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的自我了斷,更多的是因為他自己的無奈,以及無力。


    他現在已經是別無選擇了。


    曹操看似是給了他兩個選擇,但實際上,他的選擇從來都隻有一個。


    至始至終,都是隻有一個選擇的。


    從明麵上來看,崔琰可以選擇束手就擒或者是不理會曹仁的威脅,繼續進攻宮城。


    這未嚐不可。


    但是事實卻不是如此的,他隻能束手就擒。


    無他。


    就一個原因就讓崔琰翻不了身了。


    他現在手上的世家私兵,不僅僅是他崔家的,更多的是諸多世家的人馬。


    現在他們的主家麵臨危險,自己若是不救,他們豈會為自己賣命?


    若是自己不選擇救這些人的話,崔琰可以預想到自己在下一秒便會被潮水一般私兵淹沒了。


    所以他的選擇隻有死。


    既然現在都已經不能成事了,崔琰也是該為自己的家族著想了。


    因為自己的謀反,無論如何,在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內,崔家都將一蹶不振。


    但一蹶不振並非是萬劫不複。


    崔家還要再起的資本,而這些資本,都是崔琰留下來的遺產,給於崔家存子們的遺澤。


    這些遺澤大體上分為兩個方麵。


    一個是諸多世家的友誼。


    別看這些世家被崔家牽連到了叛亂之中,但是曹操或許會嚴懲這些世家,但絕對不敢將這些世家逼到懸崖邊上。


    在地方,在中央朝堂上,世家都是基石,是重要組成部分之一。


    起碼到了現在,依然是這樣的情況。


    世家在奢靡享受,如同蛀蟲吸食主幹的同時,也是主幹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曹操對付幾個世家不成問題,但是要對付如此多參與進來的世家,他便不敢將其一網打盡。


    若是將其一網打盡,那曹操便會被千夫所指,最關鍵的是,在這些世家所在的地方上,將會有叛亂。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叛亂


    不將其一網打盡,那麽,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那都是值得的。


    自己得到的友誼便可能有兌現的可能。


    想到此處,崔琰也算是閉上了眼睛了。


    不過他的眼睛雖然是閉上了,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有不甘,有羞愧。


    對於家族,他心中有愧,因為祖上幾代的基業,因為自己一朝敗光,至於未來的可能性。


    未來,又有誰能說的準呢?


    對於漢室,對於皇帝劉協,他心中也是有愧疚了。


    食君祿,卻不能為君謀劃,愧為人臣啊!


    懷著不安,愧疚,不甘之情,崔琰還是跟隨著泰山府君的步伐,緩緩的邁入了地下了。


    哪怕他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不甘,在死亡麵前,依然是脆弱得不值一提。


    何夔,鄭袤等人看著崔琰死在自己麵前,在傷感的同時,他們心中也有些慶幸。


    還好,崔琰他沒有做什麽傻事,不然自己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人都是自私的,即使在表麵上裝得有多麽的大公無私,那也隻是為了一個目的的大公無私。


    比如說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可,為了討好別人,或者壓根對他自己“大公無私”的那個物品不屑一顧。


    應璩,何夔,鄭袤等人對於自己的命可是很珍重的,因此現在還做不到不屑一顧。


    但是為了表現出自己的大公無私,大無畏的精神,世家子弟應該有的品德與風骨。


    三個人都是在痛罵曹仁曹操的,裏麵的何夔雖然罵不出聲來,但是嗚嗚嗚的聲音同樣也是威力十足。


    當然,三人裏麵,罵的最兇的要屬鄭袤了。


    鄭袤,字林叔。滎陽開封(今河南開封)人。


    他今年二十出頭,看起來年紀輕輕,但是作為滎陽鄭氏在鄴城的代表,鄭袤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優勢的。


    鄭袤雖然年輕輕輕,但現在已經是王朗的掾屬,並且深受王朗等人的看重,在鄴城之中也是交友無數,在同輩之中,能與他齊駕並驅者,寥寥無幾。


    年輕人與何夔這種年老成精的人不一樣。


    何夔雖然還有氣節,但是人活得越老,便越越怕死,銳氣不再,暮氣上升。


    若是以他現在的模樣想法去到了以前,怕也是不敢當麵斥責袁術的。


    初生牛犢不怕虎。


    鄭袤卻是敢。


    他痛罵曹操,以此顯示自己的節氣與膽識。


    他想要姐這件事來揚名。


    這個想法或許是好的,但是很顯然。


    他選錯了對象,也選錯了時間。


    有時候裝逼可以稍微裝一下,但是也要注意場合。


    曹仁本來就對這些人沒有什麽好的印象,現在鄭袤又在他麵前聒噪,這讓曹仁如何忍得了?


    更不用說這些人在曹仁心中早就打上了死人的標簽了。


    所以曹仁很幹脆,鏘的一聲,他手上的寶劍一轉,鄭袤的大好頭顱便掉下來了。


    頭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血直濺九重天。


    何夔等人看到眼前的一幕,下意識的沉默下來了。


    他們怕了,他們惜命了,他們不想就如此死去。


    所以在此刻,他們選擇了沉默。


    仿佛眼前崔琰的死,鄭袤的死對於他們來說隻是無足輕重的事情。


    他們很安靜,而曹仁卻是啐了一口,罵的話大概是懦夫一類的話。


    但是即使曹仁口中的話再惡毒,這些世家中人還是保持沉默。


    在惡勢力麵前,這些人都是會選擇從心的。


    就像是明末的東林黨人一般,他們敢在朝廷上麵與皇帝爭鬥,卻不敢反抗韃子,他們在漢人的朝廷之上昂首挺胸,卻也喜歡在韃子的朝廷裏麵卑躬屈膝。


    所謂的世家風骨,所謂的氣節。


    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對於這些世家子弟,你要是與他講道理,沒人能說的過他們。


    他們可以把死人說活,把活人說死,顛倒黑白,不過是他們的基本操作而已。


    但若是他們麵對野蠻勢力,不講道理的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乖巧.


    一如他們遇到曹仁一般。


    欺軟怕硬,是這些世家子弟具備的基本素養。


    隨著崔琰的倒下,宮城外的兵戈消散了,鄴城內外的喊叫聲似乎也是平息了不少。


    叛亂,好像是就此銷聲斂跡了。


    曹仁心中有些放鬆,但是曹操心中卻沒有半點放鬆。


    因為真正的波濤,還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崔琰的死,隻不過這這場風暴的前奏罷了。


    真正的風雨,還沒有真正的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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