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神機軍對抗演練如火如荼之時,又有新的問題出現了,神機軍的軍餉被三司使截留,理由是:武家太過富庶,朝廷沒有必要支出此項費用。前去領軍餉的軍中主簿碰了一鼻子灰,原以為是三司使為了多得好處故意為難,沒想到使了些銀錢後竟然被人告發到了檢校司說行賄。此事一出朝堂一片嘩然,輿論一邊倒地又把武進拎出來抽了一頓大嘴巴子。


    武進最近寢食難安,不為別的,就是神機軍的實戰訓練問題,他可不想帶著一幫莽夫去並不算熟悉的遼南展開一場生死冒險,隻能晚上親自開班授課而白天監督各師、旅開展實訓。除了這些,新軍器在使用中也出現了不少問題,譬如說熱氣球升空時沒有在地麵固定被一陣風吹跑了,埋設的地雷沒有按規定進行標記炸死了吃草的農家牛羊,或是火槍出現炸膛傷人等等,武進又開啟了被劈成八瓣拿來用的“忙死了”模式。


    這邊忙得暈頭轉向,一日隻能睡上兩個時辰,吃飯也隻能一邊和將作們商量解決軍器的設計和生產問題一邊緊著扒拉幾口,半個月下來眼圈黑得像食鐵獸,眼見得瘦下來一大圈。二哥見武進辛苦來勸他休息幾日,也迴家陪陪弟妹和孩兒,卻不想順便就被“抓”到連隊去駐訓了。


    副將傅平安是京官,乃是樞密院派來起到監督和節製作用,武進自然不能像安排二哥一樣發配到連隊,隻能是安排負責參謀部敕令行文和後勤輜重等非作戰的事務。五蠡司馬張鈺也是關係戶,正牌的皇室宗親,當然也是聖人放在神機軍裏監視的明線,自然也要優待。特別有意思的是被欠薪這件事武進還沒有什麽反應,倒是傅平安和五蠡司馬張鈺卻因此不滿起來,實在是因為兩人手下親信都不算作戰序列,領取的隻有朝廷的糧餉卻沒有特殊的補助。


    武進對錢財並不看重,軍中發福利也不差副將和五蠡司馬兩人的好處,除了與其他作訓將官一樣補助外逢年過節還分給銀錢、重禮,所以相處的也相當不錯,沒有在兩人職權上出什麽不愉快。


    本來打算自己出點錢墊付了再找三司使理論,沒想兩位被欠薪的高幹先一步找到武進,要求大帥出頭協調。這點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關鍵是已經成了他人的笑料傳開了,武進要是處理不好很可能會直接影響到在軍中士氣和他的威信。既然連樞密院和皇室宗親都是這個意見,武進自然也不會客氣,欠薪的事情沒做過,可見到了也不少,使些歪主意維權還不算什麽難事。


    於是,主簿迴營後的第三天神機軍的輜重隊就趕著上百輛大車直奔三司衙門,將周圍道路堵了個滴水不漏,衙署前還架起了幾具八牛弩,但凡明眼人都清楚是怎麽迴事,也沒人願意說破。


    毫無懸念地被郭老大傳詔訓斥了一頓,武進才慢悠悠地帶著親衛去三司衙署解圍。到了現場,將帶頭的幾個人綁縛了押迴大營關禁閉,又嚴厲訓斥了其他來鬧事的士卒,讓盡快撤出京都城迴營受罰。麵子上的事算告一段落,裏子上的事情也不能就這樣了結,帶著親衛敲開了三司使的大門,直朝裏麵去了。門前擁堵厲害,自然不會是一時半會能捋順好的,大車隻能磨磨蹭蹭一輛輛的慢慢調出去,就這樣的速度估計不到天黑走不幹淨。


    三司使相當於財政部長,實際上由宰相範質兼任,其管理全國財權,而戶部尚書李濤也隻是其管理的一司首長而已。武進此次默許軍士封堵三司衙署其實也是對於範質等文臣的一次敲打。範質、李濤等朝廷要員自然不會在衙署辦公,也不會因此事特意跑去接見武進,能和武進交涉的隻有度支郎中盧億,兩人打交道時候頗多,相互很熟悉。


    武進見到盧億先是為門前的亂象致歉,也告知已經對相關人等進行規勸,之後也會進行處置。盧億能做到此時官位自然為人通透,也不願因此與武進交惡,兩人就軍餉之事聊了起來。


    “武太保,您家大業大還差這點軍餉不成?鄙人聽說就神機軍每旬便會自行補貼十萬貫,這次軍餉隻是晚發些不至於此吧!”


    “哎!此時盧郎中切不可與他事混談。軍士為國效命,領軍餉乃是世間正理,且軍為國之軍,卒為陛下之卒,武某也隻有管護之責,可不敢替陛下發軍餉,這可有邀買人心之嫌。咱倆熟歸熟,話可不能亂說。”


    “你還怕這些,幾萬私軍的事難道是假的?”


    “你還真是當真了,那是陛下的私軍,我可不敢居功。現在已經是靖邊軍了,歸遼南都護府節製,這個不會不知道吧。”


    “手下兩軍差不多十萬人馬,足以見陛下的信任。”


    “話有些跑題,言歸正傳吧。我的軍士行事不當歸營後自會依軍紀處罰,給足三司交待。可是拖欠軍餉,還刻意抹黑末將這個二品官員又造謠生事之責,盧郎中準備讓誰擔著呢?”


    “哎!武太保這話就傷人了,咱倆又不是第一迴打交道,我豈會故意為難,更不會行此抹黑之事。這也是上頭的意思,我一個小小的郎中又能如何?”


    “上頭?何人?難道是宰相一樣的朝中大員可以為之不成?”


    “武太保這是害我,下官可沒這樣說過,萬不可誣陷。”


    “誰誣陷誰呀!不成,此事我必麵聖討要個公道。等不及了,這就進宮麵聖!幹嘛?盧郎中不要攔著末將,太欺負人了!陛下才定下了征遼章程,正當用兵之際竟然動搖軍心,真是沒有王法了麽!”


    “哎哎,武太保且息怒!此事又不是不能辦,這不是遇到我了嗎,小事化了才是正途,何必要麻煩陛下呢?再說爭執於朝廷也太過難看不是?商量商量如何辦了便是。”


    “好,盧郎中這麽說那便好辦。兩件事,第一件是兩日內將拖欠的軍餉給了。”


    “自然,當是如此。那第二件呢?”


    “將毀我名聲之人交出來。”


    “啊?這個不好辦吧。”


    “不能辦是吧?麵聖去!”武進強拉著盧億就要出門,盧億一介文官哪會是武進的對手,幾乎被拖倒。


    “太保慢著點,不是我不辦,辦事的吏員乃是趙點檢的親屬,與你同屬軍中袍澤,不能因幾句閑話便壞了交情吧。”


    “哦?真的?”


    “到了此時還能有假,必不欺汝。”


    “行,我也不為難你,第一件事你給辦了,第二件事我自己去找趙點檢討個公道。”


    “太保放心,明日午時前定將餉銀送至軍中,若差分厘盧某加倍自懲,如何?”


    “還是熟人好辦事,我也不是不近人情,既然你老盧有這話擱這自然信得過。也就是給你老盧情麵,要不然此事必不會如此輕易揭過。再有類似,就算是範相親至也要講出個道理來!”


    又說了幾句,武進便搖晃著出門去了,留下滿頭大汗的盧郎中自語:“可當真是秀才遇到兵,以後斷不可招惹這混不吝的主。”


    既然閑話是這麽個由來,武進自然不能因為這點事去找趙老哥,他隻要讓鐵東或是鐵衛找人放出些口風便會有人主動來見的,這樣處理效果更好。上馬,帶著一眾護衛,後邊跟著還沒走完的大車一路向軍營而去。


    第二日晌午未到,就有戶部吏員帶著一車的銀、銅幣來了軍營向主簿交賬。軍士們有軍餉可拿當然高興,又聽說大帥昨日大鬧三司衙署也覺得霸氣加解氣,都未有這樣肯為士卒出頭的大帥而鼓舞。


    另一邊,最近身體欠佳的宰相範質卻哭笑不得,尤其是昨日武進在三司鬧了一日的事,雖然不齒其所為卻因為神機軍占著拖欠軍餉的理而忍了。為此請來了盧億,當麵表揚其處置得當,還命人對說閑話的吏員予以責罰,調去兗州轉運司。趙匡胤也聽說此事,使其弟趙廷美替他向武進賠禮,解釋誤會。武進豈能難為趙老哥,便將此事輕輕揭過,還送了廷美不少禮物。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一個月時間便要過去,征遼之事籌劃基本就緒,物資已經齊備,各地節度使派出府兵也陸續到達恆州、太原府、嚴州,禁軍整備後即將開赴滄州、定州。神機軍也已派出一師為先頭部隊乘舟延濟水東進齊州,再乘海船過渤海灣至蘇州軍堡駐紮。


    因火藥、炸藥工坊早已遷移至蘇州,路途中為防發生安全事故並不準備攜帶彈藥,神機軍隻攜帶軍器行軍。軍營中尚餘不少儲備彈藥,武進便組織全軍進行實彈演練,讓早就渴望得到一些新軍器的其他各軍饞紅了眼。尤其是早就嚐到火器之利甜頭的趙老哥所執掌的禁軍,已經私下裏來訪幾次想要分得一些儲備彈藥。


    武進可沒打算給,既是因為不願意這些軍器被人仿製,也不想辛苦積累的使用被人學了去。支吾、裝傻、打含糊這類技巧早就是官場必備技能,武進也賣力表演,終於沒人得逞從神機軍中套走一顆彈藥。


    家裏富產一定會有人惦記,一計不成定然會再生一計,取物不能便有要分人的來了。禁軍中虎捷、控鶴兩皆為步軍,對彈射筒和彈藥需求唿聲最高,甚至請出都點檢趙匡胤來找武進商量。幾次來訪武進均以帶軍入山進行生存訓練為由避見,便向新任樞密使魏仁浦提出從神機軍中調配部分軍士入禁軍擔任城寨攻堅主力。


    魏相初時並未允準,但架不住兩軍指揮使石守信、韓重贇的央求才找武進商量。石守信是鐵騎、控鶴四廂都指揮使,韓重贇是控鶴軍都指揮使,兩人都是義社十兄弟中一員,也是趙匡胤最為信任和倚仗的部屬、親信,武進雖不情願卻也隻能相見。兩人的目的很明確,想要武進將神機軍中遠程火器及投彈手撥出半數給禁軍,見武進不語便再將需要人手降至三成,武進仍不語。兩人眼神交流後,石守信提出至少一成的想法,武進仍然不語。


    石守信雖然表情未變但已經能感覺出他有了惱怒,韓重贇能看出來也有些不悅。武進仍沒有搭上這個話題,而是說了些武藝上的想法,又帶著兩位在後園交流了一下棍法,這套棍法是學自趙匡胤,幾人都不陌生,相互交流了下心得,氛圍還算是緩和了不少。臨走時,武進讓鐵東取出兩副鎧甲,這是武家製作的重鎧,對於武人來說實在是一份重禮,兩人自然明白這是武進不同意放人又估計關係才給的好處或是補償。總是有了收獲,兩人客氣告辭後各自迴了禁軍指揮使司衙。


    武進知道這不會隻是兩將個人的想法,其後必然有趙匡胤的默許,甚至這背後有可能還有幕僚趙普的謀劃,可他絕不能將軍器假以他人之手,這是以後武家保命的本錢。


    本意為已經表明了態度,此事便會到此為止,沒想才過幾天就又有了後續,禁軍中的精銳龍捷軍步騎要與神機軍操演比試,這場演武不僅指定在禁軍大校場進行,甚至郭老大和朝中眾臣也會來觀看,武進感覺自己是硬被塞進了門縫一般憋屈。不就是為了神機軍的軍器和訓練有素的士卒,已經表明了不給怎麽還要借聖人的權勢硬要不成?


    不應戰是不可能的,那等於在聖人麵前主動認輸,就算武進丟得起臉,神機軍也丟不得士氣。全力迎戰大勝而歸不行,就神機軍現有裝備和各軍間的配合效果,不說吊打禁軍也查不得太遠,等於是給了有些人分割神機軍最充分的理由。留下些氣力應付也不好,輸了就等於在整個朝廷諸多臣子前栽了,他在神機軍中幾年來樹立起來的威信也許會蕩然無存,對以後的計劃會造成不可逆的不好影響。平局最好,可如何才能把握得住,尤其是許多人一起參與,其中的關節實在太多了。


    真愁,愁得武進的心火騰騰的冒起,嘴上都起了火泡,卻對取消演武無計可施。


    事情就如謀劃者預想的一樣發展。


    離大軍出征還有半月,禁軍與神機軍的操演比試終於還是開始了。


    當看到校場北側的觀禮台上坐著的郭老大和一眾朝廷大臣,武進倒是平靜了下來。他已經為此做了準備,至於結果,最好是平局,其次是大勝,隻是絕不能輸。


    兩軍比試以五場為限:第一場是騎射,考驗騎兵的馬上功夫;第二場是投槍,考驗步軍的臂力和準確度;第三場是弩車連射操作,半柱香時間裏既要射出的箭槍多,還要有準度;第四場是小隊配合作戰,每方一隊十人進行對攻,直至判定出輸贏為準;第五場則是選派出單人技擊比試,先勝三場為勝。


    第一場比試的三隻箭靶放置在校場南側,就在觀禮台對麵兩百步外。比試時騎兵自觀禮台前由東起至西止沿劃好白線策馬奔行,奔行中向三隻箭靶各射一箭,不違規且箭矢離靶心最近最多者勝。禁軍慣用弓箭,需彎弓搭箭逐一射出;神機軍慣用強弩,五發弩箭可連射,操作更簡便快速。


    比試還未開始,已經有一隊持盾禁衛登觀禮台上,半跪於聖人和朝臣身前,也不知是針對禁軍和神機軍哪一方。


    原本弓比弩射程更遠,所用箭矢因有尾翼準確度也更高。弩隻是近距離射出頻率更高,可以彌補中距離精度上的不足。


    神機軍的弩使用帶滑輪的複合弩,勁道已超過使用牛筋弦的弓箭。弩箭原無尾翼,現在用來狙殺所用的特製弩箭卻已有折疊尾翼且還可使箭矢旋轉,準確度絕不在弓箭之下。


    每軍出五騎,使用紅、綠不同色箭支,交替逐一騎射。


    欽定由禁軍先射。一名著紅色皮甲殿前司軍士左手持四石弓策馬前行,右手指縫夾三支長箭,隻見快速張弓搭箭卻並不見特意瞄準,幾息間已將三箭射出,均正中紅色靶心,箭矢的紅色尾翼還不住顫動。周圍觀望的禁軍將士齊聲賀彩,武進心中也不禁叫好,禁軍果然是諸軍中弓箭最強者。


    著黑色戰甲的神機軍軍士接著也策馬疾奔,手中強弩接連發出弓簧彈擊的彭彭響聲,弩箭也中靶心且大部分透靶而出,靶麵上隻剩下藍色的尾翼,像長出的一朵朵藍花。校場上的神機軍將士賀彩尤勝禁軍,氣勢更盛。


    接著八名射手也逐一完成騎射。最終成績,此場神機軍略優於禁軍勝出。


    第二場投槍各自選出三人,仍以箭靶為的,距離縮減到了一百二十步,武進估算了下大概相當於六七十米的距離。


    仍是禁軍軍士先行投槍,三人各投出兩槍,六杆槍中四杆釘於靶心,兩杆接近中心,投擲的隻是固定不動的靶子,若是戰場廝殺未必有如此效果,不考慮實戰僅作為訓練和比試項目倒也不錯。神機軍的投槍本就不是日常訓練科目,因此選派的投手也隻是比較擅長此技能的一般軍士而已,成績當然不如每日苦練的禁軍軍士,六支槍也隻有兩隻中了靶心,三支著靶也立中心較遠,更有一支脫靶碰巧紮在了立靶的木架子上,引來現場的一陣哄笑。


    見三名參加投槍的軍士垂頭喪氣地迴來,武進並未斥責,隻是微笑說還算不錯。


    第三場是弩車連射操作,對此武進極有信心,這可是神機軍中弩手一直必修的訓練科目,又是戰陣上生死搏殺的手段,水平可不是“職業”兩字可以衡量的,應該是專家。其實武進是十分想下場參與的,但是他的職位很可能會被人嘲笑神機軍已無人可用,連指揮使都下場充數。


    神機軍的軍士十分給武進長臉,對五百步外用繩子牽拉的馬形木靶連續射出箭槍,計算好風速及移動速度後槍槍命中,半支香的時間裏,靶子還沒有被拉扯到終點便被鏟形頭的箭槍從中間整齊截斷。禁軍表現也不錯,可與神機軍相比就差得很遠了,不但沒有全部命中,射出箭槍的數量也要少一半,既有軍器工藝的原因,更也有操作水平上的差距。


    這一場雖然禁軍有些不服氣,八牛弩再結實的編織牛筋弦如何也不能與編織鋼線相比,再耐用的竹木弓身也比不過弩車的鋼製弓身,可是結果卻又擺在那裏,容不得辯駁。


    神機軍的將領從來都不小氣,傅平安也認為軍器上的優勢確實有些勝之不武,因此向武進請示是否可以將弩車暫借給禁軍使用,以證公平。武進允了,禁軍選手便操作神機軍的弩車試射。很遺憾,結果仍然有很遠的差距,是不是因為不適應弩車就無法再以原因提出了。這一場下來,禁軍對神機軍弩車的性能已經紅了眼睛,要不是聖人還在現場,估計都可能被直接順走。


    三場比試神機軍以兩勝一負暫時領先。


    第四場是小隊配合作戰,每方一隊十人進行對攻。禁軍隊中一位都頭持雙刀指揮,三人配槊,兩人持刀、盾,兩人拿弓,兩人持長柄砍刀。神機軍在這場裏使了手段,動用了一隊特戰隊員,其實也是想試驗下訓練效果。神機軍這邊每人均穿著戰術背心,唐刀、戰術短刀、作戰牛皮靴、半指羊皮手套;五人手持三菱長槍刺和折疊盾牌,三人持三發連射弩,一人配數十把短柄飛刀,一人背十枚陶製手雷。


    因為隻是比武演練,冷兵器都已經替換為未開刃的,弩箭為包布軟頭,手雷引爆也隻會爆出白色石膏粉。


    二十人下場,禁軍隊一見神機隊所持都是長方形小盾頓時來了精神,箭搭弓上就準備偷襲,沒想神機隊持盾五人隻是簡單拉動一個固定銷,立時小盾便成了可以遮擋大半身體的長盾,幾乎看呆了。五人長盾幾乎護住了全隊人的正麵,而三個弩手從盾牌中間的小豁口連射多支箭矢,集中向都頭攢射,禁軍隊的兩盾急忙護住都頭,卻來不及保護其他隊員,冷不防有兩支弩箭飛向暴露出的弓箭手,一個迴合便中箭倒下,現場樞密院派來的裁判示意兩人已經“陣亡”,轉瞬間禁軍隊隻剩八人。


    持長柄砍刀兩人從兩側急急攻來,想以蠻力劈開防護,創造近戰機會。四支三菱長槍刺兩兩交叉架住砍刀,兩人持戰術短刀突然竄至在刀手麵前在手腕、脖頸、腹部、大腿上連劃幾刀後又隱藏迴盾牌之後。兩名刀手也被判定“陣亡”,退出演練場,禁軍隊隻剩六人。


    三名持槊者還在震驚,愣在原地竟不動,五麵盾牌已經開始緩步推向禁軍隊剩餘幾人。兩名持刀、盾的禁軍隊員懾於連弩不敢離開都頭左右,三名持槊隊員就處在了尷尬境地,攻也不是退也不是。三具連弩已經快速更換了新箭匣,持槊三人哪能抵擋,立時“陣亡”。


    十對三,哪裏還有多少生機,卻又不能認輸,隻好繼續防著連弩再次攢射。


    盡管有盾牌可以防住弩箭,卻防不住從地上滾來的兩隻手雷,一陣白煙迸發後,滿身白色石膏粉的禁軍隊員也被判定死傷。結果就是神機軍“零”傷亡,而禁軍隊員全隊“陣亡”。


    這一場結束全場寂靜,既沒有喝彩,也沒有噓聲。


    為打破尷尬,裁判直接宣布第五場單人技擊比試開始。


    誰也不知道武進是何時從觀禮台上溜下場的,直到看到他出現在場中時觀禮台上才出現了竊竊私語的低聲交談。坐在聖人身側的魏樞密使進言道:“陛下,這武太保怎地也下場了?難不成要與軍士比試?這不是胡鬧嘛!”


    郭老大笑笑說:“無妨,領軍之人若無些許武力何言為武將,便讓他恣意妄為一次好了。”


    聖人如此說了,魏樞密使便不再作聲。


    武進一身短打裝束,除胸腹一層皮甲外沒有再穿戴其他防護。剛剛“陣亡”的都頭也許是為了一雪前恥也要下場比試,見趙匡胤微微點頭才大步來到演武場。


    看著都頭一頭的白灰,武進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更激怒了那位都頭。


    還算很有理智,都頭向武進行禮後便問武進:“太保是選兵器還是隻比拳腳?”


    武進知道剛才的笑容有些失禮,忙迴禮,道:“便由都頭先選,武某都可以。”


    “那標下便選兵器。標下擅用渾銅棍,太保請自便。”


    武進不慌不忙從腰後抽出兩把戰術刀,刀身厚重呈黑色,刀刃卻雪亮耀眼。


    “都頭請!”武進持刀雙手相碰再前推,當作行禮。


    都頭接過士卒遞來的渾銅棍,棍約有兩寸粗,兩頭有蓮花包一樣的圓頭紋飾,棍身常握持處和兩頭已經磨得鋥亮,看來此人平日裏勤於練習。


    既然是禁軍,又受趙老哥信任,武進猜此人必是常練騰蛇棍法,也就是後來抗倭名將俞大猷擅長太祖棍法,碰巧武進對這套棍法也很熟。此時的騰蛇棍法隻有二十一路,並非後世所傳的三十六路,許是後人不斷研究和補充所致。


    兩人稍作幾次試探便打在一處,都頭所使棍法果真是騰蛇棍法,武進不僅有些失望。隻用幾下格擋便已經近身攻上,長棍在貼身肉搏時拙態盡顯,沒幾招都頭便被武進在幾處要害上劃了幾刀。雖然皮甲上隻留了淺淺印痕,都頭自己明白這是武進手下留情,反轉以刀背鋸齒輕劃而已。都頭也算是漢子,抽身退後幾步抱拳認輸。


    武進拱手迴禮,問:“都頭可肯留下姓名?”


    “標下名叫熾海,乃是沙陀人,現為小小都頭。”


    “幸會!冒昧一問,可有興趣來我神機軍?”


    “謝太保抬愛!標下職位卑微,得太保賞識榮幸之至。”


    “好,有你這句話就好辦,迴頭我自會向趙點檢要人,你先退去吧。”


    “標下告退!”


    武進哈哈一笑,並未離場,等著下一人來比試。


    又來一人確實熟人,乃是李繼勳。


    “哎,怎地繼勳兄也來湊熱鬧,你乃戰棹左廂都部署,不僅是將還不屬於禁軍序列,我倆這是為何比試呀?”


    “你還是神機軍指揮使呢,為何我不能和你比試?”


    “哎,還講不講理了,我好歹屬神機軍,你還把自己當萬能牌用了?”


    “啊?何為萬能牌?”


    “就是到哪都好使的意思。”


    “承元章吉言,今日便好使一迴,來比比拳腳如何?”


    “好吧好吧,算你玩賴。”


    兩人不是第一次交手切磋,說完便拳來腳往對戰起來。拳怕少壯,快四十歲的李繼勳體力上確實比正值少壯的武進差上一些,一不留神便被關節技卸了一邊臂膀,勝負立判。


    連勝兩場,武進也不好繼續留在場上,悻悻迴了觀禮台,迎接他的目光中有畏懼,有嫉妒,也有不屑,武進才懶得去理會。


    聖人哈哈一笑說:“沒想到元章還是武技高手,以前還真是不知,看來以後還要多多任用才好。”


    這話武進也接不上,隻能訕笑迴施禮後迴座位坐好。


    神機軍已連勝兩場,再勝一場便贏了。隨便派出兩人對戰,終於成了平局,最後一場便是決勝場。正在猶豫是否派鐵衛再贏一局,卻聞聖人說話:“今日演武很是精彩,可朕有些乏了,便到這裏好了。禁軍和神機軍都是我大周軍中鼎石,當更加勤奮練兵,他日為收複燕雲再立功勳才是。”


    眾臣屬拜倒,聖人坐步輦離去。聖人隨口幾句就說明了不希望兩軍因演武產生糾葛,在場諸人自然明白,到此便也匆匆結束離開。


    武進“正巧”與趙老哥一同立場,便借機向他要了熾海。隻是一個都頭,又輸了兩場,趙匡胤也不好拒絕,便隨口應了下來。倒是身側的一眾禁軍將領似乎有一臉的悲憤,設這樣大的一場布局,沒得到心念的軍器、軍卒,還賠上了一個有些武藝的都頭,實實在在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即便損失一個都頭他們不會在意,但侮辱性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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