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京,你我都是天下有才之士,不想如今卻淪落到無事可做的地步,每思於此,儀便心痛不能自已,大好年華,卻隻能以酒度日,悲唿悲唿。”


    魏諷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無論是自己,還是麵前的丁儀,都是鄴城有數的俊才。


    這可不是兩人自戀讓人自封的,這是天下人都公認的。


    魏諷有才,有口才,他甚至還記得幾年前鄴城為他風動的場景,現在雖然還是如此,但是像一個戲子一般被人觀賞,不如做一個名留千古之人。


    更何況,在魏諷心裏,對於權力的癡迷程度已經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了。


    不然,魏諷也不會冒這麽大的險去討好這些人。


    討好漢獻帝...


    在發現崔琰事不可成的時候,又討好曹操,最後在曹操看不上他的時候,又想去討好曹衝。


    可以這麽說,魏諷不是忠於哪個人,他是忠於權勢。


    而以他的才華,照理說是很容易便得到別人的認可的。


    但事實並非如此。


    這天下,有才華的人太多了,但是能夠掌握權力,留名青史的人還是太少了。


    千裏馬很多,但是伯樂不多。


    若是按照正常的步驟的話,要魏諷手握大權,在那個時候,魏諷已經是一個花甲老人了。


    而這一切的前提,還是要魏諷運氣夠好,仕途一帆風順,而且還要活得夠長。


    現在的魏國,匯集漢末三國所有的人才,老一輩的人才還沒隱退,新一輩的人才熠熠生輝。


    就連司馬懿這樣的人,都還在熬資曆,更別說是魏諷了。


    通往權力的路上,一片荊棘。


    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貴人願意相助,那麽結果又是不一樣的了。


    對於後備人才更多的曹丕而言,魏諷的目標隻能是曹衝。


    而丁儀,他的才華自然是不用綴敘了。


    “正禮,不知道你有何打算?”魏諷給自己灌了一口酒,眼睛定格在丁儀身上。


    丁儀微楞了一下,他將手上的酒杯放了下去,低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片刻之後,丁儀抬起了頭,直視魏諷。


    “我自然是有打算的。”丁儀顯然不想明說。


    魏諷眼睛微閃,也不介意,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聽說洛陽侯是一個知才善用的人,不如正禮兄到那去看看?”


    丁儀微微瞥了魏諷一眼,笑著說道:“想來,子京也是想去找洛陽侯的罷?”


    魏諷點了點頭,之後卻是歎了一口氣。


    “我自然是想去洛陽侯府,可惜啊,妾有情,郎無意,卻是為之奈何,反觀正禮兄,怕是很容易便得到洛陽侯的看重的。”


    洛陽侯看重能夠做實事的人才,而不是那些嘴皮子厲害,詩篇文賦寫得好的人,這也是魏諷為什麽說丁儀很容易得到曹衝看重的原因。


    在能力方麵,丁儀最是不差的,尤其是做實事方麵。


    而魏諷的特長,則是在嘴皮子上。


    丁儀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和魏諷打太極。


    “實不相瞞,我確實是想要去投奔洛陽侯,人生苦短,我可不想白白浪費了老天給我的一身才華。”


    聽到丁儀的這句話,魏諷頓時來了興致。


    “正禮兄已經有了章程了?”


    丁儀看了魏諷一眼,思索片刻之後,卻是笑著點了點頭。


    “可否告知一二?”


    照理說,被別人如此突兀的問出這個問題,丁儀應該是有些怒氣,但是丁儀臉上依然充斥著笑靨。


    “告訴你也無妨,我的章程,便在涼州。”


    涼州?


    魏諷呆了呆,片刻之後才有些驚愕的對著丁儀說道:“正禮兄可是要去涼州?”


    丁儀微微的點了點頭,順便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涼州苦寒,蠻夷橫行,世家霸道,戰火不斷,正禮兄即使智謀過人,想來也是危險多多,這又是何苦呢?”


    丁儀卻是搖頭。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即是要獲得平常所不能獲得的,自然是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冒更大的險。”


    聽到這句話,魏諷有些感觸,但是這絲感觸很快就消失殆盡了。


    “正禮兄要直接去投效洛陽侯?”


    丁儀點了點頭,說道:“洛陽侯喜歡狸貓,尤其是橘色狸貓,不久前我得了一隻極品狸貓,正好送過去。”


    狸貓...


    魏諷呆了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哪有什麽章程?


    不就是直接去嗎?


    魏諷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丁儀看出了魏諷心中的失望,對著魏諷說道:“子京莫要氣餒,洛陽侯即將到來的涼州之行,對於子京來說,未嚐不是一個機會。”


    雖然魏諷不想去涼州這麽一個苦寒之地,但若能因此獲得仕途前進的鑰匙,即使冒一些風險又能如何?


    “正禮兄,此話怎講?”


    見到魏諷露出一個感興趣的神色,丁儀一笑。


    他看著醉夢樓外的人來人往,漸漸有些溫暖的金色陽光,以及麵前的一桌酒菜,手上的黑色酒樽,以及酒樽中清冽的酒液。


    他先是一口把酒液喝了進去,再給魏諷倒了一杯酒,意味深長的話才說了出來。


    “不知道子京可知道張儀故事?”


    戰國張儀,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合縱連橫,可以說是秦國統一天下路上最重要的幾個人之一。


    能夠超過他的,或許隻有秦國的商君。


    魏諷把丁儀給他倒的酒喝了下去,說道:“張君之名,何人不知?”


    丁儀點了點頭,在問道:“那子京可知道班超故事?”


    張儀與班超,都是外交高手,聽著丁儀提了這麽兩個人,魏諷要還不知道丁儀的意思,他就可以找一塊豆腐撞死了。


    “正禮兄之意,是要我用這張嘴為自己謀一條路出來?”


    丁儀不直接迴答魏諷這句話,而是說了其他的話。


    “涼州世家,不服中原久矣,洛陽侯去涼州,勢必要爭取這些人的援助,而這時候需要一個人,這個人,必須要能說會道,羌人蠻夷,也不是不可分割的,若是要挑動羌胡自相殘殺,也需要一個能說會道的人。”


    說到這裏,丁儀便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而魏諷眼神閃爍,罕見的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丁儀也不打攪魏諷,對著雅間外的侍者,拍手說道:“小二,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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