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穀語氣裏的焦急將徐雨溪嚇了一跳,連忙老老實實地收迴手,滿臉無辜地迴望過去。


    “你啊你,就這麽心急,一刻都不能多等是吧?我不過轉身戴個手套的功夫,你手就伸過去了,膽子可真夠大的。”


    他既無奈又好笑。對於妻子這遇上感興趣的事情,就突然變小孩的性子實在沒轍。


    “一時沒忍住嘛。好啦,我知道錯了。你快點說這是什麽魚,是不是跟石頭魚一樣有毒?如果是那就不要了,別等下傷到你。”


    “這是金錢魚,有些地方又叫金鼓魚,也是比較出名的有毒海鮮,體型越大毒性越強。


    看到它背上這排毒刺了嗎?如果不小心被刺中就會紅腫劇痛,而且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別看這魚個頭不大,殺傷力卻很強。潮汕地區有句話形容它,叫做“山上老虎,海中金鼓”。


    它的背鰭、臀鰭和腹鰭,都非常銳利,還長著毒棘。


    特別是背鰭,在受到威脅時會撐開,人被刺到時就像是被寒鐵紮入皮肉,那感覺,夠喝一壺的。


    “叫金錢魚,是因為它表麵有各種大小不一的金錢狀黑色圓斑嗎?那叫金鼓魚是因為什麽?”


    薑雲也丟下了釣竿過來圍觀。先前是饒有興致地聽著兩人的對話,這會兒同樣好奇地發問。


    “因為它受到驚嚇的時候,會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獨自鎮守原地,看護所有魚竿的田千裏不甘寂寞地插著嘴。


    “這魚特別有意思。魚膽比一般的魚大,但是膽子又很小。


    被逮上岸以後,除了咕咕叫,還會翻身跳,很容易就會將魚膽弄破。這種時候,魚肉吃起來就會又苦又澀。”


    金錢魚,實力演繹什麽叫嚇破了膽(圖源網絡)。


    它的魚鰭被破壞時,也會變得苦苦的。


    沒有經驗的人,在處理魚時為了避免被紮到的風險,就會先把魚鰭剁掉。


    殊不知這麽一來,毒素又會分泌出來,將魚肉染上苦味。


    “那金錢魚要怎麽做才好吃?”


    徐雨溪屏氣凝神,直到魚被順利取下來之後,才有心思繼續搭話。


    “用酸梅、酸菜或者陳皮都可以。它除了苦味,有時還會有土腥味。


    不想吃到這些味道的話,可以先把蒸魚的湯撇去,再重新淋上調好的醬汁。”


    蘇雲穀幫她重新掛餌、甩鉤下水,又指了指軍用水壺裏的陳皮水。


    這些材料,他們家都有呢。


    當然了,也有人就喜歡金錢魚的苦味,因為它苦過之後會有一股迴甘。所以在處理的時候,會特意砍掉一部分魚鰭。


    “其實這魚最好吃是在四、五月份的繁殖季,又肥又嫩。其他時候肉質粗糙,又柴又乏味。”


    他自己覺得最好吃的部位是魚皮。滿滿的脂肪,有點像鰻魚皮那樣糯糯的口感。


    搭配酸梅或酸菜煮,吃起來鮮、香、酸、甜樣樣都齊,糯中帶著韌勁,越嚼越香。


    徐雨溪吸溜了一下口水,默默期待等下能再釣幾條金錢魚上來,“我也想吃糯糯的魚皮。”


    現在這條有點小了,大概半斤多的樣子,實在不夠分。雖然不是它魚肉最可口的時節,但魚皮好吃與否不分時候啊。


    “沒關係,今天要是釣不上,改日去附近的漁港看看,肯定能買到。”


    釣魚這種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蘇雲穀可不敢輕易誇下海口,打包票說肯定能滿足她這想法。


    可又不想她失望,隻能提前給出備選方案。


    不同於他們的熱熱鬧鬧,坐在小島另一頭的薑雲和田千裏安靜得就像一幅畫。


    “不知道爸爸媽媽……叔叔阿姨能不能自己去海邊找吃的。不對,現在這個季節,北方的海域肯定冷得不像話,他們的身體撐得住嗎?”


    薑雲看著海麵,低聲輕喃。


    她沒到過北方的海域,可是能夠想象得出來那個場景,兩位長輩要怎麽熬啊。


    田千裏用力握緊妻子的手,“這裏沒有外人。你想怎麽稱唿他們都可以,不用避忌什麽。”


    “他們會好好的,對嗎?”她的眼裏充滿了迷茫,又帶著迫切的渴盼。


    “大家都在努力,幫著嶽父嶽母渡過這次難關。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別讓他們擔心,對不對?”


    自從薑家出事以來,哪怕是在自己麵前,她都幾乎沒怎麽提過家裏人。


    如今願意開口說起,哪怕隻有一兩句話,在他看來都是好的跡象。


    這個時候,他無比感謝徐雨溪陰差陽錯地住進了自家附近。


    雖然妻子選擇了向她而不是向自己傾訴,讓他頗為嫉妒。但能夠看見心愛的姑娘慢慢變得開朗,就足夠了。


    “小溪撿了好多漂亮的貝殼,說是要送給家裏人做禮物。我也在準備著,等哪天有機會了,也給他們送去。”


    海邊隨處可見的貝殼,應該不是什麽敏感的東西,不至於給他們帶來麻煩吧?


    “對,你先收好。等找到合適的時機,我安排人帶過去。現在,看看你的線,有魚上鉤了,趕緊提竿!”


    意料之外的收獲打斷了薑雲的愁緒。


    她手足無措地站起來,順著他的指示提竿、抖腕,最後震驚地瞪著自己釣上來的魚,“它怎麽鉤住的不是嘴巴,而是肚子?”


    “可能是它在追隨吃餌的小魚,結果被提上來的鉤子鉤住了。這條海鱸大小合適,一斤出頭,正是好吃。”


    田千裏哈哈大笑,“新手魚運好,老話說得果然沒錯。老蘇,今天咱們可是被兩個女同誌徹底比下去了啊!”


    “是你運氣不好。”


    蘇雲穀緊緊盯著自己有明顯下壓動靜的竿梢,淡淡地迴了句。


    這咬鉤動作是先叼後吞,屬於石斑魚的典型特點,它們會在銜住餌料後急速後退。如果立刻收線揚竿,會鉤不住魚。


    要放鬆線跟著它走,或者執竿靜候第二次反應後快速揚竿,才能鉤住魚唇,慢慢將魚帶出水麵。


    “哇,好大一條石斑魚,應該有十幾斤重了吧!”


    雖然不是自己釣上的,徐雨溪照樣樂開了花。


    蘇雲穀迅速拿起消毒後的廢棄醫用注射針,快速刺入魚腹,輕壓魚肚後,才有空迴答。


    “礁石區比較常見的魚,就是鱸魚、石斑魚和青衣魚。”


    深水底層魚承受的壓力很大,釣上海麵時迅速減壓,會很快脹麟死掉。要想保鮮、保活,必須及時刺鰾進行放氣。


    至此,一起出來的四個人裏,有三個都成功釣到了魚。


    感受到他們齊刷刷投向自己的目光,田千裏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隨浪漂動的漁線,咬牙切齒地開口。


    “等著,我的大魚還在來的路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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