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陽宛城大不相同,荊州襄陽城更像是一座山下凡夫俗子居住的城。


    宛城仙家故事不少,第一位宛城侯便是修道有成的儒家大學士,此後曆代的宛城侯多是山上名聲重於山下,求仙問道虛無縹緲的事跡更是數不勝數,對於居住在宛城的平民百姓而言,山下王朝世俗紛爭反而無趣得很。


    潁川四俊之一的杜襲當時與曹昂談論募兵事宜,未嚐沒有這方麵的考量,一個帝鄉或許隻是讓南陽郡人出門在外自豪幾分,可帝鄉裏若是再參雜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鬼仙故事,宛城招募來的壯丁能有幾人會誠心實意輔佐做個乘龍之臣?


    襄陽城的百姓倒是務實很多,荊州水肥土沃,可能莊稼漢子努努力使使勁,一年到頭不僅餓不著一家幾口,還會有幾兩銀子的盈餘,供著來年暢想一番。


    人生嘛,最可怕的事情,不過是沒有希望,但最悲傷的事情,是還有著希望。


    當然對於龍椅上坐著的那位來說,山下百姓總歸有點希望,才方便某個姓氏千秋萬代。


    曹昂一路走到這座客棧,路上故意多繞了幾圈,既是想要迷惑可能存在的跟蹤修士,也是想看一看襄陽城的百姓夜間生活如何。


    如果此時擱在宛城,十戶人家隨便挑選出三戶,大概這三戶裏麵有兩戶主人尚未入睡,襄陽城則與之不同,入夜安靜得深沉,讓人那顆心很快便靜了下來。


    當然也跟襄陽城夜禁有些關係,不過從中也可窺見劉表治下的荊州,的確擔得起一個“安居樂業”的說法。


    被嚷吵起來的客棧夥計一臉不快,要不是聽見了城門校尉這個名字,門口這對夜貓子男女非得去官衙認罪不可。


    “你們嚷嚷個什麽。不知道襄陽城有宵禁啊?!”年輕夥計連打著哈欠,大半夜被人吵醒,氣得不輕。


    曹昂心念微動,從平安無事牌儲物空間裏取出三枚建安通寶,丟了過去,佯怒道:


    “麽多廢話,趕緊拿錢開一間房,要是惹怒了小爺我,小心我叫上太史校尉,將你這廝掛在城樓下痛打一頓。”


    年輕夥計吃癟不已,接了三枚鑲金銅錢,轉身進樓拿鑰匙去,隻是臨進樓前,朝著一旁地上呸了一口,反正就是嘴裏有點東西,又不是看誰不順眼。


    恰好此時門口閃出一個豐腴婦人,披著件半新不舊的裘衣,有些單薄,襯得胸口白膩若隱若現。


    年輕夥計咽了口唾沫,剛要說話,就被風韻猶存的婦人指著鼻子罵進樓裏。


    “老大不小的東西,整天就知道往這邊看,有賊心沒個賊膽,姐姐我天天晚上都得靠自己,呸,先別滾屋子裏,給兩位客人喂馬去。”


    “哎呦,哪裏來的俊俏公子,快進來,剛好被子裏還有餘熱,人家心口更是滾燙滾燙的。”那豐腴婦人不由分說,拽住曹昂的胳膊就往胸前挺翹處放著,瞥了眼一旁的女子,“公子要是沒啥子意見,要這位妹妹也來就是了,床寬得很,公子年輕體壯,渾身火熱的,就是兩個我也能打過。”


    子衿神色冷漠,得到曹昂示意後,才讓客棧夥計牽走兩匹馬。


    “這位嬸嬸,勞請鬆開爪子,這一大把年紀,孫子都能叫奶奶了,別在這學狐媚子弄姿了。”


    曹昂推開這個風韻猶在的婦人,率先邁步進入客棧。


    婦人故作委屈,捂住翹圓心口,也不說話,眼神幽幽望著某人,無聲勝有聲。


    總共出了三兩銀子,算上天亮後的那份打聽費,客棧老板娘給曹昂找了個不大不小的院子,也沒去問什麽籍貫姓名,反正都說了與那城門校尉有舊,豐腴婦人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一對半夜入城尋住處的年輕男女,男的一看就是從小金子銀子喂長大的,用屁股想知道這位爺是大有來頭的公子哥,認識那群軍爺不說,說不定還認得城裏那些個大人物,她一個小小婦人,哪來的膽子去問裏麵的不是。


    就算有人故意找茬,那請先去問軍爺為什麽會讓這位公子半夜入城,再來跟她說劉老爺定下的規矩。


    關了院子的門,豐腴婦人輕輕捏了捏胸口那一團,好生悶氣,長得挺俊的哥兒,說話恁難聽了些,嬸嬸?能大了幾歲就要嬸嬸?要是真上了床,可不得讓那人好好見識下姐姐的腰肢,真比水做的還潤。


    一想到那些還沒發生的事情,豐腴婦人手指往上,竟癡癡笑了起來。


    院子裏。


    隻有兩間房子,湊成一個四不像的小院子,估摸著客棧主人著手搭建的時候,故意將原本完整的院子一分為三,這樣一來,客人也不會多說什麽,而且又白白賺了兩份錢財。


    子衿就坐在石頭堆砌成的桌子邊上,一旁是個小池塘,水倒是清澈見底,看不到幾條魚就是了,池塘再後麵,是幾座假山,這副山水相依的美景,擱在小院子裏還真有些風趣。


    曹昂提了兩壇子酒,放在石桌上,打了個哈欠,身子累得沉。


    尋常八品武夫,憑著體內那口真氣,幾夜不睡覺都能撐過去,底子好一點,體魄再強健些的,隔著三五天休息一夜也不成問題,但是自從曹昂躋身八品,隻感覺比以往更容易身心疲憊。


    一個簡單的比方,曹昂感覺人身小天地變大很多,但是武夫體內那一口真氣,撐不起這座人身小天地的“精神氣”。


    用子衿的話來說,就是挨的打太少了,欠缺了打磨,所以才會有像是缺了口氣。


    曹昂對此很是無所謂,練拳打熬體魄?那他穿越一迴,單純就是為了吃苦來了?


    不說來曆神秘的“太虛幻境”能夠帶來的巨大改變,一個曹操長子的身份,為何要去自討苦吃。


    單手托腮,曹昂看著石桌上襄陽城的堪輿圖,南邊是一條漢江,漢江邊上又有一座形狀龜爬的山,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座形狀挺有意思的山,後來有一個極大的名頭,真武山。


    “好一個山水相依的局麵。”曹昂愈發佩服荊州劉表的眼光。


    子衿先問了一句,得到應許後,拿起一壇酒,揭開泥封,倒了兩碗米酒,滋味不錯,酒勁近乎沒有,她下意識看了眼自家公子,好像曹昂非常喜歡喝沒什麽酒勁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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