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接過崔氏手上的左伯紙,匆匆展開來看了一眼,眼睛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崔琰震驚得退後一步,喃喃自語。


    崔琰手上此時拿著的東西她早就看過了。


    這左伯紙上書寫的東西,一個是推薦信,另外的,則是兩封信件。


    推薦信是曹丕的,上麵的內容是推薦荀齊做平原縣縣令,而另外兩封信件,一封是曹衝的,一封是曹丕的。


    這兩封信件平平無奇,崔氏在這信件裏麵沒有看出有什麽證據來。


    因為這信件聊的內容很是寬泛,看起來就像是在交流學術一般。


    若是有最直接的證據,崔氏早就去王宮狀告曹操的,哪裏會到自己的娘家來找幫助。


    但崔氏之所以把這信件和推薦信當成是證據,是因為她心中懷疑這件事情就是曹丕或者曹衝做的,甚至,可能是兩個人同時做的。


    荀齊在死之前的話還依稀在自己耳中浮現。


    兇手!


    一定在兩者之間。


    這也是崔氏認定他就是證據的原因。


    她一個婦人看不出這信件裏麵的玄妙,但不意味這別人看不懂裏麵的玄妙。


    果然...


    伯父像是看出了這信件背後隱藏的真相了。


    崔氏眼中有些渴望,臉上又有些猙獰。


    她渴望知道誰才是兇手,而臉上的猙獰,則是崔氏要為曹植報仇!


    “伯父,您看出了裏麵的玄機了?兇手是誰?”


    崔氏的語氣有些急迫。


    崔琰沉吟一陣,他把手上的左伯紙展開,來來迴迴的觀看著,一遍又一遍。


    他眉頭緊皺,像是在思考什麽很難的問題一般。


    崔氏站在崔琰身前,也沒有打攪崔琰,她也在看著石桌上的左伯紙。


    莫非,這裏麵真的有什麽玄妙?


    許久~


    時間過了不短的時間,以至於崔氏的腳都有些麻了。


    而在這個時候,崔琰終於是抬起頭來了。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又像是解開了什麽秘密一般。


    所以他臉上的表情有放鬆,有暢快。


    眼睛裏麵的光彩也是格外攝人。


    崔氏看到崔琰如此模樣,趕忙是把自己的話問了出來。


    “伯父,現在您可知道誰是兇手了嗎?”


    崔琰抬頭,他看了崔氏一眼,眼中有些掙紮。


    而恰好,這一抹掙紮就被崔氏給看去了。


    崔氏看出了崔琰心中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於是趕緊說話了。


    “伯父無須擔憂,侄女隻需要真相,知道真相之後,伯父與母族都可以置身事外,此事侄女絕對不與崔家產生半點關係。”


    看到崔氏這副模樣,崔琰心中莫名一痛,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此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另外,你今天就得離開鄴城,你給我迴清河郡去!”


    迴清河郡?


    看來伯父發現的真相遠遠比自己想的要複雜一些。


    但是,不管麵前有多大的風浪,我都不會止步的。


    我不想重嫁與他人,我隻想為夫君報仇,若是在大仇的報的時候死了,那便是最好的結局了。


    崔氏已經有死誌了。


    所以崔氏站的很直,眼神很是堅毅,不帶一絲絲的懦弱或者是其他的情緒。


    “伯父,無論你接下來說的是什麽話,殺害我夫君的兇手又是誰,侄女都會聽著,不會連累崔家的,我也不會做出上麵愚蠢的事情的,我發誓。”


    崔氏舉起了手,做出了發誓的樣子。


    崔琰看著崔氏的模樣,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一個弱女子,不要摻和在男人之間的事情來....”


    但是,崔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崔氏打斷了。


    “伯父,你若是不告訴侄女真相,侄女現在就死在你麵前。”


    崔氏眼中有著果決,她臉色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死在我麵前?


    崔琰震驚的看著崔氏,仿佛是第一天認識崔氏一般。


    “你你居然....哎,也罷,既然你想要知道真相,那我便告訴你罷了。”


    唿~


    崔琰狠狠的吐了一口氣,這才把後麵的話說了出來。


    “我無法斷定誰才是主使,但是我可以斷定,這件事與五官中郎將與洛陽侯都有關係,尤其是是五官中郎將,他在裏麵扮演的角色很重要。”


    崔琰在崔氏心中的形象很是高大,加上崔琰的名望,崔氏覺得崔琰是不會騙自己的,因此馬上就相信了崔琰的話。


    但是在相信了崔琰的話之後,崔氏又有些手足無措了。


    那麽...


    自己要如何找到證據來證明他們兩個是兇手呢?


    難道,要找人去刺殺他們?


    可是,沒有長時間的安排,這匆匆的刺殺也不可能會成功的。


    畢竟,曹衝曹丕身邊都是會帶著很多侍衛的,要想接近他,本身就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


    崔琰看著崔氏的表情,也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麽,馬上開口提醒道:“好了,你要知道的真相你也知道了,現在就給我會清河郡去吧。”


    迴清河郡?


    夫君大仇未報,我怎麽會迴?


    崔氏對著崔琰深深的行了一禮,滿含著歉意的說道:“伯父,侄女不孝,今日我來這裏,請你不要告訴我父親母親,女兒不孝,我不想讓他們難過。”


    說完這句話,崔氏滿眼通紅的直接跑出了涼亭。


    三彎五繞之下,崔氏的身影便是離開了崔府。


    就這樣在崔琰眼前消失了。


    在崔氏離去之後,崔琰的眼神頓時變得深幽起來了。


    他知道崔氏要去幹什麽,他很想去阻止,但他又不能阻止。


    最後剩下的,隻有一聲歎息。


    幽幽的歎息。


    哎~


    崔琰最後的目光定格在石桌上那三張被攤開的左伯紙上。


    左伯紙很是晶亮白淨,若是崔氏仔細的話,其實能夠發現這與崔家用的紙是一樣的。


    至於上麵的字。


    不管是曹丕的字體,還是曹衝的字體,都是同一個人寫出來的。


    而那個人,就是崔琰他自己。


    他把桌子上的左伯紙拿在手上,輕輕的揉成一團,然後輕輕丟在了池塘裏麵。


    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看了之後都會暗暗叫好。


    左伯紙吸收著池塘的水份,如同伸懶腰的人一般,漸漸的鋪平了水麵。


    然後,紙團浸沒在池塘裏麵,不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他看著紙團消失在池塘之中,眼神很是平靜。


    但除了平靜之外,崔琰心中其實還是有些可惜的。


    可惜...


    曹操的警惕性太高了,居然把自己的兩個兒子放在王宮之中。


    不然,現在的局麵也不會如此難做。


    曹操囚禁曹衝曹丕,一方麵,他是懷疑這件事是曹衝曹丕做的,他將兩人與他們的幕僚團夥分開,讓其首尾失調,然後再去調查真相。


    若這事真的是兩人中其中一個做的話,真相一定會浮出水麵。


    若這件事不是兩人做的。


    那麽。


    這件事便是另外的一股勢力做的了。


    將曹衝曹丕囚禁在王宮之中,在另一方麵,也起到了保護的作用。


    鄴城之中,最安全的,自然就是王宮了。


    這裏沒有世家的爪牙。


    不像在洛陽侯府,在五官中郎將府邸那裏,或多或少,都有世家的影子。


    在關鍵時刻,這些影子或許就可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可惜曹操太謹慎了……


    唿~


    崔琰再次歎出一口氣。


    但是,將他們兩個保護起來,僅僅如此,卻是遠遠不夠的。


    更何況……


    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這兩個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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