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郭方預並不敢對這個神秘少年掉以輕心。


    他雖未看到李妖言使用“星隕劍”,在馬蹄下生出“荒星”的場景,卻也知“烈王”的馬失前蹄事出蹊蹺,定有原因。


    加上柴靜心的箭又配合得如此巧妙,顯然是早已預料到“烈王”會馬失前蹄。做到這件事的,會是柴靜心的師妹嗎?


    看樣子不像。什麽樣的暗器,能夠逃過自己和“烈王”兩人的眼睛,無聲無息就暗算了“烈王”胯下的駿馬?


    除非是細如牛毛的牛毛針。


    可能夠在兩丈之外,以細小的牛毛針傷馬的,絕對已臻一流高手的境界。柴靜心旁邊的女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一流高手。


    那麽,有可能便是這被稱為“仙長”的少年了。或許他雖然不通劍術,卻練了什麽怪異的妖法。


    郭方預不知黑衣少年如何做到讓兩丈之外的駿馬馬失前蹄,也無從戒備,隻有隨時保持離開馬背的能力,並催動駿馬盡快逼近。眼看隻剩下一丈距離,隻要郭方預願意,隨時可以躍到馬車上。


    柴靜心心中慌亂,想要射箭,卻聽黑衣少年道:“且慢!聽我號令!”


    這是最後一支箭,可不能隨便射出。


    柴靜心忍住沒有射,道:“是,師尊。”


    聽到二人對話,郭方預大為震驚。這武功幾乎接近一流高手層次的柴靜心,竟然稱唿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為師尊?


    難道他是什麽老怪物返老還童?握劍看上去像門外漢隻是故意讓自己大意?


    不,郭方預感知到少年體內並無真氣流動。


    除非他是無上宗師境界的高手,練成先天真氣,能夠將全真真氣化為一絲,藏匿在丹田氣海之中,否則,以自己的能為,不可能判斷不出他有無真氣。


    而若是無上宗師,舉手投足間便足可擊敗自己,何須如此作態?


    郭方預判斷他們是在故弄玄虛,長嘯一聲,無視彎弓對著自己的柴靜心,提功躍向車廂。


    黑衣少年大喝道:“放箭!”柴靜心毫不猶豫,鬆開弓弦,一箭射出,風鈴也抖手射出十餘發暗器。


    郭方預長劍橫掃,劃出詭異的軌跡,準備將箭支連同暗器一同打飛。


    那黑衣少年卻忽然一把扯開纏繞其劍身的翠色綢緞,耀眼的光芒驟然從劍身上射出,郭方預隻覺雙眼刺痛,已被突如其來的耀眼光芒所刺傷。


    他大驚失色,這才知道適才所見馬車之內隱約透出的光芒,竟然是來自這柄奇異的劍。


    這麽一來,原本有十足把握的一劍立刻就失去準頭。


    隻聽箭聲淩厲,直撲而來。郭方預心中大駭,知道這一箭若是射中足可要了自己性命,忙運氣於左掌,一記“百丈神掌”猛然打出。


    利箭險些穿透郭方預的左掌,但還是被他掌力所逼,帶著鮮血與風鈴所發射的暗器一同被這一掌震飛。


    郭方預忍著劇痛,伸手捂住酸痛流淚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在刺目光芒中,還是精準地落向馬車之上。柴靜心和她的師妹顯然也被突然的光芒傷了眼睛,對郭方預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郭方預鬆了口氣之際,那黑衣少年忽然一躍而起,對著郭方預麵門,“唰唰”斬出兩劍。


    這兩劍大氣磅礴,架勢十足,竟給人一種渾然如山阿的感覺。尤其是他手中的長劍,耀如白日,使得郭方預根本看不清劍影。


    但郭方預卻反而鬆了口氣,原來少年的真實功力不過如此。這兩劍架勢雖足,法度也嚴謹,像是千錘百煉過的,但氣力速度卻還不如尋常江湖好手。


    而且,黑衣少年使得雖然似模似樣,卻顯然沒能發揮出劍招快慢變化的精妙之處,隻是死招,完全沒有發揮出劍法原本的威力。


    唯一讓郭方預頭痛的,也就是那耀眼的長劍,讓他目難視物罷了。


    他眯著眼睛,揮劍架住,使出巧勁,一震一奪,已令李妖言無力握住手中長劍,脫手飛出。


    郭方預見長劍燦如烈陽,知道是難得的寶刃,淵海劍一按一引,將黎明神劍奪入自己手中。


    李妖言駭然後退,躲到柴靜心身後。


    他萬萬料想不到自己蓄謀已久的一記重擊,竟然被難以視物的郭方預輕易化解,甚至連劍都被郭方預奪走。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與郭方預差距之大,根本不是一把黎明神劍所能縮小的。黎明神劍攻擊力再強,也需要斬擊到對方身上才能發揮出來。


    可是,自己的速度、應變都遠跟不上郭方預這等高手,即使拿著黎明神劍,在他們眼中也跟小孩子揮舞匕首一樣,雖然有點威脅,卻也可避開匕首,輕易製服小孩子本身。


    郭方預不敢正視黎明神劍,反手將劍置於身後,終於能完全睜開酸澀不已,淚流不止的眼睛。


    這時,一柄黑色長鞭也繞過李妖言,悄然點向郭方預麵門。卻是駕車的刁玲見勢不妙,也放棄駕馬,悍然出手。


    此時,黎明神劍的光芒被郭方預的身體遮住,柴靜心和風鈴也恢複了視力。


    她們先前聽到李妖言與郭方預動手,隻是苦於不能視物,無法相助,眼下光芒斂去,睜開眼一看,發現郭方預就在身前,駭然之下,數十道暗器如暴雨一般射出。


    二人沒敢用毒霧,因為知道以郭方預的掌力,隨手一掌,可能就反而把毒逼到自己身上。


    郭方預大笑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他唯恐劍氣淩厲,不小心傷到李妖言,便運起“百丈神掌”,一掌拍去。掌力洶湧澎湃,柴靜心等三人甫一接觸,便皆是一口鮮血噴出,被震得飛出馬車,落到地上,翻滾不已。


    始作俑者郭方預本人,倒是大吃一驚。他本打算先一掌逼開柴靜心,再趁機將李妖言擄走,卻沒想到三人竟然連自己一掌都接不下。


    以柴靜心適才射箭表現出的功力,別說一掌,便是硬接自己三掌,最多也不過是氣血翻湧,行動不便罷了,絕不應該噴血倒地。


    或許她是知道不是對手,借機脫身吧。如此,自己也不必過於逼迫,徒樹強敵。他與柴靜心本無仇怨,也不在意她們的死活。


    “烈王”駕馭著郭方預先前所乘的駿馬,自滾落的三人身邊掠過。他本性殘忍,見三人皆受傷倒地,本欲補上幾掌,結果了她們性命,但忽然念及剛才遠遠聽到柴靜心稱唿李妖言為師尊。


    他不願與李妖言結仇,便放過三人,縱馬繼續追趕隻剩下李妖言和郭方預二人的馬車。兩匹駿馬無人駕馭,在平原曠野上胡亂奔跑。


    失去車頂的馬車之上,郭方預身形一晃,出現在李妖言麵前,以適才差點被利箭穿透的左掌按住李妖言的肩膀,雙目深深注視著李妖言道:“你就是他們所說的仙長?”


    李妖言本以為有了黎明神劍,多少也有了自保之力,萬萬沒想到遇到真正的高手,竟被一招秒殺,甚至黎明神劍都被人奪走。


    歸根結底,黎明神劍雖然增加了自己等同於高手一般的攻擊力,卻沒有給予自己足夠的反應速度。


    看來,打鐵還是要靠自身硬啊!隻是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應該怎麽升級?


    不過,眼前可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事情,這武功奇高的白衣人正意味不善地死死盯著自己。而且,他按著自己的掌心不時滲出鮮血,弄得自己肩上脖子上都是血,血腥味十分刺鼻。


    李妖言聽他問話,雖然不知來曆,也知道是被自己之前編造的故事所忽悠,但想到對方並未見過自己,便裝糊塗道:“仙長?什麽仙長?我隻是個最普通的青龍幫幫眾。尊駕是不是認錯人了?其實,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最普通的青龍幫幫眾根本不會這麽介紹自己!”郭方預目射奇光,笑道,“更何況你頸上掛著的黃色玉石早已出賣了你。”


    他摸向懷中,想要取出莫還生給他的那枚“荒星”,卻發現那“荒星”竟然不在懷中,心中驚奇不已。


    他可以確信,“荒星”一直在自己懷中,根本不可能掉落,也不可能有人能夠在他不知情時從他身上取走。難道那“荒星”確是神仙之物,否則如何會在自己毫無察覺下,憑空消失不見了?


    他不知道的是,李妖言所創造的荒星,隻能存在30分鍾,根本不能長久保存。當初交給莫還生,不過是臨時忽悠一下他而已。


    如今,30分鍾早已過去,“荒星”自然悄無聲息消失無蹤。郭方預便是內功再深厚,又如何能夠發覺。


    他接二連三遇到稀奇古怪之事,又涉及天星、仙人,雖然並不完全相信,卻也覺得有些詭異莫測。他看著李妖言,知道眼前這個黑衣少年應該能夠給自己答案。


    “嘚嘚兒”的馬蹄聲自背後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烈王”拍馬跟上。


    郭方預自恃武功稍勝“烈王”一籌,雖然左掌受傷,仍全無畏懼。不過,若真讓他追上,少不得也要費一番手腳。


    郭方預提起李妖言,坐在馬車之上,道:“我不知你有什麽本事,不過,既然莫老大和我兩個徒兒性命都不顧,也要讓我先找到你,相信你身上定有過人之處!”


    背後的地平線上,一輪朝陽正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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