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乞伏曇達的親兵注意到了滾下土丘的元良,也發現了地上哧哧地冒著小火花的麻繩,但一時不明所以,而且也來不及了。


    轟!


    隨著土丘之上沙石塵土、斷肢殘臂衝天飛起,翻騰的黑煙就一朵大蘑菇,同時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震撼了整個東峪溝,土丘之下的西秦軍陣,無數士兵驚恐張望,大量戰馬被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人立而起,拚命亂竄。


    就連遠處的楊禹軍陣之中,士兵們也震驚不已,小九適時帶著楊禹的親衛同聲大喊:


    “乞伏曇達已死於天雷之下,殺!”


    “乞伏曇達已死於天雷之下,殺!”


    “乞伏曇達已死於天雷之下,殺!”


    連喊三遍之後,士兵們迴過神來,對啊,咱們楊使君那可是金龍轉世,引個天雷劈了敵軍主帥還是不小事一樁。


    隨即,楊禹一聲令下,中軍大鼓頓時隆隆響起,麾下兩萬五千人個個熱血沸騰,隨著總攻的戰鼓聲催馬向敵陣殺去,一時間鐵蹄如雨,鼓聲如雷,呐喊如潮。


    西秦大軍這邊,乞伏曇達以下一眾主將被炸得屍骨無存,陣中大量戰馬受驚亂竄,早已亂成一團,更見秦州大軍潮水般殺來,頓時潰不成軍。


    東峪溝一戰,乞伏曇達幾萬人馬全軍覆沒,除了死傷的數千人,被俘者多達三萬,包括王基、蘇峻等沒有跟乞伏曇達上土丘僥幸躲過一劫的將領,也都成了俘虜。


    經此一戰,別說普通的西秦士兵,便是王基這些將領,也對楊禹敬畏無比,他們始終想不明白,楊禹是如何讓半個土丘瞬間飛上天的,除了歸為楊禹召來天雷,他們實在無法解釋親眼看到的一切。


    楊禹根本沒時間管他們怎麽想,願意歸附的就地整編,不願意的發配為奴。


    幾萬西秦降兵中漢人、氐人、羯人、羌人、鮮卑人、匈奴人、高車人、甚至是柔然人都有,而且他們中大部分人的日子過得不咋滴,對乞伏熾磐更談不上死忠,甚至許多人根本就是曆次戰爭中俘虜來的奴隸,連自己和家人都是別人的財產,來打仗不過是迫不得已。


    草原上的民族,向來是誰強就跟誰混,因為身處殘酷的生存環境,大多數人生下來便要麵對如何活下去這個終極難道,其它的在這個終極難道麵前都要靠邊站。他們從小就習慣了弱肉強食,自然也就習慣了跟著強者走,這在他們的觀念裏是很正常的。


    這次他們真被嚇破了膽,根本沒有再反抗的勇氣,更何時況跟著楊禹打迴西秦去,至少楊禹保證他們的親人會得到優待,如果不歸附,不僅自己會被發配為奴,隻怕將來自己的家人也難以幸免,東峪溝這一仗,西秦的主力已經打沒了,根本不可能再阻擋楊禹大軍。


    幾萬俘虜不管個人怎麽想,總之被迅速整編了,為了樹立典型,楊禹讓王基做了自己的帳下參軍,以蘇峻為軍長,統兵四千,另有幾個小部族的首領,因為態度不錯,也得到了相應的任命,這對安撫三萬俘虜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整編一完成,楊禹立即命三萬秦州軍、三萬降兵,趁熱打鐵向西秦都城枹罕殺去。


    楊誌早就憋得慌了,一過洮水立即來向楊禹請戰,楊禹也沒攔著他,讓他和薛青帶著四千雲嶺鐵騎順著洮水向北進軍,另外,楊禹還給了他一千降兵以為向導,楊誌大喜,當即點齊兵馬,疾風一般沿洮水河穀向北殺去。


    楊禹與衛長安率領五萬多主力過了虎狼關後,也兵分兩路,分別向西秦都城枹罕(臨夏縣)殺去。


    之所以如此分兵,一來是為了盡快掃蕩西秦全境;二來是為了就糧於敵,加快行軍速度。


    從狄道到枹罕直線距離不過幾百裏,但這中間全是溝壑縱橫的黃土丘陵或山脈,大多數地方無法通行。隻有那些河穀才有人聚居,大軍也隻能沿著各條河穀走。


    如果五萬大軍聚在一起,在這些河穀中就很難迅速搞到充足的補給,因此隻能分兵。


    楊禹雖然第一時間奪迴虎狼關,封鎖了乞伏曇達全軍覆沒的消息,但此時西秦境內還是聽到了一些傳言,但此事太難以置信,那些河穀中的牧民一時也就沒有倉促逃走,就這樣被楊禹他們一路掃蕩了過去。


    此時的枹罕城中,各種流言滿天飛,乞伏熾磐也慌了,也顧不得再嗑五石散了,他接連派出了三批探馬,結果都如泥牛入海,有去無迴,直到派出第四派探馬,才迴報說數萬秦州大軍已殺到大夏縣,乞伏熾磐聽了腦袋嗡的一下,差點暈倒。


    秦州大軍都殺到大夏縣了,那也就意味著乞伏曇達全軍覆沒的傳言是真的了,整個大秦可用之兵才六萬出頭,現在一下沒了三四萬,乞伏熾磐雖沒吐血,卻也忍不住哇哇大叫,像個瘋子一樣把宮殿裏的擺設打翻了一大片,大喊道:“快傳國師!去把國師找來,馬上!”


    宮人大為驚恐,飛奔去找竇敬高,竇大國師被拉到乞伏熾磐麵前時,還有些懵圈,乞伏熾磐大吼道:“國師,你不是說這次出兵一定會大勝嗎?為何如此?丞相為何會全軍覆沒,你說!”


    “大王,外間的傳言隻是秦州奸細散布的謠言而已,大王千萬莫要當真啊。”


    “謠言?楊禹都快打到枹罕來了,你還說是謠言?”


    “啊!楊禹……不不不,大王,這不可能,根據天象,楊禹這次必定敗亡……”


    “亡你妹!”暴怒之下,伏熾磐憤然拔出金刀劈去。


    竇大國師大驚,本能地一閃一撞,乞伏熾磐頓時被撞得倒退,正好倒在後麵衝來的侍衛刀上,噗!侍衛的刀插入乞伏熾磐的後背,鮮血頓時冒出來,很快染紅了乞伏熾磐的身體。


    包括竇大國師在內,大殿裏所有人都驚呆了,等大家稍稍迴過神來,頓時一片大亂,各種聲浪響成一片:


    “大王!大王!”


    “我不是故意的……”


    “快!快請太醫!”


    “扶住大王,刀,別拔!”


    “拿下,拿下刺殺大王的賊人!”


    “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竇大國師一看解釋不了,衝進來的侍衛紛紛拔刀向他衝來,立即一甩大袖,他身前瞬間出現一道屏風,屏風上一條毒蛇張著血盆大口,兇狠地向侍衛們吐信,侍衛們大驚急退,隨即毒蛇和屏風化成一團白煙飄散,而竇大國師也消失在了殿中。


    “啊!在殿外。”


    “妖人逃出殿外去了,快追!快追!”


    “擋住他,快放箭!”


    竇大國師在殿外廊道中狂奔,不複往日仙風道骨的模樣,倒像是喪家之犬,侍衛紛紛摘弓放箭,竇大國師拚命躲閃,縱身掠上房頂,然後再次使出幻術,瞬間化身無數飛鳥,向四周飛散,追來的侍衛都隻能漫無目的地向空中放箭,卻再也不見竇大國師的身影。


    等乞伏暮末、乞伏元基及眾大臣趕來時,乞伏熾磐因失血過多,臉色已慘白如紙,好在並沒有昏迷。


    了解事情經過後,乞伏墓末忍不住放聲大哭,拔刀要去追殺竇敬高。


    “暮末……”乞伏熾磐艱難地叫了一聲,乞伏暮末隻得趕緊扔下刀迴到乞伏熾磐床邊。


    太醫好不容易幫乞伏熾磐止住外流的血,但他知道,乞伏熾磐內髒受傷,腹內出血他是沒辦法止住的,也不知是嚇得,還是累的,他一下子癱在床邊,忐忑地答道:“大王失血過多,隻怕……”


    乞伏熾磐抬了抬手,阻止了又要暴起殺人的乞伏暮末,他艱難地對大臣們說道:“從……從現在起……立暮末為……太子,命……命匹達和……和木奕幹迴援枹罕……要快……”


    立於床前的乞伏元基心裏百味雜陳,他身為長子,打小被送去長安作質子,直到姚興病死,後秦諸子爭位,他才趁亂逃迴來。在迴來枹罕的第一天,他就能感到父親對他的那份陌生,完全沒有對從小長在膝下的弟弟的那種寵溺,終於,還是立弟弟為世子了,父親心裏,難道就沒有一絲對自己的歉意嗎?


    乞伏元基刹時間想了很多,他知道,大臣們多數是支持他弟弟乞伏暮末的,畢竟大家對他這個從小被送去長安的質子都很陌生。


    同時,從小做質子的經曆,特別是目睹過姚弘兄弟爭位引發的後果,讓乞伏元基頗識大體,知道在這個國家存亡的關頭,兄弟之間不能再起內訌了。


    乞伏暮末接手了最高權力後,按照他父親的意思,立即派人傳令讓乞伏木奕幹和乞伏匹達兩位叔叔迴援都城,他自己則盡起枹罕軍民,準備死守待援。


    此時,楊禹與衛長安兩路大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一路掃蕩而來,所過之處,幾乎沒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


    這也難怪,西秦總共也就六萬出頭的兵力,一下子三四萬沒了,剩下的基本都在北線防備北涼,或在西線防備吐穀渾,即便是都城枹罕,此時能剩下三幾千人馬也就不錯了,何況其他小城呢。


    當然了,西秦的城池基本都在北麵的黃河一線,比如苑川、樂都、金城等,南邊除了枹罕之外,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城池,百姓也以遊牧為主,農耕的不足四成。


    缺少組織的遊牧小部族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推過去了。


    楊禹和衛長安兩路大軍殺到抱罕時,隻有乞伏木奕幹從西線帶著五千人馬趕了迴來,乞伏暮末還沒完成枹罕周邊的堅壁清野。


    枹罕城一帶有數條河流交匯,形成了一片長約百裏,寬數裏不等的平坦肥沃的河穀地帶,是西秦境內最重要的農耕區,分布著大量的農耕村落,想堅壁清野談何容易?


    可以說到了這裏,楊禹他們根本不愁吃不愁穿。


    枹罕城就位於平坦的河穀中,城高兩丈,引大夏水為護城河,楊禹下令在離城五裏處紮下大營後,也不急於攻城,而是先分兵把長長的河穀平野掃了一遍,隻要不反抗,不殺人,不屠村,不拉壯丁,到處宣傳“王師”的仁義,讓百姓不必驚慌,不必逃亡,最多隻是城頭大王旗要換換,大家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


    楊禹麾下有近三萬西秦降兵,有他們去宣傳,可謂是事半功倍。大部分百姓見沒有燒殺搶掠的事情發生,逃走的也就少了,畢竟對普通百姓來說,哪怕是三間屋,幾畝田,不到萬不得已,誰又願意棄家逃亡呢?


    得知城外的百姓馬照跑,舞照跳,並沒有因為秦州大軍的到來受到什麽傷害後,城中軍民的心態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一些變化,至少相當一部人的抵抗意誌變弱了。


    楊禹要的便是這種效果。


    北線的的乞伏匹達接到迴援枹罕的命令時,已是焦頭爛額有心無力。


    楊誌幾千人馬沿著洮水一路向北,楊禹給他們一千降兵,被薛青充分利用了起來,將領派出去勸降,士兵被撒出去散布消息。


    一時間,整個西秦北境各種傳言滿天飛,乞伏曇達幾萬人馬全軍覆沒的消息沒有什麽好懷疑的了,因為被派去勸降的那些中下層將領本就是跟著乞伏曇達出征的。


    更讓人震驚的是有傳言說連都城枹罕也失守了,傳言有板有眼,說都城兵力空虛,秦州刺史楊禹親率五萬大軍圍城,乞伏熾磐眼看城內人心惶惶,實力相差懸殊,隻得牽著羊,赤著上身出城請降。


    如果一個人這麽說,大家心裏還有懷疑,但這消息在整個北境各城都傳瘋了,你想不信都難。


    一時間人心浮動,亂象紛紛,楊誌一路急速挺進,沿途各處不是直接投降就是一攻即破。


    乞伏匹達不得不下令樂都、金城、苑川三個郡治所在的大城全麵戒嚴,關閉城門禁止進出。


    然而他這道命令卻無異於證實了所有的傳言,弄得城裏城外的百姓更加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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