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進的這一次的傷病養了足足兩個月時間才好,養傷期間家眷、師長、舊識同窗們都陸續由各種途徑來到遼南。
最先到的是馮師一家,除了馮明禮隨著武、徐家眷繞路從吳越返迴還需要一些時間外,其他家人和老仆都已經順利到了遼南。當時武進還沒有痊愈,鮮有的坐著轎子到碼頭迎接恩師。途中馮師就從張奇那聽說了武進遇伏受傷的情況,聽說愛徒是在為陛下送醫的途中被禁軍伏擊,老尚書勃然大怒,師娘更是以淚灑麵,大罵禁軍的這些黑心將領。馮師明白其中關節,也隻能安慰她。
見了馮師,武進要施禮卻被馮師扶住,師娘更是抹著眼淚撫著武進已經塌陷進去的臉頰淚流不止。武進忙安慰著他們,請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接到設立在軍堡中的大都督府。晚上算是家宴,也不豐盛,卻是幾個月來馮師和師母吃的最放心的一餐。
王德生和王象是第二批到的,他們的家眷也被暗衛保護著幾乎同時到達了遼南平安渡口。武進仍堅持親自迎接,幾個同窗好友見麵不禁唏噓不已,既因為武進遇襲的事情,也是為現在大周朝廷的混亂局麵而擔心。
再過了一個多月,輾轉多地的武、徐家眷才從南越到了遼南,馮師和師娘堅持著要陪武進一起去迎,武進不好違了兩位長輩的好意,特意多安排了一架馬車一起前去。
兩個月間的不斷周轉,幾位老人疲憊至極,一路上盡心照顧的梅兒也瘦了一大圈,隻有武贇這個小胖子更胖了。跪拜了父母、嶽父母,武進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一把攬過妻子和胖兒子緊緊擁抱在一起。武贇已經會說不算短的句子,用還不甚清楚的口音叫著“爹爹”,讓武進一張瘦臉上都綻開了花。梅兒則關切地詢問武進的傷勢,看他精氣神不錯,才相信已經好了。隻是武進這一場傷病已經讓他瘦脫了相,讓她的眼淚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著旋,卻努力不留下來。
一家人都聚齊了,武進也放了心,隻是還缺少一分牽掛。武進讓高和傑家的二嫂高楊氏代為安排家人的住處,先在軍堡中暫住,過一段時間再安排幾位閑不住的長輩去工作。
晚上,夫妻二人獨處時梅兒講了知道的偲嫿公主的情況,也和武進一樣擔心她的安危,卻不知該如何去尋她。
鐵東和鐵衛隨著王德生和王象等人一道迴了遼南,幫助武進分擔神機軍、囚徒軍的日常訓練和重組。隨囚徒渡海來援的兩千餘府兵則被押送到了築城工地給城牆“貼瓷磚”去了。
張奇還是繼續做情報工作,武進要求他除了建立在遼境的情報網,還要維護好周境內的既有情報網絡,及時獲取消息,同時成立紀檢司監察遼南官員履職。王德生負責物研院和新建立的長山島軍器所,及時將新研究的成果進行測試和應用,維護好現有的軍器保養。王象負責軍中紀律檢查部門,新起了一個軍法院的名字,工作內容以查辦軍中不法事為主。
幾位好友中的劉藹卻沒有趁這次機會來遼南,他接過了鐵東的工作,在荊南設立的據點裏負責調配武家所有的商隊和物資,為遼南諸島建設提供充足物資和錢糧。
生活環境的忽然間變化讓來這的幾位“老人”都有些不適,都要求盡快找些事情做,武進便與他們商量去辰州和開州去主持政局。原本隻是試著問問,沒想幾位長輩竟欣然同意。想想也是,武父和徐父還不到半百,正是一生中經驗和精力最好的時期,也是最閑不下來的年紀。馮師雖是知命之年,但是長年行走於朝堂,政治智慧自然不缺,又同時操持著周境內大大小小各種工程的建造,經驗極為老道。
於是,武父成了參謀部的戰略顧問,整天泡在參謀部研究最新情報和對遼南未來進行謀劃;徐父則自請去開州任刺史替女婿主持地方政務,他有充足資曆和能力,武進便派了神機軍兩千健卒和一個親衛排特意保護著。
對於老師馮可的安排更不難,現在遼南多地都在如火如荼地搞基礎建設,出身工部尚書的馮師對此自然如魚得水,在一個排的親衛保護下在各處工地視察,檢驗工程進度和質量。
徐母在京都經營布坊和成衣坊多年,對於這一方麵很有經驗,便鼓勵她組織眾多女眷在鐵家堡建起了新布坊,為軍隊製作軍裝和學童製作童裝,當然,這兩種服裝都是免費的。至於其他軍屬和民眾的衣裝需求,布坊都是以成本價售出布料且免費幫助製作。
葛老和直魯古在辰州開設了“善民堂”醫館,一邊為百姓看病一邊培養弟子,隻收藥材成本不收診資,被辰州百姓稱作了“活神仙”。
為更好地讓遼南地百姓接受都護府的治理,武進對官吏的管理非常嚴格,有徇私枉法的一旦被舉報必會受到徹查,被查實者也定會被公開嚴懲,因此遼南的官風極為清廉。對待軍隊也一樣,神機軍中的軍法司發現有軍隊成員為害百姓的情況便會徹查到底,有結黨營私的則會依照軍紀進行懲處。為了傳播神機軍的聲名,連總軍醫周燁栩也時常帶著手下醫兵到縣、鄉等偏僻地區義診送藥。神機軍紀律嚴明、愛民敬民,確實博得遼地百姓的認可。
遼南目前實現全麵軍事管製,對於軍卒和軍屬生活物資也實行按人按月配給領取,類似於後世全國解放後的計劃經濟時期的政策,軍官與一般士卒在基本生活待遇上稍有差別卻不懸殊,避免生出人為劃出不同階層來。軍官之所以與士卒待遇上有所區分,主要取決於餉銀多少,但餉銀並不能夠買更多的生活物資,但可以夠買其他較為高級的其他物品,比如首飾、書籍、家具等。如此限製其實就是為了縮小收入差距,減少特權階層的形成,有益於不久後即將開展的思想教育。
幾位長輩中也有難以安排的,因與周境最近的口岸都被封鎖了,也沒有可能在短期內就建立同各地的通商,擅長於經商的進媽就隻能閑下來。好在武贇已經兩歲多,進媽又心疼孫兒,呆在家中看孩子也不錯。等過一陣與外通商渠道穩固再請她操勞也不遲。
終於等到身體痊愈,又將養了幾日,武進有些迫不及待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他覺得自己已經被閑置了太久,幾乎要生鏽了。一半時間用來處理軍務,參與政務,另一半時間則泡在物研院裏,研究改進目前的各種軍器,試製最新式的火器。硝酸甘油的爆炸威力遠勝於黑火藥,但是穩定性不夠,武進近期最為關心的研發項目就是這一項。為了盡快取得成果並應用於火炮,物研院的爆炸物研究組日以繼夜地攻關克難,確實取得了不少進展。
神機軍的管理體係基本完備,還有二哥的日常操持,武進並不擔心,倒是最近來的新軍讓武進比較頭疼。軍中一小部分是原來五軍中的士卒,他們有著基本紀律約束,被提拔成為新軍的班、排長後倒是盡職盡責,不過對於之前都是刑犯的其他軍卒約束力就差了些。
武進與參謀部研究後決定,還是由他組織一次思想會議強調後,再從神機軍中派出幾個工作組進行督導,希望如此能收攏好軍心、人心。
大會就在剛修好的防衛牆項目工地進行,因為場地夠大,也更好約束這些混不吝的散漫軍卒。
在五軍老兵的約束下,這群由穿著舊軍裝的囚徒、無賴、混子組成的新軍烏泱泱的在城牆下集合,隻是集合就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場地上鬧哄哄的,別說一個人講話,就是幾十個人一起喊也不見得能聽清。武進對此並不感覺意外,示意身邊的鐵衛按計劃進行。鐵衛從背上的皮囊中摸出一顆手雷,拔掉了保險蓋後擦燃了引燃用的火繩,隨手丟到了城下用沙袋圍攏成的圓形圍擋中。一聲巨響後圍擋中心騰起一陣煙霧,本來吵嚷的現場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片刻後就傳出了各種強調的喝罵聲。鐵衛和幾個親衛掏出身後的鳥銃,朝天齊射,現場又再次安靜下來。
武進接過親衛遞來的喇叭,大聲喊:“我是大都督武進,無論你們以前是何人,現在都是新軍士卒,有衝撞上官或不遵軍紀者均按軍法懲處。”
見城牆下再沒了叫囂的聲音,武進繼續說:“衝撞上官者鞭三十;逃跑或傷同袍者杖五十;刺探或泄露軍情者槍決;背叛神機軍者以雷轟之。這是神機軍人的鐵律,也是底線。新軍中有人為之當與同罪處罰。來人,押上來!”
一隊神機軍士押著三個穿著周軍舊軍服的士卒到了城牆下,捆綁在早已豎好的木柱上。一名軍士大聲宣讀:“此三人居心叵測,來遼南後多次刺軍中部署、兵力分布、行動計劃並試圖傳送外地,被軍法司人贓並獲。經軍法司審理,由軍部提請,大都督批準後依軍律執行槍決,以儆效尤!”
“軍法隊!”
“有!”
“現在執行槍決!”
“喏!”
三名持鳥銃的軍士站定,端起手中鳥銃瞄準,在一聲哨向後一起向捆綁在木柱上的三人開火,槍響同時被綁三人的胸口騰起一陣血霧。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逐一檢查後確認已經死亡,遂由軍法隊抬走屍體掩埋。
廣場上野雀無聲,仿佛一根針掉落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城下士卒聽著,流言蜚語不可信,爾等來遼南不是流放,而是新生。大都督令:燒囚徒軍名冊,重新登記為兵,既往之過永不追究,軍中亦無可輕視。新軍著神機軍統一製服,與其他同袍同標準整訓備戰,糧餉同標準發放。殺敵立功者與神機軍其他將士一般受賞;違紀違法者無論官階均依軍律處罰。無以為憑,以此為證。”軍中書記大聲宣讀軍部決定,並將蓋了都督印鑒的卷軸高高舉起展示。
城下歡聲雷動,哪一個犯了錯的人不希望能有機會改過,重生為人,隻是缺少這樣難得的機會。這無疑是對在人生幾乎絕望的囚徒們最為直接和有效的獎勵。
“下麵,請各班、排規整隊伍,以兩人間距拉開,大都督將逐一為將士們送發軍服。”話剛說完下麵就炸開了鍋,大都督不嫌棄這些囚徒,要親自給發軍服?在軍中聽說過,隻有委以重任的軍官才能享受的待遇,他們這些囚徒也能有此待遇?
沒想到,一身戎裝,左上臂肩章上縫著五顆金星的大都督還真從城牆上下來,從侍從手中拿過一套套嶄新軍裝逐一放到新軍士卒手上,還拍了拍每人的肩膀。兩萬多人,每人都發到就花用了兩個多時辰。這些以前被人鄙視,到處遭人白眼的人,就這樣在原地直直地站著,等待著大都督給他們發軍裝,就如迎接新生一般。
終於軍裝發完,大都督卻沒有離開,而是走上新軍隊伍前臨時用木板搭起的木台。他環視麵前的每一個人,大聲說:“從今日起,你們便是神機軍中的一員,神機軍隻有勇士,沒有混蛋。隻要管得住自己,能甘心為國效力,便會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我今日為爾等發軍裝,是提前為勇士而發,為漢家的亙古男兒而發,為能為同袍兄弟遮擋後背者發。爾等能做到否?”
“能!”
“願為大帥效死!”
“好!不管以前別人是不是相信你們說的話,現在我武進信!希望你們說到也能做到,我等著給你們記功!等著你們得勳九轉!從明日起,新軍就有了新的名字——玄武師!這是我武進送給你們的名字。遼南是通往遼地的大門,玄武就是定在此地的擎天柱石!你們身後不僅是大周,還是萬千漢家後裔的安生!守住這裏,就鎮住了十七萬遼蠻!”武進的話不多,卻讓每位玄武師的軍士士氣高漲。
“各班排帶迴,從明日起開始為期一個月的隊列、內務訓練。堅持下來的就是合格軍士,堅持不下來就脫下軍服去做個普通百姓吧。走哪條路,由你們自己選。”
新軍帶迴了臨時營地,開始為期一個月的紀律整訓。
迴到軍堡,武進說起今日之事,二哥高和傑認為有些浪費時間,不如將這兩萬之人都投入城牆的建設中,還能盡早完成規劃。武進笑笑說:“這些人收心之前不宜用,先樹立紀律意識後再用不遲。新兵進行隊列、內務訓練,才能磨去散漫性子,培養令行禁止的意識。”
武進根據記憶中的曆史信息提前做好了預案,製成了給每位關係親密的人的錦囊,成功救迴了計劃中的每一個人,隻是偲嫿公主除外。武進也料想過可能出現的最糟糕的情況,目前似乎就是這樣的,老趙稱帝後公主不知所蹤。他有些擔心,但是也相信他留在公主身邊的死士會盡可能照顧好她。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到公主,將她帶迴遼南。
張奇與中原檢教司原班人馬保持著聯係,通過在各地設立的情報網獲取著公主的消息,終於打聽到公主似乎是去了昭義節度使李筠的屬地。武進大概知道,趙老哥稱帝後昭義節度使李筠和淮南節度使李重進先後發動叛亂,但是二人最終都落得身死族滅的結果,他對公主的安全更加擔心,要求張奇盡快確定公主的行蹤,必要時他要親自去營救。
除了偲嫿公主的事情,他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要去見見曾經的老大哥,現在的宋朝皇帝趙匡胤。老趙已經稱帝,遼南都護府現在已經失了名義,他不能不為麾下的七萬神機軍和十餘萬軍屬考慮未來,一旦失了軍心遼南之地很可能變作鳥獸散去,那時這些人至少有一部分會被秋後算賬,這是武進最不願見到的情況。
半月間,武進組織山海營進行新軍器使用戰法訓練,他也與軍卒一起參訓。高強度的訓練既可以磨練意誌,也是武進快速恢複體能的辦法。在體力的消耗和補充之間,武進身上因重病消耗掉的肌肉逐漸又鼓了起來,反應速度不僅恢複又更勝以前。山海營一直都是武進主要關注的嫡係,這半月間與各隊士卒的聯係又多了起來,他可以隨口叫出每一位士卒的名字,與他們一起在泥漿中摸爬滾打,一起在靶場中比試槍法,脫靶或是打偏了也會被諸人哄笑……
設立在小廟島上的軍器所經過長時間的摸索,終於成功製作出了槍管膛線,同時實現了彈藥設計改進方案,彈頭由圓鐵珠變成了尖錐形;大廟島上的琉璃研究所製出了幾乎沒有氣泡和雜質的琉璃片,經過研磨後製成了各式凹凸鏡片;
設立在徐家堡的清泉觀既是武進承諾的道家在遼地的新興之所,也是武進特許的丹藥研製之所,其觀主清虛道長與武進是忘年之交。之所以能夠如此認同道家,除了既往的合作外還有道家煉丹術研究對新武器製造的貢獻,比如可以蝕刻琉璃的化學合成液體、多種礦物質粉的煉製方法等等,確實對軍器性能提升效果顯著。另外,道家秘傳的練氣法門也十分難得,更難得的是願意傳授給山海營。為此,武進特意為道長頒發了貢獻勳章並允許其在辰州、開州建觀授徒。
各項研究都在如期進展中,千裏鏡逐漸在連排指揮官中普及,甚至山海營中每隊至少會配備兩具。而武進一直渴望的步槍也逐漸成型,雖然目前受限於火藥威力有效射程隻有不到兩百米,但是其射程和精準度已經遠超弓箭、強弩,眼見著就會成為新的戰爭利器。從已經製成並驗收的步槍中精選出了最好的十五把,加裝了琉璃所和軍器所共同研製的瞄準鏡後,山海營的第一批神射手就此誕生。
布坊按照武進要求,在清虛道長等人的協助下製作成功了防雨油料,雨披也配發山海營作為製式裝備,不久後如果能如期量產還會首先裝備玄武師。布坊和琉璃所一起合作的皮革防風鏡也開始製作,不日之後也會下發,成為異常天氣裏的又一件特殊裝備。鑄鐵所升級工藝後打製的全新鎖子甲,不僅重量更輕,防護力更是超群,穿在布甲或是皮甲下也不易被人發現,是最受山海營歡迎的新裝備。
除各項研究進展神速外,新軍玄武師的訓練效果也非常好。武進特意跑了一趟開州,參加在城外舉行的新軍檢閱儀式。
新軍已經一改往日的散漫,隊列整齊,行進調度有序,儼然亦如主力部隊一般。武進還隨著部隊進行了一次拉練,抽查了班排內務,不禁對新軍訓練進展刮目相看。到底是沒有人會拒絕被人肯定和尊重的機會,這群囚徒兵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確實可用。與兩萬玄武軍士卒一起吃了飯,又對夥食的標準提出了質疑,要求必須每頓至少人均一兩肉,得到了士卒們熱烈的掌聲作迴報。
武進隨後到了辰州,查看了新建雞舍、豬羊舍的進展,要求地方管理者必須重視和做好軍隊物資供應,保證集中養殖的衛生和保證每月產出量。辰州州府領導班子最近累得不行,誰讓他們趕上了個能折騰的大都督,況且身後還有無數雙紀檢司吏員的眼睛盯著,不敢有絲毫懈怠,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武進當然也不會虧待他們,但凡工作紮實的地方,對管理者不僅給予榮譽,還賞賜了不少珍玩字畫。武進對這些東西並不感冒,他更認可可以換來物資的銀錢,況且現在珍玩這些東西在遼南地界上沒有什麽大用處,保存起來還頗費人力無力,給了他們反倒是一樁好事。
遼南之地雖有三座大城和九座縣城,但從未單獨劃分成為一個區域,雖然現在有了遼南都護府這一主管機構,但仍沒有一個名字。考慮之後,武進提出將遼南之地命名為“遼寧”,並要求神機軍全體軍官參加修建一座高十丈的石碑。一個月之後,石碑修好,武進親自題字:遼寧英雄碑。碑文由武父撰文,說明此碑是為祭奠遼寧之地英勇獻身的漢家民族英雄,而從建設到征伐遼北時犧牲的共一百七十三位神機軍士卒的名字都被工整刻到了碑上。從此後,每年清明都會舉行祭奠儀式,以告慰這些勇敢作戰的軍卒。
在各方麵基本準備好之後,武進安排了遼南地的各項工作和負責人,仍然二哥、四哥牽頭管理,同時以召開第一次管理層大會的機會設立了大都督府政務院和軍務院,政務院由徐父、鐵東分別擔任擔任議長,二哥、四哥和辰州、開州的刺史則擔任副議長,梳理好軍政的管理。眼見遼南都護府的軍政要務都已通達順暢,即使離了他也可以正常運轉,武進便騰出精力來準備即將的外出遠行。
為了神機軍的七萬將士和十餘萬家眷,他必須去京都與宋朝皇帝趙老哥見一麵,他要為遼南地爭取到一個大義之名,正了名才能更加團結,才能避免可能因改朝換代帶來的分裂,才能讓“遼寧”長久安寧下去。他還要去尋到偲嫿公主並將她安全帶迴遼地,他不能棄之不顧,他要完成這兩輩子的承諾。眼下,這兩件事此時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最先到的是馮師一家,除了馮明禮隨著武、徐家眷繞路從吳越返迴還需要一些時間外,其他家人和老仆都已經順利到了遼南。當時武進還沒有痊愈,鮮有的坐著轎子到碼頭迎接恩師。途中馮師就從張奇那聽說了武進遇伏受傷的情況,聽說愛徒是在為陛下送醫的途中被禁軍伏擊,老尚書勃然大怒,師娘更是以淚灑麵,大罵禁軍的這些黑心將領。馮師明白其中關節,也隻能安慰她。
見了馮師,武進要施禮卻被馮師扶住,師娘更是抹著眼淚撫著武進已經塌陷進去的臉頰淚流不止。武進忙安慰著他們,請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接到設立在軍堡中的大都督府。晚上算是家宴,也不豐盛,卻是幾個月來馮師和師母吃的最放心的一餐。
王德生和王象是第二批到的,他們的家眷也被暗衛保護著幾乎同時到達了遼南平安渡口。武進仍堅持親自迎接,幾個同窗好友見麵不禁唏噓不已,既因為武進遇襲的事情,也是為現在大周朝廷的混亂局麵而擔心。
再過了一個多月,輾轉多地的武、徐家眷才從南越到了遼南,馮師和師娘堅持著要陪武進一起去迎,武進不好違了兩位長輩的好意,特意多安排了一架馬車一起前去。
兩個月間的不斷周轉,幾位老人疲憊至極,一路上盡心照顧的梅兒也瘦了一大圈,隻有武贇這個小胖子更胖了。跪拜了父母、嶽父母,武進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一把攬過妻子和胖兒子緊緊擁抱在一起。武贇已經會說不算短的句子,用還不甚清楚的口音叫著“爹爹”,讓武進一張瘦臉上都綻開了花。梅兒則關切地詢問武進的傷勢,看他精氣神不錯,才相信已經好了。隻是武進這一場傷病已經讓他瘦脫了相,讓她的眼淚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著旋,卻努力不留下來。
一家人都聚齊了,武進也放了心,隻是還缺少一分牽掛。武進讓高和傑家的二嫂高楊氏代為安排家人的住處,先在軍堡中暫住,過一段時間再安排幾位閑不住的長輩去工作。
晚上,夫妻二人獨處時梅兒講了知道的偲嫿公主的情況,也和武進一樣擔心她的安危,卻不知該如何去尋她。
鐵東和鐵衛隨著王德生和王象等人一道迴了遼南,幫助武進分擔神機軍、囚徒軍的日常訓練和重組。隨囚徒渡海來援的兩千餘府兵則被押送到了築城工地給城牆“貼瓷磚”去了。
張奇還是繼續做情報工作,武進要求他除了建立在遼境的情報網,還要維護好周境內的既有情報網絡,及時獲取消息,同時成立紀檢司監察遼南官員履職。王德生負責物研院和新建立的長山島軍器所,及時將新研究的成果進行測試和應用,維護好現有的軍器保養。王象負責軍中紀律檢查部門,新起了一個軍法院的名字,工作內容以查辦軍中不法事為主。
幾位好友中的劉藹卻沒有趁這次機會來遼南,他接過了鐵東的工作,在荊南設立的據點裏負責調配武家所有的商隊和物資,為遼南諸島建設提供充足物資和錢糧。
生活環境的忽然間變化讓來這的幾位“老人”都有些不適,都要求盡快找些事情做,武進便與他們商量去辰州和開州去主持政局。原本隻是試著問問,沒想幾位長輩竟欣然同意。想想也是,武父和徐父還不到半百,正是一生中經驗和精力最好的時期,也是最閑不下來的年紀。馮師雖是知命之年,但是長年行走於朝堂,政治智慧自然不缺,又同時操持著周境內大大小小各種工程的建造,經驗極為老道。
於是,武父成了參謀部的戰略顧問,整天泡在參謀部研究最新情報和對遼南未來進行謀劃;徐父則自請去開州任刺史替女婿主持地方政務,他有充足資曆和能力,武進便派了神機軍兩千健卒和一個親衛排特意保護著。
對於老師馮可的安排更不難,現在遼南多地都在如火如荼地搞基礎建設,出身工部尚書的馮師對此自然如魚得水,在一個排的親衛保護下在各處工地視察,檢驗工程進度和質量。
徐母在京都經營布坊和成衣坊多年,對於這一方麵很有經驗,便鼓勵她組織眾多女眷在鐵家堡建起了新布坊,為軍隊製作軍裝和學童製作童裝,當然,這兩種服裝都是免費的。至於其他軍屬和民眾的衣裝需求,布坊都是以成本價售出布料且免費幫助製作。
葛老和直魯古在辰州開設了“善民堂”醫館,一邊為百姓看病一邊培養弟子,隻收藥材成本不收診資,被辰州百姓稱作了“活神仙”。
為更好地讓遼南地百姓接受都護府的治理,武進對官吏的管理非常嚴格,有徇私枉法的一旦被舉報必會受到徹查,被查實者也定會被公開嚴懲,因此遼南的官風極為清廉。對待軍隊也一樣,神機軍中的軍法司發現有軍隊成員為害百姓的情況便會徹查到底,有結黨營私的則會依照軍紀進行懲處。為了傳播神機軍的聲名,連總軍醫周燁栩也時常帶著手下醫兵到縣、鄉等偏僻地區義診送藥。神機軍紀律嚴明、愛民敬民,確實博得遼地百姓的認可。
遼南目前實現全麵軍事管製,對於軍卒和軍屬生活物資也實行按人按月配給領取,類似於後世全國解放後的計劃經濟時期的政策,軍官與一般士卒在基本生活待遇上稍有差別卻不懸殊,避免生出人為劃出不同階層來。軍官之所以與士卒待遇上有所區分,主要取決於餉銀多少,但餉銀並不能夠買更多的生活物資,但可以夠買其他較為高級的其他物品,比如首飾、書籍、家具等。如此限製其實就是為了縮小收入差距,減少特權階層的形成,有益於不久後即將開展的思想教育。
幾位長輩中也有難以安排的,因與周境最近的口岸都被封鎖了,也沒有可能在短期內就建立同各地的通商,擅長於經商的進媽就隻能閑下來。好在武贇已經兩歲多,進媽又心疼孫兒,呆在家中看孩子也不錯。等過一陣與外通商渠道穩固再請她操勞也不遲。
終於等到身體痊愈,又將養了幾日,武進有些迫不及待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他覺得自己已經被閑置了太久,幾乎要生鏽了。一半時間用來處理軍務,參與政務,另一半時間則泡在物研院裏,研究改進目前的各種軍器,試製最新式的火器。硝酸甘油的爆炸威力遠勝於黑火藥,但是穩定性不夠,武進近期最為關心的研發項目就是這一項。為了盡快取得成果並應用於火炮,物研院的爆炸物研究組日以繼夜地攻關克難,確實取得了不少進展。
神機軍的管理體係基本完備,還有二哥的日常操持,武進並不擔心,倒是最近來的新軍讓武進比較頭疼。軍中一小部分是原來五軍中的士卒,他們有著基本紀律約束,被提拔成為新軍的班、排長後倒是盡職盡責,不過對於之前都是刑犯的其他軍卒約束力就差了些。
武進與參謀部研究後決定,還是由他組織一次思想會議強調後,再從神機軍中派出幾個工作組進行督導,希望如此能收攏好軍心、人心。
大會就在剛修好的防衛牆項目工地進行,因為場地夠大,也更好約束這些混不吝的散漫軍卒。
在五軍老兵的約束下,這群由穿著舊軍裝的囚徒、無賴、混子組成的新軍烏泱泱的在城牆下集合,隻是集合就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場地上鬧哄哄的,別說一個人講話,就是幾十個人一起喊也不見得能聽清。武進對此並不感覺意外,示意身邊的鐵衛按計劃進行。鐵衛從背上的皮囊中摸出一顆手雷,拔掉了保險蓋後擦燃了引燃用的火繩,隨手丟到了城下用沙袋圍攏成的圓形圍擋中。一聲巨響後圍擋中心騰起一陣煙霧,本來吵嚷的現場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片刻後就傳出了各種強調的喝罵聲。鐵衛和幾個親衛掏出身後的鳥銃,朝天齊射,現場又再次安靜下來。
武進接過親衛遞來的喇叭,大聲喊:“我是大都督武進,無論你們以前是何人,現在都是新軍士卒,有衝撞上官或不遵軍紀者均按軍法懲處。”
見城牆下再沒了叫囂的聲音,武進繼續說:“衝撞上官者鞭三十;逃跑或傷同袍者杖五十;刺探或泄露軍情者槍決;背叛神機軍者以雷轟之。這是神機軍人的鐵律,也是底線。新軍中有人為之當與同罪處罰。來人,押上來!”
一隊神機軍士押著三個穿著周軍舊軍服的士卒到了城牆下,捆綁在早已豎好的木柱上。一名軍士大聲宣讀:“此三人居心叵測,來遼南後多次刺軍中部署、兵力分布、行動計劃並試圖傳送外地,被軍法司人贓並獲。經軍法司審理,由軍部提請,大都督批準後依軍律執行槍決,以儆效尤!”
“軍法隊!”
“有!”
“現在執行槍決!”
“喏!”
三名持鳥銃的軍士站定,端起手中鳥銃瞄準,在一聲哨向後一起向捆綁在木柱上的三人開火,槍響同時被綁三人的胸口騰起一陣血霧。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逐一檢查後確認已經死亡,遂由軍法隊抬走屍體掩埋。
廣場上野雀無聲,仿佛一根針掉落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城下士卒聽著,流言蜚語不可信,爾等來遼南不是流放,而是新生。大都督令:燒囚徒軍名冊,重新登記為兵,既往之過永不追究,軍中亦無可輕視。新軍著神機軍統一製服,與其他同袍同標準整訓備戰,糧餉同標準發放。殺敵立功者與神機軍其他將士一般受賞;違紀違法者無論官階均依軍律處罰。無以為憑,以此為證。”軍中書記大聲宣讀軍部決定,並將蓋了都督印鑒的卷軸高高舉起展示。
城下歡聲雷動,哪一個犯了錯的人不希望能有機會改過,重生為人,隻是缺少這樣難得的機會。這無疑是對在人生幾乎絕望的囚徒們最為直接和有效的獎勵。
“下麵,請各班、排規整隊伍,以兩人間距拉開,大都督將逐一為將士們送發軍服。”話剛說完下麵就炸開了鍋,大都督不嫌棄這些囚徒,要親自給發軍服?在軍中聽說過,隻有委以重任的軍官才能享受的待遇,他們這些囚徒也能有此待遇?
沒想到,一身戎裝,左上臂肩章上縫著五顆金星的大都督還真從城牆上下來,從侍從手中拿過一套套嶄新軍裝逐一放到新軍士卒手上,還拍了拍每人的肩膀。兩萬多人,每人都發到就花用了兩個多時辰。這些以前被人鄙視,到處遭人白眼的人,就這樣在原地直直地站著,等待著大都督給他們發軍裝,就如迎接新生一般。
終於軍裝發完,大都督卻沒有離開,而是走上新軍隊伍前臨時用木板搭起的木台。他環視麵前的每一個人,大聲說:“從今日起,你們便是神機軍中的一員,神機軍隻有勇士,沒有混蛋。隻要管得住自己,能甘心為國效力,便會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我今日為爾等發軍裝,是提前為勇士而發,為漢家的亙古男兒而發,為能為同袍兄弟遮擋後背者發。爾等能做到否?”
“能!”
“願為大帥效死!”
“好!不管以前別人是不是相信你們說的話,現在我武進信!希望你們說到也能做到,我等著給你們記功!等著你們得勳九轉!從明日起,新軍就有了新的名字——玄武師!這是我武進送給你們的名字。遼南是通往遼地的大門,玄武就是定在此地的擎天柱石!你們身後不僅是大周,還是萬千漢家後裔的安生!守住這裏,就鎮住了十七萬遼蠻!”武進的話不多,卻讓每位玄武師的軍士士氣高漲。
“各班排帶迴,從明日起開始為期一個月的隊列、內務訓練。堅持下來的就是合格軍士,堅持不下來就脫下軍服去做個普通百姓吧。走哪條路,由你們自己選。”
新軍帶迴了臨時營地,開始為期一個月的紀律整訓。
迴到軍堡,武進說起今日之事,二哥高和傑認為有些浪費時間,不如將這兩萬之人都投入城牆的建設中,還能盡早完成規劃。武進笑笑說:“這些人收心之前不宜用,先樹立紀律意識後再用不遲。新兵進行隊列、內務訓練,才能磨去散漫性子,培養令行禁止的意識。”
武進根據記憶中的曆史信息提前做好了預案,製成了給每位關係親密的人的錦囊,成功救迴了計劃中的每一個人,隻是偲嫿公主除外。武進也料想過可能出現的最糟糕的情況,目前似乎就是這樣的,老趙稱帝後公主不知所蹤。他有些擔心,但是也相信他留在公主身邊的死士會盡可能照顧好她。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到公主,將她帶迴遼南。
張奇與中原檢教司原班人馬保持著聯係,通過在各地設立的情報網獲取著公主的消息,終於打聽到公主似乎是去了昭義節度使李筠的屬地。武進大概知道,趙老哥稱帝後昭義節度使李筠和淮南節度使李重進先後發動叛亂,但是二人最終都落得身死族滅的結果,他對公主的安全更加擔心,要求張奇盡快確定公主的行蹤,必要時他要親自去營救。
除了偲嫿公主的事情,他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要去見見曾經的老大哥,現在的宋朝皇帝趙匡胤。老趙已經稱帝,遼南都護府現在已經失了名義,他不能不為麾下的七萬神機軍和十餘萬軍屬考慮未來,一旦失了軍心遼南之地很可能變作鳥獸散去,那時這些人至少有一部分會被秋後算賬,這是武進最不願見到的情況。
半月間,武進組織山海營進行新軍器使用戰法訓練,他也與軍卒一起參訓。高強度的訓練既可以磨練意誌,也是武進快速恢複體能的辦法。在體力的消耗和補充之間,武進身上因重病消耗掉的肌肉逐漸又鼓了起來,反應速度不僅恢複又更勝以前。山海營一直都是武進主要關注的嫡係,這半月間與各隊士卒的聯係又多了起來,他可以隨口叫出每一位士卒的名字,與他們一起在泥漿中摸爬滾打,一起在靶場中比試槍法,脫靶或是打偏了也會被諸人哄笑……
設立在小廟島上的軍器所經過長時間的摸索,終於成功製作出了槍管膛線,同時實現了彈藥設計改進方案,彈頭由圓鐵珠變成了尖錐形;大廟島上的琉璃研究所製出了幾乎沒有氣泡和雜質的琉璃片,經過研磨後製成了各式凹凸鏡片;
設立在徐家堡的清泉觀既是武進承諾的道家在遼地的新興之所,也是武進特許的丹藥研製之所,其觀主清虛道長與武進是忘年之交。之所以能夠如此認同道家,除了既往的合作外還有道家煉丹術研究對新武器製造的貢獻,比如可以蝕刻琉璃的化學合成液體、多種礦物質粉的煉製方法等等,確實對軍器性能提升效果顯著。另外,道家秘傳的練氣法門也十分難得,更難得的是願意傳授給山海營。為此,武進特意為道長頒發了貢獻勳章並允許其在辰州、開州建觀授徒。
各項研究都在如期進展中,千裏鏡逐漸在連排指揮官中普及,甚至山海營中每隊至少會配備兩具。而武進一直渴望的步槍也逐漸成型,雖然目前受限於火藥威力有效射程隻有不到兩百米,但是其射程和精準度已經遠超弓箭、強弩,眼見著就會成為新的戰爭利器。從已經製成並驗收的步槍中精選出了最好的十五把,加裝了琉璃所和軍器所共同研製的瞄準鏡後,山海營的第一批神射手就此誕生。
布坊按照武進要求,在清虛道長等人的協助下製作成功了防雨油料,雨披也配發山海營作為製式裝備,不久後如果能如期量產還會首先裝備玄武師。布坊和琉璃所一起合作的皮革防風鏡也開始製作,不日之後也會下發,成為異常天氣裏的又一件特殊裝備。鑄鐵所升級工藝後打製的全新鎖子甲,不僅重量更輕,防護力更是超群,穿在布甲或是皮甲下也不易被人發現,是最受山海營歡迎的新裝備。
除各項研究進展神速外,新軍玄武師的訓練效果也非常好。武進特意跑了一趟開州,參加在城外舉行的新軍檢閱儀式。
新軍已經一改往日的散漫,隊列整齊,行進調度有序,儼然亦如主力部隊一般。武進還隨著部隊進行了一次拉練,抽查了班排內務,不禁對新軍訓練進展刮目相看。到底是沒有人會拒絕被人肯定和尊重的機會,這群囚徒兵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確實可用。與兩萬玄武軍士卒一起吃了飯,又對夥食的標準提出了質疑,要求必須每頓至少人均一兩肉,得到了士卒們熱烈的掌聲作迴報。
武進隨後到了辰州,查看了新建雞舍、豬羊舍的進展,要求地方管理者必須重視和做好軍隊物資供應,保證集中養殖的衛生和保證每月產出量。辰州州府領導班子最近累得不行,誰讓他們趕上了個能折騰的大都督,況且身後還有無數雙紀檢司吏員的眼睛盯著,不敢有絲毫懈怠,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武進當然也不會虧待他們,但凡工作紮實的地方,對管理者不僅給予榮譽,還賞賜了不少珍玩字畫。武進對這些東西並不感冒,他更認可可以換來物資的銀錢,況且現在珍玩這些東西在遼南地界上沒有什麽大用處,保存起來還頗費人力無力,給了他們反倒是一樁好事。
遼南之地雖有三座大城和九座縣城,但從未單獨劃分成為一個區域,雖然現在有了遼南都護府這一主管機構,但仍沒有一個名字。考慮之後,武進提出將遼南之地命名為“遼寧”,並要求神機軍全體軍官參加修建一座高十丈的石碑。一個月之後,石碑修好,武進親自題字:遼寧英雄碑。碑文由武父撰文,說明此碑是為祭奠遼寧之地英勇獻身的漢家民族英雄,而從建設到征伐遼北時犧牲的共一百七十三位神機軍士卒的名字都被工整刻到了碑上。從此後,每年清明都會舉行祭奠儀式,以告慰這些勇敢作戰的軍卒。
在各方麵基本準備好之後,武進安排了遼南地的各項工作和負責人,仍然二哥、四哥牽頭管理,同時以召開第一次管理層大會的機會設立了大都督府政務院和軍務院,政務院由徐父、鐵東分別擔任擔任議長,二哥、四哥和辰州、開州的刺史則擔任副議長,梳理好軍政的管理。眼見遼南都護府的軍政要務都已通達順暢,即使離了他也可以正常運轉,武進便騰出精力來準備即將的外出遠行。
為了神機軍的七萬將士和十餘萬家眷,他必須去京都與宋朝皇帝趙老哥見一麵,他要為遼南地爭取到一個大義之名,正了名才能更加團結,才能避免可能因改朝換代帶來的分裂,才能讓“遼寧”長久安寧下去。他還要去尋到偲嫿公主並將她安全帶迴遼地,他不能棄之不顧,他要完成這兩輩子的承諾。眼下,這兩件事此時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