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武家商業的陰謀不僅沒有得逞,反倒在武家的反擊下折損了不少利益,驅使幾個神秘人又在那間暗室中密謀,再研究如何繼續針對武家“下藥”。


    幾人中幾位老者已經開始研究起如何針對武家個人的刺殺,對此無論張永德還是趙普都不讚成。張永德認為武進此人雖然貌似兇狠,但是對人從來都是手下留些情分,如果動了武家人,哪怕隻是仆役都會讓他認為麵臨的是生死大敵,一旦中間再出差錯便是不死不休的境況。不說現在檢校司幾年來一直緊盯著各家,手中早已握著不少黑料,就算派出些暗衛實施反製都會兩敗俱傷。大家隻是尋求權力和利益,還不至於到了玩命的程度。


    趙普更是以新晉代言人的代理人身份提醒各家大佬,如果現在暴露了都點檢的背後身份不僅武進翻臉,就是聖人也許會削去點檢的軍權,到時候難以估計的損失可是大家一起來承擔。換句話說,我不好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結果密謀變成了異見,世家大族想要彌補損失,代言人要求再做隱忍,彼此都沒法馬上就接受彼此的意見。最後,還是一位年長者提出借助民間幫派或者遊俠來對武家的生意進行騷擾,反正現在各家在武家生意裏的份子已經受了影響,眼看著就要被踢出武係各行會,不如實施一些威脅先保住各家利益,再圖後事。


    張永德搖頭,趙普也皺眉。既知今日何必當初與武家互撕,現在再做些事也不過是得迴原本就屬於各家的分紅而已,實在不知所謂。與這些如此不智之輩合作實在是伴有很大風險,他決定返迴後一定要與都點檢認真談一談,不要因機事不密而提前樹敵。


    簡短密談後從密道各自散去。


    趙普自一家胭脂鋪子裏踱步走出,還沒走出兩條街便遇到了一夥人,中間一個全身白衣頭戴金冠的不是武進又是誰。除了武進,其他人都做護衛打扮,身上更是配了快刀、良弓或是勁弩,身後的戰馬一溜都是西域寶馬,看著不像閑行倒像是來尋麻煩。


    “呦,這不是都點檢麾下的趙幕僚麽?怎麽這麽巧在此相見呐?”武進關心地問。


    “草民見過武太保。夜已深邃,能在此遇到太保實在是巧啊。”趙普當然認識武進,畢竟最近幾次密謀都是針對這位的。


    “巧?哪有這種事,在此等你許久了。不知趙幕僚與各世族間的商議是否妥當,是否還想繼續找武某的麻煩?”


    “太保這是哪裏話?主家與太保從來都兄弟相稱,趙普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下論及,更別說是找麻煩。今日確與一些世家會麵,是為了避免衝突,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哦?那武某還要感謝趙幕僚了?夠坦率,但不夠誠實。迴去告訴趙老哥,他手中有雄兵十五萬,可武家背後有聖人和民眾千萬,年長些不打緊,但不要因為年齡大了犯糊塗。另外,世人都知道我極端護短,武家的人就算打死你這個首席幕僚也容不得別人來懲戒,誰敢動一根毛也是與我武家公開開戰,便是不死不休。記住!我剛才說的是折了一根毛也算!”


    “兩家修好的些許小事,哪裏會影響到太保和點檢的生死情誼,普定會勸說諸世家安穩度日,不再冒犯。主家也是關心太保才讓普來說和,怎能對武家有不利?太保放心,普一定竭盡所能協調各方。”


    “此事想必不會是趙老哥授意,怎麽迴事你心知肚明最好。我不屑用謀,但不表示不會,大家還是敞亮些做人更好,暗箭傷人時也會自傷,不要行差踏錯留了遺憾和罵名。”


    “普受教。太保若無他事就先告辭。”


    “嗯。最近有些手癢,想必是該殺些人震懾四方了,希望其中不要有熟人罷。武某帶兵,手下盡是些不長腦子的殺才,趙幕僚可要當心了,千萬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傷了和氣。”


    趙普聽後仍氣定神閑,施禮後離開了。


    趙普從身旁走過,武進看都沒看一眼,背著手向前麵的胭脂鋪子慢慢走去,鐵衛等侍衛緊緊跟上。


    鐵衛問:“兄長,如此容易便讓這趙普走了?”


    武進瞪了他一眼,說:“那又如何?揍一頓還是殺了?看點檢的麵子也不至於吧。這迴家中沒折損銀錢,還平白得了鄴都工業區,其實賺翻了。加上其他各家還未各種原材料補貼了不少,差不多補齊了前一陣遼東的虧空,實在是心中愉悅。我現在倒是怕各家安分了,那樣年底還要給他們分紅,白花花的銀錢分走了可不好。一會最好抓住些線索,那樣各家的份子錢又省了,內府和我們有更多進項是多好的一件事。”


    快到胭脂鋪子,一隊暗衛在一名檢校司官員的帶領下從暗處走出,紛紛向武進行禮。


    隻是隨意揮了揮手,一眾暗衛便破開胭脂鋪的木門搜查拿人,準確找到密道後循跡而入找尋各方向的出口,準備將相通各處一並掃蕩。那名檢校司官員並不著急,找梯子上了房頂,準備見到暗衛的煙火信號後指派官員去履行緝捕手續。


    武進不想在此浪費時間等待,囑托站在房上的官員處理好之後的事情,就在鐵衛等拱衛下自去了軍器監查看新式武器的進展。與此同時,張奇正在檢校司中坐鎮,一眾外勤官員已經備好車馬,隻待上官命令便趕赴緝捕現場處理。


    一夜,城中幾處分別射出明亮紅色煙火,一隊隊車馬自檢校司中疾馳而出。第二日,軍器監貼出告示:昨夜於城中查獲隱藏於京都多家商鋪中的北漢、契丹細作共二十一人,掘出密道七條,繳獲各類弓弩、刀槍百餘。緝拿過程中細作負隅頑抗,就地正法十五人,餘六人已押赴刑部大牢嚴審。凡京都百姓,若相關線索有舉報且查實必賞金幣五十枚並封軍功勳官一轉。一時間京都百姓反諜興趣高漲,各行幫、黑道、遊俠也以查緝細作為己任,滿城到處都有人打探消息,不少大族反倒閉門謝客。


    聖人聽聞檢校司告示內容後命武進進宮覲見,當然少不了都點檢在一側相陪。


    “進卿,昨日細作之事可查實?京都一向嚴格看管,怎會突然出現如此多的細作?”


    “迴陛下,其實檢校司多日前就已查得,之所以一直未動是因首犯尚未現身恐打草驚蛇。昨日得報首犯已經現行才收網,不料仍被首犯逃了,故將細作等一並緝拿,以斷其根脈。至於懸賞發動百姓和商戶,是為了激發各界愛國之舉,提醒勿受宵小利用刺探我朝軍政動向,即使不得可靠線索也有益而無害。征遼之事將行,進認為此舉亦可得民心民意,故許可檢校司執行。”


    “嗯,進卿之慮可行。都點檢亦應使侍衛司脅從嚴查,勿使細作擾我朝政。”


    “那倒不用。禁軍乃我朝軍中主力,此時應該倍加訓練,些許小事交檢校司足以應對即可。”武進說。


    “那便以進卿之意去辦吧。另外,都點檢有些軍備上的需求,進卿可著軍器監盡量滿足。”


    武進:“臣遵詔。”


    趙匡胤:“臣也告退。”


    兩人一起離開,趙匡胤說:“進哥,些許細作何苦如此勞費心神?交與為兄即好。”


    武進說:“趙大哥哪裏話,這是檢校司的職責所在,可不敢有一絲鬆懈。倒是禁軍十幾萬人,其中是不是也混入了個別歹人也許也要甄別,我兄多注意些方好,千萬不可因小失大為此背了黑鍋呀!”


    “唉。麾下十幾萬人,哪裏能一一查證,若真查到不良之人則任由進哥處置,為兄絕不袒護。你我是過命兄弟,自當相互扶持才是,軍器之事就多多倚仗了。”


    “職責所在自不敢推脫,兄長也要多加注意,對於狼子野心之人必不可仁慈。可能是小弟多慮,兄多年宦海哪用我來提醒,多多包涵才是!”


    “自家弟兄,都是肺腑之言,何來包涵一說。倒是軍器監近來補充軍械不甚及時,進哥還要幫著過問下,還有為兄上次說的新式軍器也要給配上一些才好。”


    “兄長啊,我最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征伐南唐軍器損耗嚴重,戶部一直哭窮,內府也不富裕,能補齊部分已經盡力了。最近神機軍擴編萬人,所配軍械尚不及三成,戰甲十尚未及一。弟今日正要去看看這王德生怎麽管的,如何連軍器足用都做不到,要是不成盡可讓位於能人。兄長放心,進自當催促。”


    “啊?連賢弟的都未配齊?那不急催,為兄如何能搶神機軍的配給?我再讓軍士節省些,進哥也多多幫助才好。”


    “還是兄長體貼,禁軍之需本就排在神機軍之前,就算神機軍配備半數未到,也要先緊著兄長所部。放心,進自有揣度。”


    “謝了!過幾日軍中幾位兄弟想到府上拜訪,不知賢弟可有空?”


    “且聽兄長吩咐,進自當盛宴以待。”


    “好!為兄忙於軍務,也多日未曾看望長輩。侄子百日算來也近了,兄自帶家眷前去叨擾。”


    “那好啊!梅兒總說自己在家呆著孤單,嫂嫂若有閑常來走動更好。”


    “那就一言為定!哈哈!”


    “必須的。”


    武進到家後先是去看兒子,這個小肉球才真正掌控著他全部的喜怒哀樂。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純真眼睛,總是讓他暫時忘記心中的無限煩憂,擺脫圍繞在身周的事事難為。寵愛的抱著小家夥,看著那張小嘴裏不停吐著小泡泡,臉上浮現出不自覺的微笑。梅兒坐在一旁,看著爺倆互望,眼中滿是笑意。


    哄了一陣兒子,直到進媽來了才依依不舍地把寶貝遞給奶奶,嗬嗬傻笑著去書房見武父。


    “進兒,咱們家用不用與世家們鬧成這樣?些許錢財罷了,給他們又如何,咱家不差這三瓜倆棗的。”老武先開口說話。


    “父親,這幾年我武家對其他大族一直都很客氣,既是因為武家新晉,也因為我一直在檢校司,不願與人結怨過深。算起來,幾年來給各家的好處不少,卻始終躲不開被人算計的結果,既然是喂不熟的狼便也沒有必要客氣,至少要打疼了才會知道該不該惹。”武進說。


    “少年人應該有率性,但是也要多想想後果。雖然世家這一時吃了虧,可論根基武家畢竟不如,在群起而攻之下隻能處於劣勢,就算有聖人為保又能安生多久呢。聖人現在尋求皇權專製,自然需要忠心的孤臣,一旦天下一統治國仍會啟用這些世家之人,到時我武家又如何安身呢?倒是你之前曾提起的世外之地,怕真的就是我武家最後棲身之所了吧。”


    “就算我們一直忍讓,這些世族又如何肯對武家做出退讓,想必也是一計不成又出一計罷了。說白了還是我現在的孤臣身份成了障礙,對聖人詔命不能不忠守,對這些舊勢又不可同流,夾在中間如何長久。若聖人顧念武家勞苦也許這一世還能得善終,以後如何實在難料。父親,遼東基地已經初具規模,如果家中能暫時安定下來我近期還要走一趟,如此重要之地不去看一看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是老四在那坐鎮?舜興做事穩當,不會出什麽意外,還有必要親自去一趟嗎?”


    “對於關係武家生死存亡之事,兒不得不去。此行雖有風險,但還不至於過於危險,早已做了完全準備。要不是為了小贇兒的到來,現在應該已經在遼地了。我會讓鐵東返迴京都,算時間應該快到了,還有張奇在檢校司盯著各大族的舉動,劉靄處理生意上的事情,對於臨時的一些情況還要請父親和嶽丈坐鎮。”


    “這沒關係,我們倆個老家夥平時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總不能整日琴棋書畫加上會友吧。老驥伏櫪誌在千裏,也讓你們這些小輩看看我們的實力。嗬嗬!”


    “有父親和嶽丈主持家中之事,兒就可以放心著手辦好遼東之事,順利的話約莫三個月即可返迴。另外,我讓德生準備的新製火器屯於城外,待鐵大哥迴來後從密道運入家中,分發親衛以備不時之需。這段時間家中親眷們盡可能呆在家中,有事讓鐵大哥去辦就好。”


    “好。既然必須要去,那就放心去早些迴,家中盡可放心。何時離開?”


    “事情需要盡快去辦,明日就啟程。鐵大哥最遲後日便迴京,我便不等他了,我的安排還請父親代為轉達。就是有些舍不得您和母親,還有梅兒和小贇兒。”


    “好歹是家中的頂梁柱,既然決定就不要婆媽。多帶些扈從,早去早迴。”


    “是,父親。”


    當夜,武進和梅兒相擁而眠,大床邊的嬰兒床上躺著那肉團一樣的小贇兒。


    第二日一早,武進如往常一樣晨起鍛煉,然後陪著家人吃了早飯,便帶著一眾扈從騎馬向城外神機軍營地而去。一隊人剛離開不久,徐父、徐母就從密道來了武家,他們既來照顧梅兒,也是與老武、進媽一起在家中坐鎮,以防有臨時事情發生。


    一炷香後,很多喬裝過的檢校司暗衛到了武府附近,相互以眼神交流之後便分頭進入附近早已安排好的商鋪、人家中蹲守。武家附近不僅增加了不少眼線,又增加了兩隊京兆府的巡查武侯,雖然製服是衙署的,其實都是神機軍特戰營好手們裝扮,也是為了全麵保護武家不受外人攪擾。


    再說武進,一路疾馳進了神機軍營,令斥候營早已選好的五十人穿便裝隨隊同往,對外稱是要進行野外生存訓練。眾人在離營區五十裏外部分人重新更換了著裝,儼然變成了一隊商旅。軍醫周燁栩隨行,因為年齡最大扮作了商隊掌櫃;武進扮作了賬房,手握賬本跟在後麵;鐵衛扮作鏢行鏢頭,指揮一眾鏢師護佑商隊前後;其他腳力好的斥候便成了車把式或是夥計,方便將經過的各地的地理分布製作成地圖。


    為了應對突發情況,還是有一部分人穿著裝備在暗中跟隨。


    向北第一站便是鄴都,現在的鄴都已經不再是小城,而是集合軍鎮、工業區和商貿區為一體的新城,武進要在那裏逗留兩日以便將最為重要的新式火器生產方案確定下來。


    武家的鐵坊前年就已經部分搬遷到了鄴都,前一陣世家鬧得兇的時候將最後一部分精加工車間和設備全部搬來,現在的工坊已經成為了很有規模的鋼製廠房和車間,在新式水力和風力設備的加持下,鋼鐵產量也較前提高不少。最近低價買進的大量鐵礦石就儲存在附近,近期主要就是煉製成鋼塊移至滄州再由巨艦送往遼地蘇州(今旅順、大連一帶),用於堡壘和武器的製造。


    火藥坊是武家火器研究的核心部門,早已偷偷遷至許家堡附近,隻待城堡建設完工後就可入進行生產。目前留在鄴都工業區裏的隻有一個研製部門,武進稱為藥研室,負責開發新式火器。負責藥研室的是火藥坊原來的大匠作褚六甲,他早在江陵時被趙家欺負,正巧被鐵東和武進救助,之後便留在了武家煤坊做工。褚六甲祖上世代都以製爆竹、煙花為業,後來武家到了京都,初建火藥坊時將褚六甲接到了京城,很快便培養成火藥技術大拿。在武進的指導和點播下,褚六甲掌握了顆粒黑火藥的製作,繼而成為武家供奉、火藥坊大匠作。


    題外話,藥研室的研製各工作已經擺脫了最為常見的火藥經典配比,現在顆粒黑火藥最新配方是以硫磺、木炭和硝酸鉀來製作,威力和安全性較以往提高不少。武進當然最想得到三硝基苯酚(苦味酸)或是梯恩梯炸藥,可當過兵也並不見得能懂得更多化學知識。那些化學炸藥武進不懂,可硝化甘油還是明白一些。


    話說迴來,硝化甘油的製作其實並不難。甘油提取雖然麻煩些,但是武家有飼養場,加上軍隊消耗比較大,日常銷售量也驚人,可用的動物脂肪相當可觀。經過一年多的實驗,終於從脂肪中提取出了較為精純的甘油,之後又在遼東以魚類脂肪也提取出了相似的甘油,經硝酸和硫酸處理後得到一種黃色的油狀透明液體,即硝化甘油。褚六甲便是主攻研製的負責人,也因此更得武進器重。武進此次遼東之行也是想將藥研室一並遷去遼東,更方便將硝化甘油盡快武器化。


    除了熱武器,冷兵器在這個時代仍然是戰場主流,這也是為何要從龍虎山上請下不少丹家的緣故,就是利用丹方中對礦物質提煉方麵的研究來強化冷兵器和防護甲材質的製作。


    “武宗滅佛”時連著道家一起被收拾得很慘,甚至出現了道眾青黃不接的情形。為此,龍虎山的諸位丹家受了道長和觀主的收益找到武進想要網開一麵。武進自然不能頂著郭老大的政策硬來,便從中想了一些辦法,其中就包括可到周境外傳道的建議。遼東堡壘外,便有一座道觀,而在軍屬集中居住的廟島上也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道觀,裏麵便有武進特許的道眾,都等待著一旦政策放鬆後便重迴中原搶占各地的宗教信仰高地。


    這些道觀裏的丹家就是武進尋求的曲線療法,也確實從中獲益不少,尤其是培養出了不少能製備各種礦物元素的技術人員,最為常用的硫酸和硝酸製法便是從中取得。所以才有了聞名天下又不可得的武甲和戰刀。


    在鄴都兩日,武進將各項產業重新梳理了一遍,將頂尖和掌握核心技術的匠作也一並帶走,他必須早些將生產核心北移,提防著曆史上即將出現的陳橋兵變,絕不能將超越時代的這些產業和武器技術為趙氏取得,那將對曆史造成不可挽迴的影響。


    兩日後,一行人再次啟程,商隊的規模也增加了幾倍,新增的車輛有的拉著實驗器材和設備,有的則帶著匠作和一家老小,真的與其他商隊一般無二,再不用偽裝了。


    一行人騎馬、乘車至五丈河換船,過梁山泊經濟水至淄州再轉濰水至萊州灣,由此再換巨艦去大廟島。休整幾日後過小廟島過渤海海峽終於至遼東蘇州。說起來兩句話,可全程整整走了一個月。


    由商船接了登岸後終於抵達蘇州海岸,由坐馬車行了四天方到了蘇州,離著很遠便能看到依山而建呈三足鼎立之勢的武家堡、徐家堡和鐵家堡。城堡規模巨大,堡上卻未插任何旗幟,隻是灰色的高大堡壘便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


    經過數道明暗哨的詳細盤查,才接近城堡五裏之內。到了此處武進倒不著急,一邊讓護衛和斥候們照顧好落在後邊的匠作和親眷,一邊仔細觀察周圍環境,思考以後可能遇到的更多情況。


    臨近武家堡,看到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麵刻著英雄碑三個字,武進知道這是一年前為阻擋遼軍偷襲而犧牲的將士的墓碑。他讓車隊停下,囑咐鐵衛拿出香案和祭品,親自帶著神機軍將士穿著軍服到碑前祭奠。一些了解情況的匠作也隨著軍士一起向石碑行禮、叩拜。


    隨後的路途上,散落著不少人、馬的骸骨,帶路的探子說這些都是遼軍的屍首,所以沒人收屍,留在路上也作為對遼人的震懾。武進吩咐手下就地掩埋,畢竟人死為大,不必要和這些屍骨較勁,也影響路上環境。


    隻有來到堡壘之下才知道是如何巨大,也才有了最為直接的壓迫感和震撼。雖然圖紙是武進主導製作的,計劃也是他定的調子,但是圖紙上的圈圈點點變為實物的時候才知道這幾百萬貫到底花在了哪。


    經過南城門時武進看了下城牆,外麵都是青石,城牆寬度目測便有五丈,完全可以並排跑兩架馬車。這在設計時參謀部裏還有不同意見,認為應該集中建設城堡,城牆不用如此厚重堅固。武進卻力排眾議,堅持將城牆寬度建成後世立交橋一樣,畢竟大戰之時軍需消耗嚴重,隻靠人力如何及時補充。現在就是沒有內燃機,要不然他都準備鋪設兩條軌道,隨侍以動力鐵車來迴運送補給和傷員,那時的堡壘才是真正的不可攻陷。


    剛一進城,便見到了站在隊前迎接他的四哥崔舜興,他身後是整齊列隊的武家軍第一軍的各級將領,總計有三百多人。武家軍不同於官軍,其軍服也是武進的傑作,禮服是毛氈料子的挺闊軍服,常服是棉麻料子的短式軍裝,作戰服分為重甲、輕甲。重甲均是一套難求的武家甲,是衝鋒或巷戰時先鋒著裝;輕甲則是除重點部位以鋼片防護的皮甲,多是射手、後勤和指揮官使用。


    武進於迎接隊伍前十步站定,軍長崔順興便與將領行軍禮並齊唿:“恭迎大帥!”


    武進向諸人迴以軍禮,上前幾步扶住四哥手臂,看著這個本來又幾分白淨的漢字已經被曬成了大黑臉便知他這兩年過得有多辛苦。


    “四哥與諸位連年辛勞,當受進一拜。”


    崔舜興等都說不敢當,堅持不讓武進施禮,卻也沒拗過他,還是受了一禮。


    今日是堡壘建好後武家主家第一次入堡,整個堡壘都如上元佳節一般熱鬧,街道上張燈結彩,連遊龍舞獅都出來了。武進一路雖然勞累,卻也格外高興,與眾人一起遊街慶祝。


    一夜歡鬧至子時方歇。


    第二日一早,武進仍如往常一樣早起,卻忘了自己是在堡中頂樓,周圍都是護衛的房間,也沒有花園或平台鍛煉。想了想讓守門護衛帶自己去城堡最高處平台,那是全城的至高之地,也是對外界最為便捷的觀察哨。


    來到頂樓,見昨夜最後一班哨兵還沒交班,盔甲上都是晨間薄霧帶來的露水。與一眾哨兵逐一招唿、握手,查看了給他們配用的高倍千裏鏡和各類信號彈、燃燒彈及大口徑彈射筒的保養情況。和帶班的吳校尉閑聊,問及生活情況以及家眷的安排,聽到說除了有時思鄉外其他都很好,堡內的軍士家眷都住在城內,也都有獨門獨戶小樓,供給物資充足,家裏還有一小塊花園,休沐時還可以種花養草,有些人家裏甚至還養了貓狗。


    聽到軍士生活不錯,武進很是滿意,但也從中意識到了思鄉的問題。軍堡是封閉性的,既是為了減少外界對堡內管理的影響,也是考慮到許多超前的武器保密,所以即使有軍士從堡中離軍最多也隻能搬到廟島上居住,短期內不可能準許其還鄉。這也可以理解為思想工作還沒有做到位,這件事等會見到四哥需要再談一下。


    看完了也問候完了,武進就找了一處閑置的空地打起了拳,他的長拳是向趙匡胤學的,舞起來唿唿風響很有氣勢,周圍軍士不禁都看了過來。


    武進笑了,對大夥說:“明日要是不當班可以到校場來,我把這套長拳教給諸位兄弟。”


    眾人齊齊稱好。


    一套長拳加上一套軍體拳打完,剛好輕微冒汗,武進從護衛手裏接過毛巾擦幹頭上、身上才與軍士們告別下堡去吃早飯。


    為武進準備的早飯很豐盛,除了熱粥還有魚和野味,甚至還有一小壺熱酒。武進就著小菜喝了兩碗粟米粥,有吃了一個饅頭,才對站在一旁的鐵衛說:“軍中條例上明令非節非特許不得飲酒,這酒是誰準備的?”


    鐵衛皺著眉頭說:“兄長,這是四哥特意交待的,遼東之地多有霧瘴,怕你路途中勞累受寒,所以準備了一小碗藥酒,這也是堡中的規矩。凡是外出探路或哨卡,休班後都有的份例,不算違規。”


    “哦,看來是我多心了。”


    “就是。我早上也有,就是給的太少了些。”


    “你個混球,問都不問就喝了?”


    “問了呀,要不剛才能說得清楚麽。是不是?”


    “滾蛋。趕緊帶我去找四哥。”


    “喏!四哥和劉副軍長還有一眾參謀已經在三樓會議廳等你了,說等你吃了早飯再去。”


    “不早點說,趕緊的。”


    “兄長,你穿官服還是穿軍服去?”


    “這茬差點忘了,當然穿軍服,還是武家軍的。此處雖說是聖人準許建的,可人力物力都是我武家出的,這些兵卒也是武家的人,當然得照著武家的規矩來。”


    “好咧,我這就讓杏兒來伺候你更衣。”


    “等會!杏兒什麽時候來的這?”


    “是嫂嫂讓的,還特意叮囑我到這之前不要和你提起。”


    “你找踹吧?咱家是誰說了算不知道麽?”


    “兄長,一邊是你,一邊是嫂嫂,我在中間難做人呀!再說你不過就踹兩腳,嫂嫂可是會扣份例錢的。”


    “你個混賬,為倆錢連我都蒙……等有空再收拾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熠世微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翼而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翼而飛並收藏熠世微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