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個人相處久了的原因,裴瀾本是很少能夠察覺到別人的情緒的人,卻總是能察覺到許沉柯的情緒變化。


    也許是因為這個人的情緒特別的濃烈,而且越來越不在她麵前掩飾了吧。


    很多時候,裴瀾盯著許沉柯的眼睛,就能察覺到他的想法。


    “你是遇到了什麽事情?”遇都遇到了,裴瀾便開口問道。


    她向來是不吝嗇對許沉柯的幫助的,很多對許沉柯來說很困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都是舉手之勞。


    碰上了就幫上一把唄。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許沉柯和她並不是偶然遇見。


    許沉柯已經站在遠處很久了。


    他如今早已不是一開始在金嬌坊時的那個人了,他的實力在這一段時間內突飛猛進。


    他甚至可以掩藏自己的氣息,讓裴瀾察覺不出來他的存在和到來。


    其實今天對於他來說,是個好日子。


    他的計劃成功了,他的血海深仇結束了,他解脫了。


    這些仇恨折磨了他這麽多年,如今終於結束,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許沉柯想,是個好日子,他該開心的。


    可是他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開心,這麽多年,他活在扭曲的環境下,甚至都不知道開心是什麽感覺了。


    他身上是別人的血,他嫌髒,迴來的時候隨手掐了個清潔術給搞幹淨了。


    雙刃刀今天浴血而出,被他丟在河邊洗幹淨了。


    因為有人不喜歡血味。


    解決完所有的事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在幹什麽,反正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裴瀾院子前的柳樹下了。


    他其實沒有必要再迴來了,裴瀾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利用價值遠沒有風險大,像他這種目的不純的人,等到她的父母或者弟弟發現,應該是沒有好下場的。


    而裴瀾現在也很忙,沒有時間來關注他,主仆契的半年時間很快就能過去,可能等到裴瀾反應過來,主仆契已經結束了,兩個人很快就可以再無幹係了。


    可他並沒有走,他迴來了。


    他是黃昏的時候來的,就站在柳樹下,看著她和那個男子一直交流。


    等到裴瀾和陳宇羅交流完,他才暴露出自己的氣息,朝著裴瀾走去。


    “小姐很喜歡他嗎?”許沉柯垂眸問道。


    他的黑發微垂,柔軟的睫毛遮住眸子,裴瀾看不清他的神色。


    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反正能交流,正常溝通就是了。


    裴瀾沒有迴答,她好像也沒有義務迴答他。


    然而,裴瀾的沉默更像是默認,許沉柯的指尖無意識地嵌入掌心,情緒莫名的有些詭異。


    他想,有些事情可能已經不在他的把握之中了。


    袖中的雙刃刀蠢蠢欲動,被他捏住。


    你看,他就說,善妒會見血的。


    裴瀾和陳宇羅他們沒有生存的憂愁,沒有血海的仇恨,他們隻要做好他們自己就夠了。


    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走他們的陽關大道,他也有他的獨木橋。


    許沉柯現在擁有強大的關係網和實力,自己的勢力也迅速發展,已經很少有什麽東西再能把他逼到絕境了。


    就目前來說,主仆契才是他最大的掣肘。


    他應該先去解決這個主仆契的。


    可是不對,他現在並不想解決這個問題,他隻想……


    許沉柯的視線微偏,移向陳宇羅。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他不會有什麽反應的,可是明顯現在狀況不對,他能感覺到一種東西在胸膛中翻滾。


    那是嫉妒。


    他從裴瀾身上得到的,無論是物質還是情感,他都不想讓另外的人獲得。


    但是他沒有資格說什麽,他隻是一個男寵罷了。


    許沉柯垂下眸子,壓抑住沸騰著的濃烈情緒,克製住自己不合時宜的欲望,什麽都沒說,隻是笑了笑。


    可是有些東西,不是笑一笑就能過去的。


    許沉柯和裴瀾一月之中雙修是有約好的特殊時間的,然而,在那一天,裴瀾留在了陳宇羅之處。


    裴瀾倒不是有意失約的,不過兩個人討劍術,討論到劍譜的最後,發現有一些困惑沒有解開,所以陳宇羅就主動邀請裴瀾留下了。


    “小姐不如就留在我這兒吧,咱們把這個問題解決。”陳宇羅開口道。


    這本劍譜就是他來這兒找裴瀾的目的,研究完了,他也就可以離開青梧山了。


    裴瀾幹事也是幹淨利落款的,聞言是想點頭的。


    不過她還是猶豫了一下,因為她還和許沉柯有約。


    不過她不去找許沉柯,許沉柯正好做他自己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在意她的失約。


    最後裴瀾點點頭,給許沉柯去了一封信,意思就是她今晚要待在這個男子這兒。


    許沉柯報完仇,倒也沒有多少事情要幹,每日都待在這屋內,看看裴瀾屋內的書。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裴瀾用靈力傳的信落在了他的手心


    裴瀾的信和她的人一樣簡潔利落,隻有簡短的幾個字。


    今日有事,勿等。


    不來就不來了,也沒什麽事。


    裴瀾是主,他是仆,兩個人主仆契約還沒有解,他總歸該聽她的。


    況且在一開始的時候,除了許沉柯的故意勾引,他和裴瀾的房事真的是公事公辦型的,享受和雙修並存,互利互惠。


    而現在,他的仇恨已經解決,靈力也吸收了不少,他也不缺雙修那點兒裨益,半年之約,也即將過去,他倒也沒有什麽必要去應付裴瀾了。


    可他就是沒動,盯著那一封信在指尖燃燒成灰燼,眸色晦暗。


    第二天上午裴瀾的朋友要來找她,聽說裴瀾新收了男寵,非要見,於是裴瀾這才從陳宇羅那推開門,去找許沉柯。


    她和陳宇羅商談了一個晚上,兩個人探究了很久才解決完劍譜的問題。


    雖然一晚上沒睡,但是問題解決了,陳宇羅也可以離開青梧山了,裴瀾心情還是不錯的。


    然而她推開了許沉柯的門,卻發現這個人坐在其中,像是僵住了,很久都沒有動過了一般。


    “你一夜沒睡?”裴瀾看著比較許沉柯。


    許沉柯的睫羽因為光照而不適地顫動了幾下,神色被光模糊,他起身笑道:“沒有。”


    “小姐來找我,有什麽事嗎?”他輕輕問道。


    裴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開門見山道:“我朋友想要見你一麵,半年之約,還有一月到期,你不建議的話,跟我去一趟。”


    “好。”他的嗓音偏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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