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坐著商人的馬車進城裏去了,朱文帶著無夜先去看了棉被,三人轉了一圈,又打了半天價,最後朱文看了看被凍得小臉通紅的無夜,就咬牙以一吊錢買了一床十斤的棉被,老板娘看著小大人般的孩子道:“小哥也別嫌貴,我們這的衣服都是上好的,這還在其次,最妙的是我們打的棉花結實,其他的不說,你到縣城裏去打聽打聽,我們這一家的棉花打的是最結實的,就是鄰縣也有跑到這裏來買的。”


    朱文點了點頭,從衣服口袋裏拿出錢來付了,然後不好意思的道:“老板娘,我們等一下還要去買東西,能不能先把棉花寄放在這裏,等我們要走了再迴來拿?”


    而這時一個賣棗的和賣豬肉的吵起來了,然後就快要打起來了,一個手臂很長的耳朵大大的人來了,一隻上抓住賣棗的,另一隻手抓住賣豬肉的,硬是給摁下去了。


    賣豬肉的說自己家中頗有田地,平日裏還“賣酒屠豬”。而賣棗的則是推了一輛車來的,自我介紹時也隻說了因為惡霸倚勢淩人,一怒之下將他殺死,不得不才到處流亡。”


    然後,無夜一路跟蹤,沒猜錯的應該沒猜錯,果然到了一處桃園,點燃香燭,拜告天地,結為兄弟。按年齡劉備為大哥,關羽為二哥,張飛為三弟。並發誓“同心協力,報效國家。“


    對於帝王的話,無夜是看過曆史書的,隻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昔日劉邦的兄弟,朱元璋的兄弟,哪一個有好下場。


    於是,變成一男子模樣,等張飛路過一座石橋,就問張飛道:“日後你大哥做了皇帝,他還認你這個弟弟嗎?”


    張飛吼道:“怎的不認?爾此言何意?”


    無夜昂首開懷大笑後,說道:“你大哥真的做了皇帝,不賜你一碗毒酒,我願意把我的頭割下來給你。”


    張飛一聽這話,大怒,舉矛來刺,口中罵道:“大膽匹夫!”


    一矛刺去,卻不見了人影。張飛心中嘀咕:“哪裏來的妖魔!”於是,便上馬而去。


    這時,關羽來到石橋。無夜上前施禮道:“關羽,我認得你。”


    關羽急忙跳下馬來,還禮道:“先生有何指教?”


    無夜道:“若劉備最後得了天下,能認你這個二弟嗎?”


    關羽道:“大哥仁義,天下皆知,豈能做出那不仁不義的事情來?”


    無夜道:“劉備當了皇帝,怎能不像劉邦做出走狗烹的事情來!望汝能忠義於天下黎民百姓!”


    關羽聽了無夜之言,心中不快,道:“吾記住了,就此告辭了。”


    無夜道:“你糊塗啊。”說罷,飄然而去。


    兩人離開了賣棉被的地方,因為有了寄放東西的地方,朱文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直接帶著無夜奔著糧鋪而去。


    糧鋪的小夥計見走進來兩個小孩,也沒有在意,隻圍在一起說笑,朱文等人也不介意,上麵都表明了價錢,這二十多天來兩人吃的都是糙米,朱文也想改善一下,就看了一下粟米和白麵,朱文在心裏權衡了一下,又問了一下無夜想吃哪一樣?


    掌櫃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兩個孩子聚在一起說著什麽,兩個夥計也圍在一旁說話,掌櫃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就走過來道:“你們想買點什麽?”


    夥計見掌櫃的出來了,立馬站了起來,迎在一旁。


    朱文在心裏計算好後道:“我要四十斤的粟米,十斤的白麵。”


    掌櫃一愣,他說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要是不買的話就走吧,小孩子別在這兒搗亂,隻是他沒想到對方真的買,看著三個孩子,難道大人在外麵有事走不開所以讓孩子進來買東西?


    掌櫃猶豫了一下道:“你們要買糧食?”


    朱文皺眉看著掌櫃,難道剛才他說的還不夠清楚嗎?見他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略一想也就通了,剛才那賣棉被的老板娘也是這麽看著他的,朱文低頭苦笑一聲,又抬起頭來道:“是,我要四十斤的粟米,十斤的白麵。”


    掌櫃雖然還是略有遲疑,但還是給他裝好了,無夜一直看著這店裏的糧食種類,真是……一錯眼就看見了呆在角落裏的黑麵,這黑麵很好啊,要是做成黑麵饅頭就更好吃了……無夜跑過去拉住大哥的衣角,指著黑麵道:“要那個!”


    朱文轉頭看見就低頭問道:“無夜想吃黑麵嗎?”


    無夜點了點頭,朱文就對掌櫃道:“那再來十斤黑麵吧。”反正買糧食總不會有錯的。


    兩個小夥計麵麵相覷,掌櫃的卻覺得看出了什麽,叫兩個夥計趕緊稱麵。


    不一會兒就弄好了三個袋子,“粟米是十五文一斤,白麵是二十文一斤,黑麵是十文一斤,一共是九百文。”掌櫃笑嘻嘻地道。


    朱文從老年女人的身上掏出錢來付了,卻並不接過袋子,隻是道:“不知掌櫃的可不可以幫我把東西送到地方,也不遠,就在賣棉花那一條街上。”


    “好說好說,等一下我就讓夥計給送過去,小哥下次要是還買糧食還請光臨本店。”


    朱文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道:“一定!”朱文就留下了地址。


    來到菜市場,朱文帶著無夜直奔著肉市,這二十多天來,三人一天三餐吃的都是魚,不,應該說吃的都是燉魚,再好吃的東西也會膩的。現在家裏好一些了,怎麽也要吃上一頓肉。


    五花肉貴些要十八文一斤,精瘦肉隻要十五文一斤,無夜看著那麽多的瘦肉,隻覺得暴殄天物,怎麽能這樣?知道不知道後世的精瘦肉多貴啊,在這裏它竟然比不過五花肉?無夜雖然能理解古代人因為榨油技術不過關從而偏好肥豬肉,但還是不能接受,見朱文要買五花肉,立馬指著精瘦肉道:“要這個,要這個。”


    朱文猶豫了一下道:“無夜,我們現在吃得起五花肉。”


    無夜搖搖頭,又不是沒油,剛剛不是買了油嗎?“就喜歡這個。”


    朱文一向疼愛無夜,在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上也就聽了她的,想著出來一趟不容易,就道:“那就來一斤精瘦肉吧。”


    “好嘞,小哥,要不要再來點五花肉,我這五花肉可是很肥的,出油多。”說著切下一斤精瘦肉。


    朱文搖了搖頭,無夜盯著放在一旁被剃得光光的大骨,拉著朱文的衣角道:“還有這個,也要這個。”現在兩個都是孩子,正是補充營養的時候,他們每天要幹那麽多的活,能吃的就隻有魚和糙米,營養太少了,正好熬了大骨湯喝。


    朱文勸道:“那個都沒有肉了,不好吃。”


    旁邊賣豬肉的道:“二位要是要的話,我三文錢給你好了,所有的都拿去,反正平時我也就拿迴去給狗啃的,三文錢也不算多。”


    看著倔強的無夜,朱文無奈的點了點頭,遞過十八文錢。到現在兜裏除了那二兩銀子,就隻還剩下四百文。


    朱文將一些東西交給,自己拿起大骨和豬肉正要走就見無夜疑惑的看著豬下水,隻好喚了她一下道:“無夜,我們該走了。”


    “弟弟,我們買一點這些吧。”無夜指著豬下水道,等一下再去買一點辣椒和肥腸炒著吃最是美妙了。


    朱文拉下臉道:“不行,我們今天已經買了很多東西了,更何況這又不好吃。”


    無夜不說話了,隻是兩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朱文有些受不了,隻好迴轉過頭來道:“這豬下水怎麽賣?”


    老板喜笑顏開:“五文錢一副。”


    朱文默不作聲的掏錢,無夜笑得見牙不見眼。


    路經賣菜的攤子的時候,朱文又買了四十斤的大白菜,讓賣菜的抬著跟著他們到了店鋪。


    朱文清點了一下東西就讓無夜守著東西,他去集市口接商人。


    無夜煩不勝煩,又不能反駁,她總不能說你知道什麽,爆炒肥腸是很好吃的,我以前最喜歡吃了;大骨湯裏富含鈣和鐵,最營養了……


    就在無夜快要受不了的時候,商人就駕著車和朱文出現在了視線裏,無夜大喜,叫道:“弟弟來了!”


    老年女人一下就被轉移了視線,跳起來揮著手道:“在這裏,在這裏!”


    “哎呦,今天買了這麽多的東西啊?”


    老年女人一邊紅著臉點頭,一邊接過商人的鞭子,道:“大人,我幫你拿。”


    商人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小子!”


    朱文和商人將東西搬上車,又向老板娘道了謝,就告別出來,見正費勁的把無夜往車上搬,連忙跑過去抱起無夜,對道:“以後無夜我來抱,你還太小了。”


    老年女人撇撇嘴,有些不服氣,無夜卻鬆了一口氣,剛才好辛苦的。


    商人直把他們送到院子裏,又幫著他們將白菜搬到菜窖裏,將米麵都放好才走。


    三人實在是太累了,朱文休息了好一會才收拾豬肉,老年女人就燒火做飯。等了好一會兒無夜見大哥把豬肉料理好了就挑了一根骨頭給他,讓他把他砍成塊,朱文的手勁不大,隻好將砍柴的刀洗了拿來砍。


    晚上做好了菜,無夜就要了一個爐子燉著,朱文就從今天買的材料裏麵選了幾樣投進去,無夜看著另幾樣,想說那幾樣也可以,到底沒膽子。


    三人吃了飯,草草的擦洗了一下就倒炕就睡。朱文將先前的被子墊底,新買的被子蓋上,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舒服,無夜不會因為冷一個勁地往朱文的懷裏鑽,朱文也不會半夜被凍醒,然後再難入睡,老年女人也不會使了勁的抱著無夜。


    三人雖然還是靠在一起睡覺,但要自由多了。第二天三人都是被餓醒的。朱文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亮堂堂地,不知這是什麽時候了?


    他抬頭一看才知道外麵下雪了,他會心一笑,覺得昨天去買東西實在是太對了,不然昨天晚上該被凍著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朱文看了看熟睡的無夜,起床的念頭頓時消散,他滑進被子,舒服得輕歎了一口氣,覺得今天實在是太幸福了!


    “餓了嗎?”朱文笑著問。


    兩人點了點頭,朱文微微一笑,起床穿了衣服,將老年女人的衣服遞給他,再拿過無夜的衣服,就在被窩裏幫她穿了起來。


    無夜透過窗可以看見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看來昨晚上的雪下得挺大的,她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老年女人大叫著下雪了!朱文笑道:“潤雪兆豐年,說不定明年是一個豐收年!”老年女人就叫道:“那我們家要種地!”“嗯。”朱文應了一聲。


    三人一出房門就聞到濃濃的香氣,無夜就邁著小短腿跑到廚房去,不過顯然老年女人和朱文要比她更快些。三人看著散著香氣的爐子咽了咽口水。


    朱文最先說道:“先洗臉,等洗了臉弟弟把昨晚上的剩菜熱了,煮飯,等一下就能吃了。”


    老年女人重重的點了點頭,朱文摸著無夜的頭道:“無夜就在這裏陪著弟弟們好不好?這裏有火很暖和的。”


    無夜點了點頭。


    三人忙活了一陣,終於在午時之前將飯菜做好了,朱文給每人都盛了一碗湯,無夜看著外麵又飄揚起來的雪,口裏喝著熱熱的大骨湯,覺得真是太幸福了!


    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頓,無夜就打著飽嗝說,“晚上還熬湯,明天起來再喝!”無夜點頭附議。朱文也沒有意見,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


    朱文吩咐無夜坐著就帶著老年女人收拾碗筷去了。


    朱文教著老年女人讀書寫字,無夜就在一旁翻著另一本書,外麵下著雪,朱文去雜物房抱迴了一些柴火繼續燒著炕,又在炕上擺上了桌子,無夜也覺得有一種閑適生活的感覺。


    在暖暖的炕上,無夜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她是被外麵敲門,不,應該是砸門的聲音弄醒的!


    朱文已經迅速的爬起來將大被子收好放進櫃子裏,又一疊聲的吩咐無夜:“去屋角拿些泥來,擦在臉上和手上,幫無夜穿好鞋子。”說著也不等他的迴答就跑了出去。


    老年女人也迴過神來,快手快腳的幫無夜穿好衣服,又拿了泥來擦在自己的臉上和手上,又一把抹在無夜的臉上手上。


    無夜就看見朱文將廚房裏的東西都搬進了西廂房,其中還有昨天來不及清理的豬下水,放好東西後又落了鎖,跑過來拿過剩下的泥往臉上和手上抹去……


    無夜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怎麽跟鬼子進村似的!


    外麵的砸門聲越來越重,朱文麵無表情的去開門,門一打開他就被外麵的人推了一下,摔在雪地裏。


    無夜紅了眼,和老年女人一起跑過去扶他起來,這才看清來人,穿著棉襖,長著大餅臉,眉毛高高的掛起,正斜著眼睛打量院子,也不等三人招唿,抬腳就往廚房走去……


    朱文站起來趕過去,吩咐無夜不要亂動。


    無夜就扭頭問道:“她是誰?”


    無夜怒得紅了眼睛咬牙切齒的道:“你怎麽不認識她了?她就是商人夫人!”


    無夜垂下了眼睛,這有一就有二,最好這次以後讓她不要來了,無夜就附耳告訴老年女人,最好道:“好不好?”


    老年女人眉開眼笑道:“好,無夜真聰明!”


    商人夫人進了廚房,見廚房空空如也,皺了皺眉就翻撿起來,見還是找不出什麽就離開廚房直奔正房,朱文就擋在門口道:“商人夫人要做什麽?”


    商人夫人一把推開他,口裏說道:“我是在關心你們哪,這麽大的下雪天你們三個人是怎麽熬過來的呦?”


    進正房見炕上隻有一床薄棉被,皺了皺眉,這種天隻有一床被子怎麽可能活得下來,跑過去一摸,原來炕上是熱的,原來燒了那麽多的柴火,難怪能活下來……繼而一揚眉,沒有其他的也就算了,迴頭把柴火都拿去!


    商人夫人出了房門居高臨下地對朱文說道:“你們能活到現在還不是靠我接濟著?現在我也不要你們孝敬什麽,把你們的柴火給我就是了!”


    朱文好像對商人夫人這樣的話已經司空見慣似的,不為所動的道:“夫人該走了。”


    “哎呦,你還不聽話了?我告訴你,要不是我們家,你們現在在哪裏還不一定呢?你到底拿是不拿?”


    “那是我們兄妹辛辛苦苦找來的,一個冬天就指著它過日子了,大伯母口口聲聲說憐惜我們,那為什麽還要把我們活命的東西拿去?”


    夫人說不過朱文,但她本來就不想說服她,她還正愁找不到理由動手呢,這個房子之前蓋的,也就五六年,現在還值四十多兩銀子呢……


    夫人一步踏出去,一把把他推在地上,“你這個小兔崽子,你還敢頂撞長輩。”扭頭看見一邊有木棍,要過去拿,剛踏出一步就被什麽絆了一下摔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當頭一盆冷水潑下來。


    夫人打了一個哆嗦,開口就要罵,身上就挨了一棍,抬頭一看見是老年女人,怒火中燒,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老年女人被她打得摔在地上,朱文紅了眼,拿起棍子就沒頭沒臉的打下去,早先見夫人打朱文的時候無夜就恨得牙癢癢了,現在見她又打老年女人更是怒得全身發熱,她看了一下就跑過去舀起一瓢水瞄準夫人就潑下去。


    夫人被打得火起,就和朱文對打起來,老年女人在一旁幫忙,但夫人是做慣農活的,力氣大,又是大人,兩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無夜就拿了尖尖的東西專門去紮她的腳,夫人一痛,抬腳就踢過去,無夜被她踢翻在地上。


    朱文先前還有一分猶豫,現在見她踹了無夜一腳,心痛得無以複加,那是自己捧在手心的無夜呀,從來不舍得打一下,頓時那份猶豫也去了,下了狠手,使了吃奶的勁往她身上打……


    老年女人也紅了眼,平時自己都不舍得說無夜一句呢,他本來下手就狠,現在迴過神來不再沒頭沒臉的打下去,專撿著哪裏痛就打哪裏,那一下又狠又刁鑽……


    無夜也從地上爬起來,重新拿起武器專挑她的腿和腳使力的搓……夫人雖然也狠,卻不像他們三人不要命似的隻顧著打,所以沒一會兒她就心虛了,趁著一個空隙一把推開他們,奔過去開門,哪裏知道先前老年女人就把門給關起來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門給打開了,隻是朱文的動作也快,趁她開門的時候又狠狠地打了她幾下……


    朱文見夫人大喊大叫地往山下跑去了,才急忙關門迴轉,跑上去抱起無夜,翻開她的衣裳,又怕她著涼,連忙抱著她進屋,對老年女人道:“也快點進來!”


    三人進了屋互相檢查傷勢,朱文傷得最重,三人都是傷在臉上的比較多,特別是老年女人和朱文整個臉都腫起來了,無夜的臉上也有傷,隻是看起來沒有那麽恐怖。


    三人雖然都倒在了雪地裏但並沒有濕到裏麵,隻是外表看著狼狽,朱文鬆了一口氣,他就怕濕了身子,這時候著涼就跟要人命似的……


    朱文轉了轉眼珠子,阻止老年女人收拾,道:“不要收拾,我們就這幅樣子去村裏,我倒要看看他們管是不管,就是不管,我們也不能讓他們這麽欺負,起碼以後不敢再來惹我們。”


    說著略給無夜整理了一下就拉著無夜的手下山去了。


    周圍靜悄悄的,夫人也察覺到不對,順著周正的眼神看過去就看到了那三個小雜種,她爆喝一聲,剛想上去開打,周正就鐵青著臉一把拉住她道:“你這是想幹啥?”


    朱文三人什麽也不收拾,就這樣下來了,臉上紅青相間,老年女人的臉上還泛著血絲,三個人身上都是濕嗒嗒的,看著比夫人淒慘上千百倍……


    其實夫人傷的也不輕,隻是因為身高問題三人傷不到她的臉,但是她居高臨下的打下來,三個孩子傷的幾乎都是臉,所以看著很淒慘,就連旁邊圍觀的幾個人也覺得心酸。


    三個孩子也不說話,朱文隻是淡漠的看著這個大伯,老年女人是憤慨,那雙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憤恨的盯著大伯,無夜則是天真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也不說話,隻是牽著弟弟的手,場麵一時有些安靜,大家都看著暴跳如雷的夫人,聽著她指責三個人是怎麽欺負她的。


    周正雖然懦弱卻不笨,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這家的名聲以後就要傳出去了,以後孩子還要說親,他們是要在這裏過一輩子的。他止住夫人的滔滔不絕,上前一步和藹可親的道:“既然來了,道伯伯家去說話好不好?”


    朱文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看著他,他在等,他在等族長到來,惦記著那屋子的可不隻有夫人,當初分家產的時候,族長一個人就分了十畝地,今天既然來了那就一次性解決,看來是上次自己太好說話了,所以才沒過多久他們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雖然淡淡的,但周正卻更加覺得難受,心一鈍一鈍,可他們竟然無視自己,仇視自己,他想說些什麽,但對上這些眼神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更何況他們還滿臉的傷痕。


    夫人想繼續,周正就瞪了他一眼,她更加惱怒,二話不說就開罵,無夜睜著天真的眼神問道:“弟弟,他是誰?”


    “他是大伯。”老年女人答道。


    “那大伯母打我們他為什麽不管?”


    沒有人迴答。


    “我們都沒有東西吃,他是我們的大伯為什麽不幫幫我們?


    ……


    “是他讓大伯母去我們家搬柴火的嗎?我們去跟他說不要搶我們的柴火好不好?沒有柴火晚上很冷的,我們隻有一床小小的被子。”


    圍觀的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到別人家裏搶柴火了,周正臉上閃過難堪,看著朱文道:“我們進屋說話好不好?”


    之前周正怕夫人再說出什麽來就哄著她進屋換衣裳了,所以無夜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周圍靜靜地,大家又都看著他們,所以聽得清清楚楚。


    朱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不做聲,見遠遠走來的幾個人鬆了一口氣,族長來了,周泰也來了,族裏的老人們也來了幾個。


    屋裏衝出來一個人衝著無夜就來,一巴掌打在無夜的臉上,老年女人一驚,看過去,發現是大伯的兒子周泰,就要衝過去,朱文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動,老年女人雖然心疼無夜,但還是聽弟弟的話,沒有動。


    其實周泰比朱文還要大一些,隻是他有些怕朱文,老年女人又在朱文的另一邊,他隻好打最小的無夜了,現在見朱文不出聲,就更加得意,又一巴掌打在無夜的臉上道:“叫你們打我娘……”


    周正抓過周泰道:“誰讓你欺負無夜的,胡鬧!快跟無夜道歉!”


    周泰不怕周正,叫道:“我不!”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裏正和族長已經來到了,朱文就上前道:“族長,剛才周泰打了我無夜,請各位大人給我們做主。”


    周正一怔,有些難堪,族長嘿嘿一笑道:“這是你們小孩之間的事,我們大人怎麽好管呢?”


    朱文就雙眼亮晶晶的說道:“小孩之間打架大人不能管嗎?”


    族長摸著胡須笑道:“我們大人不好管呀!”


    朱文又抬頭看裏正,“您也是這樣認為嗎?”


    裏正剛坐上這位子不久,還不是很穩,不是太大的事他並不像和族長作對,畢竟他現在還是很有勢力的。他點了點頭道:“小孩子之間打架是很常見的,我們大人怎麽可能管得過來呢?”


    朱文點點頭沒有說話,周泰見了越發得意,掙開周正的手,又跑上去打了一下無夜,周正想阻止也來不及。


    周泰的手剛剛落下,朱文就一把撲上來摔倒周泰,一把騎在他的身上,狠狠地一拳打下去,又扇了他幾巴掌,然後就狠命的抓起他的一把頭發把他的頭往地上砸去,隻兩下就砸得他頭破血流。


    不僅無夜愣住了,周圍的人也都愣住了,朱文的動作太突然了。


    夫人聽說族長來了,換了一身衣服就急匆匆出來了,一出來就看見這一幕,尖叫一聲就要往前衝,朱文一把扣住周泰的脖子道:“你要是敢上來,我就殺了他!”


    夫人停下腳步,她可是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啊!周正急紅了眼,急聲道:“他可是你大哥呀!”


    朱文譏笑一聲,環視著眾人道:“我知道你們想幹嘛,無非就是想著我們兄妹死了你們就可以得到房子了對吧?我告訴你們,如今我們兄妹就隻剩下山上的房子,兩畝地和那個小池塘了,誰要是再敢打那裏的主意,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我就是死了也先把房子燒了!”


    族長斷喝一聲:“你說什麽呢?”


    朱文陰寒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們以為我小就不知道嗎?昔日郡王因得罪國師而被降罪,你們不僅不救還分了我家四十多畝的地,要不是我進城擊鼓鳴怨,我們兄妹三人現在恐怕連骨頭都不剩了吧?你們不是說小孩子打架,你們大人不管嗎?我看你們誰家沒個孩子?”


    朱文停頓了一下,所有的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在場的多多少少都分得了郡王的家產,朱文直直的看著周正道:“你是我大伯,我也不盼著你幫我,隻是如果你再這樣逼我們兄妹三人,大不了我再進城一次,這一次可就不像上次那麽簡單了,打幾十大板而已。”


    朱文低下頭看著周泰道:“下次你要是再敢欺負我無夜我就要你的命,不信,你就試試看。”


    無夜看著那些老家夥晦暗的眼神心裏暗自著急,她真是不知道朱文打的是這個主意啊!要是知道她打死也不答應,她還以為他們是來喊冤的呢,他們三人住在山上,哪天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恐怕也就隻有商人知道吧。


    無夜暗暗想著主意,聽到這句話就接到:“不錯,你要是敢再打我就讓縣太爺來抓你,我弟弟都已經跟縣太爺說好了。”


    說好了?說好了什麽?無夜並沒有說下去,朱文以為無夜隻是想嚇一下周泰也沒在意,可朱文不在意,其他人卻在意,族長和其他人都以為朱文和縣太爺打好了招唿,要是他們兄妹三人出了什麽事那就是他們下的手。


    幾人心裏一跳,族長覺得原先的計劃是行不通了,不過隻是可惜一下,那房子雖好但還沒好到那種程度。


    周正心裏也一跳,他本來是不想參合進去的,但如果他們兄妹三人出了事,怕他也難辭其咎吧。看來縣太爺的確有些喜歡這個賤人,要不然上次也不會為了他出頭。


    朱文放開周泰,看著臉色鐵青的周正說:“這是最後一次。”


    轉身牽著無夜的手就走了。


    大家百感交集的看著三個身影消失,在這裏最複雜的怕是周正了,他也曾想過幫他們,隻是媳婦不讓,盯著他盯得緊緊地,剛才他們的厭惡眼神,他怎麽也忘不掉,那是他的外甥,夫人哭天搶地,周泰卻被嚇住了,一直沒吭聲,周正就想不會嚇傻了吧?趕緊抱了孩子往家裏跑。


    三人跌跌撞撞地出了村,就看見商人扛著鋤頭過來,連忙跑過來,看見三人臉上的傷,氣道:“他們也不怕報應,三人被打成這樣?”說著摟過無夜,“可憐的孩子!”


    抱著無夜,商人也扶著朱文和老年女人,四人一到商人的家中,商人就將藥膏拿出來道:“這還是以前我進山打獵時備的藥膏,已經很多年不用了,可以消腫祛瘀,來,我給你們抹上。”


    無夜看著藥膏有點膽怯,已經這麽多年了不會過期吧?不過看著朱文和老年女人都塗了,她也沒膽子說不。


    無夜了解到自己這個家族,隻是拿著農民的收入,過著官宦的生活,可想而知,種種矛盾突生,而且他們將大家族裏麵的傾軋學得一成一的像,這麽多年來,也有人受不了族裏人的勢力,紛紛離開,可是能離開的人都是家境不錯的,因為黃家族裏有規矩,祖上留下的田不能賣,你要走就得把自家的田上交給族裏,而且,父母不在的,父母置辦的田也不能賣,歸為族田。而自家置辦的田雖然能賣卻得先優先族裏人,族裏人有意向的必須給優惠……條件苛刻,這麽多年來能出去的沒有幾家。


    商人年輕的時候也有孩子,隻是在三歲上發生了大旱,這裏成了災區,孩子死了,商人也是九死一生活過來的,那之後就沒再有孩子了。


    族裏的規矩是沒孩子的那家要麽過繼,要麽死後就將田地上交族裏,商人一家的田地有十來畝,雖然不是很多,也算是一個家境不錯的,兩個老人還沒老,族裏就逼著過繼,後來這事鬧得太大,夫人就想過繼娘家的一個孩子,家族裏的人聽說了就紛紛逼著他們過繼族長的一個兒子,商人和夫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族裏的人蠻橫不講理更是堅定了他們要過繼商人孩子的想法,誰家族裏的人更狠,話也沒遞,直接將商人除族了。


    商人知道後氣出了病,還是夫人的弟弟幫著她將商人抬到縣城治好的。之後商人就帶著夫人住到了村外,家裏的田地都被收迴去了,那時去告官也沒告個所以然來,夫人的兄長們就湊了一筆錢給他們買了一頭馬,兩人都是靠著這頭馬過活。


    當年這件事鬧得很大,還對另一家人影響深遠,就是無夜家。郡王年輕的時候曾經出去闖蕩過,還學了一些拳腳功夫,時逢天公將軍張角起義,便獻出五鬥米加入黃巾,還曾救過張角,後來見天下大亂,不願背負反賊的罵名,便背叛張角之後救了漢王宗親被收為義子,帝因其剿滅黃巾有功又是王族便給封為郡王,見識要比別人更遠些,見族裏的人越來越唯利是圖,不願太過往來,趁著這件事就在半山腰上買了那一片地,蓋了房子,搬出了村,他雖然搬出了村,但不遠,又不是遠離,那些族裏的老人也沒有辦法。


    隻是今年春天的時候,家裏的種子不夠,郡王便會差遣人進城買種子,迴家的時候就遇到了匪徒,別村裏的人來報信的後村裏的人沒一個願意相幫的。


    朱文那時剛剛失去父親,也沒多想,隻是覺得氣憤,迴到家中就告訴了母親,母親病情又加重了,再加上經常有一些村裏的人到家裏去冷嘲熱諷的,她的病就更加惡化了,等朱文察覺的時候已經都晚了。


    所以父親剛死不過半年母親又死了,朱文一下子就長大了,以前他總是忽略的事情這時也想起來了,他本來就聰明,再加上有心,沒多久就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恨族裏的人,但母親要下葬又不得不仰仗著族裏,隻是沒想到族裏不同意他將田地賣了葬母,隻說要借錢給他,朱文打落牙齒往肚裏咽,什麽都聽族裏的,母親下葬後族裏就開始分田地,理由是他們兩個孩子太小了,不能很好地操持,族長也就是象征性的跟朱文說了一句,就開始分田地。


    朱文直到他們分好了田地,才獨自上了縣城擊鼓鳴怨,縣老爺也有趣,派人將黃家族裏分到田地的人都索去了衙門,然後公開審理,最後的判決是,四十多畝的地零頭給了族長就當抵了葬母的錢,其他的地都租給黃家村裏的人,按年繳納租金。後來朱文又請求將山上的兩畝地留作自用,池塘也沒有租出去。那縣太爺又把帶去的人打了板子,其中族長和周正打得最狠,又撤了族長之職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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