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進從未有染指權力的想法,也不會去追求鏡花水月的利祿。但現實裏的其他人不管他有沒有這樣想,認為就是這樣的想的。武進倒是沒有心情再去聽更多傳聞,因為這些讓他對事情有了初步判斷,那就是有人別有用心。對於有著良苦用心的傳言,他自然也能也不屑去分辯,此時越辯越黑,等傳言的熱度下去了自然也就不用自辯了。別人信不信目前都不要緊,隻要郭老大不屑一顧便沒了問題。對於輿論導向的掌控或是傳言的應對,武進還是很擅長的。


    趁著郭老大準備對外用兵之時,武進充分利用朝中大臣研究如何幹掉北漢、收拾南唐、吞並西蜀和收複燕雲十六州的契機,展開了對各地商事情報的刺探,策劃了一係列發財兼埋釘子的各種計劃。


    對於朝廷內部,武進上書稱軍器監所製軍械十分精密,在之前征唐過程中半數以上彈射筒和弩車都出現了損壞,這就是長途行軍不能加以維護造成的。為了保證以後戰場上的使用效果,需要在沿海的各州建立臨時生產基地,生產易損耗部件,為進攻各政權做準備。既然是零件,便少了泄露機密的風險,在各大佬論證後還是得到郭老大的許可,允許他將負責製作軍械的技術人員、儲備物資等向沿海轉移,到當地建立臨時部件生產基地。


    與此同時,其他人不知道的是鐵軍帶著半數親衛通過鏢局渠道也偷偷前往登州,準備在此建設船塢和大船,名義是為朝廷建立海上補給線,實際上也是為武家在附近海島上建立武家的第一個海島秘密基地做準備,這是武進為將來的自保所謀劃方案的一部分。


    大約又過了一月時間,郭老大仍未召見。武進仍然不急,仍然賦閑在家陪著迎娶後聚少離多的新婚妻子,兩人整天舞文弄墨,相互做更深入地了解,十分恩愛。武進似乎對最近的事情都胸有成竹,其實也算沒閑著,仍然在背後指揮著檢校司打探各方麵的情報,暗中動用暗衛以不被人覺察的方式清除著對武家威脅較大、官職不高的世家勢力。當然,這樣的暗殺不會明顯露出馬腳,隻挑揀容易出意外的情況下手。京都人最近也是感覺奇怪,這當官的怎麽集中出意外。隻有世家知道,這是武進對前些日子放出的輿論做出的最為淩厲的迴擊。


    消停日子沒過上幾天,郭老大讓宦官傳來了口諭,讓武進這個太保進宮親自為太子講學。武進明白這是個信號,郭老大對他暗地裏除奸雖然不反對,但是畢竟手法過於激烈了些,怕會對征伐有所影響。武進倒是執意要此時顯示出少年的得意和張狂,就是讓世家畏懼他的手段暴烈,讓這些小嘍囉不敢招惹,逼迫大人物現身與他較量。


    武進深知郭老大下一步便是卸掉他軍器監丞、神機軍指揮使、幣法司權監丞等實權,到那時小嘍囉認為他失勢自會跳出來找死,他便一鍋燴了就成,不費心力。倒是各家族的利益代表,他要把握機會也妥當地一道解決,遏製住世家的勢力,穩固郭老大的社稷大局,依托為武家造勢。


    既然公務上比較悠閑,那就多給自家的事操操心。


    神機軍中先前征召的老兵軍教都已經到了四十多歲,符合隊正等級退伍的規定,武進便私下將他們召集起來與他們講明,最近會將他們定職成隊正,過一段時間再以年齡偏大為理由從軍中退離。退離後眾兄弟便隨鏢局去各地,等些時日再分頭去登州找鐵軍,一起物色適當之地作為以後眾弟兄安身立命的避禍之地。


    這些老兵都是最早先與武進一同組建神機軍的骨幹,也是隨著他在戰場上拚殺的生死弟兄,自然對武進的想法和手段沒有異議。五天後,神機軍新招五百名新軍士,過了一些時日便有近三百名老兵解甲歸田,轉而成為京都九大鏢局的鏢師,押送著財物散於中原各地。幾個月後,這些老兵又先後至登州匯合,接著乘船至廟島列島,在島上建立了漁家村,成為了居於當地的漁民,平時打魚進城賣售,暗裏卻造船、修洞。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武進令檢教司嚴查官吏的灰色收入,世家收入銳減,日子逐漸過得稀荒,武進再拋出了商業利潤的糖果橄欖枝,從經濟上控製這一勢力的暗中發展。武進在商業上口碑相當不錯,投資的各行業盈利不少不說,對於參股各家的利潤分配十分到位,信譽上乘。打開了參股的小窗,立時就吸收了不少大族的資金,讓世家之人都以為他隻是擴大生意規模獲利。既然灰色收入都被武進攔截住了,這樣的利潤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一時間,世家大族真的是痛並快樂著,拿著錢卻又擔著心。


    在這樣的遮掩下,武進將生意中的武家的大部分獲利逐漸向萊州、密州等地轉移,家族生意中的核心技術和人員也秘密隨著商隊和鏢局至海州等地,在當地建立工坊,培訓匠造和勞工。對此,世家不僅從不在這上挑毛病,還極為配合,畢竟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武進借此從海州和通州招募了大量造船工匠,準備在登州建立造商船基地,先是形成海上貿易通道,待燕雲之戰打響後便於向遼地運送軍械和補給。


    武進在徐梅兒的啟發下建立了飲食課訓堂,讓自家的廚子成為首席培訓師,從寺廟中被勒令還俗的夥食僧中挑選了第一批學徒。待第一批廚子出師後,以連鎖店的形式建立了叫美時鮮的民間食肆,還在各地以遠山樓或望海樓為名開辦大型酒樓,設立了的新的情報收集渠道。除了餐飲,武進還投資了茗茶坊、鮮蔬集等加工和銷售農副產品的集市,後又引入了騾馬等交易,自然也是為了積蓄力量。


    至於一些上規模的官家準許開辦的賭坊、妓館,則以他人名義進行了投資,以監督收益為由派出人員在其中參與經營,其實為打探情報或信息中轉站。這樣藏汙納垢的灰色產業,平時來往的都是三教九流,管理很是混亂,正是難得的隱蔽路線。


    做了這麽多,武進便隻等想要的結果在合適的時間自然顯露出來,他也祈禱這個時間不要太過於早了。


    武進進宮了,在百般無奈和滿心歡喜的雙重心緒下進了皇宮。周朝的皇宮並非像其他王朝皇宮那樣宏偉,究竟起來規模也僅僅是明清宮殿群(紫禁城)的三十分之一而已。對於皇家而言,大則雄偉,小則精致。周都城京都皇宮原本隻是節度使的官所,隨著五代時期多個政權的興替和不斷投入建設,才算小有規模,但與長安城不在同一水準。


    盡管規模小了些,但是皇城內的規劃部署倒是麻雀雖小肝膽俱全,尤其是決策政事的大慶殿也是富麗堂皇。其他宮殿修繕精致,宮殿群布局也處處體現出中原文華的精粹之處。


    武進無心欣賞,隻是隨著等在東華門的幾名後宮內侍一同進入皇城內院。沿著群殿東側的甬道穿過山水迴廊走向後宮之側的延和殿,那便是皇子、皇女進學之地。既然皇子尚年幼,不是應該進後宮授業麽?不是的,後宮除了皇帝和準予進宮探望的皇親國戚,其他臣子是萬萬不能進的。


    進入延和殿,武進在內侍的引導下來到殿中一掛長長的珠簾前,因武進是武官,便單膝下跪,向著珠簾方向行臣子禮,得到貴人口宣“免禮”後才站起。珠簾後的貴人麵容雖不清楚細致,但是在行禮間也瞥到妝容華貴,氣質高貴,隱約察覺許是符皇後,坐在皇後身邊的小孩子便應該是皇子郭宗訓。武進對符皇後並不陌生,見麵次數也不少。


    郭老大現年三十五歲,與兩任皇後和多位妃子共育有七子三女,其中郭宗訓雖然是諸皇子中年齡最大也不過三歲多,排行也隻是四皇子。皇長子宗誼、二皇子宗誠、三皇子宗諴及貞惠皇後被漢隱帝戕害,以至於郭老大已經這般年紀最年長之子還是幼兒。因長公主和三公主當時在銀青光祿大夫柴守禮(帝郭榮之生父)府上而逃過一劫。也是因此,才有沈冰雲的穿越和神誌附體之事,再有後來武進與偲嫿公主的見麵機會。


    在這一點上,武進內心中對郭老大很是同情,也因此對他決心革新弊政、平亂天下的決心非常理解和堅信不疑。


    武進行禮後,皇後便讓內侍引著四皇子向武進行拜師之禮,受過此禮二人便就算有了師徒名分。小皇子隻有三歲,長相可愛,小小的身子和胖胖的臉蛋看起來像極了陶瓷做的大頭娃娃。麵相與郭老大有四五分相似,都是團臉鳳眼。小皇子身著小小的合身朝服,小手上還握著一方象牙朝笏,頭上帶著紫金冠,金冠上有隻紅色小絨球,隨著皇子的步伐邁動還會微微顫動,非常有童趣。


    武進看著心中覺得有趣,但表情卻故作嚴肅,畢竟是拜師嘛,更要注重儀態。


    小皇子將手中拿著刀象牙朝笏交給內侍,走到武進麵前三四步,小大人一般向武進行弟子禮。武進不動,先受禮,然後接受內侍遞上的束修,再向皇子施以臣子禮。旁側內侍卻道:“太保為皇子之師,受禮即可。”


    武進言:“吾雖為師,但亦為臣子,先受師禮再行臣禮,亦為禮儀。”內侍俯首稱是,簾後皇後也點頭認可。


    武進見小皇子雖然行止得當,但太過年幼,行禮後便迴頭望向皇後,小臉上滿是緊張,小嘴也緊緊抿起來。武進猜這是孩子離開母親後,下意識對己身安全有所緊張的緣故,便向簾後一拜,道:“皇子尚幼,臣向皇後請情,能否就在此殿與皇子講授課業?”


    一般情況下,皇子接受教育需要在殿內專門設立的房間進行,父母也會迴避以尊重授業者。考慮到皇子太過年幼,武進便要求皇後在旁觀看,也是怕皇後擔心,更是怕自己不會帶小孩子,畢竟他還沒有過做家長的經曆。


    “本宮準了,有勞太保。”皇後自然不會反對,倒覺得太保不似宮內授業的那些大儒一般過於教條,如此知情識趣更是滿意。


    “麻煩給使將我所帶的教具先呈皇後禦覽。”武進示意身後內侍將所帶錦囊中的器物拿給皇後看。內侍將一隻外表用天藍白色雲紋彩錦裝飾的拎包拿到珠簾前,向皇後請示。


    皇後見承裝教具的拎包下矩上扁,呈下寬上窄形狀,上封口處用皮革忽然明亮黃銅條製作包邊,封口兩側各有一隻使用斑竹彎成半圓製作的拎手,便覺新奇。不同於現在盛裝物品多使用的 方、圓形木盒。


    一個內侍跪地用手托起,另一內侍兩手各抓一邊拎手,輕輕向兩側用力,封口處黃銅直邊便向兩側分開,原是銅邊兩側還有鉸鏈連接。包口張開後竟展開變成上下同寬,內侍從中拿出一大一小兩個木製盒子、一本書及幾個小玩具。兩隻盒子中一隻盒子外寫“字卡”,一隻則畫有橫豎多條橫豎線和米子格。


    皇後示意內侍打開兩隻盒子,內侍推開兩隻盒子的鎖扣,隻見一隻中疊放很多輕薄圓角方形木片,木片上一麵寫有正楷字,一麵則似乎寫著字義;另一隻盒子中卻是許多圓形象牙棋子,棋子上刻有將、帥、馬等魏碑字,字上塗有紅、綠兩色漆。木子打磨圓潤,上麵的字銀鉤鐵畫,甚是精美。


    “請問太保,此為何物?”


    “請皇後恕罪,臣初為人師,但亦聞孔夫子因材施教、有教無類。殿下尚年幼,除日常識字、讀書、聞道外,不免喜於嬉戲。然,遊戲中亦有學識,亦可知禮、悟道。這些木片臣稱為“識字卡”,乃為殿下認字文具,時常溫習便可累積,假以時日即可築牢識字根基。”


    武進先將字卡拿給旁側的張內侍看,其實內侍早幾日前就被安排悄悄見過了武進,因其聰慧,稍加點點撥和練習便已初步掌握識字卡、象棋的使用,實為武進安排好的托。武進拿起一張識字卡,慢慢舉起,張內侍便大聲念道“賢!”。


    武進便問:“賢字何解?”


    張內侍:“賢,從臤從貝。古文臤,臣為順從的眼睛,又為能幹的手。常指有德行的人、有才能的人。例如聖賢、選賢舉能、任人唯賢。”


    武進又將卡片翻過來,問道:“何字常指有德行的人、有才能的人?”


    張內侍答:“賢,上左寫臣,上右寫又,下為貝。”


    武進跪坐於皇子麵前,內侍也扶皇子麵對武進一樣跪坐。武進指著卡片上的字向皇子講解,之後又翻過來再講解,講解中還不忘列舉出本朝頗具聲名的幾位賢者大儒。幾遍之後皇子便認得了,不易記住的一些字解也能說出,非常聰慧。說得好時武進不忘誇獎鼓勵,說得不順時也微笑鼓勵,這粉團子一樣的小皇子武進還真是發自內心地喜歡。


    皇後看後也覺十分有趣,聽完武進講解後便忍不住讓內侍將此卡片送過來,又將皇子叫至跟前,也像武進一樣舉起識字卡,問詢皇子字與義,皇子稚聲對答。皇後欣喜不已,緊抱皇子昵語“吾兒聰慧”。武進也向皇後恭賀皇子聰穎好學,道:“皇子麵貌英朗,行止有方又聰穎好學,舉手投足皆有貴人氣度,他日必學有所成。”


    皇後又問另一個盒子,就是象棋。


    武進介紹道:“另一盒內圓形棋子乃是臣改進的一種古製棋具,名為象棋。子於盒外棋盤上以規則行走,可對弈,可思辨,既為謀局亦為兵交,乃培養殿下文武心性之所用。待臣與張給使給皇後、殿下演示。”


    武進也與張內侍對麵跪坐,置棋子於棋盤,互執棋子以角逐,期間來來往往,對峙膠著。皇後更有興致,但又不便拉起珠簾觀看,便教內侍和武進靠近珠簾。皇後與皇子在珠簾一側看得出神,最後見武進以大勝收官更是覺得歡喜。古時皇家教育中也有棋,但是圍棋。象棋當時並不流行,隻是一些儒生會用,其棋盤和規則也與現代不同,因此並不如現代被國人所熟知。


    張內侍更是個妙人,自言:“大將軍戰功累累,餘難以敵將軍一指之力,甘拜下風。”


    武進當然不能讓人白白配合,也言:“給使博聞強記,初學便知規矩更有方圓,實為難得。”


    皇後看著歡喜,便賞了張內侍。見張內侍識字明禮吩咐張內侍以後日常不必再負責其他雜物務,便陪著皇子識字和遊戲,張內侍叩謝。


    皇後又指著那本書問道:“太保帶來此書,或為儒學經典?”


    武進答道:“此為臣少時啟蒙之書,名為《三字經》,除此以外還有《百家姓》、《千字文》。既為識字,亦可明禮,乃啟蒙之必學。”


    皇後道:“太保智慧之名天下皆知,不僅是格物大家,又有詩文之才,還通曉軍略。皇子宗訓可從師教,本宮放心。隻是這《三字經》前所未聞,不知為何人所著?太保可否說與本宮聽聽?”


    武進道:“《三字經》取自典範,全文僅九百餘字,卻括以文學、曆史、哲學、天文地理、人倫義理、忠孝節義等等,而核心之念括及‘禮,義,誠,敬,孝。’誦背《三字經》時,可了解常識、儒學及曆史故事,以及故事內涵中的做人做事之理。”武進從內侍手中接過遞來的書,但並不打開,而是直接背誦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符皇後聽著不僅入迷,全文短小精悍、琅琅上口,其中很多典故也是知道的,覺得武進選此為皇子啟蒙再恰當不過。便再問:“此書確實不凡,但不知作者何人?”


    武進卻答:“此書為餘偶然所得,然作者乃不具名之隱士高人,進僅知其姓王。此書少時即可通篇誦讀,吾父聞之亦歎為觀止,尊為啟蒙經典。”符皇後聽聞博識如武境也倍加推崇更放下心來,爽利同意皇子誦讀,還提出其他皇子、皇女也應學習。


    皇後又指著其他幾件玩具問用途。武進言:“學習要勞逸結合才好,學時要專心致誌,玩耍時也要引導興趣,培養適合殿下的愛好。臣製作了幾種玩具給殿下,磁力飛鏢可鍛目力、腕力;投球可鍛臂力;積木可訓練思維邏輯;毛毽可使肢體配合靈活。”皇後滿意的微笑點頭,稱太保用心了。


    皇後見裝玩具的拎包樣式特別,製作精美,便問:“太保所用承載之物本宮尚為首見,此物為何?”


    武進答:“臣稱之為手包,顧名思義乃是手持之物,是日常攜帶小件零碎物品之用。可手拎,可臂挎,加裝皮帶也可肩背。原是神機軍攜行裝備之用,但求結實使牛皮製作但太過粗陋。內子見此物後重新設計,使用錦緞材料為皮,使用小羊皮為裏,以竹子熱彎塗漆做手把,故成現狀。包可大可小,隨需攜帶之物大小而擇;亦可選擇不同配色,以搭配著裝。”見皇後頗有興趣,武進接著講解。


    “改進後,確實美觀實用,普通材料製作成本亦不高。如盡顯尊貴可使用梅花鹿皮、犀牛皮、蛟龍皮等稀少皮革製作,金屬件改用鎏金,加以寶石、珠玉點綴可自成特點。臣內子知臣今日入宮,特為皇後製作了獨一無二的幾款式樣,囑托臣一定要進獻給皇後鑒賞。”


    武進迴身又從身後內侍手裏接過一個大綢布包,打開後其中裝著幾款拎包。見皇後很有興趣,才拿起又介紹起來。幾款包有豔麗紅底色上繡牡丹富貴圖,也有純白色上繡有江山風光圖,也有明黃色上繡鳳舞九天圖,還有一款大小幾隻梅花鹿嬉戲於林間的圖案,翠綠底色讓人迷醉。麵為最好蜀錦刺繡,內部皮革都是珍品,金屬件用鎏金裝飾,上綴各色寶石。尤其是成年梅花鹿間還有小鹿,樣子憨態可掬,眼睛皆為明亮藍色寶石,模樣甚是可愛。


    “此物雖已改進多時,但尚未麵世,式樣還在增加。這包中還有一物,乃以天然鮮花製作之香水,也係內子親自製作,一滴足以滿室馨香,隻是不知皇後是否合用,所以此次僅帶來少量。也煩請給使一並進獻給皇後試用。如可得皇後喜歡,臣再著人專門製作進獻。”


    皇家就是這個毛病,總是以為誰都想害他(她)們,所以臣子進獻的東西隻要是需要親自使用的,都需要近侍拿去試了無毒無害才會用。之前武進還擔心皇後是否能適應得了香水這東西,問過旁人才知道人家早就有類似的天然花露,還都是純天然的,不過沒有使用工藝濃縮而已。


    皇後麵露笑容,道:“元章和徐氏有心了。常聽陛下提起,爾少年多才,尤其心思極巧,所作新物無不廣受歡迎。今日還得知原來爾妻徐氏也這般心靈手巧。無論獻與皇兒之具,還是拎包等物,足見爾之用心。這幾物顯是用了心思,本宮就收下。他日可使徐氏進宮,本宮也要見見這心靈手巧的新婦。”


    “隻是臣子的一點心意而已,內子能得覲見皇後,乃武家之幸。”武進答。


    “以後元章有時間還是要常常來見殿下,將爾之見識講予殿下。”


    “臣謹遵皇後殿下懿旨。”


    之後皇後給武進賜座,並請為皇子講授。武進本就是謙和之人,對皇子極為耐心,雖一兩個時辰的教授,已與宗訓皇子混的甚為相熟。終到了時間,武進向皇後和皇子拜別,年幼皇子竟也有了不舍,讓武進十分詫異,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孩子緣。依禮拜別後,武進隨內侍退出延和殿。


    離開延和殿,武進自然是準備找機會去見見公主。


    出了殿,便還是從來路出宮城。走到一半武進便對陪著的內侍說:“給使,附近可有淨手之地?感覺腹中有些不適,許是小解。”內侍知道武進是武將,自然也不會在言語上挑毛病,也不敢怠慢,忙引著向旁側的崇政殿方向走去。其實武進早就知道在那有一個都廁。太保進了都廁小解,淨了身的內侍當然不方便跟著進去看,便等在外邊,更不知裏麵早有人等在那裏。武進進去後就有人靠近,低聲叫了一聲將軍。武進使了眼色,那人便出了都廁,和等在外麵的內侍說:“小柱子,武將軍腹痛,想是還要一些時間才好,要不我在這等著吧。”說著拉過內侍的手,把幾個銅幣放在手裏,道:“將軍體貼我等,說這是煩勞你引路的賞賜。”


    沒有人願意待在廁所外邊等人,除非關係不是一般的好。這內侍也是第一次與武進見麵,自然說不上熟悉,本就不情願等在這。再說還得了幾枚銅幣,這等於以前的幾百個大錢,自然歡喜,道了聲“奴謝過將軍”後便離開了。


    那人看著附近沒人了,才清咳兩聲,“武進”從都廁裏走出隨他一起出宮去了。稍後,又有兩個宦官走出都廁。一個手拿拂塵的老年宦官踱著方步在前,一個青年宦官低著頭跟在後,一起向著內宮走去。


    到了內宮門口,守門的宮人陪著笑臉問年長太監:“少監這是哪裏去?後麵的小子麵生的很,是新來的?”


    “嗯,新來的,要帶去見三公主。這小子會讀書也識字,要是官家相中了,以後就在公主殿外伺候。也不知前世是什麽造化,一來了便能侍奉公主,這可是想不到的福分呐。”老宦官說話的時候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傲嬌的不行。


    “那真是福分,咱都不識字,做不了伴讀。您老快帶著進去吧,別讓官家等急了。”宮人拱拳讓行,兩個宦官還是一前一後,一個仰頭一個低頭,邁著小步走進了內宮。七拐八拐,走了有一刻鍾的光景,便到了延福宮的東北角附近,幾位公主的寢宮就在這。老宦官領著到了殿前卻未作停留,向殿後繞去,直到殿後的一座三層小樓下方才站住。一名宮人打扮的中年婦人迎了過來,和老宦官耳語了幾句便拉著年輕宦官走進了小樓。小樓裏並不大,樓內陳設也是非常簡單,應該隻是附近服侍官家的宮女們居住之處。順著狹窄的木質樓梯上了二樓,進了裏麵的一間房,宮人便帶上門守在了門口。


    沒錯,這個裝作年輕宦官的人就是武進。進了房間,見遠離窗邊的繡墩背對著門坐著一人,身後還站著一個年輕宮女。宮女迴頭看來,不是偲嫿公主的仕女紅玉又是誰,那坐著的便是偲嫿公主無疑。


    雖然已經知道武進要來探望公主,但是紅玉看見武進的打扮也不僅噗嗤笑出聲來,偲嫿公主聞聲轉過頭來,也不僅跟著笑起來。武進很是尷尬,他一個七尺男兒,現在卻是宦官打扮,為了這個扮相,早上還仔細地刮了胡子,生怕露出馬腳。


    公主站起,走到武進身邊,一下子就撲到了武進懷裏,緊緊摟著武進的脖子,不願意鬆開。武進隻是感覺有點突然,抬頭便看見紅玉一臉羞紅地看著兩人,忙咧嘴歉意笑了笑。紅玉用手帕掩著小嘴,從一旁輕輕走過開了門出去了。


    武進見無人,便攬過冰雲的柳腰,俯下臉找到冰雲的粉粉小嘴輕吻了下去。兩人雙唇接觸,冰雲的迴應卻很強烈,更顯思念得緊了。


    兩人這一吻便如膠似漆一般,好半天才分開,武進捧起那未施粉黛卻漂亮的不像話的俏臉,看個沒完。冰雲臉上飛滿紅霞,那雙大眼睛柔情得就要滴出水來,哦不對,是要滴出眼淚來了。


    “負心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離上次見麵已經一年多了,你記得嗎?”冰雲用兩隻小拳頭用力捶著武進結實的前胸。


    “不是我不想你,不想見你,這地方不是我想來就能來的呀。我這不是來了麽,為了來見你都變成了太監。都太監了,你還要麽?”武進又是愧疚又是無奈,隻能在話上尋著逗冰雲高興些。


    “要!難得你穿這身衣服也那麽帥!”冰雲又緊緊摟住了武進,把臉貼在了武進胸前。


    “我知道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但對你剛才的後半句話我表示強烈抗議和堅決反對!”武進嬉皮笑臉地想哄著冰雲高興起來。


    “我知道是我任性了,可是分開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現在有人說父親還想把我下嫁給雄州何家,用我來換建武軍的忠心。這可怎麽辦?我沒了主意才要見你,其實舍不得你冒險。”


    “我知道,所以才安排進來看你,也真的是想你了。”


    “你不是有新婚燕爾的媳婦嗎?口是心非!”沒想到冰雲這會忽然又變迴了公主,鬆開了武進,轉過頭嚶嚶地落起淚來。


    武進忙去扳她的肩膀,冰雲卻拗著不轉過來。武進繞到她麵前,她卻又轉向了另一邊,兩人就這樣在屋子一邊一個站著一個圍著轉著像陀螺一樣繞起圈來。繞得多了,鐵打的漢子也得頭暈,武進現在就感覺有些暈。正巧繞著繞著便麵向了門口,才發現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一條縫,兩個腦袋一上一下擠在門縫裏正在偷看。不用說,年長的是那個中年宮人,年少的便是紅玉了。武進向著兩顆腦袋很尷尬地笑了笑,又點了點頭,兩顆腦袋一瞬間便閃向了一邊,門也被悄悄地帶上了。


    “雲兒,你聽我說幾句話好不好?”武進沒轍了,隻好靠在冰雲耳邊輕輕說。


    “你說吧,我聽得到。”冰雲還是沒有迴頭,隻是低頭抹著淚。


    “我是迎娶了梅兒,可是我們……一直都沒有過夫妻生活。就算婚禮當天,我們也隻是睡在一張床上而已,什麽都沒有發生。”武進小聲說著,但是言語裏卻流露出愧疚的意思。


    “啊?你說什麽?”冰雲轉過頭來,兩隻眼睛已經哭得有些紅腫了。


    “我說,我和梅兒隻是一塊生活,看起來是夫妻,但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做真正的夫妻。不是我身體有毛病啊!我強調一下。隻是我心裏總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你。可是我也知道這對梅兒也不公平,我又很內疚。所以結婚的前半年我說檢校司有大案,需要我一直盯著督促,經常住在了檢校司的公務房裏。最近陛下,就是你父親把我的官收了,我隻好迴了家,但是也隻是睡在一間房裏,也沒有那個什麽……。”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你考慮過梅兒姐的感受嗎?你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武進怎麽都沒料到沈冰雲會是這樣說。


    “哎?你剛才不是還在罵我是負心人麽?還轉著圈不看我麽?現在又來教訓我了?”武進有點懵圈,比剛才繞圈圈還暈。


    “我那隻是耍個小脾氣而已,我又不是真的不懂事。現在不是以前,這個時代普通百姓隻要有錢有地養活的起,也可以娶妾,何況你還是二品官,大將軍。我隻是心裏一時接受不了而已,還不是怪你一年多都不來看我。”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這兩輩子也是頭一迴結婚,也是頭一迴同時愛上兩個人,又很貪心地想和你們兩個人一起生活。唉,就是娶親先後次序有些不對。也不是,不可能有什麽先後。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總之,我就是舍不下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武進愁得撓頭啊。


    “你知道,我骨子裏是個現代女性,是接受不了和別人分享自己的愛人。我也知道你很發愁。你這樣做,梅兒姐是不是很難過?”冰雲低下頭小聲呢喃著。


    “心裏怕是不好過,但是梅兒平日裏沒有表現出一點來,在家裏侍奉父母一直很用心,平時也有說有笑的。其實婚禮的第二天我就和她講了,她說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所以我更覺得愧疚。”武進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你!新婚第二天竟然對新婦說這些?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要是我都能把房子點了!”沈冰雲還是那麽颯爽的性格,可武進又暈了。


    “我想讓你為我做件事,你要答應我。我不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不是傻事,我隻是覺得這樣做才是對的。”沈冰雲的語氣忽然很嚴肅,其中似乎還透出一點決然。


    “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實現。”武進


    “今晚如果……可以的話,你和梅兒姐圓房吧。”


    “嗯,什麽?你說什麽?我,我沒有聽清。”


    冰雲又轉過了身,一字一頓地說:“我,說,讓,你,們,圓,房!”


    說完,冰雲又轉過身默默垂淚。


    武進沒有再扳她的肩膀,隻是摟住了她微微抖動的雙肩。冰雲也用手抓住了武進的手,她的手冰涼,還有些顫抖。


    “我不想這樣做。”武進輕輕地說。冷不防冰雲突然轉過身來,捧著他的臉,用力地親吻著他,然後說:“你答應我,一定要做到。我是女人,做了兩世的女人。前世我也戀愛過,想得到聽到你這個混賬男人的混賬話時,梅兒心裏會是如何難過。你真的是聰明人麽?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梅兒會一輩子記得的!一年多了,她是怎麽強顏歡笑的,是怎麽容忍你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做不到。我知道你在乎我,可你也在乎梅兒,反正你不可以因我們兩個的心思而為難最無辜的她。”


    武進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緊緊地抱著她,感受她在懷裏低低啜泣,緊緊摟著她顫抖的雙肩。


    片刻後,武進才幽幽地說:“好,我答應你。可是,你知道我的心。”


    “知道的。你這樣做也是考慮我,因為我。我前一世沒有機會嫁給你,這一世,我隻能嫁你,也心甘情願嫁給你。妻也好,妾也好,有沒有名分也罷,我隻嫁你。”冰雲抬起頭,長長彎彎的睫毛上還帶著淚花,嘴角卻上揚,哭著笑,也是,笑著哭。


    兩人說罷了情愛,總還算是記得今天冒險相見是為什麽。武進從腰帶中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裏麵裝著淡黃色的粉末。他抓起冰雲的右手看了看,又逐一在小瓶子瓶口上的刻痕上比較了一下,說:“這裏是我讓人秘密配製的藥粉,藥效很強。你用無名指的指肚沾一點便可用一次,記得沾一點但不能超過指甲兩側夾角,切記!”


    “這藥粉是做什麽的?”


    “這藥粉叫‘深眠’,隻要剛才說的那麽多,和進清水裏喝下去,就可以昏迷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裏會一直保持休克的狀態,直到過了時間才會逐漸蘇醒。我現在影響不了陛下的決定,但應該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目前可以不讓你下嫁他人最溫和的辦法隻能是裝病,你每隔三至五天使用一次,前期可以間隔七天,然後五天,要緊的時候三天,但是絕對不能過量,也不能更頻繁使用,否則會傷身的。一旦服藥過量,身體大損,雖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會折損壽命。你不會不想賠我白發終老吧?”


    冰雲聽到,想了一會道:“確實,這是最溫和的辦法了。放心吧,我會在這幾天試著先用一半劑量,等幾次之後掌握了再用合適的劑量。我會好好活著,一直陪著你,直到我們都老了。”


    武進很欣慰,到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就是有頭腦。他花了一些時間才盤算好的事情,這麽快就能想清楚。


    兩個人又纏綿了一小會,隻到有輕輕的敲門聲,武進才不得不告別了冰雲,由樓下老宦官領著出了內宮。武進跟著老宦官到了北側靠著宮牆的又一座小樓裏,跟著進了三樓的一個房間。兩人進去後,老宦官卻轉過身來一改剛才在外時的傲嬌,向武進行了一個禮。武進連忙扶起,道:“少監多禮,今日虧得您的幫助,進方能如願以償。應該小子給您行禮才是。”說著便要行禮。


    老宦官忙阻止武進,說:“小侯爺,這可使不得。我本是先皇的近侍,素來與武先生交好。前年因為小事差點被貶出宮去,是武先生說了話才有轉機。我老家的親友也蒙您的關照才能像如今一樣活人,這都是於我的恩情。別說幫這點小忙,就是要我搭上這條老命,我也不會含糊。”


    武進聽是老熟人便問道:“請問您的家人是在我麾下麽?”


    “老奴的親侄子叫周渝全,他的親弟弟叫周奉全,因為老奴沒有子嗣,所以收為了義子。”


    “哦,原來是周家叔叔,我真聽家父提起您,就是一時之間沒有對上,請您見諒!”武進連忙施禮。


    “侯爺這禮老奴可受不起。”


    “渝全和奉全都是我的結義兄弟,您老是長輩,受得起!”


    “嗬嗬,那還不是祖上顯靈,讓這倆狗才得了侯爺的賞識。哦,對不住啊小侯爺,老奴見了您太高興,這嘴一時沒把住門,該打!”周少監揮起右手就要向著自己臉上扇去,被武進一把握住。


    “哎,周家叔叔這是做什麽,我們幾個是結義兄弟,元章也是您的子侄,別說罵得,就算打也打得。”


    “侯爺胸懷如海,難怪會是大周第一功臣呢。”


    “周家叔叔這是捧我,哪有什麽第一功臣。元章原來不過是為了報答陛下知遇之恩,才四下裏和反賊去拚命的。現在,除了盡忠,還要為一起活命的兄弟們多多積累點資本而已,可不敢說是功臣。”


    “侯爺仁義啊!武先生也是,原來先皇還在世的時候,總是幫人,誰有難處能幫都幫。武家都是好人呐,是真的仁義!現在像武家一樣的太少了,都是狂妄得不得了的小人啊,哪管別人死活。”周少監歎了口氣。


    “周家叔叔莫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元章能否幫得上忙?”武進聽著話裏有話,就問了起來。


    “老奴這已經年近半百了,再過幾年就可以不在宮裏當差,出宮安度殘年了。可是,外麵亂得很,人人唯利是圖,不知道該去哪呀。兩個崽子也沒有娶妻,雖跟著侯爺不錯,但是總也是個軍漢,老奴想起來就愁啊。”


    “周家叔叔,這不是難事。最遲明年,渝全和奉全就會到外地去替我打理生意,我原想讓他們先去青州,您老要是想隨著他們去,安家的事便交給小侄了,您放心,一定有家等著您去享福。”


    “呀!那老奴就謝過侯爺了!這幾年要是有什麽事情需要老奴做的,侯爺可千萬別客氣,都是自家事,沒說的,交給老奴您放一百個心在肚子裏。”周少監抱拳行禮。


    “哎!周家叔叔,您都說了是自家人,您這是幹什麽,總給小輩行禮,您這是折我的壽啊!”


    “那可不敢,老奴這以後還指望著借侯爺的光享福呢,嗬嗬。”


    “那咱們爺們就別那麽多禮節了,這又沒有旁人。倒是小侄有件事需要您老多多上心留意。順便問下您老,我的夜行衣準備好了吧?”


    “侯爺放心,是公主的事吧?老奴心裏明白。夜行衣備著呢。可是大內禁衛森嚴,城牆最矮處也兩丈有餘,城外還有軍士巡邏,侯爺如何出得去啊?”周少監擔憂地說。


    “您放心,我做事有分寸,必會穩妥。”


    這座小樓是周少監獨居,平時有一個小太監照顧,今夜小太監去殿裏值夜去了,兩個人也就喝著茶說著家常等待著合適時間。


    深夜已至,宮內逐漸安靜,唯有禁衛往來巡邏,偶爾有宦官或宮女匆匆而行。待臨近子時,武進換上了一身緊身黑色夜行衣,辭別周少監,從三樓窗口一躍而出,隨手拋出抓鉤勾住簷角舉折木獸,一拉一蕩便已上了屋頂,落下時悄無聲息。盯著牆邊一隊禁衛軍士走遠,又聽了聽牆外動靜,發出一聲鷓鴣叫聲後得到兩聲迴應。


    看準時機從樓頂一躍而起,越過兩三丈距離臨近宮牆再次甩出抓鉤,搭上圍牆跺口再用力一拉,接著腳在牆頭輕踏借力便已越過了宮牆。迴身一抖,抓鉤脫落,收了迴來,單手抄住。輕飄飄落在城牆下方不遠處,便有一隊穿著夜行衣的暗衛從陰暗處閃出接應,一眾人穿過臨近街道上了三輛馬車向武家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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