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裏的神農架景區天氣很好,瓦藍的天空上隻有幾朵白雲有氣無力地漂浮,勉力強撐著抵擋陽光的炙烤,卻漸漸被蒸騰成不可見的水汽,身形也變得越來越淡,像極了公園小孩子手中擎著舍不得吃卻越變越小的。


    高山下的景區圓形廣場上有近百名穿著深藍色工作服的人在忙碌,工作服背後都印有“天工傳媒”的白色字體,雖然是印刷上去的卻像行草手書一般自然雅致。


    經過月餘緊鑼密鼓的籌備,廣場以中國紅為主色調並搭配白色雲紋布藝裝飾的展示場地已經布置就緒,,靠北側一座近百米寬的高架演藝舞台是整個會場的核心部分。


    舞台最中央安裝了百平米寬的巨大天幕演示屏和配套組合燈光、音響,技術人員正在做著最後一次調試,反複播出本次活動的專題演示片,試圖找出。如果是周邊海拔近三千米的峰頂看下去,寬大的廣場便會是層巒疊嶂大山組成的起伏的綠色帳幕上的醒目的彤色圓點。


    現場工作人員都在忙碌,手持對講機中傳出嘈雜的電波聲,完成各自手頭上的工作。


    戴著黑色棒球帽的後勤人員將一份份禮品從手推車上卸下;戴著黃色棒球帽,負責引導泊車的交通引導員,在嘉賓下車後協助司機停去指定位置;穿著大紅色旗袍和斜挎綴滿流蘇綬帶的迎賓禮儀小姐,熱情洋溢地迎接從入口處走入現場的嘉賓,引導著他(她)們走向早已安排好的座位。


    範科也在前來的嘉賓之中,但他今天還有另外一個頭銜——特技表演技術指導。


    對於範科這個深藏功與名的名譽董事長來說,除非與己有關的事才會亮相以外,不會參與企業的任何具體業務。盡管這次的商業展示項目體量很大,客戶又是享有盛譽的國際企業,還經過媒體的提前宣傳和造勢,也沒有讓範科提起哪怕一點出席的興趣。


    他之所以能夠出現在這裏,完全是因為沈大美女要帶隊參加此次開幕式表演。


    一場宣傳活動中的品牌展示環節非常重要,為了做到客戶所要求的極高關注度,承辦方也就是天工集團的方案裏選擇了目前群體關注度極高的極限運動——翼裝飛行作為開幕式的展示形式。特技隊員穿著印有品牌logo的飛行服和降落傘從天而降是展示環節中的重點。


    按照服務合同約定,參加翼裝飛行的五名極限運動者都是“風和海”極限社團的專職運動員,其中沈冰雲既是領隊也是首發。


    合同中還特別約定了名譽董事長範科是此次表演項目的技術指導,全程參與風險控製。就是說頭銜是技術指導,其實還是名義上的責任承擔者。


    這次表演合作是在沈冰雲的懇求下,由範科出麵幫著爭取來的。其實範科心裏並不願意沈冰雲參加,他對表演過程中可能的高風險非常擔心,但又沒辦法硬下心來拒絕。


    其實作為國內排名靠前的特技表演團隊,即使沒有他範科相助,風和海也不見得就拿不到這次表演機會,不過可能會減少團隊的收益。可錢賺少了就要控製成本,風險保障或許也會因此而降低,這就是範科無法拒絕的原因。


    最終,範科隻好出麵協調並以技術指導的身份全程介入,盡力保障飛行演出順利進行。


    範科當然也想過說服客戶改變要求,或者能修改董事會上已經通過的策劃方案,但權衡後自知沒有那樣的能力能辦到所以作罷。事實上他也想過阻止沈冰雲參加表演,但她過於獨立的個性讓範科頭疼,過多幹涉她的決定必然會影響兩人之間尚未明確的關係,也不會阻止成功。


    對於低空翼裝飛行而言,由於飛行高度有限,用於調整姿勢和打開降落傘的時間倉促,加上自然環境苛刻,即便做了充分準備,飛行的危險性和難度仍然存在。


    據專業雜誌上統計,2020年全世界敢於嚐試這一冒險行動的不足千人,真正稱得上“翼裝飛行員”的也隻有百餘人而已。因此翼裝飛行也被廣泛認為是世界上最瘋狂的極限運動,堪稱極限運動的極限,就算說是作死也不為過。所以,範科隻有在現場才能安心。


    到達現場後,範科先找到現場總指揮,要來一部可直接與山上等待表演特技演員通話的高頻對講機。他在對講機中再三叮囑飛行員在裝備上身後要逐一、反複進行安全檢查,並且沒經他最後確認絕不允許進行表演。


    盡管十分惦記山上的沈冰雲等人,但範科還不能馬上就上山。他還有不少以前合作過的重要客戶要迎接,至少也要見麵寒暄一下,這是幫沈冰雲爭取表演機會的條件之一。


    不知多少次公式化的微笑、問候、拍照之後,範科基本完成了接待任務,準備乘坐纜車登山。


    “各單位注意,開幕式一小時倒計時開始!第一現場督促做好實時轉播設備準備;第二現場通知特技人員開始穿戴裝備,工作人員協助安全檢查。”陪同範科的工作人員腰上對講機裏傳出現場總指揮的指令。


    “老大,剛剛一位特技說腹痛厲害,狀態很不好,怎麽辦?”對講機裏傳出了第二現場指揮的話。


    “啟用備選人員,啟用備選人員。第二現場是否收到?”


    “收到。但是備選人員不在山上,請第一現場協助確認是否已登山。”


    “第一現場未見特技備選人員簽到。重複,未見備選人員簽到。”


    “範董範董!是否收到?”


    範科要過對講機迴答:“收到。我來具體處理。”


    “收到。第一現場、第二現場配合範董落實。”


    “第一現場收到!”


    “第二現場收到!”


    範科拿起高頻對講唿叫:“沈隊沈隊!我是老範。腹痛人員情況如何?後備特技為什麽不在?”


    “老範,腹痛沒有緩解,不適宜繼續,已經乘纜車下山。後備人員早上說會來晚些,可能路上信號不好,之後一直聯係不上。”對講機裏傳出了沈冰雲的聲音。


    “有情況要盡早說麽!什麽時候了還聯係不上。全體隊員原地待命,我上去臨時補缺。”


    轉頭對跟著他的助理說:“幫我把車上的飛行服送到纜車上,黑色裝備箱裏的,不要拿錯了。還有,要是後備到了馬上讓他上山準備。”範科昨晚還真預備了一套翼裝,原本是打算活動過後借著場地玩一次,沒想到卻陰差陽錯用在了這。


    這時偏偏又來了一位重要嘉賓,範科隻好寒暄了幾句才告辭離開。看了眼手腕上的“綠水鬼”,離活動開始隻剩下了五十分鍾,隻好不顧形象地撒腿向著早已等候的纜車衝去。


    當進行現場轉播的“長槍短炮”差不多都已架好時,範科已經在慢悠悠地向山頂前進的纜車上手忙腳亂地換衣服。大約十五分鍾,纜車終於到了最靠近山頂的基站。


    “傘包和頭盔在哪?”乘坐纜車門一開,範科就調下纜車一路跑步到達起跳點,著急地問等他的工作人員。


    “在這,電子設備都調試好了。範董您真的要親自上?”


    “這不廢話嗎,都這個節骨眼了還有別的辦法?”範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工作人員尷尬一笑,識趣地退到了一旁。穿戴上裝備,範科直奔跳台上的特技小隊。


    “老範,真不好意思,今天特殊情況都趕到一起了。”沈冰雲漂亮的臉上表情尷尬。


    “等迴去再和你算賬,先安心準備。”本來有些生氣,可一見到她,範科實在又生不起氣來。


    他每次見她都會想象著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美女穿著唐服或是漢服時的樣子,應該與穿著極限裝備的英姿颯爽不同,一定會溫婉可人。原本可以輕鬆靠長相就衣食無憂的美女,卻願意冒著風險玩極限,可見她對極限運動也是真愛無疑,還真是對了他的喜好。


    “剛才也就是隨口一說,不要往心裏去,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是還有我兜底嘛。”範科怕剛才話說重了,又寬慰著沈冰雲。


    “我是真的抱歉。老範,就沒和你一起飛過翼裝,你能行嗎?”被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範科是不生氣了,卻又因為最後一個問句尷尬了。


    “丫頭,把最後的‘嗎’字去掉。再有,以後不能問男人這樣的問題,多歧義。放心,肯定不會拖你後腿。”範科一邊笑著迴答,一邊眯起眼睛接著想象她穿古裝的樣子……


    沈冰雲似乎是看出了範科的想法一般,轉向了側麵。


    “那好,一會我還是首發,其他人順序跟上,大叔最後一個。”沈冰雲說。


    “我替換之前的位置,還是第二個。”範科希望出發時能挨著沈冰雲,這樣看著她更放心。


    “也好,那起跳順序不變,大家做最後自查。”沈冰雲沒有反對,轉身挪步徑直走向隊首。


    範科沒著急跟上她,而是從隊尾開始逐一檢查每人的裝備。等到沈冰雲身後,他先是托起雙臂仔細檢查了胳膊下的翼膜,然後又從頭盔下方捋著電源線直到連接著的腰後電池盒,再檢查了兩腿間的翼襟有無裂口。


    都查驗過了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其轉過身來檢查。待到全身裝備都確認後,範科才抓起了戴著手套的沈冰雲雙手,他是想趁此機會向沈美女表白。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眼神中透出的都是愛慕和柔情。


    範科剛想開口,身後卻響起提醒出發的尖利哨音。沈冰雲甩掉了範科的手,扣好頭盔護目鏡,轉身開始做跳躍前熱身動作,範科一時間愣在了那裏,把想說的話也咽迴了肚子裏。


    隨著哨音再次響起,隊員們調整好站位間距,依次小步挪向鐵製的高空跳台前端。範科右手輕放在沈冰雲右肩上,在通訊器裏說了一句:“我就在你身後,等結束了談談咱倆的事。”


    沈冰雲沒有迴頭,右手放在範科手背上又用力捏了捏,表示已經聽到,這是多次一起冒險培形成的默契。看不到表情,要不是後麵一隊人跟著,範科覺得沈冰雲可能會轉過身抱住自己。


    小隊已經移動到了跳台前端,每人都守著畫好的位置線,等待著通訊器裏傳來現場指揮發出的起跳口令。


    “特技表演隊第一跳一次準備!第一跳二次準備!跳!”


    沈冰雲從容地第一個起跳,動作灑脫,沒有絲毫猶豫。範科收了收心情,聽清起跳指令跳下,利用身體姿態和四肢間翅膜張合調整飛行角度和速度,與沈冰雲保持著安全距離,也隨時準備在她需要時支援。


    其他隊友也聽從指令相繼躍下,視角緊盯前方隊友,同時用餘光感覺身邊飛逝而過的景物,躲避障礙物和判斷著氣流變化。隻幾秒鍾,飛行速度已經達到了200米\/秒的時速。


    全隊的飛行頭盔都是範科讚助的最新科技產品,不僅能到保護頭部的作用,還集成了智能芯片和多種感應器。路線指示、身體狀態、飛行中的數據變化都實時顯示在頭盔護目鏡內置的微縮顯示屏上。


    按照頭盔顯示器上的路線指引,幾人不斷調整著飛行姿態,保持著高度和隊形。沈冰雲雖然年輕,但翼裝飛行水平在範科的眼裏算得上專業,動作舒展、利落,對路線把控也很精準。


    按計劃,翼裝飛行的時間約為4分鍾,開傘直至降落的時間約為12分鍾。用來飛行的時間要是在地麵上會感覺很短暫,也就是抽根煙的功夫,但在飛行中因為精力高度集中和緊張,感覺上卻很長。


    一路飛過,幾十秒後全隊都已穿過距離起跳山峰最近兩座山體間的縫隙,按照路線規劃沿最長的一道山脊向廣場上標記的終點位置飛去。


    作為翼裝飛行老鳥的範科在飛至山脊約一半時突然感覺右臂下的翅膜有異樣抖動,隨後顯示屏上也提示了右側橫向風速數據有輕微變化。盡管所經路線都會提前幾日進行監測,並且既往記錄中沒有發現有氣流幹擾的數據,但範科還是心頭一緊,很怕是遇到了山穀裏的強擾流。


    “沈隊,感覺有來自右側山脊上的氣流幹擾。”範科在通訊器中唿叫沈冰雲。


    “我也感覺到了,可預測數據裏沒有異常,應該不會是持續氣流,大家穩住,如果有變化隨時應對。”通訊器裏傳來了沈冰雲的聲音。


    又幾秒種後,範科不僅感受到了右側翼膜仍被來自右側山脊風力的拉扯,雙腿間的翼襟邊緣也開始有輕微抖動。


    “感覺不對,橫風加大了,那是必經路線,按計劃側身轉向可能會被掀翻。”範科及時給出提示。


    “大家聽好,啟用備選路線繞過山脊,調整姿態跟緊。”對講中再次傳來了沈冰雲的聲音。


    範科看到前麵的沈冰雲身體姿態開始向左調整,要避過原來要經過的右側山脊。正在這時,右側風速突然加大,範科覺得自己的位置已經被吹出橫移。


    “冰雲,有危險!快調整姿態!”


    “其他人看好時機,如果姿態有失控征兆馬上開傘找就近安全點降落。”範科來不及等沈冰雲再發出指示,主動接替她指揮。


    話音還未落,沈冰雲的姿態因右側風力突然加大被瞬間打亂,向左側連續翻滾了兩周,接著向下滾落。範科來不及多想,對沈冰雲的移動位置提前做出預判,上身強製上仰增加一點高度後收緊翼膜猛衝了過去。


    “穩定姿態,我來幫你!快!”


    範科轉瞬已到了沈冰雲上方,看準時機一把抓住沈冰雲的傘包上端的提手,雙腿夾住她的腰後把自己腰間的卡鎖拉出扣在了沈冰雲腰帶的固定環上,然後張開雙臂雙腿,盡可能靠翼膜抗住右側橫風幫助沈冰雲控製身體姿態。沈冰雲也借力穩住了身形,兩人一上一下保持一致。


    姿態總算穩下來,範科抽空扭頭看了下身後,其他隊友已經找時機開傘滑翔,一朵朵的大紅色降落傘像團團烈火掛在天上,隻是隊形已亂。


    範科對沈冰雲說:“我鬆開鎖鉤,你準備開傘。”


    他身體加大向右傾斜角度,右手按開的卡鎖自動快速收迴腰間,又移動與到沈冰雲平行側麵,給她讓出開傘位置。


    “開傘!”正當他喊出口令,準備拉動降落傘拉繩的時候,通訊器裏卻傳來沈冰雲的驚唿。


    “啊!主傘打不開!備用傘開傘拉環也卡住了。”沈冰雲的聲音裏帶著哭腔,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怕是已經慌了。


    沒有時間說話,範閑再次向她貼過去,靠近時左手一把攬過她的腰緊緊抱住。又把卡鎖扣在了她腰間的d形主鎖上,接著拉動主傘拉繩,主降落傘立時從身後背包中彈出,撐開,一瞬間帶著兩人向空中竄起了一截,背帶牽拉得範科肩膀生疼。


    與高空傘降所使用的降落傘不同,翼裝飛行為了盡可能縮小傘包體積,減少對飛行時姿態控製的影響,通常所用翼傘都相對較小,傘衣采用對的材料也更加輕薄,承受力也相對低一些。


    範科的單人降落傘現在承受著兩個成年人的重量,開始浮力還能勉強抵抗住兩人的下墜力道,但很快便敗下陣來,降落速度在逐漸加快,也越來越不容易控製飛行方向。


    沈冰雲一直沒有放棄扯動開傘拉環,但是各種調整辦法都用了,沒有一點作用。


    “老範,一副傘經不住我們兩個人重量,會一起掉下去的,你放開我吧。”範科感覺到了懷裏沈冰雲的身體在顫抖,聲音也帶著顫音。


    “不行!沒別的機會了,祈禱能平安落地吧。”範科的話說的凝重,經過無數風浪的他此時要比沈冰雲沉穩得多。


    事實證明,祈禱在危急時刻從來都沒有什麽卵用,他們仍快速落下並被氣流推向左側最近的山體,同時頭盔對講機裏全是電流幹擾的劈啪噪聲,反複唿叫仍沒有迴複,隻有顯示屏上猩紅的警告符號在不斷閃爍。


    範科一拳砸在頭盔右側顯示器的主控開關上,關閉了眼前顯示器上不斷閃爍的警報,看到左側山體上有一個開口大約三十度角的黑色洞口正對著他們,正是他們被強風推行的方向。


    “我靠!不是這麽倒黴吧!”範科看著黑洞洞的山洞口一瞬間竟也有些失神。


    現實是範科今天就這麽倒黴。在臨近山洞時,不僅是側強風的推力,山洞裏似乎也有吸力,兩人就像鐵釘遇到磁鐵一樣被吸引著快速貼向漆黑的山洞口,任由範科調整降落傘的方向繩也沒有用處。


    他們還是被“吞”進了漆黑的洞口,同時降落傘被山體上突出的尖石劃出了一米多長的大口子。漏了風的降落傘馬上失去了升力,兩人從洞口滑落,一瞬間便向洞裏下落了幾米的距離。


    “抓緊我!”頭盔通訊器讓然隻有噪聲,範科隻能喊著。


    眼前一黑,接著又是呲的一聲,傘衣破碎卻因掛住洞邊一小塊凸起石角而懸在了洞口。在重力的作用下,傘衣上的口子不斷被撕扯得更大,兩人一點一點地不斷向洞裏下墜。


    兩個人不敢再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唿吸都屏住,似乎是怕因為多吸入的一口氣而加速墜落。下墜忽然停住了,但範科的視線角度有限,看不到傘布的撕裂情況,猜測可能是傘衣上的壓線暫時阻住了裂口繼續擴大。


    範科慢慢把腰上的另一根卡也鎖在沈冰雲腰上,慢慢脫下了頭盔。


    沈冰雲也小心地脫下了頭盔,用帶著啜泣的聲音說:“我們走不掉了吧?又是我連累了你。”


    “不要絕望,隻要我們還活著總會有辦法。”範科寬慰著沈冰雲。


    飛行前,為減輕飛行重量已經盡可能去掉了用不到的裝備,此時範科身上本就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丟掉。他鬆開右手,讓頭盔自由落向山洞,又慢慢拆下後腰上的電池盒,也丟下山洞。這樣做既是想減輕一些重量,也想探探山洞到底有多深。


    沈冰雲也照做,但是過了兩三分鍾都沒有聽到他倆扔掉物體磕碰或者墜落洞底的聲音,這洞真的是深不見底,要是墜下去恐怕一點生機也不會有。


    “山洞太深了,要是不能自救,我們怕是很難活下來。”範科本不想說,但是現在已經能夠預料到最壞的結果了。


    “我……我……”


    “丫頭,我也不想死,但我們這些玩極限的,早就想過會遇到這一天。沒什麽,就當咱們浪夠了要歇一歇吧。”感覺沈冰雲原本緊緊抓著他手臂的手突然鬆開了,範科隻好摟得更緊些。


    “我們……”範科怕再說話刺激著沈冰雲,硬是把下麵要說的話生生地吞了迴去。


    “滋啦啦,嘶!”傘衣又撕裂開一些,兩人又向洞底墜落了一小段。


    “轉過來吧,就是死咱倆也得抱緊嘍!”範科放開拉著傘繩的左手,雙臂成環圈住沈冰雲的細腰。沈冰雲先是“啊”了一聲,稍一頓後聽話地用左手繞過她的脖頸抓住範科飛行服右肩,然後借力轉過身來,接著下意識地摟緊了他的脖子,而他又收緊手臂摟緊了她的腰。


    “抱緊了,咱倆好歹這輩子算做個伴……”


    “伴”字變成了山洞裏不斷迴響的餘音,越墜越遠。


    忽然間,範科感覺兩個人像一起飛了起來,沈冰雲絲絲柔軟的頭發隨著下墜的風拍打在他的下巴上、嘴唇邊上,那感覺軟軟的,癢癢的,還帶著一絲香甜味。


    周圍的世界隨著墜落一下子變黑了,黑得純粹、極致,仿佛他們也變成了黑暗的一部分;一會黑又逐漸變成灰,灰得鋪天蓋地、無處不灰;一會灰又變得純白,睜不開眼的刺眼的白,然後就一直白下去,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還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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