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前進方向快速地轉向市內環,李唐在小區門口亮出了證|件,從不想暴露住戶信息的保安口裏問出了趙雪槐的別墅號。


    保安不放心地跟著他,看對方兇狂地砸門。


    幫傭被砸門聲嚇了一跳,鼓起勇氣打開門。


    一開門,李唐怒目睜著,能嚇哭人。趙雪槐找的幫傭是個三十多歲快四十歲的女人,她倒吸了口氣,問李唐:“您、您找誰?”


    “趙雪槐在嗎?”李唐問了一句,覺得這樣問話沒什麽效率,提起嗓子喊:“趙雪槐,趙小妹,找你有急事啊!”


    幫傭也急眼:“小兄弟,你們別亂來,趙小姐平常不讓人吵她的。我去敲門叫她,你冷靜一點。”


    李唐怎麽冷靜得了,揚著嗓子又喊了幾句,焦躁地在門前走來走去。


    趙雪槐覺得這聲音耳熟,踩著拖鞋從自己臨窗的臥室出來。


    她一出現在客廳,李唐就擠了進來。


    身後幫傭還想說點什麽,趙雪槐揮手製止,看著李唐問道:“怎麽了?”


    “救人,妹子幫個忙!”李唐答了一句拖著趙雪槐就往外跑。


    趙雪槐隻來得及交代一句:“唐姐,你關門迴家,等我叫你再上班。”


    李唐野蠻人一樣,拖著還穿著拖鞋的趙雪槐上了大卡車後麵,司機也是反應飛速,趙雪槐沒留神就已經開出了好一截的距離。


    趙雪槐看看身上穿的家居服,又瞄到自己腳上猜的拖鞋,沒好氣道:“幹嘛呢?就不能先說清楚。”


    身為一個身懷異術的天師,趙雪槐覺得自己也是好脾氣了。換了別的性子古怪的,就李唐這樣冒失能送他和太陽肩並肩——上天。


    李唐跑了一路,臉上有些汗濕,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們在外麵執勤,遇到了別人操縱的那種東西,程旭出事了。”


    趙雪槐:“你也去了,你怎麽沒事?”


    “這個。”李唐拿出一個碎裂成四塊的銅錢,還有一根一起的紅繩。


    趙雪槐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做的東西,那根紅繩想來應該是自己隨手送程旭的。


    李唐又說:“當時我們躲到了廢村裏,天昏地暗,那群東西撲著上來,程旭就把這個從脖子上取了下來纏到我手上。所以我沒事,他現在還昏迷躺著。不止是他,我們一起出去執勤的五個人,四個都躺在軍|醫院。”


    “我自己是醫生,對於他們的昏迷情況根本檢查不出問題。送到軍|醫院去檢查,也是一樣的結果。”李唐抬頭看趙雪槐,這種超出知識認知範圍的問題,他寄希望於對方身上。


    趙雪槐瞥了眼碎裂開的古錢,點了點頭:“行,不過這迴不走人情價。你請人這態度可不行。”


    答應幫忙趙雪槐是程旭看在兄弟情深的份上,但對於莫名其妙出現在車上,趙雪槐心裏還是有一點不爽。


    不說家裏一攤子的事,就是手頭上什麽都沒帶,拿什麽辦事。


    李唐摸了摸鼻子:“趙小妹,都是認識的人,何必計較這些。”


    “你和我很熟?”趙雪槐眉梢吊著,斜眼看人。


    這樣不爽的迴答,才讓李唐認識到對方好像是真生氣了。不過他就是個固執的人,想要勸說解釋都無從找到話語,就能訕訕地看著趙雪槐,活像砸碎了花瓶的大狗。


    趙雪槐目不斜視。


    車裏氣氛不怎麽對付,前麵開車的司機小唐頭大地出聲勸說:“李軍|醫,你和這大師道歉。你看看人家腳上還穿著拖鞋呢,你就把人給拖出來,換我我也生氣。”這小唐為人仔細,他從小窗裏探頭看了一眼,就看出了一點不對。


    李唐一看,傻眼了。


    對方腳上踩著的確實是一雙拖鞋,腳後跟都沒有包住,一看走路就很不方便。


    李唐低了頭:“小妹,是我太心急了。對不住啊,實在是擔心我的兄弟們。”


    “下迴被這麽莽撞,遇上脾氣不好,可別想著人會給你幫忙,算計你一把你都不知道。”趙雪槐盯頂著十八歲的皮,說著八十歲的話。


    李唐就覺得違和得不行,他是見過趙雪槐在徐家行事的,當時隻覺得十分佩服,不過對方的年紀和外表始終讓李唐生不出敬畏的感覺。


    可趙雪槐眼下句句教訓得都是正理,李唐也就紅著老臉點點頭,應了聲:“對,不該這樣。小妹說得對。”


    這樣一道歉,兩方才算和解。小唐鬆口氣,繼續專心開車。


    兩個小時候,車子停在雲省軍|醫院三分院門口。


    李唐著急地下車,可趙雪槐是個穿了拖鞋的,根本走不快,好一會才走到程旭所在的病房門口。


    病房有兩扇窗,正對著走廊,趙雪槐自走廊下走過就看到了裏麵四人發黑的印堂。


    走進病房,趙雪槐已經皺起了眉。


    “你們遇到的那“東西”是什麽樣的?”趙雪槐看著病床上人蒼白的臉,為了確切問了句。


    李唐描述著當時的情況:“昨天我們去巡山的,走得有點遠。到了獅子嶺那帶,在一座山裏轉了轉。本來那種地方鳥不拉屎的,誰知道隊裏一個小子眼尖看到了人,我們就打算偷偷地摸過去看看情況。”


    “等我們靠近了一點,才發現對方是在挖一個地洞,不知道在搞什麽鬼。在程旭的指揮下,我們窩去一個小坡上,隱匿工作做得很好,都是小幅度匍匐過去的,不是專業的根本不可能發現我們。可是我們一靠近到十五米的範圍,守著地洞口的一個人就猛地迴頭。”李唐臉上露出不肯相信的神色。


    他聲音裏帶著憤恨:“那人拿著一麵旗子揮了揮,我們就看到了很多哭著朝我們撲過來的小孩還有緬田邊境|軍打扮的人,一路被追到了舊廢村。說來奇怪,當時我看著明明其他三個人都死了,但是我們醒過來的時候對方都還有唿吸,我們全部都還活著。後來我拆了彈藥做了個信號彈,兄弟們帶著人把我們撿了迴去。”


    “當時的事就是這樣了。”李唐說完。


    “全都是幻象,你們看到的小孩和邊境|軍。”趙雪槐說出讓李唐疑惑的地方:“就是因為那些都是假的,你們才能活著。但如果你們都是普通人,說不定醒不過來,就躺著被野獸吃掉了。”


    李唐想著就胸膛劇烈起伏,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兄弟們的安危,他誠懇地說道:“趙小妹,我這幾個兄弟就指望你了。”


    趙雪槐攤開自己空蕩蕩的手,手心向上,無奈又憋氣地瞪了李唐一眼。


    “你去放半碗血,那位大哥去取一點酒精度高的酒,醫院裏消毒的酒精就行。”


    小唐聽著半碗血楞了楞,然後聽到讓他拿酒,立馬應聲往外跑。


    剩下李唐對著趙雪槐,他問:“小妹,真要血?”


    “我騙你幹嘛?就要新鮮的血。手頭又沒東西,你指望我空手套白狼?”趙雪槐可沒騙人,這東西是真的要。


    李唐聽著是真的,就拿了旁邊一隻碗。腰間抽出一把到,劃拉一下胳膊放起血來。


    血液腥甜的味道一開始很細微,但是隨著放得多了,就彌漫再來空氣裏。


    趙雪槐皺了皺鼻子,強調:“隻要半碗,多了沒用。”


    李唐還有精力迴答:“行的,不會亂放。我是醫生。”


    隻要趙雪槐能叫醒程旭幾個,別說半碗,放個千把毫升李唐也不介意。程旭把保命的機會給他,他也是值得對方信賴的兄弟。


    血冒到大半碗的位置,李唐在自己手腕幾個止血的穴位點了一圈,麻木的感覺伴隨著血液的停止一起發生。他爺爺教的手法,說是當初在戰場很好用,他一直沒用過,沒想到第一次用給自己放血。


    李唐放好了血,完好的右手把碗挪到趙雪槐麵前的桌上,爽快地問:“小妹,夠了吧,又不會浪費。”


    趙雪槐是眼睜睜看著對方放血的,心裏兩個字——服氣。


    說放血就放血,真漢子。


    “夠了,挺好的。等著那個大哥迴來就好,這個情況是小鬼上身,把那幾隻嬰鬼趕出來再超度就好。”趙雪槐說道。


    “鬼上身?”李唐想到這種東西,頭發發麻。


    看李唐不懂,趙雪槐趁著酒沒到,給解釋了幾句:“是活嬰做的小鬼,手段歹毒,那些死去的嬰兒魂魄不能歸入地府,隻能活著成為傷人的利物。”


    聽到活嬰兩字,李唐腦子都懵了,呆呆地反問:“小孩?”


    “對啊,小孩。”趙雪槐神色冰冷:“要不然怎麽叫嬰鬼。”


    李唐嫌惡地皺眉:“那群人該死。敢到我國境內耍把戲,還用的那種東西!”


    他們當兵維護的是國家,也是百姓,也是生命。


    李唐沒有孩子,但他見過那些女人男人們抱著孩子的笑意,也見過老人們對著孫輩的和藹慈祥的笑。能對無知嬰兒下手的人,該償命。


    …………………………


    走廊外,小唐提著兩瓶酒精往病房跑,氣喘籲籲停在門口,通知道:“酒來了。”


    說完這一句,病房裏卻沒有小唐想象的動靜和反應,他奇怪地搔了搔頭,道:“你們怎麽了?我來晚了嗎?”


    “沒有,正好。”趙雪槐從對方手裏拿過東西,看過一下純度是70,說道:“給他們胸口、腹部、額頭、手心還有腳心都擦一遍。”


    李唐差不多廢了一隻手,這活小唐接手幹著,脫了四個人的上衣和鞋,一處一處擦著。


    第一個被擦完的就是程旭,趙雪槐端著血碗靠近,手沾著鮮血在程序剛剛擦了酒精的各處拍打,一邊拍一邊清喝:“路人無辜,你等且乖乖出來!你們的仇怨,我必替你們報了,送你們入地府往生,莫為了那些小人白白消弭於世!”


    話落,程旭胸膛等五處的血液便消失不見,陽氣和精氣被身體吸收去和小鬼的陰氣怨氣抗衡。程旭身上的小鬼乖乖從程旭身體裏撤出,順帶的那些陰邪力量也乍地消失。


    原本夢裏一片混亂,身體也失去控製力的程旭忽地感覺自己能動了。他試探著睜開眼睛,一雙桃花眼裏印著少女瘦削的背影。


    趙雪槐趕出程旭身上附著的第一隻小鬼後,就轉向下一處。


    四隻小鬼如法炮製,一並被趕了出來,擠在牆角。


    程旭後麵醒來的三人俱是一臉驚悸,一個大個子看著程旭和好好站著的李唐,口裏驚唿:“程連!你和李軍|醫還好好的!我們…我們看見你們出事了。”


    程旭揉著額頭:“我和李唐看著是你們三個出事了,你們看見的是我和李唐?”


    “對,我們看見的是你和李軍|醫。”三人統一口徑。


    對完話後,剛醒的四人才知道自己是遇上了不正常的東西,誤會對方出事,但是幸好沒人出現意外。


    沉重的心情被兄弟們的你笑我語弄得哭笑不得,李唐聽著,一偏頭注意到了幾隻模糊不清的小鬼,有些遲疑地問道:“它們是四個小家夥嗎?”


    這話問的趙雪槐,但其他幾人顯然就沒分清楚。


    趙雪槐隻和李唐說過小鬼怎麽來的,其他人一頭霧水。


    小唐小聲反駁:“就是這幾個東西害得兄弟們昏迷不醒了,還小家夥?”他不服氣,甚至可以說討厭這些擠在牆角的不明東西。


    除程旭之外昏迷不醒的三人也有些氣氛,差點丟了命,結果李唐居然對著這些害死他們的鬼東西挺和顏悅色,怎麽讓人不氣。


    “李軍|醫,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我怎麽不知道?”大個子語氣嘲諷,瞪著李唐,一臉的不高興。


    程旭來不及多想點東西,就得解決這些莫須有的誤會。他擺了擺手:“李唐什麽人,你們心裏沒數。李唐你說!”


    程旭帶兵就和帶兒子一樣,很得尊敬,一開口不高興的小唐等人都閉了嘴。


    趙雪槐看他們閑得蛋疼,邪睨了一眼:“這是一群嬰鬼,剛出生就被折磨而死,傷你們是因那黑紗男人的控製。不過到底傷了你們,你們怪罪倒也正常。”


    幾人愣住,看著牆角的四抹黑影不知道說什麽好,怪罪為難的心思卻是一瞬間沒了。


    他們知道自己差點死了,但是這些沒辦法控製的自己的可憐鬼,實在怪罪不起來。尤其那個“嬰”字,讓眾人都猜測著不敢相信的事。


    沒人說話,趙雪槐轉頭,堵著小鬼們問:“我給你們報仇,你們把自己知道的是給我說說。”


    四抹黑影擠在一塊,最後一個稍大的飄了出來,十分混亂地東說一句,西說一句,還夾雜著很多嘰咕嘰咕完全聽不懂的東西。


    趙雪槐這才發現問題,這些小鬼是外國品種,聽得懂她的話,卻是不怎麽會說。就連聽得懂,都是因為兩國邊境這邊文化無形交融的原因,換了別處地方的鬼,怕是連她的話都聽不懂。


    但這為難不了趙天師,趙雪槐施法變了個幻境出來。虛幻的人影布於其上,溝通了小鬼的記憶,重覽小鬼們見過的東西。


    在小鬼們記憶重現的虛擬畫麵裏,眾人都清楚了小鬼們的來曆和遇到襲擊的原因。


    第一,是這些小鬼們的存在。他們幾乎都是一出生就被抱去虐待,然後慢慢成長成帶有怨氣的小鬼。他們遇到的這幾隻因為實力不怎麽強大,身上怨氣不重,所以才被趙雪槐利用血液中挾裹靈氣祛除趕出幾人身體。而那個李唐說的穿著裹著黑紗的男人就是喂養小鬼的惡心人。


    第二,那個黑紗男人帶人來到邊境,是因為得了一副藏寶圖,想要過來挖寶。當時程旭李唐他們,就是撞到了正在挖地洞的黑紗男人一行人,差點壞了好事。


    小鬼們被養在百鬼幡旗裏,知道的東西不多。依稀能記得的東西都給趙雪槐交代了,換了她一個報仇的道誓。


    而後半個小時的頌經,送走了四隻小鬼。


    黑影消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心裏沉沉的。這四條生命本該享受萬般寵愛,但卻隻能走得如此無奈。


    程旭最先從消沉裏出來,拍拍李唐的手:“你先去叫醫生來給這幾個做個檢查。”然後揚聲道:“大家也別惦記,這事我們既然知道了,肯定不會不管。就說那個跑我們國土來挖東西的,一捧土都不能讓他白白帶走!”


    小唐咬牙切齒:“偷挖我們的東西,還虐待嬰兒,一定要木倉|斃掉!”


    “幹掉!”


    “弄死!”


    霎時間,病房裏成了殺氣騰騰的戰場似的。


    “就你們?”趙雪槐一盆冷水潑上去。


    程旭白著一張臉,笑得露出酒窩,人畜無害:“趙大師,懲惡揚善就看你了!”


    小唐捧場地稱讚:“趙大師可厲害了,之前你們幾個躺著,大家一點辦法沒有。李唐把趙大師一請來,沒出半個小時你們就醒了!”


    此話一出,引來讚同目光三束。


    先前說過李唐那個大個子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誤會李軍|醫了,多謝這位趙大師!”


    “對,多謝大師。我們沒醒之前,夢裏的東西嚇人得很,命都沒了半條。”這個心有餘悸。


    最後也是差不多的心情了,感激道謝:“謝謝大師!”


    他們都誠心誠意地道謝,從差點死掉的驚悸發現自己好好活著,心裏自然感觸不少。


    趙雪槐看著幾乎一會一個樣的士兵們,有點頭大。這幾人都不熟,要說眼熟的還數程旭這家夥,眼下笑得和個狐狸樣,隻有麵色的蒼白能看出他的不對勁。


    為了後麵給小鬼們報仇考慮,自己一人必然不方便,說不定還要借助軍|隊的力量。趙雪槐想了想,便道:“不客氣,你們休息吧。”


    暫時來看,趙雪槐是不打算離開的,借助軍|隊力量幹一票也無妨。她上輩子死後能再迴到十八歲,說不定就是因為自己愛做善事,有能力的時候出點力,就當給自己積德了。


    程旭說困乏,讓小唐送趙雪槐出去找地方休息。


    等人走了,幾個人強打起精神商量。


    “連|長,那個電影一樣的畫麵靠譜嗎?我們真的遇到鬼東西了?”


    “不是真的,還是假的?剛剛的小鬼你們也看到了。”


    “連|長,這個趙大師怎麽迴事?幫忙的嗎?我看年紀太小了,帶到山裏都不放心。”


    “我朋友。”程旭頓了一下,補充道:“挺厲害的,當得起一句大師。”


    “連|長,我們請這個大師幫忙吧!剛剛那一手放電影簡直厲害了!我差點喊出聲。”


    “對啊,連|長,讓這位小大師幫幫忙!抓住那些人木倉|斃。那些小孩子真是看著都可憐。”


    “這個聽領導的,你們先休息。保證結果滿意。”程旭扯了下被子,合上眼睛,佯裝要睡。


    昨天玩命一天,今天睡了也全在做噩夢。見狀,幾人也扯上被子唿嚕嚕睡去。


    沒睡的,倒隻剩了程旭。


    他聽了一會唿嚕聲後,李唐帶著一個年輕醫生輕手輕腳走進病房。


    一進病房,三個死豬一樣的人,不過這迴都打著鼾,一聽聲音就讓人放心。


    程旭打了手勢,讓李唐跟他一塊出去。


    兩人走出病房,李唐把人帶到一間空閑的值班室裏,問道:“怎麽了?還出來說。”


    “說說我昏迷後的事,還有怎麽把趙小妹弄過來了?”吹捧趙雪槐實力歸吹捧,程旭心裏趙雪槐小可憐的形象最深刻。好好一個小姑娘,被摻和進軍|隊這事。


    李唐沒猜到程旭的心思,給他解釋:“我當時也昏迷了,不過醒得早,多虧了你套在我手上那紅繩。”


    想到那種時刻被讓出的紅繩,李唐看著程旭的目光多了幾分感動:“我醒來之後發現大家都活著,就做了個簡易信號彈,收到信號後連裏來人抬了我們迴來。你們幾個昏迷不醒,查不出症狀,睡得和死人一樣。那天我們遇到的情況又詭異,我急得不行,就去市裏找了趙小妹過來把你們叫醒,再後麵的事你都知道。”


    後麵盤問,超度,都是程旭眼看著的。


    程旭順了一下思路,發現趙雪槐出現在這的原因是因為李唐的擔心。但這份擔心實在正常,換了自己在那樣的場合下,隻怕依然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嗯,辛苦你跑一趟。”程旭拳頭在李唐胸口砸了一下,表達一下男人間的感情。


    李唐笑咧了嘴:“這有什麽,就是把趙小妹拖進這事不厚道,我們這裏規矩多。”


    “不厚道我們也幹了,後麵好好護著。我看她說要給那四個小家夥報仇是認真的,小小年紀,和大人一樣,操恁多心。”程旭搖頭,無奈。


    李唐笑:“來的時候心急,讓她穿著拖鞋過來了,還教訓我呢。”


    “她說得不對?你就是容易慌。一慌就容易出事,顧不上大局也顧不上細節。”程旭老父親式教育。


    “成成成,訓得對。趙小妹可是說了要找我要錢的,我迴頭把本子裏錢都取了,給她補償。”李唐笑,好像本子裏的錢不是他攢了半年辛苦攢的一樣。


    程旭也不和他搶,笑著看他:“你可別小氣巴巴的,人家大師幹活收費可不便宜,不能虧待了人家趙小妹啊!”


    ……………………


    程旭他們醒來的第二天,連裏的人組織了來看望他們,其中就有趙文丙。


    一到分醫院,趙文丙不可避免地知道了靈異事件和趙大師的存在。


    李唐還拍著趙文丙的肩膀細心地告訴他:“我們說的趙大師就是你們村那個趙小妹,因為你小子的關係,我們就占占便宜不喊大師。不然怪奇怪的,我們軍|隊裏又不興那個。”


    趙文丙:……


    作為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乍一聽到自己認識的同村姑娘居然是個會奇異法術的大師,趙文丙可謂受驚不小。不過驚訝過後,好奇就像春天地下的芽,忍不住地往外冒。


    看過程旭,趙文丙就讓小唐帶著自己去找傳說中的趙大師。


    小唐訝異地問:“你真認識人趙大師啊?”


    趙文丙揪出脖子上掛的紅繩,嘚瑟地顯擺:“瞧見沒 ,這是啥?認識不?”


    那個給李唐擋小鬼的破碎古錢早被眾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唐自然認識這玩意兒。他撇撇嘴:“炫耀啥!”我也想要。


    “哼!快走快走。”趙文丙知道小唐這八卦的家夥等會兒肯定會問些東西,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家看著看大額的雪槐妹子,怎麽成了一個“大師”?之前十幾年,可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啊!


    為了讓人找得到,趙雪槐也不敢亂跑。往熟悉的去找,一逮一個準。加上她還和小唐說過,小唐找起人來完全不會錯地兒。


    兩個人就在下象棋的人堆裏找到了趙雪槐。


    三人走出人群,頂著趙文丙疑惑不解的目光,趙雪槐嘴角勾起:“小哥,你這個表情咋啦?我得罪你了。”


    小唐瞳孔猛地睜大,雖然知道了但還是驚訝,這兩人還真是認識啊!平凡無奇的連裏兄弟,和本事不凡的趙大師……


    趙文丙抬頭看了一眼趙雪槐,當著小唐的麵也不好問太多,就順著她的話答:“沒,就是好久沒見,你變挺多的。”


    說到變挺多,趙文丙打量了一眼趙雪槐的身高:“唉!雪槐你是不長高了!”


    趙雪槐對著和趙文丙身高的差距估算了自己的個子,可不是長高了一截。


    十八歲後還能長,可想而知十八歲之前過的事什麽日子了。但那些日子,都是生命裏的一部分。趙雪槐笑著點頭:“我看著你矮了,我肯定長了!”


    “醫院有量身高的,倒是可以去試試!”小唐語氣積極。會長高的大師,想想真是很突破他的觀念了,有意思。


    趙雪槐絲毫不知自己成了小唐心裏很有意思的對象,她蠢蠢欲動地響應了小唐的提議:“好啊,去量量,我正好想知道自己長到多高了!”


    去量長高了的身高,對於任何一個不高的人來說,都絕對具有很強大的吸引力!忘了說,趙雪槐上輩子最高一米六二,十八歲的時候一米六,又很瘦,看起來很小一隻,很沒有氣勢了。


    當三人走在去醫院的路上時,程旭正在和他的營|長李山說話。


    “還好你沒事,你二哥可是給我下了命令,出事那我處置!”李營|長半開玩笑道。


    “你聽他鬧,他就是瞎操心。”程旭是他父親老來才生的兒子,家裏哥哥姐姐都比他大上了一輪。想到胡子拉渣的二哥一臉擔憂,程旭眼底漾出笑意。


    李營|長又道:“那可不是開玩笑,就怕你出事的。這迴關於你們在獅子嶺遇到挖寶人這個事,團長旅長也都知道了。這事就交給我處理,你不要插手了,好好休息。”


    程旭皺眉:“上麵怎麽說啊?我們撞到那夥人到今天,都過去兩三天了。人還在不在都不知道呢?”


    聽到這個問題,人高馬大的李營|長看了一眼窗戶,小聲說:“這事得指望你認識那個大師,等會我見見人,要是靠譜就帶著一起過去。他們幹這行的玄乎,招人有門道的,跑了也沒事。”


    果然,還是打上了趙小妹的主意。程旭就知道這幫子狼可不會放著便利的路不走,硬杠。


    雖說遇到問題,他們絕不含糊,但能減少損失一個士兵,上麵的領導們願意沒臉沒皮。別說扒著一個十八歲小姑娘幫忙,就是八十歲的老太太,領導們絕對想到的事背著人去,而不是讓士兵們白白送人頭。


    程旭心裏也知道這個理,有些無奈,也有些心疼。


    “那我得去。”程旭說。


    李營|長瞪大了眼:“嗨!剛剛不是說了,你二哥不讓。”


    程旭用桃花眼睨著對方,有了幾分公子哥的距離感:“人小姑娘十八歲營|長你知道吧?”


    李營|長裝作沒反應:“知道咋啦。”


    “剛成年,你們好意思瞎使喚嗎?”


    這又是剛成年,又是小姑娘的,李營|長都不好意思。直歎氣:“我這不是沒辦法,上麵還是壓製這股風氣的,沒有這方麵人才。”


    “我又沒說不讓用,就是不放心。好歹人我認識,我也比你們會照顧人。”程旭道。


    這話李營|長沒話了,程旭雖然背景特殊,但照顧人這點還真是放特別。他一個糙漢很服氣,將來誰要做程旭的婆娘,有福了。


    “成成成,你跟著,反正你帶著人大師在後麵就行。”李營|長搖搖頭,無奈地妥協。


    “成就行。”程旭笑出聲,拍拍對方的肩膀往外去。


    既然要出去,還得做點別的準備。


    一出門,程旭就聽見嘻嘻哈哈的笑聲。


    是趙文丙在給趙雪槐講隊伍的事。


    “我和你說,別看我們連|長長得看著很招小姑娘,其實和我媽一個樣。”趙文丙打著比方,逗得趙雪槐直笑,小唐也嘻嘻哈哈地笑著。


    “我媽那人就愛操心,我們連|長一起一樣,平常和老媽子一樣,可細心了。誰衣服破了,襪子破了,他悄悄地……”


    “咳咳”


    程旭大聲咳嗽了兩聲,很嚴肅地看著趙文丙同誌。


    趙文丙抬頭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好家夥,半路殺出個被說的曹操。


    一個激靈,他腿啪地合攏,踢踏一聲想,中氣十足地敬禮喊:“連|長好!”


    小唐有點懵逼地跟了個敬禮,聲勢有點弱:“連|長好。”


    李營|長從後邊出來,就看到兩個活寶,一人瞪一眼:“醫院呢,喊啥喊。”


    雖然說著活寶,李山視線還是偷偷地移到了一邊笑的趙雪槐身上。心想:這個個小丫頭片子,靠得住嗎?


    雖然心裏存了疑惑,但李營|長也是個老狐狸了,麵不改色。


    隻有兩小兵趙文丙和小唐老實地又喊了聲:“李營|長好!”


    李山手背在身後,問道:“你們這是要幹嘛呢?”


    趙文丙沒什麽心眼,一問就答了:“帶我妹子去量身高。”


    李營|長眼前一亮,順理成章地看向趙雪槐:“這是最近大夥一直在說的小趙大師吧?趙文丙你小子認識啊。”


    “嗯,我們村的。”趙文丙沒心眼地把趙雪槐賣了。


    李營|長爬杆上:“那敢情好,邊境鄉親啊!我們正好需要小趙大師幫忙呢。”


    趙雪槐笑眯眯,不說話。


    可李山還會自己接話:“我可是聽說小趙大師好幾天了?沒想到現在年輕人這麽厲害,要不給我露一手?讓我長長見識”


    對著笑眯眯的小丫頭片子,李營|長很不厚道地也笑眯眯看迴去。


    獅子嶺的挖寶人肯定要處理,李山也不放心隨便帶著一個什麽大師就去。他想試試趙雪槐的本事,為了能解決獅子嶺的事,也為了保證一同出任務的士兵的安全。如果對方實力強,就帶著,不行就讓這小姑娘也跟著去冒險。


    叢林荒野,處處都是危險。每年折在這邊境的士兵都有,能少一條人命是一條。


    趙雪槐也早想到了這一遭,她想借助軍|隊的力量行事,對方怎麽會不試試她的水準。無論是對方強行想要她幫忙,還是她上趕著,都需要證明自己。


    眼下就是趙雪槐展示自己水準的時候。


    她打量了這個麵相黝黑的營|長幾眼,盯著對方的臉說:“這位營|長婚姻不順。”


    程旭嘴角彎著,給李山投了一個同情的目光。這個畫麵他很熟,不就是他攔著趙雪槐那天的重演!


    “你應該有過兩位妻子,第一個在你二十三歲那年娶的,但是在一年後離開了你。”人多,趙雪槐把話說得委婉了一點。


    二十四歲第一個老婆跟著萬元戶跑了的李山懵了,這個也能看出來?這種對於男人來說算是丟臉的事,李山可從沒和人說過,隻有家裏那邊人才知道。


    一晃神後,李山連忙攔住趙雪槐:“可以了,我信小趙大師了。獅子嶺的事,多謝小趙大師願意前往。我們很需要你這樣有正義心的有誌青年!”再不敢讓人給亂算命了。


    李山麵相黝黑,但天堂方正,雙眼也是清亮有神。這樣的人肚量大,趙雪槐說他的舊事,也不怕他生氣記仇。


    可見到對方一副不想她繼續說下去的樣子,趙雪槐壞壞地還想再說:“李營|長……”


    “哎哎哎,不用在再給老哥算命了。”李山像瞪小唐、趙文丙一樣,瞪了小丫頭片子一眼。然後很虛地表示:“我還有事,獅子嶺那事程旭你和小趙大師商量。”


    說完就雷厲風行地轉身。蹬蹬瞪,李山踩著軍|靴動作麻利,走路帶風,眨眼就不見人。


    看著李營|長的背影,趙文丙皺眉問道:“連|長,獅子嶺怎麽迴事?能不去嘛,雪槐才多大,她就隻會瞎弄而已。”


    雖然覺得趙雪槐有些本事,可趙文丙依舊不想對方涉險。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子,趙文丙考慮事情的角度偏向趙雪槐。


    “有人過來挖我們國家的東西,不管不行。別的文丙你也不用擔心,我跟著呢,保證雪槐小妹不會出事。”程旭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伸手拍拍趙文丙的背:“走吧,不是說帶趙小妹去量身高。”


    “對啊,去量身高去。”小唐捧場道。他和趙雪槐最不熟,也插不進什麽嘴。趙文丙一口一個雪槐,連|長一口一個趙小妹,他隻敢喊大師,這就是差距。


    “走吧,小哥。”趙雪槐推推趙文丙,不讓這小子別扭。


    安撫被蒙在鼓勵的趙文丙、程旭出院、 準備隊伍、給趙雪槐準備家夥,一係列的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


    第二天的上午十點,一行五人才準備妥當,背著背包出發。


    五人裏程旭和趙雪槐占了兩席,負責帶路的鄭叔鄭虎,精通邊境幾國語言的老連|長張愛國,還有負責醫療的李唐。


    輕裝簡行,一行人在叢林裏行進得很快。


    又走出一裏路,墊後的張愛國看著氣喘籲籲的李唐嫌棄:“小李啊,你怎麽搞的,這麽弱?你看人家小趙一個姑娘家都沒事。”


    李唐喘著氣迴頭:“張叔,你有種別喘啊。趙小妹是什麽人,我能比嘛。”


    程旭聽得樂,叫住前麵鄭虎:“鄭叔,我們休息下,都累了。”


    鄭虎笑著迴頭,顯然也在樂李唐體力的事。


    他由衷感歎:“這可不是小李不行,他一個軍|醫,能這樣不錯了。隨便拉個兵出來,指不定好不如他呢。還是小趙厲害,是真本事。”


    趙雪槐可不是當初那個爬一座山就氣喘籲籲的她了,走了十幾裏路,她隻麵上發紅。當真是氣不喘,腿不軟,一口氣再上個六樓都沒問題。


    隻苦了李唐,好好一個治病的,非得和這些人一起來一次千裏奔襲。想想很英雄,走起來很悲劇。


    李唐歎口氣,隔壁支著大腿,都不敢往下坐。誰知道叢林裏一屁股做下去,會坐到什麽東西。


    後邊的歇息,前邊趙雪槐一手拿出了程旭給的地圖,一手羅盤亂轉。這羅盤是軍|隊裏人幫忙找的,銅質,用起來意外地還不錯。


    “快到了。”程旭指了一個獅子嶺旁邊一點的地方。


    趙雪槐把地圖收起來:“不知道人走了沒?要是沒走才好,省得我多跑。”


    “怕是走了。這地方畢竟是邊境,我覺得他們不敢多留。”程旭搖頭苦笑。你追我趕,追迴東西的難度可就大大提升了。


    “那就追。”趙雪槐撥弄著羅盤上的指針:“超度小鬼的時候我留了一絲鬼氣,對方就是逃到任何地方,照樣能抓迴來。”


    “你們算命的真兇。”程旭感慨。


    “算命我會,懂行一點的人會叫我們天師,捉鬼除魔是本家。”


    閑聊了兩句,一行人繼續趕路,這迴再停下來就是獅子嶺。


    站在獅子嶺下麵,抬頭往上看就是高有百米的大山,山的頂端高、兩邊矮,宛若一隻雄獅趴在大地上。光是看著就覺得山體威武,氣勢雄壯。


    由程旭領著走了幾十米,就看到了山口處一個大坑,黑黝不見底,但是什麽聲響都沒有。若是有人在下方挖東西,怎麽都該有動靜的。


    四人遠遠圍著看了一眼,齊齊看向趙雪槐。


    趙雪槐頭發綁在腦後,露出飽滿的額頭。她穿著和程旭等人一樣的迷彩軍|裝,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瓷瓶,在羅盤上敲碎。原本藏在瓷瓶裏的那絲鬼氣就進入羅盤裏麵,成了指路的明燈。


    “嚓”輕微的一聲響後,羅盤指向西南方向的卦位。


    “西南方,半日路程。”趙雪槐道。


    幾人對視一眼,程旭摸出了一個信號彈,放給駐紮在營地的李山。這是之前越好的信號,綠色信號彈放出,是表示獅子嶺這邊可以過來,人已經不在了。


    放完信號彈,眾人提著心往西南方趕。這迴的路隻由鄭虎帶領,他是邊境土生土長的人,也有過提槍遠行異國的經驗,在對付地雷地形和認路上是一把好手。可以說,去臨近幾個國家的幾條安全路線他都走過好幾次。


    這邊一行人追著過去,前麵被追趕的黑紗男人巴鬆卻一直心慌慌。


    巴鬆是這迴從緬|田冒著危險來中|國挖寶藏的一行人的領頭,也是一個將|軍養的供奉。一直到挖到他心儀的華國古物,他心裏都沒有什麽異樣感覺,但是自從昨天開始他就隱隱有些心慌。


    這種心慌讓他迴想到一些很不好的迴憶,他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但是後麵茫茫一片林野,什麽都看不到。


    一邊的富迪看向好像今天不怎麽淡定的巴鬆,疑惑問道:“巴鬆大人,你怎麽了?我們後麵有什麽東西嗎?”


    巴鬆看了一眼富迪等人抬著的一大箱好東西,壓住跳動不規律的心髒:“沒什麽,隻是走累了。想來你們也是一樣,明天我們就能看到頌耶將|軍派來接我們的車了。”


    嫌棄那些青銅器物太過沉重,富迪道:“要是頌耶將|軍能把車開過來就好了,為什麽要怕那些沒什麽用的華國軍人。巴鬆大人,還不是束手無策,隻能等死。相信那些被巴鬆大人困住的華國兵肯定都死了!”


    富迪吹捧著巴鬆,但是巴鬆卻被提醒了,那五隻小鬼太弱了巴鬆都沒有注意。如今想來,那五隻小鬼好像都沒有迴來!


    那幾個士兵,肯定是逃迴去找人幫忙了!


    巴鬆看向後方的眼神突然變得陰鷙,他衝著富迪招手:“拿我的箱子過來。”


    富迪不明所以,把東西遞上。


    經由巴鬆的手,一瓶墨綠色的液體倒向一顆顆樹。同時,一顆顆黑色珠子,也有規律地埋在地下。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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