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燈籠椒的威力,蘇雲穀同樣不敢輕視,擺開架勢嚴陣以待。


    頭上的草帽壓得低低的,脖子、嘴巴、鼻子全用幹淨的毛巾圍了起來。就連手上,也戴上了手套。


    “我要開始錘辣椒了,你走遠一些,免得等下被碎末或者辣椒籽濺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已經徹底吃到教訓了,現在隔得遠著呢。倒是你,千萬要小心點,別傷到自己了。”


    徐雨溪去井裏打了盆清水候在旁邊,同樣提著心。


    第一次泡辣椒水的時候,是她自己弄的,結果相當慘烈。


    剛開始因為技術不熟練,又怕被辣椒濺到,好幾次都錘到了手。


    好不容易找到了感覺,動作幅度大了點,沒幾下就被飛起來的粉末弄到了眼睛。又疼又辣,眼淚嘩嘩嘩地流,用水衝洗了好久才稍微緩過來。


    那天下午,她的眼睛上就一直敷著泡了井水的濕毛巾。


    蘇雲穀迴到家,看到她又紅又腫,眯成了縫的眼睛,以及腫成兩倍大的手指頭,又心疼又無奈。


    尤其是聽到她敷著眼睛,居然還惦記著錘到一半的辣椒,更是被堵到說不出話來。


    從那以後,捶辣椒、泡辣椒、噴辣椒水就是他的專屬工作,再也沒讓她沾過手。


    說起來,因為錘辣椒這件事,當時還鬧出過一個不大不小的誤會。


    當時,眼睛和手指連著好幾天都腫著,可她也沒當成是多大的問題。


    該出門趕海時,照樣去趕海。該出門買菜時,照樣去買菜。反正天氣還很熱,大家在外麵都戴著帽子。


    結果有次在服務社的時候,剛好遇見了婦聯的幹部。


    對方不知怎麽發現她的眼睛腫了,估計是腦補得比較厲害,以為她和蘇雲穀鬧起了家庭矛盾,甚至到了動手的地步。


    迴家屬區的時候,一直跟在她身邊,各種了解情況以及做安撫,還說要替她找迴公道。


    徐雨溪剛開始完全沒反應過來,後來才知道對方誤會了,連忙做解釋。


    沒想到人家不肯信,認定她是顧著麵子,或者怕連累了男人,不肯說實話,拉著她就要去團部告狀。


    幸虧路上遇見了當時見證整個過程的胡蘭蘭,幫忙做了解釋,才免去一場無厘頭的風波。


    蘇雲穀也想起了這事,笑著看向她,“你放心,我就算真的弄到眼睛了,別人肯定也不會覺得是被你給打的。”


    “照你這麽說,我豈不是可以放心打了?”


    她衝他亮了亮拳頭,比了個右勾拳的姿勢。


    他樂了,“這是誰家的小貓在打拳啊?角度不對,力度也不夠,別比劃了,省點力氣,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再教你。”


    “為什麽要等到睡覺的時候再教?我先跟你說好,這幾天事情多,我累得很,不跟你胡鬧。上了床就老老實實睡覺,不許動花花心思。”


    徐雨溪怒瞪某個居心不良的男人,她現在可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任他話說得再冠冕堂皇,也不會輕易上當。


    “我可沒有亂動心思,是你自己想多了。”


    蘇雲穀舉手作投降狀,“現在已經快八點了。等辣椒水煮好,再洗漱一下,可不就到了該睡覺的點?在這之前,哪裏有時間教你哦。”


    “哼,什麽話都被你說完了。懶得跟你瞎扯,快點幹活,我進屋去了,讓大黃雞一家陪你吧!”


    她踩著用力的步伐,蹬蹬蹬地跑上樓,不一會兒又重新跑下樓,進了廚房。


    正在院子裏捶辣椒的男人眼尖地看見了她手裏抱著的衣服,連忙站起來,“是要洗澡對吧?等等,我先給你把水提進去。”


    怕辣椒水餿了,兩人第二天都起了個大早。他去忙菜地裏的事情,她在廚房裏準備早餐。


    趁著蘇雲穀過濾辣椒的功夫,徐雨溪先將成熟度剛好的茄子全部摘下來,居然裝了滿滿一籃子。


    “表皮光滑,紫黑發亮,捏起來富有彈性,軟硬適中。這些茄子長得可真漂亮啊,不枉費我一番真心對待。”


    她拿著刀左右比劃,有些拿不定主意,“切長條還是切圓片呢?”


    “切片吧。四邊都帶著皮,吃起來比較有嚼勁。還要切厚一點,不然一曬就沒了。”


    提著桶出來的男人正好聽到了她的嘀咕,及時給出迴答,止住了她的糾結。


    “行,那就切圓片。”


    她利落下刀,篤篤篤的聲音頗有節奏感。沒過多久,旁邊的盆子裏就堆滿了白白嫩嫩的茄子片。


    曬茄子幹有個很重要的步驟,就是殺水分。這樣曬的時候比較不容易壞,顏色也會更好看。


    在裝滿了茄子的大盆裏,撒上適量的鹽並且抓勻。放置片刻後,茄子就會變得幹癟柔軟。


    醃茄子的時候,她也沒閑著,轉過身開始撕豆角葉。這是等會兒要放進粥裏去的。


    豆角葉剛入嘴的時候,會覺得有些澀口。嚼過幾下之後,又會有一絲特殊的甘香。


    喜歡吃的人,形容它是有甘味、有嚼頭。不喜歡吃的人,則覺得口感粗糙,又沙又澀。


    徐雨溪的奶奶特別喜歡吃豆角葉,應季的時候,清炒、焯水、下湯、煮粥輪著來。她也早就練出了撕豆角葉的技能。


    葉脈很韌,不能吃,也不易斷。因而隻要順著葉脈用力一擼,再將手伸到籃子上方一放,碎葉自然而然就會落下來,連葉帶籃在水裏撈一撈,就洗幹淨了。


    在粥出鍋前,放進去攪一攪,葉子變色就算能吃了。


    等豆角葉撕完,茄子也醃好了。下一步就是放到粥上麵,簡單的蒸個兩分鍾。


    先蒸再曬的茄子幹,會比較柔軟,富有韌性。不像直接曬的那樣,特別幹,口感也沒那麽香。


    “今天的早餐算是被豆角包圓了,豆角葉粥、豆角煎蛋,還有一個酸豆角。”


    蘇雲穀放下空碗,看她還在慢條斯理地喝著粥,一時沒忍住又拿起筷子往嘴裏夾了幾粒豆角。


    “這個酸豆角好吃,酸辣鹹香,特別能下粥下飯。”


    在壇子裏充分發酵了一段時間的豆角,已經從初時的鮮綠變成了暗黃色。醃製的時候加入了幾顆辣椒,味道更加豐富。


    家裏有個廚藝出色的人,日子果然格外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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