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抱著明珠,霍地躍上一棵高大的榕樹,立在粗壯的枝幹上,紋絲不動。


    “放我下來。你受了傷,不如分頭跑吧。沒有我,你也跑得快些。”明珠見他腹背受傷,不免愧疚。


    “分頭跑?”男子斜眉,懶洋洋地道:“萬一他們抓了郡主來要挾在下,豈不更糟?”


    “你都跑遠了,他們還能怎麽要挾你?我不信他們真的會不計後果,得罪官府。”


    “郡主在這兒,在下的心便也丟在了這兒,怎能跑得遠?”男子嬉皮笑臉地道。


    明珠白了他一眼,“罵你一句登徒子,還真是不冤枉。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刻就不能正經點!”


    兩人正拌嘴,尾隨的黑衣人突然從樹下飛躍而上,明晃晃的長劍如閃電般迅捷,已經迫近男子胸前。


    “想走?做夢!”領頭的黑衣人高聲喝道。


    男子輕蔑一笑,忽地攬過明珠的腰,竟是強行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前,抵擋迎麵而來的劍雨!


    明珠頓時花容失色,怒從心起。虧她還覺得兩人已是共患難的關係了,原來生死攸關的時刻,竟也如此心狠手辣,將自己當成了擋箭牌!明珠畢竟隻是個閨閣女子,並不懂武功,乍然麵臨如此險境,除了幹著急也沒別的法子。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以為自己小命休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嬌叱,剛才向她發射銀針的幾個青衣女子如旋風一般殺入劍陣,和一路追殺他們的黑衣人纏鬥起來,青衣女子手中的浮塵幻成千道寒光,出神入化,幾個黑衣人如臨大敵,立即結成劍陣抵抗。


    刹那間,雙方展開了一場生死搏殺。從樹上跳到樹下,你飛我躍,你進我退,一時間刀光劍影,枝葉搖落。


    “郡主姑娘,看夠了嗎?咱們不宜在這兒觀戰吧?”男子的手臂依舊纏在明珠纖細的腰肢上,張口間,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珠旁。


    明珠一記眼刀,狠狠瞪了身後的男子一眼,右手揚起,剛要甩一個耳刮子過去,柔荑便被對方捏住,再也動不得分毫。


    “離開這裏再說。”男子再度抱起明珠,腳下連連施展輕功,向遠處急速掠去。


    ***


    太陽漸漸西沉。


    兩人不知不覺已奔到郊外,房屋漸稀,四周寥落空曠。


    “停。”明珠大聲喊道。


    男子置若罔聞,依然發足狂奔,風聲從耳邊唿唿而過。


    “我叫你停下來,你沒聽到嗎?”


    “停在這荒郊野外,等著出沒的野獸來飽餐一頓?”男子反問。


    “剛剛不是經過一個荒廢的古廟嗎?去那裏暫時休息一下。”明珠不滿地道。


    男子本已走遠,聽了明珠的話,便掉頭折返迴來。幸而錯過的路程並不算遠,不消片刻,兩人便已站在了破廟裏。


    “還真夠敗破的。”男子鬆開了明珠,看了看房梁上厚厚的蛛網,感歎地道。


    明珠憋了一肚子氣,疾言厲色地道:“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竟敢拿本郡主當擋箭牌,膽子不小。”


    男子一怔,片刻便迴過神來,俊臉帶笑。


    “你笑什麽?”明珠柳眉上挑,俏臉一揚,怒氣衝衝質問道。


    “郡主年歲不大,脾氣不小。好,好極了。這樣下去,肯定找不到婆家,諒那個徐子清也沒膽子把小老虎娶迴家。”男子笑意更深,俊眸深處都爬上了絲絲快意。


    “你!”明珠愈發生氣:“油腔滑調,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長記性了。”


    “郡主就不念剛才的救命之恩?”男子露出委屈狀。


    “你還有臉說?剛才是誰拿本郡主當盾牌,去擋那劍陣的?”明珠餘怒未消。


    “郡主大人……”男子忽然撕開自己的上衣,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


    明珠頓時氣勢全消,心也軟了。男子胸前赫然插著四枚銀針,還沒來得及拔出。這原本是那幾個青衣女子射向她的,是他替自己硬接了下來。


    男子轉過身去,精壯結實的後背上,赫然插著幾枚梅花鏢,傷口頗深,小麥色的皮膚上,殷紅的血跡還沒幹透。這是黑衣人的手筆。


    說到底,這人雖然油嘴滑舌,可畢竟憑著一己之力,把自己救了出來。


    “你……”明珠走過去,略一躊躇,還是伸手撫上了他的傷口:“疼嗎?”


    “你說呢?”男子轉過身來,神情略顯為難,“要不郡主親自來試試?”


    明珠瞪眼,男人立即笑起來,“放心,在下怎麽舍得?”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算看透了,指望你正經起來,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明珠憤憤不平地拔出銀針,毫不在意男子“痛苦”的眼神。


    “疼。”男子作捧心狀。


    “太假了!做作!”


    “郡主有所不知……”男子忽然收斂起來,一本正經地道: “那幾個青衣女子跟黑衣人並非一路,她們的目標,是你。”


    “是我?”明珠一驚。她想不通,自己現在還沒跟賀延雄見過麵,他為何要派出這麽多人來對付自己?


    “在下胸前這幾根銀針,並非致命,卻是浸了迷藥的。”


    “迷藥?”明珠這一驚尤甚剛才。


    “不錯。”男子淡淡地道,“我硬接了那幾針,原本以為並無大礙,誰知走出不遠,便發覺不妙。我後背原本就已中招,再加上不斷運功提氣,血流加速,迷藥必定蔓延得更快。前有狼,後有虎,我必須趁精神還算清醒之際,把這兩夥人都解決掉,否則隻會越拖越糟。不過硬拚顯然是不智的,在下一個人自然毫無顧忌,但郡主若有絲毫的損傷,在下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聽聞此言,明珠竟是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奇怪,這男人的神態語氣分明很正經啊!


    男子繼續道:“在下猜測,青衣女子既然使用迷藥,顯然隻是想將郡主迷暈帶走,定然不想傷害郡主。剛才在樹上借郡主擋劍,不過是一次大膽的試探,她們若是在意郡主的安危,定然會上前替你解圍。她們與黑衣人既非同路,黑衣人便吃不準她們是不是咱們的同夥,這一交上手,一時半刻便分不開,這就是咱們逃跑的良機了。”


    “你心思轉得倒快,不過膽子也夠大的,嚇了我一跳。”明珠撇撇嘴。


    “郡主放心,若是那幾個女子不上前來,在下也斷不會讓郡主有絲毫損傷。”男人眸子閃亮,神態異常認真。


    明珠避開了他注視的目光,低垂著頭。烏黑的劉海擋住了半邊臉龐,隔著秀發,一雙水汪汪的明眸有意無意地瞟了瞟眼前的男人。


    “哎呦。”男子的麵容突然又變得憔悴起來,“說了半天,郡主都沒想過替在下止個血嗎?後背上的傷,在下觸不到啊!”


    “對對,趕緊止血。”明珠如夢初醒,“咱們到旁邊坐一下。”


    說完,明珠拉著男子走到供桌下的台階上。剛要坐下,卻被男子拉住身形。


    “等等。”男子將自己脫下的上衣撕成兩半,一半鋪在地上,這才拽明珠坐下。


    “廟裏灰塵大,可別把咱們小郡主漂亮的新裙子給弄髒了。”


    明珠哭笑不得,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想這些不打緊的?這人的腦子果然異於常人。


    男子坐在明珠身前,將另一半上衣撕成布條,遞到她手裏,嘿嘿一笑,道:“有勞郡主了,在下也不知哪修來的福氣。”


    “都受傷了,還福氣呢!”明珠沒好氣地取出手帕,為他擦幹了血跡,小心翼翼地為他裹傷。


    “哎呦,郡主下手輕點成不?”男子叫嚷起來,一迴頭,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真疼假疼啊?”明珠蹙眉,“你這表情也太誇張了吧?”


    “當然是真的。那麽鋒利的暗器,都刺進肉裏了,還能有假?”男子辯解著,一臉無辜。


    “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疼痛都忍不了?瞧你那出息!”


    “嘿嘿,說來也不怕郡主笑話,在下不僅忍不了疼痛,還忍不了……”


    “忍不了什麽?”明珠問道。


    “哎呦,哎呦……迷藥發揮作用了,在下要暈了,暈了……”


    話未說完,男子身形便晃悠起來,最終一頭栽倒在明珠懷裏,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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