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汐話的那一瞬間,灼玉抬頭,同時也察覺到了極其強大的能量波動。


    他抬頭看向天邊,黑氣四溢彌漫,一人隱於這濃厚的黑氣之中,看不清麵目。


    但是他衣袍半搭,露出半個衣角,那衣角上的黑色花紋十分眼熟,灼玉甚至沒有多猶豫,立馬就意識到這是妖僧。


    他突然就知道蘇汐為什麽不著急了。


    原來真的,她有算計。


    裴尋還是棋差一招了。


    妖僧的麵目隱在黑氣之中,但是他的聲音帶著些微微的詫異:“哦?”


    他盯著那帶著霜花的結界,微微挑眉:“本命結界?”


    妖僧偏過頭看向蘇汐:“他為了困你,還真是舍得。”


    連命都不要了嗎?


    還是說他打定主意,覺得蘇汐不會打破這個結界?


    蘇汐沒理會妖僧那饒有趣味的眼神,冷聲道:“用天道之力,把我送出去。”


    隨後,她又補了一句,聲音平淡但是不容拒絕:“別動這個結界。”


    她眸色淡淡,也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妖僧就是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冷意。


    針對他的?


    “現在是你求我,蘇小姐,別用命令的口氣。”妖僧沒著急動彈,和蘇汐談道。


    蘇汐不為所動:“這是談好的生意,賴賬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那確實。


    不過不打破結界把蘇汐搞出去,確實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灼玉看著那個妖僧,他想這個世界上,目前估計也隻有他能把蘇汐從裴尋的本命結界中搞出來,而且還不傷著裴尋了。


    畢竟妖僧現在有天道之力。


    蘇汐和妖僧對視片刻,最後妖僧妥協了。


    蘇汐其實說的沒錯,他和蘇汐計較,確實誰也不討好。


    強大的天道之力從他的手中傾瀉而出,朝著結界而來。


    灼玉趁機化為鐲子,掛在蘇汐手腕上。


    其實蘇汐提過跟他解除契約,他拒絕了。


    上一世他沒有化為人形,依賴蘇汐的靈氣蘊養他的靈識,所以無法解除契約,畢竟解除了契約,他的靈識也會消散。


    但是現在他化為了人形,靈識獨立,他可以解除契約,那麽也就不至於落得個上輩子的結局。


    灼玉也覺得挺好的,畢竟他貪生怕死嘛。


    可是蘇汐說的時候,他居然拒絕了,真是連他自己都感到了驚訝。


    可能是這一路上,見到了太多人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優點,像蘇汐,像裴尋,像顏澤,像江輕颺,又或是像梁申,像厭璃,他們每個人,經曆不同,性格不同,目的不同,但是他們最後的選擇,卻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沒有選擇逃避,沒有人選擇退後。


    灼玉想,他可能多少也是被影響到了吧。


    反正不過一死而已,現在想來,確實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天道之力悄無聲息順著結界流入地底,最後成功形成一道光門。


    蘇汐邁步進去,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在結界外麵了。


    裴尋估計也沒有想到,蘇汐會和妖僧合作,以天道之力離開這個結界吧。


    指尖觸碰結界時溫暖的觸感似乎還在,蘇汐垂下眸子,遮住自己的情緒,安靜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黎明的光從遠方灑落,迴響輕聲嗡鳴,蘇汐腳步沒停,但是靈力一直往法器中注入。


    終於,光輝之中,虛影隱隱若現。


    那是盛琇顏留給蘇汐的最主要的殘魂。


    “阿娘。”蘇汐看著虛影,輕聲道:“我渡你上仙界。”


    盛琇顏看向遠方黑壓壓的天,若有所感。


    良久,盛琇顏歎口氣,看向蘇汐,眼神複雜:“時間到了啊。”


    當年她把殘魂分散在各地,一是實在被迫之舉,二是也想留下點東西,陪陪她的小姑娘。


    她怕蘇汐一個人,會孤獨。


    這道主要殘魂,盛琇顏留在蘇汐身旁,一直陪伴著她,那是當年蘇有擇和盛琇顏共同決定的。


    當然,盛琇顏魂魄不全,也就無法渡劫成仙。


    這一世蘇汐等來了晨曦的光,也就能幫盛琇顏殘魂補全,渡她成仙。


    當年盛琇顏就是成仙劫出了問題,蘇汐現在幫忙渡,經過成仙劫天雷淬洗的靈魂補全 盛琇顏成仙的成功的幾率其實很大。


    盛琇顏這一次沒有再笑,她走到蘇汐身旁,照舊揉了揉她的頭:“真快啊。”


    是啊,時間真快啊。


    度過每一日的時候感覺是如此的漫長,然而當真迴首,那三兩人生卻又顯得如此短暫,曆曆在目。


    蘇汐見到盛琇顏,就已經圓滿了她上一世了遺憾了,她沒有多說什麽,加快了靈力的注入。


    盛琇顏有些無奈地看著蘇汐,卻也沒有阻止。


    好像人都是不喜歡告別的吧,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在那個時候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分明一個眼神就能體現千言萬語,嘴角微動,卻說不出多少話。


    盛琇顏神魂渡去,蘇汐收起迴響,神色淡淡。


    她把一切都搞完了。


    好像唯一沒有處理的,就隻有裴尋了。


    這個人,她拿他也沒辦法。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蘇汐其實都沒有和裴尋交過手。


    她也沒有想到,這一世,棋局的最後,會是他們兩個人隱隱之間的博弈。


    遠處,烏雲連綿,厚厚的雲層不透一絲光線,把升起的晨曦壓下。空氣稀薄,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花草樹木全部枯萎,到處都是枯黃的顏色,地縫越裂越大,蘇汐走在青梧山的靈脈之處,卻沒有感覺到靈力的存在。


    這就是上古大魔的威力吧,還未完全出世,溢出來的魔氣已經能夠把靈氣全部壓住了。


    遠處刮來涼風,吹散了紅衣的衣角,蘇汐沿著靈脈,一路走遍了很多地方,那些都是她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上一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這一世走過,倒也真的是了無遺憾了。


    灼玉知道她有心事,便也沒有一直說話,一向嘴賤的他難得沉默。


    一直到蘇汐快要靠近上古大魔封印地的時候,灼玉才開口。


    “快到了。”灼玉提醒道:“你想好怎麽搞裴尋了嗎?”


    其實她能怎麽搞呢?無非就是困住他,然後當著他的麵完成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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