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看到那袋種子時的表情,真的是既可憐又好笑。看來,他是的的確確很不喜歡吃菠菜啊!”


    田千裏和薑雲兩個人的悲喜對比實在太強烈,以至於迴到家裏補完午覺醒來,徐雨溪想到當時的場景,還是樂得不行。


    蘇雲穀也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懷孕以後,人的口味變化真的會這麽大嗎?”


    其實薑雲從前跟田千裏一樣,特別不喜歡菠菜。甚至到了寧吃醬油撈飯,也不要菠菜配飯的程度。


    結果在十月份,軍屬們陸陸續續開始種菜的時候,偶然間聽人家提到菠菜,突然就對它產生了強烈的興趣,天天都念叨著想吃。


    奈何因為他們家兩個人過去都不吃這東西,自然沒有菜種。


    徐雨溪這邊倒是有一點。


    她的最愛雖然是菜心,可對菠菜也頗有好感。


    從外形和顏色來說,它完美符合她對青菜的要求。葉子柔嫩,遇熱就會變軟。葉莖中空,是不同於軟葉的清脆口感。


    做法也非常豐富,涼拌、做湯、清炒、爛燉、攤餅通通都行。


    汪曾祺先生有專門寫過涼拌菠菜的做法,麻煩是真的麻煩,好吃應該也是真的好吃(圖源網絡)。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它總是沾著很多泥,必須把葉梗逐條岔開,才能淘掉泥沙。


    更別說根部,隨隨便便都能抖下半碗土來,洗起來真的特別費事。


    因為不確定島上更適合種什麽青菜,旱季的時候,徐雨溪各種菜都嚐試種了些,量不大,最後留的菜種也都不多。


    好比菠菜,哪怕是把種子全都下了,也就是一兩厘地的量。


    正常情況下,有各種菜換著吃,倒也不覺得少。可要想一日三餐都有得吃,那就不夠了。


    大家原本以為薑雲隻是一時興起,吃過兩頓菠菜,嚐嚐味道就算了。


    沒想到她越吃越上癮,恨不得頓頓都吃菠菜。


    而且,她不僅僅是自己吃,還非得要拉著田千裏一起吃,說是這樣看著有胃口。


    再後來,更是發展到了如果當餐沒煮這個菜,她就要端個小板凳坐在外麵,就著地裏的菠菜苗下飯。


    這段時間,她們問遍了整個家屬區,也沒湊到多少菠菜種子。


    又考慮到島上的種子站經常不是缺這個,就是少那個,索性發了個電報迴五禾市,讓娘家人幫忙找了送過來。


    徐雨溪知道他以前沒見識過這場景,也沒笑他大驚小怪,認真地解釋了起來。


    “這種程度的變化算是比較正常的。我大嫂以前特別討厭吃芫荽,結果有了阿廣以後,頓頓飯都要生吃兩棵才開胃。有時候晚上睡覺,都要放幾棵在枕頭邊上,才能睡得著。”


    不過更離譜的,還得是她媽媽。


    聽說當年她懷二哥的時候,特別喜歡聞田溝裏濕泥的味道,不爛不腥的還不行。


    每每到了飯點,就要端著碗蹲在田壟上吃飯,她爸爸還必須在旁邊陪著。


    蘇雲穀心有戚戚焉,“那這個菠菜,我們家是不是也要多種點?”


    認親以後,他們和田家就一直是搭夥吃飯。


    以薑雲現在對菠菜的迷戀程度,田家的菜地就算全部都種了,估計都不一定夠消耗。


    “那塊地就剩下一餐的量,今晚拔了吃掉。近屋空著的兩塊地,也種上吧。以後就讓雲姐吃著碗裏的、看著地裏的,更有胃口。”


    至於被迫陪吃陪看,還要負責種的田千裏,就先忍著吧。


    誰讓他是孩子的爸爸呢!


    “走,家裏的不著急,可以晚點再弄,現在先過去看姐夫種菠菜。他的反應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菠菜其實算是很好種的蔬菜。


    適應性強,種子也很容易就能發芽。既不用提前泡種催芽,也不用特意去打畦起壟,隻要翻地、鬆土、平整的工作做到位,就可以直接播種了。


    知道菜種今天會迴來,前幾日,田家已經先將菜地平好,早上也澆透了水。


    兩人走進院子的時候,田千裏已經準備往地裏撒菜種,那架勢看起來就不太靠譜,徐雨溪連忙攔住。


    “姐夫,撒種的時候要撒開來。如果沒撒勻的話,將來出苗了,就會密的密、疏的疏,不僅浪費地力和水肥,種出來的菜也不好吃。”


    田千裏皺緊眉頭掂了掂手裏的菠菜種子,“但是這個籽太輕了,不好撒啊。”


    小小的籽粒拿在手上輕飄飄的。他倒了幾遍手,都不怎麽找得到感覺。


    蘇雲穀抄著手站在旁邊看熱鬧,臉上是淡淡的嫌棄。不靠譜,成家好幾年的人了,種地姿勢居然還這麽生疏。


    “老田,你這個表情不太合適吧?知道的說你是在種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麵對什麽階級敵人呢。”


    “去去去,老蘇你一邊兒去。別在這裏搗亂,打擾我的工作。”


    “姐夫,別管他,幹你自己的活兒就行。來,你先在種子裏摻幾把土進去,就比較容易撒開了。對,就是這樣。


    誒,不用撒這麽多,否則出來的苗太擁擠,會影響生長,全是又瘦又細的。到時候,就隻能再重新間苗了。”


    撒菜種不是多難的事情,三兩下就搞定了。


    這也是個懶人菜,接下來隻要保持土壤足夠濕潤,就不用再費心思打理。


    五到七天左右,就可以出齊苗。等它長上一個月,就可以采摘了。


    撒完菜籽,大家齊齊去海邊。


    不過別人是開開心心地去趕海,田千裏卻是苦哈哈地蹲在水邊洗菜。


    菠菜泥沙太多,沒有三四盆水別想洗幹淨。家裏的水肯定經不起這樣的用法,所以每次都隻能帶到海邊來洗。


    “雲雲,這個菠菜根不要了行不行?實在太難洗幹淨,而且不管怎麽洗,吃起來感覺還是會有沙子在。”


    他對菠菜向來沒什麽好感,淵源則要追溯到小時候。


    他媽媽廚藝平平,以前也根本不知道煮菠菜要先焯水。


    這就導致他每次吃完菠菜,總覺得嘴巴裏好像被打了一劑麻醉藥,會暫時性失去味覺,柴柴的、澀澀的,吃什麽都沒有味道。


    那種記憶真的太深刻。


    以至於這麽多年過去,就算後來試過了公認好吃的其它做法,他對菠菜依然提不起熱情。


    “不行,菠菜根跟蒜一起炒最好吃了,比葉子還要甜,而且嫩中帶爽。最底下的細須可以不要,上麵的話,你就從菠菜頭兩三寸的地方掐斷。”


    薑雲滿臉的不舍。這可是家裏的最後一餐菠菜,吃完要等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續上,想想就心痛。


    “葉子也要放好,這是要做生蠔菠菜湯的,別等下一個浪打上來被帶走了。現在的生蠔正是好吃時,配著菠菜肯定又鮮又甜。”


    “好,我知道,會放好的,浪卷不走。你在那裏坐穩了,別過來,水邊太濕滑。”


    田千裏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裏已經打定主意,等到孩子生出來以後,不論是男是女,小名都要叫菠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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