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


    如果說之前“趙雲”有可能是出現重名重姓的情況,那麽太史慈三個字,找遍整個大漢十三州,也絕對不會撞名的第二位。


    極為罕見。


    不過曹昂穩妥起見,又問了一句:


    “可是北海酬恩的那位太史子義?”


    “哦?”那黑衣漢子轉過身,手中長劍一橫,“孟君子還曾聽過我這個城門校尉?”


    曹昂笑了笑,問道:


    “建安二年,子義兄不該在揚州刺史劉繇那裏謀個差事?怎麽會在襄陽城做一個城門校尉?”


    按照正常曆史進程,太史慈興平二年離開遼東,投奔同郡人劉繇,未抵達曲阿時,孫策已經攻占東阿,可以說兵臨城下也不過為,等到了建安二年,太史慈應該被孫策活捉住才對,如今襄陽城這個城門校尉太史慈又是怎麽一迴事?


    那自稱太史慈的黑衣漢子默然許久,不答反問道:


    “孟君子一個儒家學宮君子,怎會知曉這些山下事?”


    美須髯漢子語氣如常,聽不出感情,隻是在“山下事”三個字上,咬字格外清晰。


    曹昂一甩袖子,大義凜然道:


    “我輩讀書人,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青衣女子心中歎息一聲,一身拳意湧動,揮手打散突如其來的浩然正氣。


    好一個聲聲入耳,事事關心,若真如此,主公又何愁身後事?若真如此,國祚恐怕也要改姓了?隻是隨口兩句話,便引起天地異象,這算不算儒家聖人那種口含天憲?


    子衿突然有些猶豫,這些事情是否要告知主公?


    “你到底是誰?”黑衣漢子微眯起眼睛,不過一個唿吸,便來到那對男女身前。


    “為何要來糾纏我?”


    “糾纏?”曹昂嗬了一聲,沒迴答第一個問題,那叫問題嗎?不是說過自己是學宮學子孟無義,咋地聽不見呢?


    曹昂繼續問道:


    “一個城門校尉,子義兄真打算在此虛耗光陰?如果我沒猜錯,子義兄年過而立,卻仍是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真打算一輩子就這樣糊弄過去?”


    太史慈神色凝重,猛地將長劍釘入地麵,抱拳道:


    “東萊太史慈,見過君子。”


    “今夜多有得罪,在此向君子賠個不是,還望君子能解惑一二。”


    這是認定了我不是儒家學子?不應該啊,哪裏露出馬腳了……太史慈之前要去平安無事牌,又在言語上試探兩句,這能看出來我不是儒家門生……曹昂笑道:


    “說說看,我能幫子義兄解什麽惑?”


    太史慈先是看了眼自稱儒家君子身後的青衣女子,而後朗聲說道:


    “以君子之見,今當如何是好?”


    曹昂問道:


    “敢問子義兄,什麽叫如何是好?”


    太史慈沉默不語。


    “如何是好?混吃等死還是建功立業以成萬世之名?我怎麽會知道你這個如何是好,到底是哪個如何是好?”曹昂抬頭瞧了眼天色,翻身上馬,懶得再去和這人廢話。


    你當你是趙雲,還要本公子親自邀你入夥?


    不說算了,反正也就剩下十年的壽命,早早找個地方等著投胎去吧,爭取下輩子活得久一些……曹昂心中冷笑一聲,三番兩次試探,連丁點誠意都沒有。


    你太史慈真當我曹昂猜不到那個原因?


    太史慈身形突然一閃,攔在兩匹駿馬之前。


    “公子既然知道我並非常人,我同樣知曉公子不是學宮君子,為什麽不再聊一聊呢?”


    “聊一聊?你對江東孫策有何看法?”曹昂問道。


    太史慈心中驚訝,故作鎮定道:


    “公子說的可是那個號稱江東小霸王的孫伯符?”


    曹昂從玉佩中取出一枚鑲金銅錢,輕輕往上一拋,建安通寶四個字正麵朝上。


    果然,還真給我猜對了……可惜啊,來晚一步,真是可惜……曹昂心中何止是遺憾,隻是怪也怪不到誰頭上,總不能怪自己穿越晚了一年吧?


    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曹昂揉了揉臉頰,提醒自己今夜最重要的還是豫章書院那件事情,這個太史慈,他隻能裝作沒有看見過。


    “讓開讓開,和你這廝沒什麽好聊的。”曹昂掏出金鞭,朝著半空中摔了兩下。


    太史慈笑道:


    “一個七品武夫,一個和儒家學宮關係奇怪的讀書人,說句實話,我今夜要想留下君子,易如反掌,所以還請君子給一個說法,如今當如何是好?”


    “君子不要裝作聽不懂這句話,言語無忌,但說無妨,子義定然不會怪罪。”


    至於那個什麽孟無義,鬼才信這個名字,一眼便知這名字是個行走江湖胡扯出的東西。


    子衿有些奇怪,不知眼前這個自稱太史慈的男人為何要問一句“如何是好”,難道是看穿了她與公子的偽裝,認出了自家公子是大漢司空的長子?


    一個能隨口說出七品武夫的男人,那麽武道境界,極有可能是六品武夫了,子衿嘴角微動,很想問一句,現如今的六品武夫都這般常見了嗎?


    先是常山趙雲,然後宛城侯張繡,現在又有一個太史慈。


    心意微動,子衿腰間一塊玉佩悄然漂浮起,沒有散發出任何靈氣漣漪,隻要這個黑衣男人打算動手,這塊玉佩便會形成一個小天地將其困住,五品以下的武夫想要打破都得耗費一段心神,外加至少一炷香的時間。


    這是軍師戲誌才給她的一件山上靈器,對陣五、六品武夫,保命足矣。


    太史慈拳意有所觸動,嗬嗬笑道:


    “勸姑娘一句,別浪費這麽好的山上靈器,我早與這位君子說過了,言語無忌,但說無妨,今夜月隱星疏,不宜作意氣之爭。”


    “還望公子賜教!”


    子衿扯了扯嘴角,那塊漂浮在半空中的玉佩流光溢彩,靈氣蕩漾開來。


    曹昂伸出一根手指,笑問一句,無半點殺氣:


    “太史慈,你信不信,我隻要一句話就能讓你人頭落地?”


    太史慈跟著笑道:


    “當然信君子,所以我才會攔路。”


    “給你個機會。”曹昂突然改變了想法,或許試一試並無不妥,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


    “請君子說的明白一些。”太史慈再次抱拳。


    曹昂懶得迴答,隻留下一個話,便拍馬越過黑衣美須髯男人,噠噠踏地聲遠去。


    太史慈默默轉身,望著那兩騎,直到身影徹底消逝在黑夜中,依舊沒有登樓的打算。


    許久之後,太史慈抬頭看了看夜色,難辨星象,隻歎了口氣,心中鬱結難去,提起那把插在地麵上的長劍。


    “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奈何三姓家奴乎?!”


    一直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突然被人揭穿,太史慈並無惱羞成怒的感受,反而心裏出現一種奇怪的鬆弛感,好像終於有人說破了這個事實,讓他不再蒙蔽雙眼自欺欺人。


    喃喃重複年輕男子的這句話,太史慈不覺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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