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河州榷場,依舊人流密集,來往皆為商賈。


    時至冬季,蕃人嗜酒,以酒禦寒,河州榷場之中的商賈,各個喜笑顏開,尤其是有了劉然的存在。


    縱使以往不來河州貿易的蕃人,也紛紛被吸引而來,隻因在那簡陋寒酸的木板上,留下自己的名諱。


    這些慕名而來的蕃人,有箭術高超者,亦有箭術平平,來湊熱鬧的,然而縱使箭術再好,所得不過幾斤白酒。


    白酒甚烈,飲入遍體生暖,但還是太稀少了,與嚴酷的冬月相比,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而這些蕃人所在之地,海拔頗高,凜冬格外的冷,如果無法購買足量的酒水,就無法舒適的過完冬月,隻能退而求次,購買這些商賈手中的酒水。


    隨著酒水大量的出售,此些商賈每日皆是滿臉的笑容,對劉然這個招牌,也心存感激,尤其對方年紀輕輕便是弓箭手都頭,有著神乎其神的箭術,誰都不敢說在這偌大的河州,能夠一直安穩,或許下一刻,就會出現戰火,這樣一來,劉然這層關係,或許就用得上。


    對於這些商賈的心思,劉然也以溫和的態度對待。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商賈的厲害,士農工商,皆是一國不可或缺的存在。


    因此,劉然的攤位,反而變成了河州商榷最為熱鬧的地帶。


    無論是商賈,還是蕃人,宋人乃至黨項人,紛紛圍繞在此,或觀看,或親自參與,也讓青山寨賺的盆滿缽滿。


    趙瑄看著這一幕,也對劉然露出傾佩的神色,他沒想到這一趟為了湊熱鬧才跟隨而來,竟會有這般有趣,讓他長了極大的見識。


    不單單是這售酒的手段,還有劉然那強大的箭術,都是他之前沒見過的。


    察覺趙瑄對自己露出傾佩的神色,劉然神秘一笑道:“子瑛兄,我們打個賭如何?”


    “勉之,你要賭甚?”趙瑄看著劉然的笑容,露出警惕的神色,上次賭唿延通和顎特淩巴爾誰能勝,他在事後才迴過味,自己被劉然給坑了。


    栽了一次,這是不懂事,但有第二次,這就是愚蠢了,趙瑄決定這次絕不會被劉然再坑,否則.......


    見趙瑄的警惕目光,劉然微微一笑道:“就賭子瑛兄,一個時辰之內,是否因為見到一人會失態。”


    聞言,趙瑄露出自信滿滿的神色,失態?絲毫不可能,他看了場中善射的射手一眼,又看向了別處,誰能讓他失態,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這劉勉之竟如此小看他,看來是還是太年輕了,看他這次怎麽教他驕兵必敗,這也是身為哥哥的他,對這弟弟的人生教育。


    “好,就賭我是否會失態,”趙瑄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勉之,你想賭甚?”


    劉然上下打量了一眼趙瑄,這打量的目光,趙瑄絲毫不在意,反而挺了挺身子。


    過了一會兒,劉然笑道:“若是子瑛兄輸了,就在日後答應我一件事。”


    趙瑄信心十足,昂然道:“好,勉之你輸了,日後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聽著趙瑄這話,劉然笑了笑,而後來到趙瑄麵前,“擊掌為盟,絕不反悔,無論何事。”


    趙瑄自認對劉然極為熟悉,就算他輸了,自己這位好友,也不會太過分,不過,他絕不會輸。


    (


    “好,擊掌為盟,決不反悔!”


    趙瑄重重將右手的手掌,擊中在劉然的手掌上,發出啪的一聲。


    擊掌過後,趙瑄一改之前的神態,不再對什麽都好奇,而是默默坐在小板凳上,雙手交叉,盯著地麵上的沙礫,一粒一粒數了起來,隻不過對數字頗為頭疼的他,在數到八十時,就忘記自己數到了多少,隻能再度重新數。


    望著趙瑄的做法,劉然不料他會為了贏自己,逼迫自己數數字。


    不過,無論趙瑄如何做,皆是無用功,對此,劉然也是信心十足。


    所謂賭博,當然要坐莊,或必勝才有意思。


    過了許久,趙瑄發出打鼾聲,顯然將自己數睡著了。


    半睡半醒的他,隻覺耳邊發出了極為震動的聲音,以及自己肩部被人搖晃的感覺。


    “作甚?”趙瑄不耐煩的看了對方一眼,見是張平亮,搖了搖頭,將瞌睡搖散,“過了多久,可有一個時辰?”


    然而此刻的張平亮,哪有空搭理他這個迴答,一臉激動的他,顧不上什麽,徑直抓著趙瑄的手,激動叫嚷了起來。


    聽著張平亮雜亂的叫喊,趙瑄一臉疑惑的朝他雙眼而去。


    下一刻,睡意全無。


    非但睡意全無,此刻的他,甚至是感覺血脈膨脹,全身上下都被亢奮所充斥。


    隻因那裏,站著一個他視為偶像,以及追逐目標的存在,何灌,何知州!


    而何灌正與劉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交談。


    看著何灌到此,趙瑄臉色一片漲紅,那是因激動的,除卻激動,亦有忐忑,他用雙手擦了擦臉龐,又整了整衣衫,這才邁著小步,朝被眾人圍繞的何灌而去。


    與何灌交談的劉然,見趙瑄醒來,微微一笑,指著趙瑄對何灌道:“師父,這便是弟子的好友,趙煊趙子瑛,有一手極強的箭術。”


    何灌聞言,朝趙瑄看去。


    被何灌所注視的趙瑄,此刻無絲毫平日爽朗的姿態,反而一副待嫁閨中的少女姿態,心中情緒甚多,有激動,有欣喜,更有忐忑。


    “拜.....拜見何知州.......”趙瑄略有些期期艾艾的說道。


    見趙瑄這般姿態,何灌哈哈一笑道:“趙瑄,趙子瑛,趙常之子,我知曉你,前幾日,你八十步十射十中,真是難得。”


    聽何知州誇讚自己箭術,趙瑄欣喜異常,就連雙手都不知該如何放,還是在劉然的提示之下,才匆忙迴道:“謝何知州誇讚。”


    對於趙瑄的激動,何灌能夠理解,昔日他武舉及第,那時還是紹聖二年,他見朝中大臣,也莫過於此。


    隨後何灌看向了眾人。


    此刻這些宋人,蕃人,乃至黨項人,望著何灌如看神人一般,心中甚是激動,有敬畏,亦有憧憬。


    何灌的名聲,一直在黨項中流傳,僅憑單騎弓矢,就能嚇走西夏騎兵的存在,縱是敵人,這般強悍之人,也為之傾佩,憧憬,和敬畏。


    蕃人更無需說,他們本就是河州部族,河州榷場有大半功勞,就是眼前人的功勞。


    在眾人敬畏,憧憬的目光之中,何灌笑道:“我今日所來,不為別的,便是為了我新認的弟子,劉然劉勉之,還有你們而來。”


    被提名的劉然,微微一笑,朝何灌拱了拱手。


    聽著此話,眾人一片嘩然,雙眼震驚的看向劉然。


    近日以來,名聲鵲起的劉然,竟是何知州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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