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把竹簡從袖口中拿出來,遞給旁邊的荀攸,而荀攸幾步小跑,走到曹操身邊。


    接過竹簡,曹操急不可耐的打開竹簡,忽而又有些意興闌珊,把它遞給了荀彧。


    “令君請看!”


    荀彧把竹簡拿到手上,笑著說道:“明公,這徐庶也隻是孝順罷了,私下離去,恐怕也是怕明公不放行。”


    “是啊……”曹操輕歎一口氣,目光轉向曹衝。


    “如今你信也送到了,該迴府了吧?”


    唿……


    曹衝緩緩吐出一口氣,向前走一步,目光如炬,身形如柱,問道:“不知丞相大人要如何處置吾師?”


    曹操一臉打趣看向曹衝,對滿寵說道:“伯寧,你最熟《漢律》,可知此事如何處理。”


    滿寵偷瞄一眼曹操,又看向曹衝,心裏也開始糊塗起來。


    漢律漢律,到我嘴邊,還不是可以玩出花來,徐庶並非白身,他可是曹操的軍師。


    擅離職守這個罪名,可輕可重,最重要得看曹操的意思。


    而現在的曹操,是要徐庶如何?


    所以滿寵上前一步,心裏斟酌片刻,才惜字如金般的說出話來。


    “主公,滿寵以為徐庶擅離職守,雖不為大罪,但卻應該追迴!”


    說出這句話的滿寵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徐庶作為曹衝之師,而曹衝現在就在麵前。


    即使是曹操,也不會強安什麽大罪給他,而大罪不給,曹操自然也不會真的讓徐庶迴荊南。


    這無異於放虎歸山!


    滿寵不會忘記去年曹軍的大敗,同樣,曹操也不會忘記。


    “倉舒以為如何?”


    “可否讓衝兒與府君一道?”


    “但去無妨!”


    “多謝阿父!”


    也不顧曹操即將發怒的表情,曹衝硬拉著滿寵,快步出了大堂。


    “衝兒這小子,現在是越發大膽了,連為父的話都敢不聽,尚書台中,居然敢父子相稱!”


    曹操言語犀利,但表情卻並不嚴肅,甚至有些打笑的成分。


    “恭喜丞相,賀喜丞相!”荀攸卻在一旁拱手稱讚。


    “公達,吾何喜之有?”曹操一臉困惑。


    “七公子仁孝,難道還不值得恭喜?”荀攸敦厚的臉上居然罕見的出現調笑之意。


    “公達,當年你可是老實的緊,如今居然還學會奉承了?”


    “非也,實則主公英明神武,攸心向往之……”


    “你啊你啊……”曹操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荀攸是自己的心腹,打趣玩笑自然不算什麽。


    但此刻曹操心中裝的卻是曹衝,衝兒衝兒,你接下來要搞什麽花樣呢?


    ………………


    夜晚的許都是如何的?


    風景秀麗?不夜之城?在曹衝心中它就隻有一個字的印象!


    黑!


    除了皇宮以及玄武道畔的官宦世家之外,許都大多數地方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尤其此時正逢月末時分,天穹上隻有一抹隱約的月牙兒。


    夜風輕柔,滿寵一身勁裝,腰間係著一把環首刀,一騎當先。


    而曹衝則是在衛士們的重重保護下,騎走在最中間。


    出示了丞相府手諭,曹衝一行人順利出了許都,便開始在官道上狂奔起來。


    許都去荊州的路隻有一條,而依著曹衝一行人的速度,追到徐庶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夜景不斷在曹衝眼前後退,耳邊的蛙叫蟲鳴聲不斷,吹了大概半個時辰的夜風後。


    一架不小的馬車終於出現在曹衝一行人麵前。


    “上!”


    借著稀薄的月色,滿寵揮手讓這一行百人分為兩隊,如一個口袋一般,圍住了這輛馬車。


    “軍師,還請下來罷!”


    被重重圍繞的馬車停了下來,在場的便隻有蟲鳴馬嘶聲。


    “不想我小小徐庶,還煩勞府君大駕!”徐庶一身文士打扮,麵色輕鬆的走下馬車。


    “徐庶,你可知擅離職守,依《漢律》,是何等罪過?”


    “大漢四百年,以孝治天下,我既已手書於丞相,相信丞相也能體諒庶之苦心!”


    徐庶站在馬車邊緣,而他身後,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婦人撥開帷幕,偷看著外麵的情況。


    “與我迴去罷!”滿寵搖頭,漢朝以孝治天下?或許吧!但現在這個世道,孝可不值幾個錢!


    “煩請府君放徐庶一條生路,他日徐庶必當銜草相報!”


    銜草相報?滿寵最不信的就是所謂承諾,對徐庶的話也隻是撇撇嘴。


    在他剛要揮手讓兵士擒住徐庶時,曹衝從他身後走了上來。


    “府君,交給倉舒罷!”


    滿寵看了曹衝一眼,點了點頭,說道:“盡量快些,主公怕是等不及了!”


    曹衝點頭應允,便徑直下了馬匹。


    “學生曹衝,拜見夫子!”


    “倉舒?”此時天黑,徐庶看不清曹衝的臉,但從聲音中,徐庶也辨別的出那是曹衝。


    “你來何故?為師此次下荊州,已然是必走之行,你不用來勸為師了!”


    曹衝在地上拱手彎腰,禮儀恭敬的說道:“夫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說著,曹衝看向滿寵,後者自然點頭,反正徐母在此,滿寵也不怕徐庶敢逃。


    走到無人的角落裏,曹衝這才把自己來的目的說出來。


    “夫子,實不相瞞,我父是不會讓您迴荊州的,此時正逢與孫劉大戰,父親可不會心慈手軟!”


    這一句話,便是說出了徐庶此次迴荊州的道路有多麽險惡,路上不僅有蟊賊,更有曹操在下絆子。


    “我知知矣,但,母親卻是想荊南想得緊!”所謂關心則亂,徐庶有大才,但處理南渡這件事上,卻破落百出。


    如果他仔細籌謀,未嚐迴不了荊州。


    但他顯然沒有,徐庶此行,可以說是毫無準備。


    “夫子想去荊州,也未嚐不可!”


    “哦?”徐庶迴神,眼中的智慧光彩,卻已經在閃爍了。


    “依夫子之智,怕也早就猜出乃父之憂,夫子博學多才,若是輔佐劉備,則必會是我父之心腹大患,此為我父不放夫子之根由也!”


    “那依倉舒的意思是?”


    “迴許都,謀個勸降劉備的職權任務便好!”


    周不疑說了這句話後,曹衝思考很久,才有些明白周不疑的依仗到底為何物。


    劉備乃梟雄,就連曹操也說過:“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


    而梟雄,就不會輕易被策反,被勸降,劉備征戎半生,屢敗屢戰,人生挫折不知經曆了多少,哪會因你一句就降了曹?


    但徐庶前去,也並非是完全沒作用,實際上,他的作用很大!


    徐庶雖然勸降不成劉備,但為仁義,徐庶不會留在劉備身邊,況且劉備已經有了諸葛亮,所以徐庶的價值便降低了不少。


    不會留在劉備身邊,那就好說了,徐庶為潁川士族,水鏡先生司馬徽之徒。


    與荊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而此次表麵上勸降的是劉備,事實上勸降的,是荊州勢力,蔡家劉家等!


    荊州一降,那劉備還不是喪家之犬一般,任我等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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