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翻轉落下的過程中,兩名紅菱隊員在車內彈撞,一個斷了手,一個斷了腿,一個槍托砸到了徐學海額頭,一個槍頭的刺刀彈了出來,劃到了夜刀的胳膊,胳膊露出了白骨。


    三角鎖不知什麽時候打開的,在落地的震蕩中,夜刀仍強悍地控製身體踢出兩腳,踢中了兩名紅菱隊員的頭,押送的紅菱隊員昏迷。


    夜刀抓起正好落到身邊的槍,向駕駛室射擊,駕駛室還有兩名紅菱隊員,子彈穿過隔板小窗鐵網,卻沒能射中人。


    那一槍托砸得有些狠,徐學海額頭開了個口子,頭也昏沉沉,他晃了晃頭,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


    夜刀麵目猙獰,“去死。”


    槍口一震卻是被徐學海一掌拍開,子彈打到一側,徐學海快速解安全帶。


    夜刀再射,子彈鬼使神差地卡殼,他也果斷,立即棄槍解安全帶。


    這時駕駛室內響起槍聲,子彈在後廂亂跳,夜刀中了兩槍,徐學海肩頭也中了一槍。


    徐學海先解開安全帶,卻隻能躲在一紅菱隊員身體後,利用其身上的防彈衣遮擋。


    駕駛室內的紅菱隊員擔心後廂隊友停了射擊。


    這時夜刀已經是拾起另一把槍,時間緊迫,他沒有再朝徐學海射擊,開槍打爛廂門鎖爬出去。


    徐學海也不急,戴上準備好的一次性手套,摸起之前卡殼的槍,嫻熟退出卡殼子彈,就在車門處朝正在朝駕駛室射擊的夜刀腿部射了一槍,夜刀迴身掃射,徐學海縮迴去棄槍,將一次性手套丟出車外,手套順著流水不知流到哪裏去了。


    做好這些,他才鬆了口氣,將昏迷的紅菱隊員擺好坐姿,以免湧進來的積水將其倆人淹死。


    在計劃中,他是沒有追出去的。


    外麵槍聲激烈,夜刀哪還顧得上徐學海,他一邊退一邊壓製駕駛室內的兩名紅菱隊員,暴雨給了他極好的掩護,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裏。


    弘修文和紅菱特戰隊兩分鍾內趕到現場,隻看到剛剛醒來押送人員和捂著肩滿臉血的徐學海。


    駕駛室的兩名紅菱隊員一死一傷,死者副駕駛位的,他不是被打死的,他是摔斷了頸骨而死。


    他沒有係安全帶,因為為了應付突發狀況能夠快速反應不被允許係安全帶,而且這個小夥子平時就是個憨直的人,車輛失控前竟然完全沒有想到去係安全帶。


    紅菱兩隊長帶著隊員搜尋而去,弘修文叫了救護車,進車廂詢問徐學海和兩名押送隊員情況。


    兩名押送隊員無地自容地說了昏迷前發生的事,徐學海說了後麵發生的事,並很生氣地說:“前麵人亂開槍,就不怕打死我嗎?我真特麽無辜。”


    弘修文默然,最後道:“駕駛室死的那個也很無辜。”


    徐學海道:“很遺憾,但是關我什麽事。”心髒卻是一縮,忽覺得外麵的暴雨好令人心煩。


    夜刀的傷很重。


    左上臂刀口見骨,右臂和肩中了彈,右大腿還被徐學海射了一槍,血流出體外轉眼被雨水衝刷幹淨,雨中冷氣從身體各處貫入體內,讓他苦不堪言。


    天仿佛破了一樣,路麵積水已經過膝,導致行走困難,不過暴雨也是最好的掩護,視線中白茫一片,數米之外便看不清人影。


    他丟了槍,跛著腿在寒雨中艱難行進。


    有不少人棄了進水的車離開,同樣在雨水裏積水中前行,尋找高地。


    夜刀對路不熟於是跟著走,很快腳步越來越踏實,他看到了商場,商場裏有很多人,有槍傷的他猶豫了一下沒有進去,頂著雨走向商場旁邊的小道。


    他不知道這次的選擇讓頭上的數字從62%變成了93%,如果選擇進了商場,他就得到了62%之外的38%。


    沒有意外因素幫他做出抉擇,於是他便走向了徐學海希望他走向的道路。


    小道水流湍急,沒有監控,走出去是另一邊的大道,是逃生的希望。


    身後沒有一個人,這讓夜刀很安定,離出口越近心越安定,嘴角漸漸浮出笑意。


    就在這時,出口處出現了一個短發青年,雄壯身軀攔在了前方,對方沒有穿冬衣,隻穿了一件圓領短袖,下麵則是輕薄的運動褲,寒冷的雨水同樣澆透了身軀,衣服貼在身上顯露出久經訓練充滿力量的身體。


    夜刀笑意凝固,心沉到穀底。


    徐學山道:“新傷沒好又添舊傷,夜刀,你完了。”


    夜刀冷聲道:“現在殺我你並不能脫身事外。”


    徐學山道:“我確實很想親手殺你,不過有人對我說,達成目的不一定非要親自動手,要我學會多用腦子少用手。”


    夜刀道:“那你攔我做什麽?”


    徐學山道:“你都說了是攔你,既然是攔,自然是不希望你從這裏過。”


    夜刀呸道:“我一定要過呢?”


    “那就看是你的拳頭硬還是我的拳頭硬,不過……”另一邊有動靜傳來,徐學山咧嘴笑道:“你沒機會了。”


    夜刀悚然迴頭,雨幕中一名紅菱隊員出現,他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他,他朝旁邊招了招手衝向了他,夜刀再轉迴頭,出口處哪還有惡鬼的身影。


    夜刀知道完了,卻不想束手就擒,該是跑起來的時候了,然而在這個時候,一塊玻璃從天而降,正好落在他的頭上……


    ……


    ……


    商場五樓,清潔大媽走進男洗手間打掃衛間,一進去就看到打開的窗戶,風雨不斷灌進來,造成大麵積積水。


    清潔大媽發火大罵:“哪個缺德東西下雨開窗戶,不得好死。”


    她踩水過去,狠狠將窗子關上,誰知力量用大了,窗玻璃竟然震落掉了下去,她本能地探出頭去抓,看到掉下去的玻璃正好砸在一個人的腦袋上,她飛快縮迴頭,嘴唇發白,心噗通亂跳,過了好一會才迴過神,慌亂離開。


    女洗手間內,一名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子看著手機,手機屏上顯示著下方小道上的景象,一直到下麵沒有了人,飛快將窗打開一道縫,伸手出去將粘在外麵的小監控器收迴,輕聲道:“收官,撤退。”眼中有些迷茫,她背上裝著電腦的包,洗了個手,走出洗手間消失在人流中。


    徐學山退到陰暗角落,角落裏有個包,從裏麵取出灰色冬衣,脫了濕衣換上,背上包走進商場側門,通過安全通道來到地下停車場,坐進一輛越野車。


    老黃問道:“感覺怎麽樣?”


    徐學山怔怔道:“哥以前做任務就是這麽做的?”


    老黃咧嘴露出大黃牙:“不然呢。”


    徐學山道:“真是牛,隻是……”


    老黃:“隻是什麽?”


    徐學山:“不過癮。”


    老黃道:“我們幹這行不是為了尋求刺激,如果記不住這點,你和夜刀的下場會是一樣的。”


    這時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子上了後排。


    老黃開車駛離。


    ……


    ……


    弘修文聽完耳麥裏的匯報,神情漠然。


    “夜刀被抓到了。”


    徐學海鬆了口氣:“太好了。”


    弘修文問道:“好在哪裏?”


    車是倒著的,腳下實際上是車頂,雨水漫進來到了足踝,徐學海感受著冰冷的雨水,疑惑道:“殺人犯逃跑失敗不好嗎?難道您希望他逃走?”


    弘修文蹙眉,“可他快死了。”


    徐學海笑起來,甚至拍手:“太好了,趕快送他去醫院,對了,去普人醫院,你答應我的,我也要迴醫院。”


    弘修文氣極而笑:“你是不是就希望這樣?”


    徐學海怒道:“什麽叫希望這樣,大探長,你到底想說什麽,我可是差點沒命,又是摔又是被你們用槍打,還能坐在這裏和你說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難道說我希望出事希望自己死不成,話說迴來,我特意告訴你不要答應他的要求,你怎麽做的?答應好好的,最後卻非要死皮賴臉求我過來陪同,現在出事了,倒是怪起我來了。”


    弘修文無言可對。


    徐學海還在嘀咕:“逼我做這做那,哪一件事是我主動做的。”


    是啊,全都是我在逼他。弘修文更是說不出話來。


    按理來說,整件事和徐學海沒有關係,車禍以及立交橋的倒塌都不是人為的,一切都是巧合,可巧合太多了,甚至巧到夜刀在逃跑途中竟然會被高空墜物給砸到,說夜刀黴運纏身吧,偏偏有機會逃走,說他運氣好吧,又偏偏被玻璃砸成重傷。


    弘修文百思不得其解,好運黴運兩詞縈繞心頭,當他抬頭看到徐學海漠然平靜的臉時,心頭一驚,為什麽要站在夜刀的立場上看問題?無論好運黴運都是基於夜刀來說的,從最終的結局來看,徐學海才是最終利益的獲得者。


    如果整件事是人為的……


    弘修文想起了寡婦墜樓導致王天韻的交通事故死亡案,兩案之間是何其相似,都是一係列巧合,然而還是那句話,太多的巧合放在一起就絕不是巧合,隻是找不到連接巧合的線頭。


    弘修文心頭冒出一股子寒意。


    暴雨在夜刀被抓到後的十分鍾內停了,天空甚至放了晴。


    而夜刀也沒有再次醒來,有塊碎玻璃插在了後頸上,重傷昏迷。


    徐學海是跟著送夜刀的救護車一起走的,看到夜刀頭上95%的死亡率,他的心很安定。


    到了醫院四個小時後,夜刀停止了唿吸,這個強大的鷂子至死也不知道真相。


    夜半月的手術在夜刀停止唿吸的那刻同時開始。


    夜半秋在手術室門口禱告。


    徐學海在病床上祝福,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天意,看天是不是垂憐那個可憐的孩子,然後被傻胖子餘應糾纏,幫著處理房東的身後事。


    弘修文不在醫院,他仍在現場尋找蛛絲馬跡,想要找到人為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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