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汝陽被開濟保舉,官複原職,這不是簡單的事。


    別人看不清,薛祥還是清楚,開濟這是努力在往格物學院上靠攏,換句話說,是希望贏得格物學院弟子的人心。


    今日幫了喻汝陽,那改日格物學院的弟子是不是也可以幫一把開濟?


    官場之上,講的就是人情世故。


    我幫你,你幫我,大家一起幫襯著過日子。


    薛祥、開濟走出了宮門,看到錦衣衛指揮使沈勉急匆匆朝著皇宮而去,兩人打招唿,沈勉也是神情凝重,絲毫沒有搭理。


    “發生了什麽事?”


    開濟很難理解。


    沈勉是一個相當穩重的人,輕易不會神色匆匆,走路也如此不顧左右。


    薛祥也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可錦衣衛的事,沒人敢去打探。


    武英殿。


    朱元璋剛坐在,還沒批閱一份奏折,便看到了神色不安的沈勉,問道:“何事?”


    沈勉行禮:“陛下,皇長孫與定遠侯之子顧治平在格物學院病倒了。”


    “什麽?”


    朱元璋豁然起身,麵露憂慮之色:“太醫與醫學院的人沒去瞧治嗎?”


    沈勉迴道:“已經瞧治過了,太醫與醫學院共同診斷,皆判兩人得了丹痧,現已開了清熱解毒、涼血透疹的方子。”


    朱元璋從桌案後走了出來:“好端端的為何會得了丹痧,這消息傳去東宮沒有?”


    沈勉低頭:“想來與前兩日走訪市井寫調查報告有關,坊間是有些孩子患上了丹痧。至於東宮那裏,臣等還沒派人去通報。”


    朱元璋動了下袖子,滿臉陰沉:“太子不在金陵,這事就不要告知東宮了。命令太醫、醫學院的人,務必照顧好皇長孫,顧治平也不能出意外!”


    沈勉領命,剛要離開,便看到馬皇後入殿,趕忙行禮。


    馬皇後抬手免禮,對朱元璋道:“皇長孫與顧治平生了病,身邊不能沒人照料,讓其他人照顧我也不放心,不如將他們送到宮裏來,讓我親自照顧吧。”


    朱元璋瞪了一眼沈勉,這消息為何傳到了馬皇後耳朵裏。


    馬皇後上前,拉了下朱元璋的胳膊:“女醫學院的人是後宮出去的,我曾吩咐過她們,一旦皇長孫染疾,務必傳遞消息,與沈指揮使沒關係。”


    朱元璋臉色稍微好看一些,對馬皇後勸道:“丹痧也是會染人的,你若去照顧,萬一也患病了,朕如何是好?此事交給醫學院與太醫的人就夠了。”


    馬皇後微微搖頭,無比擔憂地說:“重八,他們是孩子,丹痧可不比尋常病症,難受起來,吞咽下口水都疼痛無比,如同嗓子裏塞了刀片一般,嚴重甚至可能化膿!”


    “這是孩子的一場劫,他們的父親都不在身邊,總需要有個熟悉的人照料。太子妃也好,定遠侯夫人也罷,她們並不擅照料病中孩子,這事——我來便是。”


    朱雄英與顧治平入宮的次數並不少,兩人與皇後的關係不錯,皇後喜愛朱雄英,也同樣喜愛顧治平。


    說起來,朱元璋每次生病,都是馬皇後親力親為,在左右照顧,直至痊愈。


    論照顧病人,馬皇後確實心細,體貼。


    隻是,朱元璋擔心這病症也傳染了馬皇後。


    馬皇後堅持再三,加上這兩個孩子確實親近,還是說服了朱元璋。


    坤寧宮的東西偏殿收拾了出來,東偏殿住下了朱雄英、顧治平,西偏殿住下了太醫院、醫學院、女醫學院合計十二人。


    一幹內侍、侍衛守著,嚴陣以待。


    顧治平、朱雄英的臉因為體熱的緣故,都被燒紅了,同時出現了咽炎,喝湯藥都有些不利索,任憑兩個人性情堅強,可畢竟是孩子,沒吃過如此大的苦痛。


    馬皇後親自喂藥,眼見朱雄英淚汪汪直搖頭,便吹了吹湯匙裏的湯藥:“不吃藥,什麽時候可以好起來?”


    朱雄英不是不想吃藥,而是嗓子疼得太厲害,似乎裏麵被割破了,別說喝湯藥,就是口水吞咽一下,眼淚都能疼出來。


    長這麽大,從來沒受過這種折磨。


    “皇奶奶,我是不是要死了?”


    朱雄英吃了一口湯藥後,聲音沙啞。


    馬皇後連忙讓朱雄英呸了幾口,嚴肅地說:“別瞎說,這病症可不會要命。”


    朱雄英眼淚滾了出來:“可我很難受。”


    “來,將藥喝完,好好躺著休息,用不了三五日便會好起來。”


    “嗓子疼。”


    “那也需要喝,這就是解毒的藥。”


    若是其他人照料,朱雄英很可能會拒絕,可拿皇奶奶沒任何辦法。


    顧治平眼淚直在眼睛裏打轉,也知道不喝藥不可能,所以強忍著嗓子疼痛喝了下去,眼淚還沒流淌到嘴邊,就被馬皇後給擦了去。


    馬皇後歎了口氣,輕聲道:“說起來,定遠侯當年在鍾山遇刺,差點沒了性命。那一次才是真正的危險,也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那樣的傷他都挺了過來,你們這點病症又算什麽?”


    顧治平知道父親挨的那一箭,自己看過傷疤,每一次看到,都感覺渾身發冷。


    朱雄英喜歡聽顧正臣的故事,總也聽不厭,言道:“皇奶奶,你多講講。”


    馬皇後扶著朱雄英躺好,蓋上薄被,語氣很是平和:“那就說給你們聽聽,那時候的他還是泉州知府,隻不過為了推新兵之策,鍛煉出了泉州衛,然後帶人與羽林衛比拚,最初的比拚是在教場進行……”


    說著,馬皇後的聲音越來越弱,朱雄英、顧治平也漸漸睡了下去。


    這兩個孩子很久沒睡著了,疼痛折磨得連入眠都難。


    定遠侯府。


    顧母對焦慮不安的張希婉道:“皇後親自看著,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張希婉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對顧母道:“治平可沒生過如此大的病症,當母親的應該在他身邊才是,我要入宮照顧他。”


    顧母拉著張希婉,將她按到了椅子裏:“醫學院院長說了,丹痧這種病症雖有些棘手,但隻要發現得早,及時清熱解毒、涼血透疹,沒幾日便會痊愈,你莫要亂了陣腳,讓下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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