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裏,龍傑被銬在椅子上,馬上入冬了,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薄羽絨服,雙臂上過長的黑龍紋身從袖口探出尾部,和手銬連在一處,綠色森林狼發型仍散發著桀驁不馴的氣息。


    龍傑正是那個綁架過徐學海的紋龍青年。


    他不幸地被弘修文在同一現場眾多的線索當中給拎了出來,夾進了五口滅門案中。


    此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因為滅門案被抓進來的,還以為是綁架徐學海的事被曝光了,心裏大罵徐學海不守誠信。


    當然他也並不怕,在他看來自己的事最多是綁架未遂,就算關也關不了多長時間,所以眼中盡是不屑的意味。


    弘修文抵達後在外麵觀察了幾眼便獨自走進審訊室,進去先來了一個下馬威。


    “殺了一家五口還這麽滿不在乎?”


    龍傑神色立即僵硬了,愣住,瞪大眼睛道:“你說什麽?你不要亂誣陷人。”


    “是不是誣陷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證據說了算。”弘修文隔桌坐下,“現有證據對你可不利。”


    龍傑驚怒道:“我看過報道,你們不正在通緝兇手嗎,關我什麽事。”


    弘修文淡淡道:“可你是幫兇。”


    龍傑激動大叫,手銬掙得叮叮響:“誣陷,你們誣陷我,我不認識他。”


    弘修文冷聲道:“鎮靜,聲音大可不代表有理。”


    龍傑怒道:“要我怎麽鎮靜,這麽大的帽子誰戴得住,你戴得住?你們辦案得講良心。”


    弘修文嗤笑一聲:“嗬,可據我所知,平時你們幹的事沒講什麽良心。”


    龍傑怔了怔,氣急敗壞道:“那也沒殺人,我是有底線的人。”


    弘修文:“行,我相信你是有底線的人,但是為什麽在湖山區廢廠有你們這夥人大量的痕跡?”


    龍傑結舌,本能想否認,可一想不對,“聚會,我們兄弟在一起聚會不行嗎?哦,我明白了,我認識你,大探長弘修文,無案不破的大探長,名聲很大啊,今天我算是明白你百分之百的破案率是怎麽來的啦……”他身體前探,譏諷道:“冤枉了多少人?”


    弘修文笑了起來:“我說我從來沒冤枉人你信不?”


    龍傑:“切,你今天就想冤枉我。”


    弘修文道:“我隻看證據說話。”


    龍傑怒道:“那裏特麽的又不是現場,憑什麽栽贓給我。”


    弘修文道:“看來你很關注滅門案,廢棄工廠確實不是案發現場,但是在廢棄工廠我們發現了兇手的痕跡,還有你們的痕跡,如果你不能解釋你們為什麽在那裏出現過,我有理由懷疑你們和兇手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龍傑愕然,“有沒有搞錯,我們聚會的時間和兇殺案的時間又不一樣……”


    弘修文立即打斷:“謀殺謀殺,裏麵有個謀字,行動前自然需要提前謀劃。”


    龍傑呻吟道:“天啊,你是打定主意要冤枉人了。”


    弘修文:“我說過了,你必須證明自己。”


    龍傑道:“我說了是聚會,你又不信。”


    弘修文淡淡道:“聚會打架?”


    龍傑:“沒打架,就是兄弟們吃吃喝喝。”


    弘修文:“有血跡,有斷牙。”


    龍傑牙痛,確實有血,徐學海那混蛋手重腳重,好幾個兄弟嘴巴鼻子都見血了,牙齒也斷了幾顆。


    龍傑解釋:“酒喝多了。”喝醉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稀奇。


    弘修文道:“還有繩子,上麵有皮屑,是你手下兄弟三個人的,另外還有一個人的,你們這群人總共二十一人,不是你們兄弟的,我勸你說實話,現在不止你一個人被問話,另外的皮屑是誰的?不用說,你們綁了一個外人。”


    弘修文話裏七真三假,有訛的成分,他推測兇手的行刺目標當晚就藏在廢棄工廠,不認為龍傑等人是偶然出現在廢棄工廠的,很可能和兇手目標認識,或者有交集。


    因為綁架時間和滅門案時間太接近的原因,時間軸並不分明,他先假設是在同一時間段內。


    見龍傑沉默不語,他提醒道:“我們在那裏找到摩托車殘骸,現場有打鬥痕跡。”意思是你不要撒謊。


    龍傑不由露出疑惑神色。


    弘修文瞬間明白龍傑不知道摩托車的事,眉梢微微皺起,推測出現偏差了,心裏有些失望,但很快起了另一個猜測,說道:“我明白了,當晚你們綁架了一個人,你們把滅門案的兇手綁了。”


    當然不是兇手,dna並不吻合,是不是綁架也不知道,純在詐人。


    龍傑驚呆了,他看了新聞,通緝的兇手肯定不是徐學海,弘修文明顯是搞混淆了,可問題是該不該說出徐學海,說出來那綁架的事就瞞不住了,而且還很有可能會引起那個可怕男人的報複。


    龍傑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緊閉嘴巴。


    弘修文道:“嗬嗬,我和你開玩笑的。”


    龍傑鬆了口氣道:“我們沒綁……”


    弘修文飛快道:“我的意思是你們綁的不是兇手,就憑你們可綁不了那種窮兇極惡的家夥,我是說你們和兇手一起綁了另外一個人。”


    龍傑瞪大眼睛“啊”了一聲,隨即鄙視:“你特麽真是一個大水貨,胡說八道。”


    弘修文不理會,按自己思路推下去:“兇手要殺一個人,於是和你們合謀,讓你們去綁了目標的親戚當人質……”


    龍傑大叫:“胡說,越說越離譜……”


    弘修文繼續不理,喝口茶:“然後威脅目標到廢棄工廠……”


    “胡說……”


    “但是兇手並不相信你們,確切的說不相信你們的實力,所以他在村子裏找到真正的伏擊地點,為此滅了那一家五口,而你呢,和目標通了電話後就將人質滅了口……”邏輯很通。


    龍傑大怒:“沒有,你胡說,我們不認識兇手。”


    “不,你一定認識,證據不會說謊,隻有這樣才能說的通整件事。”


    龍傑抓狂:“太荒謬了,你個蠢豬,想岔了。”


    弘修文淡淡道:“嗬嗬,我蠢不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會判死刑,我會整理好完整的證據鏈條陳上,相信法官不會容你這種惡徒。”他表麵平靜,實則已是看出龍傑確實和滅門案無關,隱約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不是同一天的事。


    他內心失望透頂,不過沒打算放過對方,對方和滅門案無關,卻肯定幹了綁架的事。


    龍傑內心要崩潰:“混蛋,我真不認識兇手。”


    弘修文斷然道:“不,你認識,因為你綁架了,最後還撕票了。”


    龍傑捂頭無力道:“真不認識。”太特麽倒黴了,冤枉啊!


    弘修文端起茶杯,不鹹不淡地說:“你綁架了兇手目標的親戚。”


    龍傑大叫:“特麽的沒綁什麽勞子兇手的目標,我綁的是別人。”


    聲音頓止,兩人目光對視。


    靜默幾秒。


    弘修文微笑道:“是不是目標親戚你說了不算,我要調查後才知道,說不定兇手就是知道你們綁了目標的親戚,這才在村子裏當黃雀,說吧,綁的是誰?”


    龍傑被繞暈了,腦子糊住,心中一句臥槽,真是這樣?都忘了事情並不在同一天了。


    看到龍傑神色掙紮,弘修文輕抿口茶說道:“放心,我們會為你保密。”


    龍傑咬咬牙,澀聲道:“我們綁的是一個叫徐學海的人……”


    噗!


    一口茶水飛過桌子噴到了龍傑臉上。


    “誰?”弘修文驚道。


    “徐、徐學海。”龍傑呆呆的望著弘修文重複,心想你特麽什麽反應?


    弘修文確實被震驚到了,滅門案並不是前世經手過的案子,確切地說前世並沒有出現過滅門案,正因為滅門案的出現,讓弘修文意識到自己再謹小慎微,仍無法避免舊有的生活經曆產生偏離,逐漸喪失先知先覺的優勢,身處曆史洪流當中的自己每扇動一次翅膀,曆史就會產生些許偏差,當微小的改變積累到一定程度,人生軌跡便再不複熟悉的模樣。


    正因為如此,弘修文才有找王氏集團董事長王逸朗賺私錢的行徑,他需要在掌控完全失控之前賺到足夠的財產,好急流勇退。


    但是他怎麽都沒想到會從龍傑口中聽到徐學海的名字。


    突然間,弘修文有種錯覺,似乎所有的偏離都和這個徐學海有關,腦中不由再度浮現出翌旦大學兇殺案現場初次見到徐學海時的情景,曆史記憶也浮現出來,一個微笑一個嚴肅,正是這種差異讓他在這一世記住了徐學海的名字。


    為什麽會不同?


    接著腦海中的徐學海身影逐漸變成黑色的輪廓,照片上的背影翻轉重疊上去。


    難道真的是你?


    弘修文壓下心頭震驚,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說說整件事經過。”


    龍傑道:“我不想惹他。”


    弘修文道:“放心,直管說,他不會知道,話說迴來,這麽怕他?”


    龍傑道:“不是怕,是尊重。”


    他將整件事始末述說了一遍,當然裏麵改了很多,被動放走徐學海說成主動放走徐學海,說自己喜歡搏擊,和徐學海交流時知道徐學海擅長格鬥,武性起來,於是倆人切磋,以勝負來決定是否付贖金,結果敗,自己守信重道,於是放了徐學海。


    一半真一半假。


    弘修文會信?察言觀色,他信了真不信假,也就是相信了綁票過程,不信徐學海脫身的方式。


    不說龍傑的微表情就出賣了內心的真實,就說龍傑編造的故事本身漏洞百出,二十個人綁了一個人,你跟人質玩一對一?手下兄弟就服氣了?


    弘修文沒有戳穿龍傑的故事,一言不發起身離開,龍傑追問:“什麽時候放我?”弘修文理都沒理。


    接下來弘修文一對一審問龍傑手下,最多問三個問題。


    問題一:“為什麽綁徐學海?”


    問題二:“他怎麽脫身的?”


    問題三:“你撤謊,你們老大說的可不一樣,這事可大可小,說實話最多拘幾天,不說實話你脫不了滅門案,最輕也是十年起步,再給你一次機會,他怎麽脫身的?”


    隻問了四個人,弘修文基本上掌握了整件事的真實經過,麵上神色如常,心中翻江倒海。


    翌旦大學的安保素來以強聞名,因為招的都是退伍軍人,但徐學海是特招,弘修文通過其他探長朋友調查,徐學海是另一所名牌大學武中科技大的高材生,拿著導師付江川教授的介紹信進的翌旦大學的安保部。


    對付江川來說,這樣的決定是痛惜又不得不為痛惜付出的憐惜,一個腦子長瘤時不時失憶的人才就這麽淪為了一個看大門的,哪怕是名校的大門,仍然是看大門的。


    就是這樣一個本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卻能在綁匪中打出一條生路,徐學海憑什麽?


    撲朔迷離啊,一層神秘麵紗籠罩在了徐學海身上。


    是你,就是你攪動了我的生活軌跡。弘修文心中突然冒出一個驚天想法:難道你也是重生者?


    不止,咖啡店老板也有問題。


    弘修文喃喃道:“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麽鬼。”


    徐學海三字在他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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