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莫還生等人實力在己方之上,再糾纏下去也是無果,柴靜心殺機褪去,笑顏重開,揮手令環翠穀諸女後撤,立在天坑邊緣,嬌笑道:


    “莫當家老謀深算,竟然提前在林中暗藏伏兵,看來確實是可以合作的對象。也罷,就依你所言,大家合力,取出星岩,再議如何劃分好了。”


    對方來曆神秘,背後不知道還有什麽高手,貿然與之交惡,實屬不智。


    莫還生鬆了口氣,放下一顆懸吊著的心。他雖有把握盡殲環翠穀中人,但在她們的暗器和毒物之下,必然會倒下不少兄弟,這次的任務是別想完成了。


    若是柴靜心不識抬舉,非要硬拚,還真是麻煩。


    不過既然對方退了一步,聲言合作,莫還生也就不為已甚,笑道:“柴夫人抬舉,莫某愧不敢當。既然雙方合作,這‘美人恩’的解藥……”


    柴靜心笑著道:“‘美人恩’本非劇毒,否則也不可能讓機警過人的莫當家中招。隻要莫當家在一炷香內不再與人動手,毒性自消。”


    莫還生點了點頭,他真氣運行幾周,已然發覺症狀有所減輕,柴靜心這番話與他的判斷相一致。他也不怕危險,走到天坑邊緣,與“毒鳳凰”柴靜心並肩而立,指著星岩道:


    “柴夫人,這塊星岩極有可能重達萬斤,便是我等合力,也難以將它從天坑裏拉上來。若是落入官兵手裏,可再沒有咱們的份了。不如我們聯手,先將星岩從天坑拉出,找個地方藏匿起來,再決定歸屬如何?”


    他算盤打得極精,自己手下十餘人,想要將星岩從天坑拉上來運走,那是千難萬難,可加上環翠穀的馬匹,就未必了。


    人力有時而窮,即便練成內力,也難以與馬匹相比。一匹普通的騎乘馬,便可以馱著一個成年男子,持續疾行上百裏。這一點,即使是莫還生這等高手,也難以做到。


    尋常成年男子的體重,不過一百來斤,氣力多半與自己的體重相當,而健碩的駿馬,一般有七八百斤的重量,力氣更是超過十個成年男子之和。


    柴靜心這六匹都是駿馬,加起來少說也能五六千斤的力氣,有它們相助,將星岩拉出天坑,並不算難。


    先借助環翠穀諸女帶走星岩,再論歸屬。自己雖未必穩操勝券,但隻要“盧公”出手,別說一個“毒鳳凰”,就算是十個“毒鳳凰”,也順手宰了。


    莫還生如此盤算著。


    “毒鳳凰”柴靜心,與三名袖繡“銀鶯”的女子一同躍下天坑,來到星岩前仔細打量,滿是驚歎。


    她們見過許多黃金寶石,卻覺得沒有一種能夠跟眼前星岩相提並論,那巧奪天工的構造和神奧莫測的玄秘更是增添了它的魅力。


    四人初時聽莫還生言及星岩沉重,忍不住一起運力推動,見那星岩在合力下之仍然紋絲不動,已知莫還生所言不虛,任何一方都無可能移走這沉重星岩。


    莫還生見她們徒勞無功,微微一笑,道:“柴夫人,試過星岩重量,不知意下如何?”


    柴靜心蹙眉道:“非是奴家不願。這星岩如此重法,即令我們雙方合力,沒有工具,亦難將星岩從天坑拉出。”


    她當然也想到了自家的六匹駿馬,但這星岩巨大光滑,若無足夠堅韌的繩索,六匹馬也無力可施。它們畢竟不像人類高手,可以靈活運使自身力量。


    她保養得當,皮膚竟似比二八少女還要細膩白嫩,這一蹙眉,在星岩光芒的映襯下,更顯得容光煥發,豔麗無端,莫還生這等老江湖,也不由得心中一蕩。


    但想到她適才出手之歹毒狠辣,稍有不慎,可能就丟了性命,莫還生便感覺不到她的美豔,隻覺得她的可怕。


    “毒鳳凰”果然名不虛傳,美麗如鳳凰,卻渾身致命的毒羽。


    定了定神,莫還生笑道:“將星岩從天坑拉出,又有何難?隻是恐怕要犧牲夫人的馬車了。”


    柴靜心不以為意道:“若能得此星岩,我何惜三輛馬車。不知莫當家有何良策?”


    莫還生心中早已做好盤算,侃侃而談:“夫人不必擔心,莫某已有定計。我們先合力震倒天坑邊緣,形成一個土坡,再將馬車車廂拆成木板,鋪在土坡上,便足可支撐星岩移動了。”


    “至於繩索,僅憑韁繩肯定是不足以支撐星岩重量,我們可以去林子裏剝些樹皮,砍些樹枝,纏成繩索。雖然粗糙,但隻要足夠多,便可以支撐星岩重量。合我等之力,再加上六匹駿馬,借助斜坡將星岩從天坑拉出,並不甚難。”


    作為一行人的首領,莫還生肩上責任重大,自看到星岩的第一眼起,便在思索如何才能將這巨大沉重的星岩帶走,隻是人手所限,絞盡腦汁,也無良策,直至見到環翠穀諸女的馬車,才豁然開朗,想出了這個妙法。


    這一番話讓“毒鳳凰”柴靜心暗自心驚,這籍籍無名的莫一心,片刻間想出如此妙策,顯然不但武功卓絕,連智計也如此超群,絕非尋常江湖人物,怕是大有來曆。


    觀他言談舉止,充滿自信從容,且自有一股發號施令的威嚴在內。如此人物,怎麽可能屈居陘山寨,做一個小小的四當家呢?


    柴靜心亦是有魄力之人,略一思索,已知莫還生計策可行,斷然道:“就依莫當家所言!事不宜遲,咱們先合力震垮天坑!”


    莫還生大笑道:“不急不急,待莫某先處理一個小蟲子。”


    柴靜心正不解其意,卻見莫還生對著天坑邊緣不遠處一顆枝葉茂密的大樹道:“閣下既然有意星岩,何不現身一見?躲躲藏藏算什麽英雄好漢?”


    眾人聞言,都向那樹上望去,隻見枝葉晃動,沙沙作響,一個黑影猛然從樹上穿出,向外疾逃而去。


    “毒鳳凰”一驚,想不到竟還有人在暗中窺視,更想不到莫還生毒尚未解,卻仍能早自己一步發現,心中更是忌憚。


    她見那人逃跑,生怕消息傳出,便想要出手阻攔,隻是相距一二十丈,暗器也不能及,情急之下,嘴巴一張,發出接連不斷的奇異輕鳴。


    聲音雖小,卻似乎撥動心神,附近之人一時間皆是心神恍惚,眼前仿佛出現種種迷人幻境。那逃竄之人首當其衝,雖相隔十餘丈,亦受到輕鳴影響,立足不穩,一個趔趄從枝頭掉了下來。


    不過那人身手倒是了得,反應極快,在跌落之際,從腰間抽出一條長鞭,閃電般纏住一根樹枝,輕輕一蕩,借力飄向遠處的樹枝。


    忽然,一道雪亮的劍光自樹下向那人襲擊而去,持劍者身穿藍色長衫,氣度不凡,這一劍更是功架十足,卻是藏在林中的方別鶴按捺不住,倏然出劍。


    他一出手便是沂山劍派“探海劍法”中的絕招“長波涾”,劍光如匹練,直指那人麵門。那人長鞭繞在樹枝之上,無法用以禦敵,迫不得已,隻有拔出腰間兵刃,架住劍光,卻是一把漆黑如墨、尺許餘長的匕首。


    方別鶴展開“探海劍法”,劍光閃爍,劍勢如虹,又輕又快地點向那人各處要害。


    那人的匕首卻也是靈活非常,在手掌間來迴轉動,繞成一團墨色光雨,堪堪抵住方別鶴的劍招。頃刻之間,兩把兵刃相交十數次,發出巨大的金鐵轟鳴,終究,劍光還是更勝一籌,壓得那人退迴到天坑邊緣。


    “若是讓你從我手中走脫,我方別鶴的名字倒著寫!”


    方別鶴占了先機,露出傲然之色,長劍如雷如電,迅捷無倫,隻殺得那人一時間左支右絀,衣袖、頭發皆被劍光斬去一片。


    “鐵漢”洪大慶“、碎風刀”秦不空等已圍了上來。那人暗道不妙,心知若不能突破劍光,逃生的時機便要錯過,一咬牙,索性隻攻不守,用盡渾身解數。


    他的匕首與長鞭配合極妙,顯然下過極大的苦功,招數更是刁鑽陰險,每一招皆向方別鶴頭臉胸腹等要害招唿。


    “雕蟲小技,也是無用!”方別鶴劍法一變,法度謹嚴,如在連綿不斷的波濤中穩穩屹立的巨石,任由對方狂風暴雨一般的搶攻,卻始終不給對手任何機會。


    這是“定海劍法”,與強調進攻、輕快迅捷的“探海劍法”不同,沉靜重拙,更擅長防守反擊。


    方別鶴知道,眾人的接應很快便到,他不必擊敗對手,隻需要將對手死死纏住,便算完成任務。


    那人鞭匕連施,始終無果,一眼瞥見其他人已掠到前後左右包抄,心知今日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遂狠下心來,猛然將右手匕首擲向方別鶴麵門。


    趁著方別鶴一擋的功夫,那人迅速伸手入懷中,取出一個小筒。方別鶴以為是暗器,一劍挑飛匕首之後,駭然向後退去。


    那人拉動機關,朝天放出一道明亮的青色煙花。


    煙花竟是一個龍頭的模樣,在夜晚的天空中張大著嘴巴,露出尖利的長牙,看上去十分猙獰。


    此人武功雖強,但明顯隻是初成真氣不久,遜方別鶴一籌,以匕首加長鞭不顧一切地強攻才堪堪與方別鶴打個平手,隻要失去一件兵器,立刻就是死局。


    莫還生等人也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寧可失去兵器,也要發出信號,一時之間竟然誰都沒來得及攔阻。


    方別鶴又驚又怒,身形急進,一招“夜叉探海”,刺向那人胸膛三處要害。


    那人失去匕首,再難招架,眼看就要被洞穿胸膛,卻不躲避,長鞭靈蛇般點向方別鶴腦門,采取了同歸於盡的打法。


    方別鶴占據上風,自然不願與他同歸於盡,劍尖雖然已經刺入那人胸膛,也隻能向上一挑,挑起那人胸膛前一團血肉後,迴劍格擋住鞭頭。


    那人險些被方別鶴這一劍開膛破肚,痛唿一聲,趁勢後退,飄然落在天坑中心的星岩之上,臉色蒼白,額頭冒汗,捂著滲出鮮血的胸口直喘粗氣。


    方別鶴那一劍,雖隻挑起一片皮肉,但劍勁已滲透入肺腑。那人也顧不得周圍之人,盤膝而坐,運功將方別鶴劍上真氣祛除。


    洪大慶、秦不空等人已從四麵八方將他圍了起來,隻是忌憚天坑中心的柴靜心,僅落在天坑邊緣,不願下到天坑之中擒拿那人。


    天坑之上,莫還生朗聲道:“柴夫人,此人自投羅網,便交給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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