    考場設在市中心的一所學校,距離南絮的出租屋有半個小時車程,她摸出手機看看時間,還有四十分鍾。


    她迅速在路邊打了個出租車,踏上了前往考場的征途。


    十二年寒窗苦讀,夜裏挑燈刷題,就為了這一刻,南絮掩飾不住的緊張,卷翹睫毛微閃。


    考上了江城醫大,她會離那個人更近一點,她就能默默守在他的身邊,以過客之名,祝他歲歲平安。


    她不會再奢求和那個人在一起,自己當初要離開的,怎麽敢告訴他,她現在還愛他。


    更何況,他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別人喜歡他,她可以搶,可是他喜歡別人她怎麽搶?


    吾與吾愛皆亡於高樓,君與君心皆葬於雪地。


    “姑娘,到了。”


    司機的聲音,打斷了南絮開了閥的思緒。


    南絮拿起手機,探身去掃司機身旁的收款碼,二維碼被一隻肥短的手擋住。


    手的主人長的肥頭大耳,側頭笑著,眼睛眯縫成了一條線,像極了一尊彌勒佛。


    “我不收錢,祝你高考順利,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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