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段隨之後,曹衝的一顆心是徹底的放下來了,這意味著今日的行動沒有失敗,而是成功了。


    段隨被擒,那麽,段家即使有殘餘勢力,但是再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見到麵前的人是曹衝,段隨臉上露出兇惡的神情,要不是他被兩個身強體壯的士卒按壓著,說不定真的掙脫束縛了。


    曹衝看著段隨一副兇惡的模樣,心中倒是沒有其他心情。


    此刻的段隨,活像是一個窮途末路的野獸,在拚死掙紮著,他或許沒想過能夠掙脫出去,但就是死,也想給自己的仇人一個不痛快。


    這也是他現在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洛陽侯,你不得好死!”


    曹衝笑了笑,沒有理會段隨,仿佛段隨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而實際上,段隨還真的算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在之前,段隨也隻是跟在段成身後的雛鷹罷了,段成都不被曹衝看在眼裏,更別說段隨這隻喪家之犬了。


    曹衝轉頭看向王雙,說道:“今天來聚會的人,可有全部抓到?”


    王雙臉上帶著笑意,在段隨被抓到之後,王雙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就像是卸下了重擔一般,畢竟,讓段隨出逃,一直是他的心病,也是他政治上的汙點,這意味著他不能完完全全的得到洛陽侯的信任,而無法完完全全得到洛陽侯的信任,便意味著日後的政治之路會艱難險阻不少,王雙雖然是武人,但他可絕對不傻。


    “啟稟君侯,抓到了一些人,但是不是全部人,最後還是得讓魏延兄弟來辨別一二。”


    畢竟當時在場的,也隻有魏延是自己人。


    曹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做得很好,算是把你之前的過錯彌補了一些,但這不是全部,你可不能因此就覺得安心了,要知道,賈詮之子賈充,賈詮之侄賈熊還逍遙法外呢,不把此二人擒拿,終究還是會有隱患。”


    聽到曹衝這句話,原本有些放輕鬆的王雙整個人都繃緊起來了。


    “王雙知道了。”


    曹衝再看了段隨一眼,便徑直上樓去了,隻留下段隨在一邊犬吠不止。


    對於段隨的犬吠,曹衝自然是充耳不聞的。


    時隔不過兩三個時辰,曹衝重迴風月樓,但是風月樓的景象早已經大不相同了,而他的身份,也變化了不少,由原來的敦煌曹氏家主之侄曹傑變成了洛陽侯曹衝,名字隻是變了一個字,但是身份卻是千差萬別。


    前者隻是被芷白姑娘利用的人,而後者,則是變成了可以決定芷白姑娘生死的人。


    一字之差,差之萬裏不止。


    到了三樓芷白姑娘的房門前,曹衝看到了魏延在門口駐守,曹衝點了點頭,對魏延說道:“將門打開。”


    魏延點了點頭,枝丫一聲,門開了,與幾個時辰相比,門內的景色與之前並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帷帳內的人影不再是懶散的癱坐著,而是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床榻之上。


    曹衝走進房間,周獨夫魏延在後麵也緊緊跟上,護衛住曹衝。


    “芷白姑娘,你我又見麵了。”


    聽到是曹衝的聲音,帷帳之中的人影顯然是顫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原狀。


    “現在我是要稱唿你為曹公子,還是洛陽侯呢?”


    芷白姑娘的聲音,倒是讓曹衝聽不出她現在的心情,但有一點曹衝是可有確認的,芷白姑娘現在的情緒肯定是憤怒來得多的。


    “若是姑娘喜歡,稱唿隨意。”


    曹衝這句話說完之後,帷帳中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有聲音穿了出來。


    “那我還是稱你為曹公子罷了,畢竟小女子隻認識曹公子,不認識什麽洛陽侯。”


    曹衝笑了笑,說道“曹公子便曹公子,那姑娘可知我此時前來,是為了何事?”


    帷帳之中傳出來的聲音有些失落。


    “不過是為難我這個弱女子,要將其他人供出來罷了。”


    曹衝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姑娘知道,那便讓你我都好過一些,不要到時候撕破了臉皮,大家都不好看。”


    讓曹衝意外的時候,帷帳之中傳出來的聲音顯得有些冷靜。


    “如此的話,那小女子一定會如實說與公子聽。”


    “那好,你便在紙筆書寫出名字地點來,待我的人將這些人抓住,若是真的,便不會為難姑娘?”


    “不會為難我?”芷白姑娘有些淒涼的笑了笑,說道:“難道公子願意放過我?”


    對於芷白姑娘的這個問題,曹衝沉默住了。


    放過芷白姑娘?


    那肯定是不會放的。


    雖然曹衝與她有過一夜情,但一夜情也隻是一夜情罷了。


    在大局上,曹衝可不會因為自己的下半身便影響判斷。


    芷白姑娘可是段成的女兒,即使段成不把她當做女兒來養,她也是段成的女兒,更別說她傾國傾城,放了她,不知道在日後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


    這樣的事情,曹衝可不願意做。


    見到曹衝的長久沉默,帷帳之中的人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話也是說出來了。


    “公子的難處,芷白也知道,小女子便不為難公子了,但是在小女子書寫出那些人的名字之前,還請獨自留下來,芷白有些話要對公子說。”


    單獨?


    曹衝眉頭皺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便如你所願。”


    曹衝這句話一說出來,身後不管是周獨夫還是魏延馬上站出來製止了。


    “君侯,萬萬不可,這賊女此時要君侯留下來,能有什麽好心思,說不定此賊女此時手上握著刀劍,正準備與君侯魚死網破呢!君侯萬金之軀,切不可在此地意氣用事啊!”


    平時大大咧咧的周獨夫,此時也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對著曹衝說道:“魏兄所言極是,君侯不可聽信這賊女的話,難道君侯不知道殊死一搏的典故嗎?”


    曹衝轉身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下去罷,若是我曹衝連一個弱女子都要怕,那還做什麽雄主,如何與二哥爭奪大位?你們兩個不要說了,本侯心中自有定奪。”


    “可是君侯....”


    魏延與周獨夫都不太放心。


    “下去!”


    曹衝的話語卻不是不可反駁的。


    周獨夫與魏延對視了一眼,隻得是緩緩退了出去,順帶將門帶上。


    出了房門之後,周獨夫看著魏延,有些焦急的說道:“魏兄,難道你我就這樣幹看著?若是我阿姐知道了我如此做,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話雖如此,但你也知道君侯的脾氣,他一旦拿下主意又有誰能阻止,我看你我還是聽一下裏麵的聲音,若是有變故,你我便一齊衝進去,護衛君侯。”


    目前,好像也隻能這麽做了。


    周獨夫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隻得如此做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將耳朵貼在門上,似乎是在聽著裏麵的聲音。


    而在房間之內,在周獨夫與魏延離去之後,曹衝話也是說出來了。


    “姑娘,他們人都出去了,姑娘若是有話,可以說了罷?”


    帷帳中的人影卻是搖了搖頭。


    “我看還不行,公子可願意到床榻上麵來?”


    曹衝遲疑了一下,床榻上去,誰知道你在床榻上會不會拿著武器等待著我,說不得在自己掀開帷帳的時候,便是自己被你所傷的時候。


    見到曹衝沉默,帷帳中的芷白姑娘挑釁一般的說道:“莫非堂堂洛陽侯,會怕我一個小女子,甚至連小女子的床榻都不敢上,幾個時辰之前,君侯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曹衝當然沒有被芷白姑娘的一番話所激怒。


    “此一時彼一時,姑娘此時猶如困獸,誰知道你會不會在帷帳中做什麽手腳。”


    “公子還是怕,芷白有這麽可怕嗎?”


    曹衝搖了搖頭,說道:“你若是有事,可以直言,我不必進去。”


    見到曹衝如今謹慎,芷白姑娘在裏麵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的嗎?之前甜言蜜語,現如今卻視我如蛇蠍。”


    鐺的一聲,從帷帳中扔出了一把小匕首,掉落在地,發出了沉悶的聲音,一把匕首扔出來之後,芷白姑娘帷帳之中再扔出一把短刀。


    “這樣,公子可敢進來。”


    “姑娘還真是想要本侯的命。”


    “你殺我父親,奪我基業,更重要的是,你還想要小女子的命,你說我想不想要你的命?”


    聽到芷白姑娘這句話,曹衝倒是沉默了一下。


    確實,如果此時自己站在芷白姑娘那邊的話,自己肯定也是會如此做的。


    “隻能說你投錯了胎,若你不是段成之女,我也不至於如此絕情。”


    “男人啊!”


    芷白姑娘幽幽一歎,而在這個時候,曹衝卻是在芷白姑娘分神之際直接快步走了上去。


    掀開帷帳,曹衝看著手上拿著一把小刀的芷白姑娘,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將小刀奪下,環抱住芷白姑娘,一把壓了上去。


    “看看,你丟了一把匕首,一把短刀,現在手上還有一把小刀,你說你不是想要本侯的命?”


    芷白姑娘沒想到曹衝會突然進來,雖然她人被製住了,但是臉上可沒有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來。


    “你們男人,難道都是這樣的嗎,隨意玩弄我們女人?”


    芷白姑娘說著說著,居然小聲啜泣起來了。


    曹衝愣了愣,心雖然有些軟了起來,但是抓著芷白姑娘的手可沒有鬆開一分一毫。


    “姑娘莫非覺得隻是哭泣,便能讓我心軟,然後放了你?”


    芷白姑娘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說道:“我當然知道似你這般的男人,心腸都是鐵石一般的,莫說是芷白哭泣了,就算是芷白跪伏在公子身下苦苦哀求,怕公子心中隻有痛快,沒有半點憐惜之意。”


    這話說得,好像自己是什麽反派一樣。


    不過從芷白姑娘的角度來看,自己還真的是反派,隻能說,陣營之間,真的是沒有真正的對錯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這等不懂憐惜女人的人,你還說這些話作甚?”


    芷白姑娘自嘲一笑,有些淒涼的說道:“既然芷白都是一個將死之人,自然是想要多說些話,你這人雖然負心,但總歸是堂堂洛陽侯,就算芷白到了泰山府君那邊,至少還可以說說自己是洛陽侯的相好。”


    對於芷白姑娘的這句話,曹衝倒是沒有接話。


    “公子願意聽一聽芷白的故事?”


    曹衝日理萬機,時間寶貴的緊,但是在這個時候,曹衝卻是點了點頭。


    “你說罷!”


    若是這個芷白姑娘要想用淒涼的故事來讓自己感動,從而放過她,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曹衝可不會相信她說的話,曹衝可是知道此時放了芷白姑娘,會個自己今後帶來多大的風險。


    聽到曹衝這三個字,芷白姑娘臉上的表情恢複平靜,眼神變得飄忽起來,似乎是進入到自己的故事去了。


    “我雖然是堂堂段家家主段成的女兒,但是我母親隻是一個侍女罷了,當時段成為了娶賈家的女兒,不敢將我出世的消息傳揚出去,尤其在知道我是一個女孩的時候,我母親更是被他驅逐到偏院生活,若是如此,那日子雖然清苦,但也不會太差,隻是那賈家女兒嫁給了段成之後,不知從哪裏知道了我母親與我的消息....”


    芷白姑娘娓娓的將她的故事說了出來,大體上便是世家貴公子突然臨幸一個不知名的侍女,然而那侍女懷上了那貴公子的骨肉,但那貴公子為了自己的地位,要取得賈家的支持,於是將兩人放在不起眼的地方讓其自生自滅,但是惡毒的世家女知道了這件事,為了護衛自己的身份地位,於是對著母女出手,母親自然是被活活折磨致死,而女兒,則是去做了娼妓。


    如此一來,整個故事便連接起來了,芷白姑娘之所以會成為風月樓的樓主,成為一個風塵女子,倒也說得過去了。


    “姑娘說了自家的身世,是覺得我會心軟放了姑娘?”


    芷白姑娘自嘲一笑,說道:“我當然不會這樣覺得,我隻是想讓活著的人知道我的故事罷了,我見你這般陰險狡詐,肯定活得長久,這樣,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沒有人知道了。”


    這句話,卻是讓曹衝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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