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交班!”


    他懶得理這滿腦袋“大郎”的婆娘,挑起院子裏扁擔和糞桶出了門。


    “別理他。你怎麽一早迴來了,餓了吧?阿娘給你做桌吃的。”


    蘇氏拉著曹塵,眉開眼笑。


    “是餓了。”


    曹塵摸著肚子,誠實道。仿佛是為了配合他的話,肚子咕咕叫起來。


    蘇氏鼻子裏一酸,心想他這一年定是受了不少苦,險些又哭出來。


    “你等著,阿娘去做飯。”


    她急匆匆地出去。


    曹塵確實是餓了,從觀海山莊迴來就吃了一頓,剩下時間都在睡覺,夜裏又練了樁功,正是需要進食補養的時候。


    他坐在剛才父親的椅子裏,打量房間,家具和布置比一年前好了很多,看來是自己帶迴來的十三兩起了作用。


    皇宮雖然不是人當差的地方,但確實是編製內,待遇不錯,旱澇保收。尋常人拚死拚活一個月也賺不到二兩。


    二兩銀子在魏國,就幾乎相當於現代的萬元戶了,指月收入過萬。


    曹塵身為最底層的尚衣監小太監,月錢是一兩銀子;如今轉到了鎮邪司,又是右甲的身份,一個月是五兩銀子。


    在這個世界,算是高富帥了。


    “可惜,是拿命換的。”


    他想到死去的同行七人,不禁感到悲哀,盡管有兩人是死在他手裏。


    不一會兒,蘇氏端著熱騰騰的粥進屋,碗裏還撒了鹹菜和一撮肉絲,算是富裕的吃法了,然後她摸出一個雞蛋。


    “隔壁王姨給的,你補補身體。”


    她給曹塵剝蛋殼。


    雞蛋在這個世界屬於中上等的食材,窮人家就算有,也舍不得吃。


    曹塵明白這雞蛋應該不是給自己準備的,畢竟他們不知道自己會迴來。因此,他按住蘇氏的手:“留給二郎。”


    蘇氏手腕一顫,繼續剝著殼蛋:“他昨天吃過了,這隻給你。”她停頓了一下,又問,“這一年吃了很多苦嗎?”


    曹塵咧嘴一笑:“能吃什麽苦,皇宮裏隻要不招惹是非,不犯錯,遠比外麵舒坦。做得好了,還有娘娘打賞。”


    他摸一摸懷裏,想遞點銀子,才想起來自己僅剩的錢都給了馬雲騰。這一年本也攢了十兩銀子,疏通關係用了。


    鎮邪司雖然補缺,也不是那麽容易進的。他為了活命,隻能用掉。


    “我現在在鎮邪司當差,一個月有五兩銀子。阿娘不用為我擔心,等下個月發了俸祿,我給家裏添置點東西。”


    他端起粥,大口喝道。


    蘇氏不應話,當他是謊言哄自己開心,隻是定定瞧著他,嘴角含笑,既有再見的喜悅,也有怕見不到的不舍。


    “阿娘,鎮邪司沒有那麽多限製,以後我每周都可以迴家探望。”


    曹塵補充道。


    “好,好,你說什麽都好。”


    蘇氏滿意地笑道,“我家大郎也有出息了,現在能獨自抗起家了。”


    曹塵知道她不信,隻等下個月拿到俸祿再說。前提是他能活到那時候。


    “唔……好香,阿娘,你是不是在偷偷煮好東西,我隔老遠就聞到了。”


    外麵突然響起一個溫軟的女聲,其迷迷糊糊的像是沒睡醒。隨著吱呀一聲,她推門進來,露出窈窕身段和容貌。


    長發因為沒有梳理而披在肩上,有些散亂;身上的衣衫有些皺在一起,是睡覺時窩在床上擠得;瓊鼻,玉唇。


    她看見曹塵,微微張開了嘴巴,顯得十分可愛,叫道:“大、大郎?”


    下一秒,她就睡意全消,一個箭步撲在曹塵的懷裏,抱著他的腰道,“你,你怎麽才迴來,小沐想死你了……”


    蘇氏拉開她的手,訓斥道:“多大人了,還賴在大郎懷裏。快起來,你可是快出閣的大姑娘了,別丟人現眼。”


    “不嘛不嘛,我就賴。”


    曹小沐一翻身,又鑽進曹塵懷裏,“阿兄抱我天經地義,不丟人。”


    蘇氏拿她沒辦法。


    曹塵接過碗裏的雞蛋,笑道:“小沐餓了吧?阿娘剝的雞蛋,便宜你了。不過阿娘說得對,以後別賴著我了。”


    曹小沐撅起了嘴,表達不滿意,隨即一張櫻桃小口,將雞蛋咬下一塊,“唔,好吃,這不是二郎的雞蛋吧?”


    說話間,又有一人進來。


    “見過阿兄。”


    原來是曹塵的二弟,曹小沐的二兄,曹家的二郎曹淳起床進來了。


    “哪有什麽我的雞蛋,都是家裏的雞蛋。那隔壁王二娘見我讀書辛苦,從宅裏勻的。我本就打算留給你吃。”


    曹淳是一副書生性子,笑道。


    他走到桌前,與曹塵對坐。


    “明經之後,就算是脫了半個白身,可以任職為官。不過我們沒有貴人舉薦,隻有兩條路能走,銓選和會試。”


    曹塵喝著粥說道,“銓選授吏,是吏部主持的考試。會試授身,是禮部主持,過了就能解褐,再非平民出身。”


    他在宮裏當差這麽久,對魏國的科舉製度自然了解。往年還有殿試,由皇上親自遴選,但是魏文帝久不理朝政。


    不僅殿試,連製舉也少了。


    “你有什麽打算?”


    曹塵說完,就對曹淳問道。


    二弟從小好學,有讀書的天分,能以十七歲的年齡考過明經,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可惜生在平民之家。


    這兩條路,最難走的是第二條會試。有話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也就是三十歲過明經是老的了,但是五十歲考過會試,獲得進士之身還年輕。


    不過,寒門有路也難走,更何況是連寒門都不如的平民之家。


    前世白居易在貞元十六年中進士,三年後過銓選,得授校書郎。可也有韓愈四過會試,三過銓選而不得官,蹉跎十五年後才遇到貴人舉薦,得授校書郎。


    “阿兄,我不是書呆子,早就打聽過了。再過三月,就是會試,由禮部侍郎薛兆豐主持,雖難我亦願往。”


    曹淳笑道,“若是過了,那就是少年及第,風光無兩。若是不過,我再走第一條路,參加明年吏部的銓選。”


    銓選一般在春季,今年剛過,他沒趕得上。今年多做準備,先考會試,再戰銓選,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禮部侍郎薛兆豐?”


    曹塵的心裏卻蒙上一層陰影,“看來無論如何,都得將你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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