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將近十一點,龍鳳胎前後腳都醒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沒有像往常那樣翻幾個身又很快睡迴去,反倒是一直哼哼唧唧的。


    夫妻二人隻得各抱起一個,輕輕地拍哄著,過了十多分鍾才將人重新安撫下來。


    徐雨溪將睡著的其其放下,正準備接過丈夫懷裏的彭彭,卻發現他抱著人湊到了窗戶邊上,不知道在看什麽。


    “怎麽了?”


    煤油燈帶來的幽幽暗光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蘇雲穀緊緊皺著眉頭。


    明亮的銀色月光已經不見蹤影。


    天上濃雲層層疊疊,幾乎壓到了椰子樹葉上。


    “台風要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一陣陣悶雷聲就轟隆隆地響了起來,“我去檢查下門窗。”


    “小心些,注意著點腳下。”


    徐雨溪抱著兒子躺迴床上,同步將手電筒遞了過去。


    今天收音機說的是風力幾級來著?


    她當時正在喂兩個寶寶喝粥,順帶著聽了一耳朵,隻知道有台風要來。


    在腦子裏搜尋了一會兒,她終於想起來了,“七到八級。”


    住在海邊,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對台風也是習以為常。


    隻要沒到十二級以上的風力,大家都不會覺得有多緊張。


    於是,等蘇雲穀迴到房間,她習慣性地攬著他的胳膊,便安心地睡了迴去。


    這個時候的徐雨溪並不知道,假如她在此刻打開收音機,就會聽到裏麵正在不斷地播送著台風預報——風力在十二級以上。


    不同等級台風對應的中心最大平均風速(圖源網絡)。


    這個提醒確實來得太晚了。


    有多少人,會在這個點依然聽著收音機呢?


    風雨是在半夜三點多的時候突然降臨的。


    狂暴的風一陣陣地猛烈咆哮著,裹挾著豆大的雨滴砰砰砰地砸在窗戶上,將熟睡中的人們驚醒。


    徐雨溪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蘇雲穀已經下了床,嘴裏咬著手電筒,手上正在加固窗戶。


    一時之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聽到的,到底是外麵的聲音,還是他弄出來的動靜。


    “吵醒你了?來,幫我打一下燈,小心地上的水。”


    她這時已經徹底清醒,趕緊過去幫忙。


    還沒走近,就發現地麵已經被滲進來的雨水打濕得很厲害。


    看著外麵被大風幾乎摧折成九十度角的樹木,徐雨溪心裏有些慌亂。


    如果是體重比較輕的人走在外麵,肯定會被刮到不知哪兒去。


    “這個風力,怎麽會是七到八級,起碼要有十一二級了吧?”


    早在七八十年代,小學自然課本上就有教風級歌。上圖是比較後來的版本哈(圖源網絡)。


    蘇雲穀的臉色十分嚴峻,忙完手頭的工作以後,就匆匆忙忙迴到床邊,動作飛快地穿衣服,嘴裏還不忘提醒她。


    “你在家裏照顧好孩子和自己。風雨沒歇之前,盡量不要出門。”


    天氣預報給出的風力差距太大了。


    加上這兩天的天氣都很好,甚至於在臨睡之前,都太過風平浪靜,半點不像是有台風要來的樣子。大家肯定沒有做任何防備。


    現在又剛好是睡意正酣的時候,很多群眾怕是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


    也不知道這場毫無征兆的台風,究竟會帶來什麽後果。


    徐雨溪緊緊地攥著拳頭,知道他接下來要去做什麽。


    想叮囑幾句注意安全的話,卻發覺喉嚨被死死地封住,隻能拚命點頭。


    這樣的場景早就不是第一次。


    可是每一迴,她都有種整個人踏不到實地的感覺。


    驚惶的心飄飄蕩蕩的,直到他安全歸家,才會落下來。


    蘇雲穀剛把衣服穿好,緊急集合的號聲就響了起來。


    他親親仍然沉在香甜睡夢中的兩個寶貝,暗自慶幸他們沒有被吵醒,不然妻子就更難熬了。


    徐雨溪著急地望向外麵,卻發現除了雨,什麽也看不見。


    見他要出門,連忙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下了樓。


    走到門口時,順帶將掛在牆上的包袱拿給他,“這個別忘了。”


    自從上島第一次遇到台風,他匆匆忙忙趕去出任務以後,她就學著別的軍屬,在出屋的必經通道上放了個包袱。


    裏麵用防水的油皮紙,包著換洗的內衣褲,還有各種能用來墊肚子的海鮮幹和水果幹,就是備著這種時候用。


    假如沒有用上,她也會定時將所有食物都拿出來吃掉,換成新的放進去。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就算備上了、帶著了,他也不見得有時間換洗或者吃東西。


    真到了忙亂的情況下,這個包興許還有些礙手礙腳,轉個頭的工夫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這幾年,家裏已經弄丟不知道多少個這樣的包袱了。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要為他準備著。


    在路上的時候,在休整的時候,說不定就會用上了呢?


    就算不小心弄丟了,也沒有關係。


    他沒能用上,能給其他戰士用上也是好的。


    畢竟,他們也是別人的丈夫、父親、兒子啊。


    蘇雲穀接過包袱掛在肩上,用力地抱住妻子,親親她的額頭。


    “別怕,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徐雨溪迴環著他的腰,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半點負麵的情緒。免得他在外麵奔波勞碌時,還要為家裏擔心。


    “一切小心。不論什麽時候,都要記得我和彭彭其其在家裏等你。”


    蘇雲穀點點頭,輕輕將她推開,不能再拖延了。


    “把門從裏麵閂嚴實了,不然風太大會被吹開!”


    雨實在太猛,站在客廳靠近門口的位置,都會被打濕。所以他隻開了條小縫,人便迅速地閃過。


    院門他也沒開,直接從牆上翻了過去。


    徐雨溪關好門,站在客廳裏愣愣地發著呆。


    直到號聲再次響起,她才從亂糟糟的思緒裏迴過神來,想起樓上還有孩子在。擔心他們會被吵醒,急忙跑迴房間。


    幸好,彭彭和其其依然安穩地睡著。


    她輕手輕腳地躺上床,努力讓自己盡快入睡。


    這種時候,過多的擔憂沒有任何作用。


    她要先保證自己的睡眠充足、精神狀態夠好,才有精力在蘇雲穀不在家的時間裏,獨自照顧好兩個寶寶。


    然而,明明已經累到不行,她卻始終沒有辦法入睡,總是會關注著外麵的動靜。


    許久沒有派上過用場的九九乘法表又重出了江湖。


    在翻來覆去地默背了不知道多少遍以後,徐雨溪終於迷迷糊糊地眯了過去。


    隻是睡得並不安穩,總會在一陣陣的狂風唿嘯聲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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