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廷尉獄的過道上,背後響徹的是賈校尉癲狂而憤怒的聲音。


    曹衝麵不改色,而辛華心中卻有些肝顫心驚。


    “君侯,他,他怎會如此?”


    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曹衝搖搖頭,此刻他臉上倒是沒有笑容,心中反而很是沉重。


    “至親之死,難免會如此吧。”


    辛華點了點頭,迴身看了那癲狂的賈校尉一眼,眼中充滿著同情之色。


    曹衝繼續走著,辛華隻好趕忙上前追趕曹衝。


    其實...


    賈校尉的小妹並不是什麽幕後黑手殺的。


    因為她是曹衝殺的。


    即使不是曹衝親自動手,但這個命令也是曹衝下的。


    所以說他是殺賈校尉小妹的人,也不無不可。


    為了證據,便殺了一個無辜之人。


    沒想到自己的心也黑成這副模樣了。


    曹衝自嘲似的笑了笑,心中暗暗的對自己說道:“人變了,心不能變,不擇手段,或許是政治家的基本手段,但他不該是你曹倉舒的手段啊!”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曹衝在心中發誓。


    但...


    真的是最後一次?曹衝反問自己。


    最後,讓他很是恐懼的是。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迴答不了。


    時間,真的改變了一切,哪怕來自後世的自己,如今也變得草芥人命起來了?


    但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可是,善良單純,又如何是曹丕的敵手?


    懷著複雜的心情,曹衝走到了那刺客的牢房外麵。


    這個刺客昨夜差點被掐死,他的病情也更加嚴重了,肉眼可見的是,他的脖頸有一圈紫紅的勒痕,可知昨日那個獄曹的瘋狂了。


    “你可還能說話?”


    曹衝大聲說了一句,馬上把那個刺客驚醒了。


    “君...君侯。”那刺客的聲音很是虛弱。


    還能說話,這非常好。


    而且經曆了昨夜的事情,想來這個刺客也不會像之前那般嘴硬了。


    先前他不怕死,是因為他沒有死過,但是在昨天,他差點死了兩次,兩次都在鬼門關前徘徊。


    曹衝相信,他對於自己的生命,必然會更加重視的。


    “昨夜的事,你也經曆過了,如此,可有打算與我說真話?”


    真話?


    那刺客愣了一眼,眼睛露出了很複雜的眼神,他遲疑了很久,曹衝也在牢房外麵等了很久。


    最後,這個刺客終於是開口說話了。


    “之前,我與君侯之所言,皆是真話,無半點虛假。”


    說完這一句,他又開始閉口不言起來了。


    這下子,就輪到曹衝不理解起來了。


    你他丫的,昨天要不是沒有我的後手,你不知道死在哪個疙瘩了,現在他娘的活命了之後,卻還是一句話不說,甘心當那個要殺你的人的死士。


    你是天生的欠虐體質是吧?


    曹衝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昨夜要殺你,你還想為他而死?”


    刺客眼神閃爍,遲疑了一陣之後,卻還是把眼睛閉上了


    他的身子有些顫抖。


    “命很值錢,很是貴重,但是總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曹衝沉默下來了。


    “他救過你的命?”


    那個刺客點了點頭,說道:“他不僅救了我一命,還救了我全家全村人的性命,從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我趙一的命便是主人的了。”


    原來還有仁義在啊。


    這就有點不好搞了。


    “那他為何會救你?”


    “主人天生向善,仁慈無比。”


    天生向善?


    這不一定吧?


    若他真的仁慈的話,還會養死士這種東西?


    曹衝完全可以惡意猜測一番。


    所謂他主人對他的恩義,不過是他那個主人演出來的罷了。


    所謂對他的恩義,不過是自導自演出來的一場精彩戲劇罷了。


    就像曹衝在尼姑庵故意搞出來的山匪一般,為的是英雄救美。


    這個刺客的主人給他的恩情也很可能是假的。


    但就算是事實如此,曹衝又能說什麽?


    他如何會相信自己一個外人,而不信任對他有恩情的主人?


    長久以來,或許他對他的主人的恩情變成了信仰也說不定了。


    曹衝歎了一口氣,還是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與曹衝預想的一般,這個刺客一言不發是,眼神倔強無比。


    曹衝搖搖頭,拔腿便走了。


    對於這樣的人,還得用其他的辦法才行。


    曹衝到了獄曹所在的牢房之外,卻發現這個獄曹還處在昏迷之中。


    至於他是真的昏迷,還是在裝睡,都是曹衝喚醒不了的。


    真的昏迷的話,是非人力所能喚醒的。


    另外一個則是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所以曹衝隻能折迴到賈校尉的那個牢房外麵。


    此時,賈校尉經過了一番發泄之後,已經平靜了不少,隻是他眼中的光芒告訴曹衝,他隻是把瘋狂掩埋在心中罷了,


    “賈校尉,現在,你可以把真話告知與我了罷?”


    賈校尉眼睛冷冷的看著曹衝,這雙眼睛,沒有生機,隻有死意,連死都不怕了,自然也不會在意曹衝的身份了。


    “小妹她,究竟是如何死的?”


    “被人所殺。”


    “被誰所殺?”


    “這個,我又如何知曉?鄴城衙司的人去到的時候,她便已經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唿~


    賈校尉吐出一口濁氣,說道:“洛陽侯,你若是幫我把兇手找出來,並且把他殺了,我一定把真相告知於你。”


    “殺人的,難道不是你背後的人?”


    賈校尉低頭沉思,片刻之後他才說道:“或許是他們,但也可能是別人,我要知道真兇是誰,不然,你就算是把我殺了,我也不會說出什麽線索給你的。”


    曹衝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一番操作居然是一點用都沒有,反而是讓賈校尉有了執念。


    “你小妹已經死了,若這件事真的是你背後的人做的話,你家人中,死的可能就不止這一個了。”


    聽到這句話,賈校尉沉默了下去。


    “也罷,我告訴你一個消息,然後,作為交換,你保護我家人的周全。”


    曹衝點了點他,說道:“這也得看你的線索值不值這個價了。”


    賈校尉麵無表情的看了曹衝一眼,過了片刻之後他才說了三個人的名字出來。


    “賈公,長安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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