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自從有了龐統的幫助,生活也好了不少。


    一直持續到了六月,雖然下了幾場大雨,但雨水相對往年來說還是嫌少,稻子因為無夜的水,也隔一段時間從井裏挑水去澆灌,稻子被養得很好,顆粒飽滿,長長的穗子上滿是稻子,而且才六月就有了成熟的跡象,雖然沒認真種過地也知道水稻不該成熟那麽快,可看著黃黃的水稻又說不出的開心。


    無夜知道這是因為水的緣故,她種的青菜,不過才一個晝夜就成熟了,就是種下的麥子也才兩星期就可以收割了,在大家為幹旱擔心的時候,她在空間裏已經收了好幾百斤了,好在空間裏不必親自動手,用意念即可,不然,她小小的身子早就累壞了。


    現在無夜在空間裏全都是種水稻,兩星期天收一次,收下來的稻穗埋到地下做肥料,她親測驗證了裏麵和外麵的時間差,發現裏麵是外麵的五十倍……


    到割麥子的時候,諸葛亮跟先生請了假,跟著去收割,商人也來幫忙,反而是無夜又閑了下來,雨水雖然變多了,但還沒有多到他們可以養魚的時候……


    無夜無聊的將手中的書放到一邊,她剛剛做好了飯給他們送去,現在又沒事可以做了。


    大狗心急火燎的從外麵跑進來,指著外麵“汪汪”的叫著。


    “你要帶我去哪裏?”


    大狗見主人下了炕,連忙朝外跑去,無夜在後麵跟著,沒一下就進了樹林子,見大狗越跑越裏,無夜不由的停下腳步道:“裏麵太危險了,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


    “汪汪汪”大狗叫了幾聲,也不理它的主人,自顧自的跑進去,可能是水的原因吧,老鼠有了靈智。無夜疑惑了,隻好在後麵跟著,大狗跑了很久,無夜覺得可能已經差不多到山脈上,它才停下。


    無夜上前一看,隻見大狗圍著一棵植物“汪汪”的叫著,無夜皺了皺眉,隻好苦命的蹲下開挖,大狗也用它尖銳的爪子幫忙……


    看到自己挖出來的東西,無夜的小心肝一個勁的跳,這……這是人參哪,而且旁邊還有一個靈芝,無夜雖不知道這有多少年了,看樣子也知道價值不低。


    大狗在一旁高興地叫著,無夜就說道:“迴去給你兩個肘子吃。”


    大狗頓時開心極了,主人就是笨,每天拿空間的水喂我喝,那水多珍貴了,竟然拿來煮肘子!


    這時的她還不知道空間的用途。無夜將人參抱在懷裏,賊頭賊腦的左右看了看,想了想,還是將人參放到了空間裏。她站起來拍拍衣服正要迴去,就看見兩旁都有一叢叢相同的葉子,她的眉毛跳了跳,指著它們道:“這些也是人參?”


    大狗也好像能聽懂人話一樣。


    無夜卻不一樣,她可是有一個成績時間加速器啊,外麵一天,裏麵就是一年啊,她招唿大狗一聲,將她所能看到的人參都挖了起來……


    大狗看著坑坑窪窪的地麵,有些羞愧的用兩隻爪子掩麵,無夜轉過身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嘴角抽了抽,扭過頭去不理它。


    大狗也知道惹主人不高興了,蹭到她的腳邊撒撒嬌,見主人不理,就“汪汪”叫了幾聲,轉了一個方向——走了。


    無夜氣急,又不能不跟上,她不認識路啊!


    等走了一下,她就是再不認路也知道這不是迴去的路,想到剛才大狗的所作所為,它好像很看不起那些人參似的,難道它還能找到好人參?


    大狗帶著她在一個大石頭前停下,指了指前麵,無夜順著它指的地方看去,就隻見一棵超級大的靈芝矗立在大石頭裏麵,無夜頓時笑開了花,躬身走進去,隻覺得陰暗潮濕,她怕有毒蟲毒蛇之類的,連忙挖了就走。


    等迴到家,她將門關好,立馬進了進了空間,勞作了很久才將所有的人參種下,又劃了一塊地方給靈芝,這時她完全被這個空間搞蒙了,她曾經試過用意願的,可是好像意願對人參靈芝沒有用,她隻好親力親為了。


    她種好了東西,喝了一點水,才開心睡大覺。


    無夜平時是不敢多喝的,她曾經喝過一些,隻覺得整個身體都輕鬆起來,好像有無限的活力似的,比一旁的空間水好得太多了,她也曾經悄悄的把它們放在和諸葛亮喝的水裏,發現他們在拉了幾天肚子,流了許多汗之後臉色更好了,她也就沒敢給他們吃太多。


    良久她才從空間裏出來,拍了拍衣服就等哥哥們迴來。心裏卻想著下次進城一定要買幾本醫書迴來,就是不會醫術,多認識一些草藥也是好的,要不然像這次一樣人參就在麵前還不認識,那就虧大發了。


    和這裏的閑適不同,洛陽裏的氣氛要緊張些。這是無夜所不知道的,據說黃巾又死灰複燃了。”


    無夜通過空間看到不一樣的景象,看到一群人,他們一個身上帶著短劍,一個身上帶著斧頭,倒沒什麽人敢靠近他們。


    無夜很疑惑,快到秋天了該不會是要造反吧。


    她之後看到,一個叫賈詡的人,旁邊還有一位叫陳宮的。


    隻見賈詡喝了幾口水,又把水囊遞給陳宮。


    賈詡咕咚咚地喝完,旁邊的人都吞了吞幹澀的喉嚨。


    他們已經渴了一天了,沒有喝到水了,嘴皮都幹裂開了。


    現在這路上,想要喝口水,比吃口糧還困難。


    “撲通”一聲,皮包骨頭的老太太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啞著嗓音虛弱地道:“水,水……”


    臉頰凹陷的賈詡紅著眼睛摟住老太太:“母親,馬上就到徐州城了,進城找到主公,就有水喝,還有粥吃,您堅持住啊……”


    “我現在就要水……給我水……”老太太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眼神渙散。


    周圍人都見慣不慣,逃荒路上,死人太正常了。


    他們麻木地看了一眼,就像行屍走肉般挪開了視線。


    賈詡忽地忽地想到什麽,將老太太放下,用盡全身的力氣猛跑了幾步,沒等反應,便撲通一聲跪在他們麵前。


    “公子,小姐,我讀書識字,會算賬,求求你們,給我一點水吧,我願意賣身為奴,為你們做牛做馬!”


    張繡敢這麽大口大口的喝水,包袱裏肯定還有水,隻要能救他祖母,賈詡做什麽都願意。


    他怕張繡不肯,一下又一下拚命磕在地上,額頭很快染上血跡。


    又怕張繡他們心有顧慮,一骨碌坐起來,打開包袱就要寫賣身字據,“我現在就寫鍥文,你們現在就是我的主子。”


    張繡看了一眼垂死的老太太,想起自己的母親,取出包裏的另一個水囊,倒了一碗水出來,“拿去吧。”


    賈詡欣喜若狂,剛端起水,搖搖欲墜的流民立馬化身野獸猛撲了過來,還沒碰到賈詡,就被張繡一腳全踹了出去。


    賈詡顧不得感謝,拔腿就跑到老太太身邊。


    水喂到老太太嘴邊,她瞪著渾濁的眼睛,卻沒了焦距。


    賈詡顫著手探了探老太太鼻息,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娘……娘……嗚嗚嗚……你喝水呀,有水了……”


    張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亂世這種事情太正常了。


    他哭的太傷心,老天爺都受到感染。


    “轟隆隆——”


    一聲驚雷劃破長空,烏雲密布,片刻間,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流民們跪在地上舉起雙手大喊:“老天開眼了。”


    雨水打在他們身上,流進他們嘴裏,又能讓他們多活幾天。


    對很多人來說,這場雨卻下得太晚太晚了。


    狂風暴雨,馬路一片泥濘,根本無法繼續前行。


    天色也快暗了,張繡不得不帶著賈詡暫時找個地方落腳。


    幸好,他們運氣不錯。


    冒雨沿著山路下坡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廢棄的村落。


    這個村落很大,前麵的幾間屋子已經跑進去了很多流民。


    張繡不想跟他們擠在一塊兒,就帶著賈詡去了最僻角的一處房子。


    屋裏沒有人,張繡鬆了一口氣。


    他們渾身都濕透了,包袱自然也濕透了。


    張繡卻從包袱裏拿出了幹爽的衣物,遞到賈詡的麵前,“快換上,小心生病。”


    “嗯嗯。”


    賈詡麻溜地將自己脫了個精光,飛快地穿好,拿眼偷瞄正要換衣服的張繡。


    張繡轉過身,丟了一件披風在他腦袋上,“不許扯下來。”


    “好的,娘子。”


    張繡穿好衣服,賈詡還老老實實的頂著披風,一動不動。


    張繡揭開蓋頭,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一雙含笑的大眼睛。


    張繡愣了一下,視線又連忙轉移到地上。


    地上有些木材,她撿了許多堆地上,用火石打起火,拿出小鍋,從水囊裏到出幹淨的水,準備做飯。


    賈詡用勺子攪動白米粥,防止它糊鍋,張繡則在一邊烘烤被打濕的東西。


    忽然,雨裏傳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最後,停在了房子門口。


    張繡迅速站起身,將正在熬煮的白米粥放到一邊,又握緊斧頭站到窗口,往外窺視。


    還在淅淅瀝瀝下著的雨裏,一個魁梧的男人背上背著一個還在繈褓裏的孩子,將馬係在了院子裏的大槐樹下。


    張繡看到他將孩子輕柔地抱進懷裏,手裏的斧頭才往下放了放。


    馬夫人一手抱著孩子,一手舉著劍,氣勢淩人地撞開了門。


    “砰”的一聲。


    虛弱的孩子受到驚嚇,哇哇哇地哭了起來。


    男人卻沒有理會,而是用警惕地目光審視著房間裏的張繡和賈詡。


    餘光落在鍋裏的白米粥時,漆黑的眼眸閃過一抹亮光,對防範的張繡道:“姑娘,把你這鍋粥賣給我吧!”他態度強硬,仿佛不給就要搶,手卻掏向懷裏,取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到張繡眼前。


    隨手就是一百兩銀票!


    這絕對是個豪紳!


    反正她還有米,還可以再煮一鍋。


    張繡謹慎地接過銀票,馬夫人就端起白米粥走到了一個角落,將嗷嗷大哭地孩子抱到身前,準備給他喂大米粥。


    馬夫人顯然是個生手,端著白米粥對著孩子嗷嗷大張的嘴無從下手。


    然後,他很明顯的求助視線就落到了張繡臉上。


    大概認為,女人天生就會。


    他粗狂的大臉閃過一絲窘迫,壓低嗓音對張繡道:“姑娘能不能幫我喂一下小少爺?”


    原來不是爹……看孩子繈褓的綢緞材質,槐樹下那匹金裝的馬,他們身份應該很不一般。


    張繡愣神的一瞬,馬夫人站起來又掏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在張繡麵前,“給。”還拿這總可以幫忙了吧的表情直白地看她。


    “……”豪紳是真的有錢!


    張繡挑了一下眉毛,將銀票收下,伸手把可憐的孩子接過來了。


    與此同時,馬夫人也長舒了一口氣。


    張繡幫親戚帶過孩子,有點經驗。


    剛把孩子接過來,就皺起了眉頭。


    繈褓都是濕的,不趕緊換掉,這麽大點的孩子生病就麻煩了。


    張繡責怪地看了馬夫人一眼,扯過自己的披風,將繈褓打開,就發現,孩子不僅尿了,還拉了,糊了滿滿一腚。


    怪不得會一個勁兒的哭。


    馬夫人看了一眼金黃燦燦的屎粑粑,就不忍直視地瞥開了視線,全然一副,全都交給她了的表情。


    張繡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讓白拾把披風拿過來。


    白拾屁顛屁顛地遞上披風,一湊近,便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道:“好萌萌,他就是一個小萌萌。”


    馬夫人瞥了一眼,又嗅了嗅,無法反駁。


    這裏沒有尿不濕,張繡隻能先用手帕給孩子擦幹淨屁股,又扯下披風,做了一個簡單的尿墊。


    處理好了之後,孩子依舊還在哭,小小的一張臉哭的通紅。


    讓人心都要碎了。


    張繡蹙眉問:“他幾個月了?”


    馬夫人想了想,道:“快六個月了。”


    六個月的孩子主要還是喝奶,隻能吃一丁點輔食,而且還得煮的很爛糊才能給他吃。


    張繡便對馬夫人道:“粥還不夠軟,他太小了,消化不了,你把白米粥添點水,再煮一煮,我先給他喂點水墊一墊。”


    孩子哭的馬夫人頭疼,張繡指揮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張繡空間裏有牛奶,但是一歲以下的孩子喝了會過敏,幸好,她之前在物資站得了一箱嬰兒液態奶,她喝了一次,覺得難喝,就一直放著。


    正好,現在能給孩子喂上。


    她在房車空間裏將嬰兒液態奶倒進水囊,再從包袱裏拿出來喂給孩子。


    孩子的嘴貼到水囊口,哭聲戛然而止,大口大口地猛吸起來,明顯是餓壞了。


    他不哭了,通紅的小臉也變得白白嫩嫩了。


    黑漆漆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張繡,把人心都要看化了。


    孩子在她懷裏老老實實的,馬夫人心底總算踏實了。


    白拾湊過來,癟嘴道:“娘子,我也餓。”


    馬夫人剛才就覺得他有點不對勁,看了一眼白拾,意有所指地問:“你夫君……?”


    張繡知道他想問什麽,“嗯,他隻是頭受了傷,思維有點混亂,會慢慢恢複的。”


    馬夫人不太會安慰人,絞盡腦汁才憋出一句,“會的。”


    白拾扯了扯她衣袖,張繡在給孩子喂奶,沒法伸手給他掏糖塊兒,便道:“包袱裏還有些食物,你先吃。”


    白拾“哦”了一聲,就去包袱裏掏出了兩個大豆和一個芋頭,還有一個雞蛋。


    馬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鍋,又看了一眼白拾懷裏的食物,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霸道地要求:“我要一個大豆,一個芋頭,一個雞蛋。”


    剛才還笑嗬嗬的白拾倏地變了臉色。


    馬夫人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氣,伸手去拿劍。


    一刹那間,就被白拾壓在了身下,左右臉狠狠地挨了一拳。


    白拾掐住他脖子,一臉陰沉,“雞蛋是娘子的!”


    窒息感就像奪命的緊箍咒,馬夫人額頭青筋暴起,無論怎麽反抗,對白拾都沒有一點作用。


    他這時候才升起一股濃烈的悔意,能帶著這麽多食物走到這裏的夫妻,哪裏會是普通人。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不能將小少爺平安送到徐州城時,張繡的天籟之音響起:“賈詡,快放手。”


    白拾臉上的戾氣在瞬間褪去,鬆開手,又是一臉乖巧,仿佛剛才想殺人的不是他。


    馬夫人捂著脖子猛咳了幾聲。


    白拾護著雞蛋放到張繡麵前,討好道:“娘子,你吃。”


    張繡沒搭理他,對馬夫人不好意思地道:“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介意。”


    又看向白拾,嚴肅道:“賈詡,把銀票接過來,再把大豆芋頭雞蛋都給這位公子賠罪。”


    逃荒路上,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食物,他們包袱裏表麵上總共就這些食物,馬夫人卻隻想留給她和白拾一個大豆,白拾揍他,張繡覺得也挺好的,至少能讓他長幾分眼色。


    還敢說的再好聽一點嗎?賠罪還要收他的銀子!!!根本就毫無誠意。


    偏偏孩子還在張繡手上,白拾又能一招殺了他。


    馬夫人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一把搶過白拾不情不願遞過來的雞蛋。


    白拾看他把雞蛋一口吞了,眼眶紅紅的,兇狠地剜了馬夫人一眼,又委委屈屈地走到張繡麵前:“娘子,你吃的雞蛋沒有了。”


    馬夫人差點被噎到。


    張繡房車空間裏的雞蛋多的是,現在不好拿出來,安慰道:“我不吃雞蛋,包袱還有米,我們喝粥吃鹹菜。”


    白拾乖巧地點點頭,又走到了馬夫人麵前。


    他站在背光處,居高臨下,沒什麽表情的黑臉氣勢磅礴。


    一張口,卻稚氣未脫:“把鍋還給我!”


    馬夫人準備拔劍的手縮迴來,叮叮當當把鍋裏的白粥倒出來,又把鍋甩在了白拾眼前,氣哼哼地道:“給。”


    張繡掃了他們一眼,怎麽感覺傻氣也會被傳染。


    孩子吃飽了,很快就熟睡了。


    張繡把孩子還給馬夫人,白拾把粥殷切地端到她手裏,“娘子,給。”


    熱騰騰的白米粥,配上一碟滿滿的小菜,在四處漏風的破屋裏,顯得格外溫馨。


    張繡從兜裏掏出一塊兒糖,誇讚道:“做的好。”


    白拾接過糖果,一口塞進嘴裏,笑眯眯地道:“好甜。”


    張繡笑了笑,一碗熱乎乎的粥下肚,渾身的濕氣都散了。


    幾個月大的孩子容易驚醒睡不踏實,大半夜的,孩子突然醒了,馬夫人試著哄了哄,卻越哭越厲害,張繡也不可能睡得著,就又給孩子喂了一點“水”,把他哄睡了。


    等他們剛眯上眼,孩子又開始哭鬧了。


    白拾不滿道:“萌萌好吵!”娘子都不能好好休息。


    馬夫人抱著孩子,無法反駁。


    張繡又從手足無措的馬夫人手裏接過孩子,給他換尿布。


    一晚上,來來迴迴折騰了三次,天也蒙蒙亮了。


    馬夫人抱著孩子,白拾抱著一臉疲憊的張繡淺眠。


    就在此時,門口又傳來一陣陣馬蹄聲,人數還不少。


    馬夫人握緊了劍,張繡和白拾同時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門外傳來一聲暗號。


    馬夫人頓時露出喜色,對門外的人道:“進來。”


    幾個和白拾一樣勁裝打扮的男人推開房門進來,張口就問:“林護衛,小少爺沒事吧?”


    白拾擺擺手,“沒事,老爺如何了?”


    其中一人道:“還沒有消息。”


    白拾沉了沉眼,果決道:“我們現在就出發,護送小少爺到徐州城,老爺有可能已經在那裏等我們了,隻是傳不出消息。”


    男人們認同地點點頭,“好,越耽擱越危險,小少爺也需要有人照顧。”


    白拾抱著孩子,迴頭看向被當作背景的張繡賈詡,簡而意賅地道:“多謝。”


    在白拾即將走出房門時,張繡叫住他,“等一下。”


    白拾等人站定看向她。


    張繡從包袱裏取出一個水囊送到白拾手上,又看了幾眼睡得香噴噴的萌萌,叮囑道:“裏麵是爛糊的粥,小心點兒喂給他。”


    她在粥裏兌了嬰兒液態奶,希望能堅持到萌萌能被人照顧上吧。


    白拾深深地看了一眼張繡,又道了一句,“多謝。”


    目送他們騎上馬消失在視野裏,張繡眼底閃過羨慕,她也能搞匹馬就好了。


    突然安靜下來,賈詡滿臉可惜地道:“萌萌走了。”


    張繡瞅他一眼,勾起嘴角,“賈詡喜歡萌萌?”


    賈詡認真思索過後,迴答道:“萌萌不哭的時候喜歡。”


    軟乎乎的寶寶誰不會喜歡呢。


    張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走吧。”說不定,以後有機會,還能再見。


    張繡和賈詡繼續朝徐州城出發。


    不知道是不是張繡的錯覺,下過雨後,流民的精神狀態要比昨天強了很多。


    眼底的灰敗之色都褪了大半,也有可能是因為馬上就快到徐州城的原因。


    同樣是流民,張繡和賈詡怎麽喬裝打扮,都不能掩飾他們倆還算豐盈的事實。


    不管宰了多少波找死的,依舊有餓狠了的流民撲上來。


    走人煙稀少的林子,把他們視作目標的就更多了。


    本來挺快的腳程也拖遝下來了。


    好不容易到達徐州城地界,結果,又在入關口堵住了。


    密密麻麻的流民一波接一波的湧上來,馬路被擠的水泄不通。


    煩躁的流民一個個雙目猩紅,餓的失去理智,幾口人共用的一頭驢子,竟然被人活生生咬死了。


    懷裏抱著孩子的婦人害怕的渾身顫抖,“這是造了什麽孽!”


    張繡向她打聽,“嬸子,為什麽大家都停在這裏?”


    婦人迴頭看見她,又看見她身後高大的賈詡,驚慌地往後退了退,發現無處可躲,才哆嗦道:“官兵在前麵征收過關費,拿不出一兩銀子,就不讓我們過去。”她說著說著她就說到了傷心處,“我們砸鍋賣鐵,吃樹皮挖草根才走到這裏,怎麽可能拿的出一兩銀子。他們要的根本不是銀子,而是我們的命啊!老天爺,你怎麽不長眼啊——”


    張繡眉心皺起,視線往前望了望,所有的人的臉上都帶著絕望的瘋狂。


    流民過不去,找不到能吃的東西,隻有兩條路,等死和造反。


    拚著一線希望,流民都會選擇最後一條路。


    □□一觸即發,他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這國師自從到了洛陽城麵帝,誰知他竟假借麵帝把皇帝給囚禁了,國師為國為民不行,斂財斷送江山倒是一等一的高手。


    守著要地,張繡想臨時繞路都不行。


    現在,最快的辦法就是交銀子先過去再說了。


    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頭,又被一群結夥的流民攔住了。


    為首的男人拿著把血跡班班的菜刀,兇神惡煞地道:“把銀子交出來!”


    賈詡剛要抽匕首,張繡就摁住了他的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兩銀子,道:“這是我們全部的身家,給你們。”


    看到張繡從懷裏掏出銀子,團結的流民立馬變作散沙,上來搶銀子。


    張繡抬手往人群裏一丟,他們就撕打成一團,恨不得把搶到銀子的對方殺之而後快。


    張繡趁前麵沒人擋道了,立刻牽著賈詡來到了通關口前麵。


    尖銳的柵欄前駐紮著很多騎著大馬的官兵,他們居高臨下俯視著流民,仿佛在看一群低賤的螻蟻。


    看到流民因為張繡的一兩銀子打起來,他們甚至張狂地笑起來,“看看他們的樣子,和搶骨頭的狗有什麽兩樣。”


    “哈哈哈……狗都比他們幹淨……”


    張繡皺起眉頭,掃了一眼瀕臨絕望的人群。


    他們自以為是主宰生死的神,淩駕在百姓們的痛苦上恣意取樂,卻沒有意識到,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自食惡果。


    張繡收斂心神,故意從鞋子裏摳出一塊碎銀子,遞給柵欄前看守的騎兵。


    騎兵顛了顛銀子,嗤笑道:“喲~還有銀子。”又意味深長地道:“你這娘們倒是狡猾,是不是別處還藏了銀子?”


    張繡堆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官爺,真的沒了,小民要是還有銀子,也不至於藏腳丫子裏。求求您,就放我們夫妻倆過去吧,我們就奔著到徐州城找親戚,混口飯吃。”


    騎兵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剛要擺擺手,旁邊的騎兵忽地勾起嘴角,比了兩個手指,“兩個人,至少得二兩銀子,少一個銅板,你們倆都別想過去。”


    張繡和賈詡是這人群裏難得的“胖子”,他們身上肯定有油水。


    為了爭奪張繡拋出的一兩銀子,流民已經死了七八個了。


    發現他們又掏了一兩銀子交給了官兵,想要趁機過關,立馬就有很多搶紅眼的流民朝他們衝了過來。


    明明還有銀子,卻敢騙他們!


    張繡握緊拳頭,恨恨地看了一眼騎兵。


    騎兵們勾起玩弄的笑意,惡意提醒,“掏不出銀子,你們可就要被他們活剮了哦。”


    就算他們再拿出一兩銀子,官兵也會認為他們私藏了更多的銀子,根本不會罷休。


    現在,擺在她麵前的就隻有兩條路,殺過去,或是交足夠的銀子。


    可,憑什麽她要把銀子白白給這群無恥之徒。


    張繡給賈詡使眼色,準備衝出官兵的防守。


    突然。


    人群中,一個骨瘦嶙峋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指著張繡,用拉破風箱般的粗啞嗓音激動地道:“大人,他們身上的銀子都是我的,他們搶了我的銀子,足足五十兩,還差點殺了我!求求你們,為我做主啊!”


    五十兩銀子,不光是流民,官兵們也都沸騰了。


    不用為首騎兵指示,就有騎兵朝張繡和賈詡撲過來的流民射出弓箭,


    流民一下被射死了好幾個,流民們頓時不敢再上前了,生怕銀子沒有搶到,先把命給丟了。


    為首騎兵饒有興致的目光落到了那不人不鬼的流民身上。


    “你說你被他們搶五十兩銀子,有什麽證據?”


    從破爛的衣服上看應該是個女人,她倏地抬起臉,撩開自己打結的頭發,露出一張駭人的臉頰。


    縱橫半張臉的傷疤,碩大外凸的眼珠子,像死了好幾天的屍體。


    咋一瞬看到,把官兵們都嚇了一跳。


    她枯骨般的手指指著賈詡,目光宛若厲鬼:“我的臉就是他用綠色的匕首劃傷的。”陰沉的眼神又死死地咬住張繡,“她以為我死了,便把我的銀子全部藏在了小衣裏,卻不知道我其實還沒死!還全都看見了!”


    張繡覺得她有點眼熟,反應了好幾下,才認出來,她是李暢寧。


    沒看到李先克他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走到這裏來的,還敢張口誣陷她搶了五十兩銀子。


    但凡有點智商,也不可能說她把銀子藏在貼身小衣裏。


    五十兩銀子,至少有幾斤,貼身小衣怎麽可能裝得下。


    為首官兵看向賈詡腰間,的確是一把綠色的匕首。


    他們直勾勾的目光便又落到了張繡胸口,似乎想看透裏麵到底有沒有那麽多銀子。


    賈詡拔出匕首,擋在張繡前麵,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殺人。


    即刻,數不清的弓箭對準了他們。


    隻要賈詡敢動一下,就要他們命喪當場。


    李暢寧想到賈詡可怕的傷人速度,下意識蜷縮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反正都快死了,又有什麽好怕的,陰沉沉地盯著張繡,勾起詭異的笑容:“大人,民女說的句句屬實,不信,你們可以讓她現在把衣服脫掉,銀子肯定就藏在小衣裏麵。”


    張繡總算知道李暢寧為什麽要誣陷他們偷五十兩銀子了,李暢寧想要自己當眾受辱,賈詡若是敢動手,一定就能被官兵殺死在這裏。


    還挺有幾分手段。


    知道這群畜生做得出來。


    當即,其中一個騎兵猥瑣地笑道:“怪不得這娘兒兩饅頭那麽大,感情裏麵藏了銀子,也不知道銀子饅頭的手感是不是不一樣。”


    立馬就有官兵興奮地自告奮勇:“頭兒,我去搜銀子!”


    “哈哈哈,童子雞就是沒見過女人,行了,那你就去好好搜搜,一件衣服也不要跟她留,避免她私藏銀子。”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的官兵都把火熱的目光鎖定在了張繡身上。


    青天白日,參觀一個女人的身體,可比看這群醜陋的賤民自相殘殺有意思多了。


    有人覺得賈詡礙眼,還嬉笑道:“把男的拉開,不要擋住老子視線。”


    李暢寧勾起得逞的笑意,骷髏般的臉宛若地獄裏爬起來的惡鬼。


    臨死能報仇雪恨,她也算值了。


    騎兵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到賈詡麵前,放肆地道:“臭娘們,不想你夫君死這麽早,就趕緊給我出來,老老實實站好。”


    周圍又是一陣哄笑:“哈哈哈,童子雞就是磨磨唧唧。”


    賈詡漆黑的眼眸已全是兇光,若不是張繡摁著他的手,他早就動手了。


    本來不想淌渾水的,他們非要找死,張繡也不介意成全他們。


    張繡壓低嗓音,對賈詡道:“抓住中間那個。”然後鬆開了手。


    得到允許,賈詡便用鬼魅般的速度抹掉了騎兵的脖子。


    官兵們驚悚地瞪大眼睛,連賈詡是怎麽動手都沒有看清,賈詡已經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時,淩空一躍,把為首官兵從馬背上揪了下來。


    隨即,張繡用斧頭抵住了為首官兵的喉嚨。


    鋒利的刀刃,一下,就能要他的命。


    為首官兵低頭一瞥,慌張地道:“你們想做什麽?”


    官兵們都傻眼了,這才眨眼功夫,頭兒怎麽就被抓了。


    他們舉著武器,不敢輕舉妄動。


    張繡冷笑一聲,用匕首割掉了他的腰繩,為首官兵兩條白花花的毛腿,頓時暴露在所有流民們的視線裏。


    她剛才受到的侮辱,當然要加倍討迴來。


    為首官兵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道:“臭□□,你找死”


    話音未落,寒光閃過,為首官兵的一隻臂膀就被張繡利落地砍下。


    “啊——!!!!”


    鮮血濺了張繡一臉,抬眸的冰涼神色,宛若殺人不眨眼的羅刹。


    官兵們腿都嚇軟了,頭兒是知府大人的侄子,被砍成這樣,他們迴去該怎麽交代!


    張繡又把目光看向驚怕的李苗雨。


    李暢寧坐在地上往後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真正臨死的時候,她又不想死了。


    張繡嗤笑,“我還以為你有幾分膽氣。”


    李暢寧怕極了,跪下祈求道:“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誣陷你們偷銀子,我有罪,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再原諒我一迴”


    話還沒有說完,張繡便給了她一個利落。


    如果,她和賈詡隻是一個毫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剛才,他們已經受盡屈辱死了。


    李暢寧說殺就殺了,斷了一隻臂膀的官兵頭子掙紮著,鼻涕眼淚地求道:“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流民們也都看呆了,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官兵,也有像一條狗搖尾乞憐的模樣。


    他們看著張繡柔弱的背影,手中還在滴血的斧頭,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悄然打開。


    副隊官兵外厲內荏地道:“把,把我們頭兒放了,就饒你們不死!”


    張繡勾起嘴角,將苟延殘喘的官兵頭子揪起來,看向身後的流民,一字一句地道:“官兵本該保護百姓,他們卻肆意欺辱我們,泥人都還有幾分脾氣,大家都被逼到死路了,還要低聲下氣乞求他們嗎?”1


    官兵們驚恐地看向張繡,她想做什麽!


    這裏的流民有幾萬之多,若是……若是真的造反,他們這些兵馬根本就抵擋不住!


    麵黃肌瘦的流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燃氣兇兇火焰,舉起手大喊:“不!不!不!……”


    副隊官兵強行鎮定地大吼:“你們這是造反!是要殺頭滅九族的!”


    造反,滅九族!


    他們吃不飽,喝不上水,馬上九族都要沒了,還怕什麽殺頭滅九族!


    張繡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決然之意,隨手將官兵頭兒扔在了他們麵前。


    “想活的就往前衝,想死的就留在這裏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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