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政和元年末尾,十一月。


    河湟之地,儼然被寒冷所裹挾,尤其是其地勢為平原之地的地方,無有遮蔽的山脈,讓寒風更加肆無忌憚。


    冷風拍打在劉然的臉上,讓他臉龐的肌膚,出現了幹裂,又因凜冬,出現一抹異樣的腮紅。不單單是他,其餘人皆是如此,趙瑄此刻用布遮擋在臉上,這才未讓他俊朗的臉龐,被刮骨的大風肆虐。


    雖天寒地凍,但青山寨的弓箭手們,心中是一團火熱,他們馬上就要到自家寨子了。這一趟出行,有一月之久,讓他們也有一絲想念,縱使寨子有諸般醜陋,但那裏有他們賴以維生的田畝,這是無法割舍的,弓箭手戰時為軍,無戰為農,正是耕戰一體,若是可以,他們更想當一個伺候田畝的農夫,而不是與戰火隨行的士卒。


    距離青山寨還有三十裏地,顎特淩巴爾就停下了身下戰馬的前行,他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跺了跺因發冷而麻木的雙腳,然後對劉然拱手道:“勉之,前方數十裏地,就是青山寨,我等不便繼續前行,兄弟我就隻能送你們到這裏了。”


    劉然也從黑馬上跳了下來,對著顎特淩巴爾遙遙一拜,對方結交之心,他全然知曉,但論行不論心,對方不單單贈送了戰馬這等珍貴之物,還一路護送至此,這番行為,也讓他深受感激,“有勞巴爾兄了,待他日勉之定當上門拜謝這些時日的恩惠。”


    顎特淩巴爾大笑道:“那我可等著勉之你的到來,到時多帶白酒,我親自為你殺羊。”


    劉然抱拳道:“會有那麽一日的。”


    在劉然身後的眾多弓箭手,對顎特淩巴爾也一改之前蕃人的觀念,也紛紛對其道謝,正是有他們數百騎的護送,這一路上才無人膽敢窺視,免了一番苦戰,若是真廝殺,他們也不知自家是否能夠活下來,因此也對其充滿感激之情。


    唿延通也是如此,他和梁護胯下的戰馬,正是出自於顎特淩巴爾之手,如此珍貴之物,也讓他們難以述說心中的感激之情,唯有對其一拜。


    見青山寨眾人都在拜送自己等人,顎特淩巴爾哈哈一笑,就在他們眼前,一躍上了馬背,一勒韁繩,大馬便知趣的調轉了方向。顎特淩巴爾迴首看了眾人最後一眼,就催動眾騎離去。


    戰馬的馬蹄聲,響徹在劉然等人的耳邊,伴隨著遠去的身影,聲響也越來越輕,直至看不見為止。


    “這顎特淩巴爾,倒是個妙人,”趙瑄羨慕的看了一眼劉然的高頭大馬,肩高一米五,縱使是他也未曾見過,想不到劉然輕易就得到了。


    劉然笑了笑道:“確實是個妙人。”


    “是個好人,”唿延通在身後點了點頭道,他本是個性子耿直的人,不然也不會在曆史上,敢於率隊援救韓世忠,更不會在對方位高權重的時候,對韓世忠強求下屬妻妾陪酒這嗜好,敢於直言要打他了。


    劉然看了一眼唿延通,笑道:“那日,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此話一出,唿延通臉色漲紅,辯解道:“那日,我還不知。”


    眾人一聽皆大笑,這些時日,他們和唿延通這個被劉然拐來的半路人,也頗有好感,為人武勇非凡,尤其是一手長矛,就連趙瑄這等強人,也難以匹敵,卻無任何仗勢欺人之心,並且頗為耿直,無論是誰叫他幫忙,都不會拒絕。


    (


    見眾人臉上都是欣喜,劉然露出微笑,這便是他奮鬥的源泉,也是他所暢想的未來,不用時刻警惕心神,麵對外來的戰爭之後,還要再麵對上級的壓迫,這才是一個正常的世道,而不是那個草芥人命,理所當然的場景。


    不過劉然知曉,這並非是依靠暢想就能得到的,就能實現的。這需要極大的權勢,這權勢不是一州之地,就可以達到的,而是需要他成為這天下權柄最大之人,才可得到,而想要得到這種地步,就需要他不斷的拚搏。


    兵強馬壯者,為天子!這幾個字,他時刻銘記於心。


    “啟程,迴寨!”劉然踩在馬鐙,一躍馬背,對著身後眾人下令道。


    眾人齊齊稱是,在這些時日裏,他們早將劉然視為真正的都頭,對其命令,皆為之聽令,不僅僅是他都頭的身份,也不是他為何知州的弟子,僅僅他就是劉然,那個帶領他們從無到有的劉都頭。


    ......


    “迴來了,迴來了!”


    “劉都頭,他們迴來了!”


    站在檣櫓上的弓箭手,望著遠處微如螞蟻般的黑影,欣喜若狂的大聲喊道。


    在強擼下的青山寨弓箭手們,一聽這話,瞬間精神一振,也紛紛爬上檣櫓,望著遠處歸來的劉然等人,露出大喜的神色。這些時日,他們日盼夜盼,就是在期待劉然等人迴歸的日子,那裏可是有他們七拚八湊,從牙縫裏擠出的糧食,才能釀造的酒水,也因此,他們這些時日,個個麵黃肌瘦,就是盼望劉然等人早日迴歸。


    終於看見劉然迴歸的他們,忍不住心中激蕩的心,在檣櫓上大聲呐喊,甚有的拿出了鑼鼓,敲擊了起來。


    引的遠處正在修繕壕柵的弓箭手,一陣心驚肉跳,在劉然等人離去之後,被羌人知曉他們寨子變得空虛,不少餓的發慌的羌人,冒著身死的危險,奮不顧身的衝擊壕柵被摧毀的青山寨,若非有張俊這等神勇之人在此,縱使有鄭科等人,也難以在這群瘋狂的羌人手中討好。


    他們連忙拿著弓矢,衝向了青山寨前方檣櫓所在之地,想要去禦敵,不料在中途就撞上要向青山上辛興宗,鄭科等人報喜的弓箭手。


    “發生了甚事?莫非又是羌狗來襲?”他們麵帶慌張的拉住這名要往山上衝去的弓箭手。


    被拉住的弓箭手,一副大喜的臉色,對他們大聲吆喝,“劉.....劉都頭迴來了!他帶著數萬斤糧食,迴來了!”


    劉都頭迴來了?


    乍聽之下,這些弓箭手還沒反應過來,劉都頭是誰。待到他們反應過來時,個個涕流滿麵,劉都頭終於迴來了,還帶著數萬斤糧食迴來,他們沒有白等。


    隨後,也加入了狂歡之中,他們的生路有了,終於不用每天醒來,看著拮據的粟米,還要想著怎麽分配,才能度過這一日。


    隨著報喜的人,愈來愈多,青山寨內的弓箭手,都被狂喜所侵染。


    就連遠在寨子四五裏地方的劉然等人,也聽到了寨內的狂歡。


    望著近在眼前的青山寨,劉然輕聲道:“我迴來了,我帶著糧草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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