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


    元寧正帶著絲絛往正院去,忽然被元慈叫住。


    迴過頭,見元慈的身後還跟著元淳,便明白過來了,笑道,“姐姐,我沒事,就是四妹說領到的燕窩不太好,我去看了,的確是不好,正要去迴稟娘親。”


    元慈瞥了一眼絲絛手裏的錦盒,並沒有打開看的意思。


    元寧見到元淳,道:“五妹,你平常領的燕窩可也是這樣的?”


    絲絛忙把錦盒打開,拿給元淳看。


    元淳微微紅了臉,小聲道:“我還小,用不著服燕窩。”


    “是你沒要還是沒有?”元寧追問。


    “我是不想吃的……”


    元淳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旁邊的小丫頭才七歲多點,有什麽話憋不住,走出來朝元寧和元慈福了一福,“大姑娘,二姑娘,像燕窩這樣的好東西咱們院裏是看不到的。”


    “那牛乳呢?”元寧又問。


    元寧自小體弱,龍氏便讓莊子上養了奶牛,日日供應著牛乳,盛元惠和盛元淳年紀小,也是一視同仁都有份的。


    “嚴嬤嬤說了,如今這盛節牛乳不好得,三姑娘又最喜歡喝,三姑娘不想喝的時候才會送一點過來。一月裏總能喝上兩三迴。”


    “沒規矩!”元淳紅著臉把小丫頭拉到身後,“三姐姐,我本就不愛喝牛乳用燕窩,平常廚房送過來的銀耳湯最合口。”


    “你別急,我隻是隨口問問。”元寧心下已然明了,笑了笑,又望向元慈,“姐姐,要不要跟我一塊去娘屋裏坐一會兒。”


    元慈聽到這兒哪裏還有不明白的意思,略點了一下頭,讓元淳先迴去,便同元寧一道往正院去。


    元寧知道姐姐有話說,便讓絲絛等丫鬟離得遠一些。


    “你怎麽忽然對府中的事務如此上心了?”


    果然,元慈開門見山的問了。


    在她的心中,三妹一向是不管這些雜事,隻要自己吃好喝好睡好就什麽都不管了。


    今日的事,實在不是盛元寧的風格。


    “這些事原本我是懶得管的,隻不過今日叫盛元惠鬧到眼前來了。娘治家一向公允,我自是不信盛元惠的話,可查問之下竟然是真的,不得不叫我在意。更何況,方才姐姐也聽到了,五妹那邊也是一樣。若是縱容下去,娘的風評事小,隻怕這些蛀蟲有朝一日會蛀空盛府。”


    元慈展顏:“看來,平日裏給你拿的那些書你都看了,道理你都明白。”


    提到大姐送過來的那些書,元寧有些掛不住了,“姐姐送來的書,我自然是要看的。”


    “原本我還擔心你惹麻煩,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娘有些惱我,我就不去正院了。”


    元寧當然明白,忙點頭道:“姐姐,那我今晚可以去你院裏用飯嗎?”


    “嗯。”元慈愣了一下,旋即應聲點頭。


    辭了姐姐,元寧這才快步走向正院。


    一進院,便見幾個嬤嬤和丫鬟都在廊下,見到元寧來了,劉嬤嬤起身迎了起來:“三姑娘來了,夫人正在休息呢。”


    “無妨,我進去陪陪娘親。”元寧淡淡,輕聲推門進了房間。


    龍氏果然已經躺下了。


    元寧走過去,隔著帳子望了一眼母親安靜平和的睡顏,也露出了一個恬淡的笑。


    她自然不會吵醒龍氏,又走迴到外間的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今日國公府的事真個是讓她應接不暇。


    這一世,她居然這麽早就遇到了趙琰,也怪自己定力太差,隻不過遠遠看他一樣,便百般無措的失了態。


    在病中的時候,元寧對這一世護好盛府很有信心,可才出了一趟門就方寸大亂。


    姐姐和謝檀的事,也叫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們彼此有意,元寧當然希望姐姐能夠如願,可在這件事,她似乎完全幫不上什麽忙。


    還有那個陸行舟……


    她竟然會遇到陸行舟,上一世,陸行舟可以說是她的死神,這一世這麽早就碰到他,也不知是不是不詳的征兆。


    “阿寧,你怎麽過來了?”


    元寧迴過頭,見龍氏披上衣服坐了起來。


    “娘,我吵醒你了嗎?”


    龍氏走過來,溫柔地揉了揉元寧的腦袋,“當然不是,我這些日子睡得都很淺。”


    “那娘親要不要請大夫看看?或者喝一點安神湯?”


    “這是老毛病了,不必延醫問藥的。”


    “娘以後也用一些牛乳吧,我每次晚上喝了熱牛乳,總是睡得特別好。”


    “我的阿寧,真是長大了,也知道關心娘了。”龍氏望著元寧的目光裏,滿滿的都是疼愛,“這麽急著跑到我房裏來,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元寧暗忖,姐姐向來有主見,總要先問過她對謝檀的意思再作打算,免得有什麽誤會,便隻將燕窩的事說了出來。


    龍氏聽完,頓時蹙著眉,“竟有此等事,看來我該好好訓誡一下內宅的人了。”


    訓誡?


    府中負責采買的人都是跟了龍氏許多年的家仆,龍氏恐怕舍不得直接將他們攆出去。


    “娘,我聽大姐姐說,爹爹書院的學生,功課不好不要緊,若是品行不端,爹爹都會直接將他們攆出書院。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燕窩和牛乳的事或許隻是冰山一角。嚴嬤嬤他們管了這麽多年的采買分配,誰知道做下了多少事。這一次是在府中被我發現了,在府外指不定打著盛府的名頭做下了什麽勾當。咱們當她是下人,可外麵的人隻當是爹和娘做下的事。娘若是不重罰,隻怕別的下人有樣學樣。”


    元寧一席話,不得不叫龍氏側目。


    “方才我來的路上遇到了大姐姐,她就是這麽說的。”元寧知道母親起了疑,便把元慈抬了出來,又說起了孩子氣的話,“嚴嬤嬤這麽做,叫我以後怎麽在四妹五妹跟前做姐姐。”


    見龍氏似乎還在猶豫,元寧又道:“反正不管娘處不處置嚴嬤嬤,碧玉我是不想留了,娘另給她擇個去處吧。”


    “碧玉怎麽了?可是犯什麽錯了?”


    “她的爹娘心術不正,她耳濡目染的怎麽會不受影響?我身邊可不要這樣的禍患。”


    龍氏道:“碧玉才多大一點,嚴嬤嬤的事她哪裏能參與進去?”


    元寧方才一通大道理叫龍氏起了疑,這會兒隻得模仿著十歲孩童的調調拐著彎解釋。


    “爹爹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讓我們謹慎交友,嚴嬤嬤是碧玉的親娘,這影響可比交損友大多了。說起來,嚴嬤嬤在盛府做了這麽多年,好友可不少,也不知道有沒有旁人受她的影響。”


    龍氏看著女兒一臉的認真,隻好道:“你若不喜歡碧玉,那就罷了,嚴嬤嬤的事,娘會查清楚的。方才你說遇到了姐姐,她怎麽沒同你一起過來?”


    元寧討好的笑:“我說好要去菁菁軒用晚飯,大姐姐便迴去安排了。”


    想起元慈今日在衛國公府的事,龍氏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不由得又為元慈的婚事頭疼起來,一時竟當著小女兒的麵感慨了起來。


    “也不知你們姐妹幾個會去到什麽樣的人家。”


    去什麽樣的人家?


    元寧想,趙琰固然好,可這一世她不要再去趙家。


    她要嫁的,是能守住她、護住她、也守護住盛家的人。


    “娘,我幫您揉揉。”元寧站到龍氏的身後,輕輕為她按壓起穴道。


    看到小女兒如此懂事,龍氏的心情稍解,把劉嬤嬤喚了進來,吩咐道:“你去庫房裏挑兩盒上等的燕窩,再選幾樣首飾,送到四姑娘和五姑娘院裏,再讓管家過來一趟。”


    劉嬤嬤聽到要喊管家過來,眼睛頓時亮了幾分。


    盛府的家風很嚴,但自從二老爺辭官後,府中便清淨了許多,加之龍氏素來身子不大好,漸漸的也就鬆了一些。


    今日龍氏又是給四姑娘五姑娘送東西,又是喊管家,恐怕是有大動作。


    劉嬤嬤急忙點頭稱是,退了出去。


    龍氏轉過頭,“再有一個時辰就該用晚膳了,你去菁菁軒找姐姐吧,這幾日她曬了好多桂花,你們倆正好可以讓嬤嬤教你們做桂花糕。”


    盛府的姑娘在琴棋書畫遊刃有餘,女工、廚藝這些方麵全憑自己的興趣,龍氏平時並沒有過多要求她們,隻不過她覺得,姑娘家不會做菜,會做些小點心,也是好的。


    “娘,您沒惱姐姐吧?”


    惱自然是惱的,可女兒畢竟是女兒。


    龍氏笑著搖了搖頭,“你去吧。”


    元寧見母親喊了管家過來,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嚴嬤嬤,自然是安心了,乖巧的告了辭去了菁菁軒,把龍氏讓她們學做桂花糕的事說了一下。


    今日元慈已經惹惱了龍氏,聽到元寧的話當然沒有反對,吩咐丫鬟在院裏鋪開了東西,又去廚房找了最擅長製糕點的楊大娘過來教她們,一時熱鬧極了。


    ……


    卻說呦呦園裏,元柔正在看書,秋月為她換了一盞熱茶,立在一旁沒動。


    元柔望她一眼,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今日三姑娘迴來後,在園子裏跟四姑娘鬧起來了。”


    “元惠必然是因為不能去國公府做客的事借題發揮吧。”元柔的唇角揚起一抹嘲諷。


    “四姑娘說自己平日裏都吃的燕窩渣子,說二房處事不均。”


    “她也是蠢,看不清自己的分量,跟元寧說這些做什麽,沒得白惹元寧的恨。”


    秋月瞥了瞥自家姑娘的臉色,“三姑娘便跟著去了大房那邊,之後去了正院,把這事稟告了夫人。”


    “哦?”元柔有點意外,這實在不是元寧的行事風格。


    “後來正院的劉嬤嬤就往四姑娘和五姑娘院裏都送了好東西。”


    “庫房的人都是嬸嬸的心腹,左右不過是罰酒三杯罷了。你拿件衣裳,我去大姐那邊坐坐。”


    秋月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大姑娘和三姑娘今日一直在菁菁軒學做桂花糕呢,這會兒院子裏熱鬧極了。”


    元柔聞言,半晌沒做聲,末了重新坐下,拿起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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