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宮約莫過了十來日,一天早上舒妤正在用早膳,忽然奴兒快疾步從外麵走進來,向她行了一禮道:“娘娘,皇後的人選定下來了。”


    舒妤手中的筷子一停,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什麽?皇後的人選定下來了?”


    “是的娘娘,說是皇上自己選的,對這位未來的皇後非常滿意呢。”


    舒妤覺得有些懵,前陣司馬鄴還因為皇後的事情失控,怎地轉眼就親自定了人選?她不禁疑惑地問:“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嗎?”


    “迴娘娘,隻是聽說選定了,隻知道她長得傾國傾城。”


    “那就是假的。”舒妤一想,似乎在大太監給她的那些冊上看見過,“是不是叫清河?”


    “是的娘娘。”


    劉太傅年事已高,早就在家頤養天年,而清河的父親,也就是劉太傅的孫子似乎在偏遠地方任縣令,倒也是士族,且劉太傅曾教過司馬鄴幾年書,他的曾孫女做皇後也說得過去。


    舒妤沒再多想,司馬鄴肯自己選皇後是件好事,或許他娶妻後對後宮的心思便能漸漸淡下來,隻希望她以後能乖乖聽皇帝的話,別想不開和他對著幹。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又過了兩日,這天舒妤用過午膳便靠在院裏的木榻上休息,宮女們都退了下去,樹蔭底下涼風習習,間或伴隨著幾聲鳥鳴,真是說不出的愜意。


    司馬鄴走進院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著煙粉衣裙的美人斜倚在榻上,如墨的青絲鬆挽成髻,幾縷秀發散落在腮邊,將那巴掌大的小臉襯得無端多了幾分嫵媚。紗裙下頭露出半截修長的小腿,幾個腳趾頭上染著的紅色蔻丹顯得格外惹眼。


    他走過去單膝蹲下,將一隻腳握在掌心,皺起眉道:“怎麽這樣涼?”


    本來快睡著的舒妤被這一握給驚醒了,看見是他才放下心來,她懶懶地靠在榻上也不起身,軟著嗓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男人吻了吻她的額頭:“事情忙完了,自然是要來見你的。”說完起身橫抱她進了屋內。


    “朕也有好些日沒來找愛妃了,可有想朕?”


    “唔..自然是想的。”舒妤顯然還在困意中,迷迷糊糊迴答出了這句話。


    男人聽到她的話後那雙鳳眸頓時閃過一絲喜悅,他抬起舒妤的下巴深深吻住了她,許久之後才輕聲呢喃道:“朕亦很思念你。”


    過了半晌看女人沒反應,低頭一看發現她已經睡著了。於是便給她蓋好了被子,躺在她旁邊,摟著她一起睡了一會。


    舒妤睡醒時,剛好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一起來發現司馬鄴就抱著她,她的臉紅了紅。推著男人道:“我要吃晚膳。”


    “我喂你吃。”說完舒妤還沒來得及拒絕呢,他便將她抱在懷裏,親手一口口喂她。


    舒妤愣了愣,吃下男人送到嘴邊的食物,忽地想起司馬鄴的事情,便開口問道:“對了,聽說皇上親自選了劉太傅的曾孫女做皇後?”


    司馬鄴手上一頓,旋即若無其事地道:“嗯。”


    “那就好。”舒妤道:“皇上自己喜歡就再好不過了。”


    見她這樣說,男人微微眯了眯眼:“哦?愛妃當真這樣想?”


    “當然了。”


    舒妤又吃下一口他喂來的東西,細細咀嚼吞咽之後道:“我就怕你不樂意,畢竟強扭的瓜不甜,皇上要是對她不好怎麽辦?”


    司馬鄴低頭看了她一陣,突地笑道:“愛妃倒是挺憐香惜玉。”


    舒妤遞給他一個不讚同的眼神:“一入宮門深似海,進了宮便是身不由己,若再得不到皇上的看重,那就別想過上舒心的日子了。”


    司馬鄴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那愛妃剛進宮的時候過得不好?”


    舒妤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於是說:“倒沒有什麽不好,皇上對我好著呢,我進宮後倒是沒吃過什麽苦。”


    聽到這迴答,司馬鄴的嘴角愉悅地上揚了幾分,他喂舒妤吃了幾口東西,忽地又問:“愛妃與先帝有否男女之情?”


    舒妤剛吃了一口豆腐差點嗆在氣管裏,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後瞪著他道:“你這是什麽問題?”


    司馬鄴好笑地抬起她的下巴:“愛妃可否迴答朕?”


    舒妤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最終拍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道:“臣妾剛進宮沒多久,先帝早就駕崩了,又怎能看到。”


    於是司馬鄴嘴角的弧度就免不了再上揚幾分,他將美人兒摟在懷裏,嘴唇貼在她的額頭上道:“朕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聽到司馬鄴的話,舒妤愣了愣說:“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男人臉上就露出了一抹極淺的笑容:“要陪愛妃,自然什麽事情都得往後靠,你最重要。”


    舒妤沉默了下,雖然這男人心狠,但是偏偏有的時候說的話卻撩人得不行。舒妤俏臉微微發紅,沒再搭理他,舒妤也無所謂,就當她默認,端著碗繼續喂她。等到舒妤吃飽之後自己才開始用膳,等吃完飯後,司馬鄴牽起舒妤的手要出去散步,說是讓她消消食。


    舒妤出門走了一陣便不想再走,犯起了懶,咋唿著要迴去。沒想到司馬鄴竟撩起衣袍下擺往她麵前一蹲,顯然是要背她的意思。


    “我...你倒是不必如此..”舒妤對他突如其來的行動頗有些手足無措。


    “愛妃既然走不動了,我理應效勞。”


    司馬鄴的話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口吻,舒妤咬了咬唇,糾結了片刻。一咬牙,隻得伏到他背上,男人雙手托住她,直起身便繼續往前走。


    司馬鄴的後背十分結實,她的臉忍不住又紅了起來,看著男人幹淨整潔的後頸想,這人對人好起來也還算不錯...


    司馬鄴又走了一陣,舒妤迴過神來才發現他竟出了行宮,當即驚訝地問:“你要去哪裏?”


    “帶你去個地方,一會兒就到了。”


    司馬鄴走得很穩,聲音也很平靜,舒妤聞言趴在他肩膀上不再多問,過了小片刻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附在他耳邊輕聲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行。”


    “.....”


    “愛妃?”


    “你問。”


    “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舒妤終於小聲地問出了口。她實在是,太好奇了。


    聽到她的問題,司馬鄴頓了頓,並未作答,就在舒妤以為他不會迴答的時候,他才淡淡地開口道:“愛妃很像朕的母後。”


    舒妤怔住:“不是你?那..我是頂替了你母後?”


    “也可以這麽說。”


    舒妤正以為司馬鄴不會細說的時候,沒想到他接著便用極其淡然的語氣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她。


    原來司馬鄴之前有兩位皇位候選人,因為發生了變故,需要選一血緣最近的當皇帝,而司馬鄴就是幸運的那一個。


    琅琊王司馬睿最有資格成為新皇帝。因為司馬睿是江南士族集團的代表人物(此時東晉未建立)。


    但司馬睿顯然不想爭這個皇位,江南的局勢雖然錯綜複雜,但總地來說還在可控範圍之內。而北方已經是一副群雄逐鹿的架勢。就算司馬睿悲天憫人,立誓要去北方解救水深火熱的人民,江南士族集團也不會陪他發瘋的。


    江北僑族剛離開北方,絕不可能再陪著司馬睿一起迴去遭罪;而江南土著的代表人物(陸機和周處)曾經在北方混得頭破血流,肯定也不會去挽救北方那個中央政府。


    而江南的局勢隻能說在可控範圍之內,但叛軍(杜曾和杜弢)、反對派(華軼)都不消停,江南士族集團的主要精力還要放在南方。


    琅琊王司馬睿是司馬皇族最有實力和影響力的人,如果他無意皇位,最有資格的人應該是南陽王司馬保。


    可是他們都無意皇位,最終,朕就成為了皇帝。


    司馬鄴的嗓音毫無起伏,仿佛過往那些事情在他心裏已經掀不起半點波瀾,舒妤趴在他背上聽得愣神,這麽短的時間裏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讓她一時間無法完全消化。


    又過了一半會兒,舒妤才輕輕開口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愛妃問了。”男人的語氣依舊平靜,好像他剛才說的都是些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是...這些事太隱秘了,你不應該告訴我的....”舒妤輕聲呢喃,出神地看著男人的後頸,他為什麽要告訴她呢?這樣豈不是親手遞了個把柄給她?還是個致命的把柄..


    腦海裏的想法層出不窮,舒妤忽然看到一個小小的光點從眼前飄過,她怔了怔,抬眸望去,發現四周不知何時竟全是這種細小的光點。這時司馬鄴停下腳步將她放到地上,握起她的手,鳳眸淡然往前看去,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愛妃可見過此景?”


    “螢火蟲?!”


    舒妤驚喜的說道,目光被無數光點所吸引,螢火蟲散發的光芒如星似火,柔和而靈動,將林間點綴得如同仙境一般,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朦朧而迷離,那些充滿生命的光點不斷閃爍紛飛,像是輕輕撞在她的心口上,一下,兩下,三下...心髒好像在這樣的氛圍下變得越來越柔軟,有種溫暖舒適的感覺,她聽到司馬鄴的聲音低沉輕柔地在她耳邊說:“這處地方每逢夏夜便會有流螢聚集,以前的後妃們每來避暑總要來瞧上一瞧,方不負了南山之行。”


    良久,舒妤吐出一口氣,低聲道:“確實很美,我竟不知行宮有這等景色。”


    司馬鄴眼神微動,深深地看了舒妤一眼,見她仍沉浸在流螢美景之中,嘴角也忍不住上翹了幾分,直至天色大晚,他才又背起她徒步往迴走。


    舒妤趴在司馬鄴肩膀上心裏覺得軟軟的,她安靜了一會兒又想起之前他告訴她的事,心裏正躊躇,忽聞司馬鄴道:“這些事情遲早要告訴愛妃的。”


    舒妤愣了愣,耳朵根有些發燙,她將臉埋在男人肩膀上低低地嗯了一聲,就聽司馬鄴又開口道:“愛妃連更秘密的事情都知道了,這些事情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舒妤的表情就一下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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